第13章

成珏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秦詩後來沒讓他送,她知道成珏還有事情要忙,自己打車回去了。

成珏的确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他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健身,沒和父母通電話了。

此刻他應該馬上去休息,然後第二天重新進入新一輪的忙碌中。

可他沒有。

成珏抱着懷裏的玻璃罩,放到了自己床頭櫃前。

他看着那個小人陶瓷,心情有些複雜。

成珏沉默片刻,算了下現在國外的時間差,打開電腦找到同學的名字,發了個視頻邀請過去。

不過一會兒,視頻就接通了。

同學看起來是手機接通的,還在外面的樣子。

成珏和同學簡單寒暄了兩句,很快切入了正題。

“國內現在都半夜了,你這個時候跟我打電話,又是你侄女的事情吧?”

成珏嘆了口氣,沒有隐瞞,:“是的。”

**

周日的同行,這餐飯秦暮是邀請她回家去吃。

“我不進去了。”成珏解了安全帶,将車停在了停車場,“這餐飯怎麽說也是哥哥姐姐請你吃的家宴,我還是不好參與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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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珏遞給了秦詩一個手機,告訴她怎麽操作,“上去以後你把錄音開着,記住,全程開着。”

“一個小時候跟我打個電話,告訴我具體現在是什麽情況。”

秦詩點點頭,接過了手機。

成珏又囑咐了兩句,目送着秦詩上樓了。

等秦詩上了樓,成珏就開始了在車上辦公。

過了将近一個小時,秦詩還沒來電。

正常來說如果是答應了1個小時來電,以秦詩的性格,肯定是會提前就給他打電話的。

他沉吟片刻,掏出手機撥通了秦詩的電話。

十秒之後,電話被挂斷了。

成珏又等了大概10分鐘左右,再次給秦詩打了個電話。

這次響鈴了幾十分鐘,可是,仍然沒接。

出事了。

成珏馬上意識到了事有不對,他放好文件鎖上了汽車,直接上了樓。

門鈴按了三次,通話界面才緩緩亮起,小小屏幕裏面出現的是神情不算太好的林女士。

林女士皺起的眉頭,在看到成珏後松開了,她有些意外,“成珏?你怎麽來了。”

成珏也沒有說什麽,他只道:“秦哥之前有問過我公司法務的事情,讓我這段時間有空過來給他送兩份文件。”

林女士呼出一口氣,低頭整理表情,打開了大門,“進來吧。”

成珏道了聲謝,手裏拿着資料文件,眼神卻馬上捕捉到了餐廳裏面低着頭的秦詩。

秦詩身上好像有些水。茶葉?

成珏皺眉,面色不好,“怎麽了?”

秦詩有些發抖,一直盯着秦暮,秦暮看起來也特別生氣的模樣,兩個人僵持不下,地上還有被打翻的飯菜。

“我不會同意的,你今天就是在這裏殺了我,我都不會同意。”

秦詩聲音都有些顫抖,她死死看着秦暮:“今年過年我會按時回來,我會告訴所有人我不同意,這個賬我們慢慢來算吧。”

秦詩抹了把臉,顧不上身上還濕濕的,她抓了包,頭也不回出了門。

連看都沒看成珏一眼。

成珏一愣,他連忙放下了資料,瞥了眼秦暮和林女士,“秦哥,你要的資料我放這裏了。”

“對不起,請見諒。”林女士很快調整好了神色,“謝謝,進來坐會兒吧。”

成珏搖搖頭,“我是順便路過剛好就拿上來了,看起來家裏也還有事情沒處理,我就不打擾了。”成珏和林女士随便寒暄了幾句,馬上出了門。

他下樓就看到了站在孤零零站在小區裏面有些發抖的秦詩。

成珏快步走過去,“秦詩。”他掏出随身帶的手帕,一把抓住了她濕漉漉的手腕。

秦詩臉色蒼白,她看起來仍然很生氣,成珏叫她,她也只是看着成珏,沒有回應。

成珏擦了擦她臉上的水漬,牽住了她的手。

秦詩手也是涼的,大夏天的,她還在發抖。

成珏手心溫熱,他緊緊抓住了秦詩的手,牽着她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上車以後,成珏找到了紙巾和毛毯,調低了車內溫度,看着秦詩放低了聲音,“怎麽了?”

