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上這一次,塗襖襖從斷腿之後一共在康複醫學中心做了四次康複訓練,光這四次康複,某小斷腿的心情就沒有重樣過。

第一次,塗襖襖嬌氣成了哭包,顏辭被她詐吃了一顆立波糖,酸到口腔崩潰。

第二次還算穩,小斷腿除了戚戚哀哀,也沒有什麽大哭大鬧的極端動作。

第三次,只是看個童話,塗襖襖也能感情充沛到炸裂,順便帶歪了科室的物理治療師,雙殺?

而這一次,顏辭只希望這個不靠譜的小斷腿別再有什麽驚天動地來。

從關節活動到肌肉收縮,今天的塗襖襖難得地平靜,一聲不吭,仿佛就是個泥娃娃,作為實習醫的顏辭所幸當她是真乖,心甚寬慰。

塗襖襖從理療室做完紅外照射出來,就被顏辭安置在了休息廳的長椅上,等她坐穩之後,再把剛才一直替她存着的帆布袋放在了她的身邊:“你就在休息廳先歇着吧,等會午休讓安主任送你回去。”

塗襖襖像是接過自己的大寶貝一樣,把放在身邊沒多遠的帆布袋摟到懷裏,表情異常認真:“顏醫師,咱們康複醫療中心能不能給我勻把輪椅啊,我想到處轉轉。”

開玩笑,她等會是要給廣大醫務人員和病患放倉投糧的好嘛,沒有個趁腿的交通工具怎麽行!

看着塗襖襖這樣嚴肅的臉色,顏辭差點兒覺得自己得了幻聽。塗襖襖是只要了一把輪椅是吧?但為什麽他有一種醫院輪椅和戰地坦克處在一個等級上的怪異感來。

大腦仿佛為了加深這個錯覺,同時又給顏辭添了新的第六感信號:小斷腿今天,還是靠譜的吧?

架着塗襖襖去找輪椅的顏辭有些糾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确認起來:“你就只是要在醫院溜達?确定不幹別的?”不是他不放心,實在是太不放心了。

“坐輪椅上不慢慢溜達,你是覺得我這小斷腿還能幹啥?”塗襖襖答得硬氣,也正好替她自己掩蓋住了硬氣底下的調皮。

得,算他又多問了。

直到顏辭三步一回頭離開塗襖襖的時候,他還是非常不安,特別是已經連續跳動數次的右眼皮正提醒着他這已經不僅僅是生理暗示這麽簡單了,可他又不能整個上午都盯着塗襖襖,權衡之下還是離開了。

這邊顏醫師剛從塗襖襖的視線消失,小斷腿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帆布袋的結扣打開,滿袋子的果幹堅果和她的輪椅突然很配,占地坦克和戰時必需品,必須是一撥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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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被康複訓練欺壓的病患同僚們,被病患折騰的醫護人員們,你們的襖襖小天使要!來!啦!

今天來康複醫學中心複診或者做康複訓練的病人并不很多,從安排塗襖襖的康複訓練到和主治醫師一起查房完畢,顏辭并沒有花多少時間,直到半信半疑地放塗襖襖一個人在醫院裏浪的時候,顏辭也還在游刃有餘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與此同時,顏辭和其他幾位同期的實習醫生,難得地參加了主任醫師/科主任關于疑難病例的讨論會,總的來說,今天上午并不很忙。

讨論會一直開到上午十一點左右,之後,顏辭又和安主任返回了住院部,對特定的幾個住院病人進行諸多檢查之後,這一天的上午才算是安穩過完。

做檢查的患者病房緊靠護士站,以至于剛從患者病房裏出來的顏辭一下子就從窗口的倒影裏捕捉到了護士站裏側櫃臺上的豬肉脯和果幹,以及躲在櫃臺下面偷偷吃零食的王意之。

顏辭看了一眼護士站的電子表,十一點三十二,确定是午休下班沒差了。

“王醫生,怎麽有空到康複科的病房來?”顏辭的聲音韻律自然,甫一聽到開頭這幾個字,躲在護士站桌櫃底下的王意之瞬間咬着了自己的舌頭。

呼吸科的王醫生,作為“一小只”的父親,成了王意之最巨大無比的克星。

倒黴,怎麽開個小差也能碰到他爸!

“靠!”伴随着含糊的一聲驚呼,一小只迅速從蹲着的姿勢挺拔起來,零食一股腦掃進了櫃臺嘴裏面,同時以最快的速度咀嚼完了嘴裏的果幹。

王意之整個人甚至沒有回頭,顏辭就已經從他漏出來的笑聲裏感覺到了谄媚至極。

王意之僵笑着回頭,語氣裏一股子慫勁兒:“爸哦不,王醫生,這麽巧啊!”

