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為選擇了農歷深冬,這一趟旅程對于舒适度和平和天氣的追求就不必看得過重。饒是九姑娘山緯度低出了優勢,但它的海拔所帶來的現實問題還是不容被小觑。
巴圖山便是第一個感受點。
二月的巴圖山上毫無意外滿眼盡是厚雪。連綿不斷的山體被積雪覆蓋,随處一望都是讓人“膽戰心驚”的美景。比起雪消時刻顯而易見的陡峭嶙峋
大自然偏愛的鬼斧神工,從來就不是一般人的水準。
自離開紅庭那段爛路後的十多公裏,自駕路線便到達了巴圖山的範圍。除了滿山厚雪,巴圖山第一眼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段穿行在山脊間的公路垭口。
随着越野車進入垭口,這一段景致便慢慢在視野裏開闊起來。高原和山脊伴随着公路路線綿延起伏,峰回路轉。現如今,起伏的草甸已穿戴上了它禦寒的冬裝,每一眼都讓人覺得震撼。
翻越過巴圖山之後便到了距離九姑娘山最近的科日隆鎮。
塗家的這一次旅行得多虧了塗爸的專業越野,比起其他的同游車輛,一行人當天下午四點多便到達了科日隆。
出于旅游景點對周邊村鎮的帶動,整座科日隆布滿了各式各樣的酒店賓館,民宿旅舍,人員流動性也比路上經過的鎮子要好上許多。
塗爸提前預定了兩間民宿,他和顏辭一件,塗襖襖和塗媽一間。
塗爸爸因為日常出差,對于高原反應已是見怪不怪。做醫生的塗媽媽,雖然有些微的不适感,但在自我調節之後基本也沒了什麽問題。
只是塗襖襖和顏辭的确讓人意外,從地平線到現在,至少也爬升了三四千米的高度,但兩人竟然沒有半點不适感。
在民宿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便是徒步和露營的開端。
九姑娘山一共有四條溝,其中的碎海溝景色最為壯美。
車開到碎海溝的入口便不能再進,剩下的路程不是靠腿就是靠馬。
碎海溝有20公裏長,溝內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高山湖泊,這些天然湖泊俗稱海子,指自然形成的冰蝕岩盆。高原冰山中的海子湖水清澈,在陽光的不同角度下能呈現出不同的色彩,以往游人的所有經驗都指向明确的一點——有海子的地方必然令人美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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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山的天氣極為特別,按理說那些海拔四千米左右的高山本就該和巴圖山一般,尤其現在又是二月,厚雪就該是它的不二選擇。然而九姑娘山卻倚仗着它的背風面,生生将二月的厚雪融盡,成片的草甸也已經靠着消融的冬雪開始冒出新芽,可謂是趕上了初春回暖的腳步。
“顏辭,你會騎馬嗎?”進溝不久,塗爸便和當地住民商讨起租馬事宜。就算體力再好,要在兩天裏略微舒服地享受海子溝,不騎馬,絕對是不合理的選擇。
從進碎海溝開始就被周遭美景震撼的塗襖襖壓根沒有注意到塗爸爸問話的對象,被美夠了之後便回去給她爸搭話:“我會啊,之前不是教過我的麽。”
塗襖襖和塗爸出去的機會不少,騎馬騎騾子騎駱駝基本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這會兒她已經非常熟練地牽過原住民手裏的馬匹,認認真真地開始給自己的馬上行李。
正想表現一下自己騎馬技術的顏辭,在聽到塗襖襖這樣的回答後,瞬間便掐斷了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我不會騎。”
說完這話之後的顏醫師開始了自己影帝般的表演。他先是抿了抿自己幹澀的嘴角,接着便十分為難地朝塗爸表達了歉意,旋即又異常自然地往塗襖襖那裏看過去,眼神裏的為難在看到塗襖襖牽馬動作之後,取而代之全成了向往。
就是這點兒真真假假又不切實際的向往打敗了塗爸爸心裏最後的那點兒防線。
果不其然,塗爸爸心大起來擋也擋不住。
“多大事兒,讓襖襖騎馬帶你,我和你陶阿姨一人一匹帶行李。”
正在上行李的塗襖襖剛聽到她爸的話,手上一滑,瞬間便把正要扛上馬背的背包從自個兒手裏哧溜下來。
雙手劃空了好幾下都沒有接住那碩大無比的背包,塗襖襖下意識便伸手抵住了自己的額頭,腦中回想着塗爸爸剛才的建議,整個人都顯得異常別扭。
是緊張的別扭,也是害羞的別扭。
“好啊!”不容塗襖襖有太多準備時間,只幾秒,顏辭便欣然接受了塗爸爸的決定。
鬼話抓瞎,這是豁出去追媳婦兒必須點上的技能之一,順勢接茬,效果同上。
塗襖襖剛剛自己裝上馬的行李并不多,也就只是一個裝備用衣服的背包。按照這匹馬的負重來計算,她和顏辭兩個人還能再帶上件把行李。
花了半小時,塗襖襖幫着自個兒爸媽把行李裝上馬,對顏醫師騎馬的初步指導也同樣完成。塗爸爸在帶頭向導的示意下,首先走動了起來,接下來的塗媽也很快把馬兒穩定住,只有塗襖襖,一驚一乍地不知道要怎麽上去。
古裝劇的套路都是男生把姑娘抱上馬,然後在自個兒上去。可現在是要她怎樣?把顏醫師抱上馬,然後自己坐後面嗎?