秦詩來回做了組深呼吸:“我原本,并沒有打算撕破臉。”

“這錢到底不是我賺的,我想最起碼要把我媽媽的那份還給我,其他的若是他做事光明磊落些,我就算了。”

“可他說什麽?”秦詩目光中生出些許怒意,“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信了這個男人。”

“時間久了,他騙他老婆的那套話,他自己都信了。”

秦詩沒有過多說什麽,但是成珏隐約猜到些許。

在正式和秦詩見面之前,成珏就聽說過林女士的先生出軌,小三手段厲害,不僅篡走了很多錢,還故意給他生了個孩子。

男人女人都是有錯的,孩子都生了,這責任怎麽能全怪到女人身上呢。

“我十歲以前,根本不知道我一直不歸家的爸爸,和我媽媽是這種關系。”秦詩眼眶有些微紅,但她沒哭。

“若不是鄰居嚼舌根,我壓根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我是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我媽一直瞞着我,是因為她不希望我有一個不幸的童年。”

“但事實已經發生了,我不可能不存在。”秦詩吸了吸鼻子,“我媽媽從來沒說過秦暮的壞話,她希望我能和正常小孩一樣長大。”

“秦暮竟然要在她死之後诋毀她。”

“他就是吃準了,只有我一個人罷了。”

秦詩聲音有些發顫,大概是說到了媽媽,她有點失控,低頭抽出紙巾一點一點擦拭着身上的水漬,手還在抖。

成珏沒說話。

他幫忙擦拭着秦詩身上的水漬,而後又幫她系好了安全帶,把毯子蓋上了。

他正要開口,連接汽車上的藍牙響了。

是陶璐苒。

秦詩多看了兩眼,成珏平靜地按了挂斷。

“我現在送你回去。”成珏發動了汽車,“你現在休息一下,其他的我們回去說。”

**

回去之後,當天晚上秦詩感冒了。成珏一直沒走,可他手機卻一直在響。成珏接了兩次,最後挂斷了電話。

腿才剛剛好,又病上了。

成珏沒有和她聊後面的事情,也沒管這電話,一門心思讓她吃藥睡覺。

“……你要去找她嗎?”秦詩被成珏塞進被窩裏,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成珏笑了笑,“找誰?”

秦詩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小聲道:“前女友。”

“不去。”

“你睡了我回去家裏辦公,你醒來的時候我就回來了。”成珏低聲摸了摸她額頭,“一名高三學生隔三差五生病像話嗎?”

“好。”秦詩很聽話,她閉上了眼睛,睫毛還有些顫動,她将下巴埋進了被窩裏。

片刻後,她又睜開眼睛,看着成珏,“叔叔。”

“嗯?”

秦詩欲言又止,她只是看着成珏。

“你...”

秦詩想說的有很多,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麽了?”

成珏坐在她床邊,衣角摩擦發出的摩擦聲,溫柔平和的語調,一切都是那麽似曾相識。

秦詩有些想不起來,什麽時候遇到過這種場景。

她一時間湧現出千萬不舍之意。

心髒劇烈又瘋狂的跳動起來,她攥緊了被角。

她想問,你會離開我嗎?

你會不要我嗎?

你能陪着我嗎?

可這話又有些不合時宜。

秦詩呼出一口氣,“沒什麽。”她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了男人的手幫她撚被角時散發出來的熱度。

她聽到了腦子裏有聲音在說話,留住成珏。

留住他。

32

過了兩天,這件事情成珏就讓秦詩先不要管了。如果真的想要回財産,她首先得好好成年,高考完之後再來慢慢盤算。

成珏怎麽說,秦詩就怎麽做。

養了兩個星期,感冒也終于好了。

成珏手上案子沒那麽多了,有相對來說多的時間接送秦詩上下學。

令秦詩驚訝的是塗毅真的沒有來找她麻煩了,甚至在學校不小心見了面,也就是惡狠狠瞪着她,沒有其他的出格行為。

秦詩也旁敲側擊問過成珏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她只從成珏這裏知道他是律師,父母現在在國外,從未聽說過他家裏是經營什麽的,最起碼看起來應該不是商人。