“不巧,還挺幸運的,一來就見着我兒子躲着班開小差了?”沒有突如其來的王醫生,只有笑着打趣的顏辭,盡管顏辭語調揶揄,但總算是讓王意之松了口氣。

“顏醫師,你這是要我命啊!”像是躲過了一場做小抄被抓包的考試,放松下來的王意之首先做的就是興師問罪。

“趕着下班點兒違紀,王醫師膽子不小啊。”顏辭手長腿長,從護士站櫃臺裏掏兩包果幹肉脯,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還不是那誰硬給的,她給的我還能不要,我又不是嫌命大。”王意之一聊到這個話題便開啓了碎碎念的自言自語模式,嘴犟得很,語氣裏聽着滿是嫌棄,但表情上總歸是帶笑,還笑得特別占便宜。

畢竟投食的都是大爺。

“誰給的?你們都敢帶頭違紀了啊?”說這話的顏辭也是不客氣,順手就拿了一小片芒果幹。

“違紀個鬼啊,又不是我們醫護人員自己的零食,是塗襖襖發的啊。”被同事用職業操守觸了個軟釘子的王意之哪能攬下這樣的指控,沒一句話就把塗襖襖賣了個幹淨。

“塗襖襖怎麽上來的,她不是”剛想說塗襖襖腿不方便,沒空到處亂跑的顏辭,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感覺自己真是狠狠打了臉。

“不知道誰給她找了個輪椅,簡直方便,再看她又那麽會笑,上哪兒全程暢通無阻直推敵方水晶啊!”

“她現在上哪了?中午不是要回家了嗎?”

“嗯,應該往咱們康複廳的綜合樓”剛把王意之的話聽了個大概,顏辭就立馬往康複醫療中心的綜合樓跑,他真覺着自己現在可勁操着老媽子的心,一時片刻都馬虎不得。

作為提供了輪椅幫兇的顏醫師收到答案後就默默離開了住院部,直奔醫學中心的康複廳,心裏頭大有一種抱着塗襖襖的腦袋反複的沖動。

剛到康複醫學中心門口的顏辭正要進去,迎面便碰上了準備去一食堂吃午飯的丁渺。

“诶,顏醫師,這麽快吃完飯了?”

如顏辭所料,投食的塗襖襖簡直就是廣撒網,丁渺也不無例外地拿着一小袋芒果幹,以及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檸檬黃色糖果盒。

大腦仿佛回憶起當初味蕾的刺激,顏辭的右眼皮再度馬後炮地跳躍了許多次,微微能控制住那些波動的時候,丁渺也開了口:“喏,不知道襖襖最近幹嗎了,這麽開心,今天恨不得把醫學中心所有在班的治療師都發了一遍零食。我呢,吃個果幹就好,這麽具有殺氣的立波糖,還是給你吧,襖襖說顏醫師喜歡吃這個糖來着。”

丁渺把糖盒遞給顏辭的時候,表情動作全然是佩服至極的贊嘆。估計對于丁醫師來說,她這一生都很難得再看見和塗襖襖以及顏辭一樣能面不改色吃下這種立波糖的巨人了。

顏辭覺得丁醫師大概真的是會錯意了,他可不想接這糖,可不接又沒法圓過去塗襖襖的瞎掰扯,真的是強自己所難。

謠言!他顏辭愛吃這什麽糖絕對是謠言!

然而,控訴必然無果,顏辭還是別扭地從丁渺的手裏接過了那盒立波糖。

新款的糖盒很小,直徑最多小指長,但換算過來,,這盒子裏至少也裝得下六七顆立波糖,大約就是酸死一個人的分量,腦洞大開的顏辭突然覺得塗襖襖這個姑娘,好毒!

因為趕着午休,康複廳的醫師和患者大多不在,只休息廳的人比較多,但那兒也沒有塗襖襖的影子。

康複醫學中心的康複廳大部分時間用作物理治療和作業治療的場地,另如神經脊髓等等更細致的康複訓練,都會有單獨的科室進行安排,而這些科室正散布在康複醫學中心綜合樓的各樓層。

路過二樓的聽力語言科,語言治療師唐露露标準的軟妹播音腔從科室治療室傳了出來:“襖襖,謝謝你特意給我們帶果幹啊。”

“不要客氣啦,就只是一點小零食啊。”塗襖襖正坐在輪椅上和特意蹲下來的唐露露說話,臉頰右側的梨渦若隐若現,看着她開心到飛起的樣子,顏辭真有點兒懷疑她上個周末是不是打劫了銀行才會這麽壕氣。

塗襖襖之前帶着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帆布袋子已經癟下去了許多,因為拿到稿費的喜悅也随着果幹和肉脯那些零食散進了康複醫療中心小夥伴的心裏,前所未有的滿足。

和唐露露以及幾個小朋友告了別,塗襖襖就推着自個兒的輪椅準備去找安主任,剛出聽力語言科的門,顏醫師就攔住了帶頭“違紀”的塗襖襖。

“怎麽,帶這麽多也沒有我的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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