只是光這麽想,塗襖襖的腦內便腦洞出了那樣一幅幾句違和感的畫面,實在是不忍直視。
就在塗襖襖天人交織的這麽一會兒功夫,顏辭已經是急得看不下去,身手果斷地便把幹站着的塗襖襖一把扛了起來。
顏醫師人設簿記錄:今天的人設是不會帶馬跑,但上馬這種事必須會且主動。
發着呆的塗襖襖在發覺自己身體一輕的時候,腳已經是離了地,缺少安全感的塗襖襖下意識便攀上了距離她最近的顏辭。
男生送女生上馬背這種事情得有技巧性,事實上,這個過程可能很難做到唯美,但到了顏醫師這裏,竟然自帶美感。
塗襖襖骨架子雖小,但滿打滿算也有一百斤,加上冬天厚重衣服的加持,對顏辭來說其實有些吃力,可是當顏辭一接觸到塗襖襖羞得酡紅的側臉的時候,哪有什麽勉強将就,到後來還不都成了萬無一失。
這會兒被顏辭扛着坐在肩膀上的塗襖襖,已然十分穩當。
臀部作為着力點必須得穩定,與此同時,塗襖襖的雙手也緊緊攀着顏辭的脖子。
為了以防塗襖襖掉下去,顏辭兩只手分別緊着塗襖襖的腰和膝彎,雖說有些吃力,但還算是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顏辭抱着塗襖襖靠近馬兒,笑着打趣道:“自己不上馬也就算了,我現在抱你你也不上嗎去?”
顏辭的聲音有些氣喘,被衣服壓着甚至還有些沉悶,但聽到這句話的塗襖襖卻是一下子挺直了身子,手腳并用爬上了馬背。
顏辭這邊笑着打趣塗襖襖,租馬營地附近別的游客的對話聲也傳到了塗襖襖的耳朵。
那一隊人有七八個,大概都是志同道合的旅游愛好者,看着顏辭把塗襖襖送上了馬,其中一個姑娘也跟着打趣起來:“看看人家多紳士,再看看你們一個個的!”說完便指着自己隊裏的一幫大老爺們兒。
男生們自然知道她在玩笑,便也跟着怼了回去:“你要不是女漢子我們也幫你,你要是我們的女朋友,那就更幫你了,可你看看你能是個啥?抄起家夥我們都幹不過你!”
還是假裝沒聽到好了,她的臉已經羞得更紅了。
仿佛是下意識,塗襖襖剛在馬背上坐穩,空出的手便朝着顏辭伸過去:“顏醫師,我接你上來。”
顏辭笑得開懷,十分上道地握緊了塗襖襖伸出來的左手,上了馬之後也不忘驚慌一兩聲,再然後便是心安理得地把雙手纏在了他家小斷腿的腰上,即便隔着厚重的加絨沖鋒衣,他也高興。
“襖襖,你要好好帶我啊。”
顏辭上了馬背便和塗襖襖貼在一塊,說話的氣息毫無顧忌地鑽進塗襖襖的耳朵,溫熱的觸感和之前的酡紅一起熏着塗襖襖的側臉。
“嗯”
兩個人都聽見了,聽見了塗襖襖很乖很乖的應答。
碎海溝的初春已經開始有野花的蹤跡,許多小小的花朵競相在溝子裏綻放,成片的色彩靓麗到讓人眼花缭亂,也靓麗到讓人心曠神怡。
“襖襖,你認識那些花兒嗎?”上了馬背之後,顏辭便對說話這件事極其感興趣。他發現只要他靠近了塗襖襖的脖子說話,某人的聲音就會軟得像水一樣。
一路騎馬過來,塗襖襖的臉就沒恢複過原來的白淨,被冷風吹的幹紅,被羞出來的酡紅,恰恰好地融合在了她的那張臉上:“有些我還是認識的。”
高原地區她也去過幾次,很多野花都是一個款式。
“那片奶油黃的叫高原毛,還有那片藍色的”說話仿佛給她帶來些安定,這麽介紹着,語氣也都平穩了許多。
沿着碎海溝路沿的山腰騎馬前行,碎海溝前半段是高山草甸,溝底是溪流峽谷,溝內的殘雪和野花相映成趣,有幾段線路上還有随處可見的參天古木,再往深處便能看到高山海子。
沿路的景致裏還有許多牦牛,它們或是安靜地吃草進食,或是散步發呆,亦或是若無其事地享受着屬于它們的那份寧靜。
騎馬至少也行進了兩三個小時,第一夜露營目的地“羊草甸”的初容也終于展現在了衆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