但是她問了,成珏也沒說,笑笑就敷衍過去了。

要是原來,秦詩和秦暮還沒撕破臉之前她還能問下秦暮,現在來說劉阿姨不知道,成珏自己也不願意說,既然如此,那她就只能見機行事了。

**

成珏結束了手上的案子,接下來一段時間,大概就不會有之前那麽忙了,明天周天,他也終于有了一天的休息時間。

案子結束,在外應酬,他今天喝了點酒,是同事将他送回來的。

到門口時,看見了一直拿着手機張望的秦詩。

“叔叔。”秦詩看到他才松了口氣,小跑着過去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了。”

說着她禮貌和成珏同事打了個招呼,迎着成珏下車了。

成珏點頭,下車後和同事謝過,目送了對方離開。

“劉阿姨預想你可能去喝酒了,煮了點醒酒湯,要不然你去我那邊喝點再回去吧。”

秦詩還穿着睡衣,想來是有點擔心,在外面等了多時。

成珏笑了笑,“用不着這麽麻煩,我明天休息,回去洗澡睡一下就行。”

“煮都煮好了...”秦詩看着他,“那不然你先去洗漱吧,我一會兒給你拿過來?”

成珏拗不過她,只得應答跟秦詩先回了她那邊。

兩家相隔這麽近,住了多年,有些習慣的養成是自然而然的。

劉阿姨的醒酒湯都是用陳皮煮的,特別香。

成珏在客廳裏面坐着,随手翻看了一下秦詩放在桌上的物理課本,秦詩給他端了一碗過來。

“你這題...”成珏頓了頓:“你是這種題型都不熟悉嗎,看起來錯得都是一種。”

“我記得你物理還不錯,是不是最近沒跟上?”

秦詩啊了一聲,看着課本,有些不好意思,“是有點沒跟上,最近考試的卷子也都是這個類型錯了,我已經買了幾套卷子在做了。”

“卷子呢?”成珏看向她,“我看看。”

“在書房。”秦詩将頭發挽在了耳後,身體卻沒動。

成珏挑了挑眉,“怎麽?”

“不然,今天就不看了吧。”秦詩眨了眨眼,望着他。

成珏忽然警覺起來,他站了起來,“很差嗎?那我更得看看了。”

他來過這裏無數次,知道高三之後秦詩将書房搬到了一樓,二樓才是卧室。成珏徑直走進了書房。“

秦詩跟在後面,她看着成珏的後腦勺,握緊了拳頭。

成珏輕車熟路找到她的書桌,看到她果然買了很多套卷。

秦詩也走了進來,她輕輕關上門,手背在了身後,柔聲道:“卷子太多了,明天再看呢?”

“來都來了。”成珏坐到了她書桌前,翻了一下她的卷子,“坐下來吧,我順便跟你說說。”

秦詩說好,坐到了成珏身側。

成珏三兩下就查出了秦詩的毛病,簡單找了個題型跟秦詩講解,秦詩手心在冒汗,頭一次完全沒有聽進去成珏在說什麽。

“知道了麽?”成珏說着,擡起頭看向秦詩,卻發現她的目光竟然一直留在自己身上。

成珏一愣,忽然覺得他這個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還沒等他說話,秦詩就開口了,“叔叔,不然今晚,你別走了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放在身後以後醞釀很久的一副手铐取了出來。

沒等成珏反應過來,忽而伸出手一把扣住了成珏的右手。

她動作極快,成珏掙紮之際,秦詩已經将他鎖在了椅子上。

“秦詩!”成珏瞳孔緊縮,頓覺不妙。

秦詩呼出一口氣,瞬間将另一個手铐也拷住了成珏的左手。

至此,成珏整個人都被強行定在了椅子上。他下意識掙脫,卻發現這手铐是真的需要鑰匙才能開,一下子他腦子裏浮現出許多看過的殺人案。

成珏擡起頭,目光如炬盯着秦詩:“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當然。”秦詩心跳如擂鼓,她也直視回望着成珏。

成珏極少生氣,秦詩非常清楚,他現在生氣了,他呼吸沉重,語氣不善,“給我解開。”

書房只開了一盞燈,陰影的燈光下,她臉頰紅潤雙眸如星,“叔叔,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今天晚上算了?”

“是你執意要過來的。”

成珏斂眸,俊眉微蹙,神情卻還算鎮定,他思考片刻擡眸,“不必這樣秦詩。”

“你冷靜點,不要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為,你會後悔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會後悔?”秦詩笑了笑,嘴角溢出可愛的的梨渦,她半蹲下來,仰視着成珏,伸出了一只手輕輕撫摸着成珏的臉,“叔叔,我喜歡你,你知道的。”

她掌心被成珏側臉溫熱,她順着成珏的臉頰滑落到喉結。

指尖在上輕點,感受到了成珏上下躍動的喉結,片刻後,落到了他的肩膀。

“秦詩。”成珏立刻揚聲,語氣嚴肅,神色無比冷漠,“我明确拒絕過你了。”

他話音剛落,秦詩馬上就接了話茬,“你拒絕得這樣不清不楚,我很容易誤會的。”

“我們有什麽慢慢說,好嗎?”成珏放柔了聲音,目光的怒意沒有隐藏好,還夾帶着着急。

“不好。”秦詩深呼吸一口氣,“我算好了時間了,錯過今天,以後都沒機會了。”

“詩詩。”成珏渾身肌肉緊繃,雙手緊握成拳,“我會幫你,你不用這樣。”

“我知道。”秦詩很平靜看着他,“如我需要幫助,你肯定會幫我。”

“是。”

“可是不夠。”秦詩目光變得癡纏且迷戀,“我要你。我想要你,明白嗎?”

成珏喉結動了動,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秦詩站了起來,她一只手搭在了成珏肩頭,一只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她指尖還有點涼,身上帶着絲絲甜甜的香味。

秦詩穿着睡裙,只露出半截白嫩小腿,她雙膝彎曲,貼在成珏大腿兩側,撩起更多裸露出來雪白的肌膚,跪坐在了成珏腿上。

秦詩不太重,可這麽大個漂亮的活人坐在腿上深情款款看着自己,任誰都不會招架得住。

太近了,她離得太近了,成珏覺得太陽穴都開始直跳,腿部肌肉也變得僵硬。

真是膽大包天。

“你....”

“叔叔。”秦詩打斷了他,捧起了他的臉,認認真真看着他,眼睛裏有萬千不可言說,眸光閃耀,“我今天就要成年。”

......

“你膽子這麽這麽大?”成珏看着睫毛上海挂着水珠的秦詩,語氣不善。

秦詩不回答,湊上去将自己舌頭往他嘴裏喂,直到無法呼吸成珏才錯開,秦詩斷斷續續道:“你其實....也喜歡我,對吧。”

成珏一把兜住了秦詩站起來,摟着她,一把撫開桌上的試卷,将人抱坐在了書桌上。

見他不答,秦詩卻格外執着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含着眼淚看着成珏,又問了一遍,“是不是?”

成珏神色複雜,在這種時候,卻不合時宜想起了和同學的視頻電話。

**

“之前跟你說的是推測你侄女是有偏執症的,現在我懷疑可能還有抑郁症,但是需要你帶她進一步确診才行,我只是大概跟你這樣推斷。”

“不行。”成珏搖頭,“她不會去。”

“那你幫她自行疏導嗎?”同學挑了挑眉,“自行疏導也不是不行,可是你需要做很多事情,而且介于她喜歡你,你倆這個關系,估計就不是叔侄那麽簡單了。”

“我沒有打算和她發展其他的關系。”成珏面色平和,“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嗎?”

同學沉吟片刻,“你要是做不到自我犧牲,那就趕緊跑吧。”

“我負責任告訴你,這病真的發作起來需要有人一直陪伴,你要做不到陪伴,就不要再招惹她了,趁早拜拜,她會遇到其他能陪伴她的人。”

成珏皺眉,半晌未語。

“怎麽?”同學有些無奈了,“直接跑這個也不行嗎?”

“不能直接離開她?你搬家不就好了。”

成珏看向了床頭的陶瓷小人。

**

“是不是啊。”秦詩見成珏不說話,不甘心且有些着急,她嘟了嘟唇,自己哼哼道:“你不說我也...”

她還沒說完,就被成珏低頭堵住了唇。

成珏用力地親吻着懷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他咬着秦詩的唇,發洩着被壓抑後的爆發。

腦子裏還在回想那天他自己說的話。

“我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微博停車場:陳浩南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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