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公爵的邀約16

李魚看着按住木頭的那只手。

僵白無色, 像個死人。

他沒說話,只是掏出電話,準備給應寒打個電話。

艾爾看出什麽,半垂着眼皮說, “公爵閣下正和政府高層開會。”

忙音接連不斷, 沒人接。

李魚挂斷電話, 依舊坐在原地不動, “除非他親自來,否則我不會走。”

不來也行,至少也要給個電話确認一下,誰知道搞獵殺的那群人,會不會綁了他,跟目标來個勒索威脅。

氣氛焦灼起來。

艾爾失去了耐心,語速加快,“公爵他很忙,顧不上這些小事, 米諾,你想留在他身邊,得先學會不給他添麻煩。”

大兄弟你是不是管太寬了。

李魚白眼都懶得翻了,拿起另一跟木頭,繼續削自己的木釘。

米月的目光在李魚和陌生男人間游移, 心裏諸多疑問。

她想不通, 兒子一個底層民衆, 怎麽會跟什麽公爵扯上關系。

上帝保佑, 千萬別是德古拉公爵,那樣的大人物,實在不是他們家高攀得起的。

有了第一根木釘的經驗,李魚削起木頭來順手多了。

艾爾靜靜的立在原地,貼在兩側的手漸漸握成拳頭。

Advertisement

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的那些人,同樣神色不悅。

要知道,艾爾先生可是跟随公爵最久的人,除了公爵,從沒人敢這麽跟他甩臉子。

果然,先生發怒了。

艾爾側首打了個手勢,用唇語說,“動手。”

他背後統共八人,一下子全都出現在李魚和米月身後,粗暴的将兩人的胳膊反壓,往門外推。

李魚用力往後跺了一腳,趁背後那人吃痛,掙紮脫困,握住之前削好那根木釘,朝着米月身後的人刺去。

艾爾像個以旁觀者,默不作聲的抱着胳膊,站到一邊。

眼前這出母慈子孝的戲,讓他覺得可悲,又好笑。

被木釘劃傷的人,差點狂化,揪住米月快速後退,然後掐住她的脖子。

李魚沒法再鎮定,“放開她。”

艾爾身形一動,出現在青年身側,輕松取走他手裏的木釘,輕蔑的把玩着。

“看來公爵都告訴你了。”他冷嘲道,“你想用這玩意兒對付我們?”

像是挑釁,艾爾五指握住,微微用力,能致人死亡的利器,段成了三截。

李魚,“……”

這就是傳說中的種族優勢,厲害了。

艾爾将木釘丢到李魚狡辯,沉着臉命令,“抓起來。”

因為米月,李魚不敢再反抗,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着被抓。

他狠狠瞪了眼艾爾的後腦勺,眼神晦暗不明年。

這人有問題。

應寒不可能派這麽一個傲慢無禮的家夥來找他。

李魚和米月被推進車裏,車門兩邊各自坐着一個成年男人。

兩個男人個子都不矮,胖瘦不一,想要逃脫幾乎不可能。

更何況,為了防止兩人逃跑,副駕駛那人手裏還端一把槍。

米月從沒見過這種陣仗,吓得臉色蒼,卻将兒子擋在身後。

車子發動,朝着城市方向去,大約行駛了二十多分鐘,抵達了市中心,最後在一個十字路口,往西拐彎。

李魚聽見旁邊的瘦子“嘶”了一聲,“這不是回古堡的路。”

“那是去哪兒的?”

“我不知道。”瘦子說完意識到青年在套話,冷着臉警告,“閉嘴。”

李魚繼續說,“你們這不是來接我的,分明是綁架,為什麽,你們背叛了德古拉公爵?”

“我沒有!”

瘦子伸手捅了下駕駛座的椅子,“這他媽是往哪兒去?”

開車的人指了指藍牙耳機,“這是艾爾先生吩咐的,具體我也不清楚。”

李魚蹙眉,“燕尾服叛變了。”

瘦子想了半天,才明白燕尾服指的是誰,嘴角抽了下,但接踵而來的,是巨大的擔憂和疑惑。

臨行前,他們親耳聽見公爵說,等會議完畢後要親自去接人。

但在公爵走後一小時左右,艾爾來了,說是公爵的會議延長,派他前去将名為米諾的青年接來。

艾爾在古堡的地位特殊,沒有人會懷疑他。

可眼下的情況的确蹊跷,以至于他的腦子,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青年的方 才的話——

艾爾叛變了。

不,這不可能,毫無道理。

李魚看出他的糾結,擺出認真探讨的樣子,“哥們兒,燕尾服是不是趁着公爵不在,私自帶你們來的?”

……操,又被他給又說準了。

瘦子下了決定,踹向駕駛座,沉聲說,“把藍牙耳機關了,停車。”

開車那人一臉茫然,副駕駛那位則是破口大罵,“你發什麽神經!”

“你他媽沒見路線不對?”瘦子眉毛豎起,“我不信你沒察覺出什麽。”

後座的對話副駕駛當然能聽得清楚,就是因為聽清了,心裏才更加惱火。

“艾爾跟着公爵多少年了,你相信他會叛變?”那人瞪了李魚一眼,“別被有心人挑撥離間。”

李魚,“……”

最有心機的,難道不是你們的公爵大人嗎。

隐姓埋名,卧薪嘗膽,這心思比天高,比海深。

瘦子似乎有些動搖,嘴唇動了動,偏頭看向李魚無辜的臉。

他心一橫,起身勒住司機的脖子,同時從袖子裏滑出一把刀。

那刀鋒利無比,劃上一圈把腦帶整個切下來不是問題。

司機惜命,只能老老實實停車,跟在這輛車兩輛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米月被這一些列操作吓得尖叫,扭頭悄悄跟李魚說,“兒子,咱們快跑。”

李魚心說,媽诶,咱倆左右都堵着人,跑不出去的。

于是他禮貌的問瘦子,“哥們兒,能讓一下不。”

瘦子一動不動,正色道,“艾爾先生現在應該已經察覺到了,靠腿根本跑不了。”

他扭頭沖副駕駛的人說,“你下去。”

副駕駛那人怕司機的腦袋真被削下來,只能老老實實下車。

除了司機,米月旁邊還有一個胖子,那人從上車以後就沒說過話,要不是身高體壯,李魚差點沒注意到他。

胖子舉手表明立場,“我也覺得艾爾先生有問題。”

車內五個人,有四個達成一致,司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發動汽車,轉動方向盤掉頭,往古堡方向去。

得到消息,艾爾只是淡淡冷笑,随即下了命令,一定要把人抓回來。

駕駛員看了眼後視鏡上的男人,心有疑慮。

艾爾先生一如既往的冷峻嚴謹,就是脾氣大了很多,始終處在煩躁的狀态。

之前不顯,如今聽說青年跑了,他整個人都不太對,不是搓手,就是揉額角。

察覺到前方的探究,艾爾突然擡眼,“你想說什麽。”

“沒有。”駕駛員目不斜視,再不敢多看一眼。

喧鬧的市中心,五輛黑色轎車疾馳而過,闖了一個又一個紅燈,甚至差點引發連環交通事故。

未免造成無辜傷亡,瘦子提出,“往郊區開,快點。”

李魚沒有意見,用力靠在座椅上,攬着米月的肩膀,将人固定。

他回頭看了眼後面,追兵離得越追越近,甚至有一輛已經沖上來,不要命的往這方別。

李魚氣瘋來,生死時速要的是什麽,不怕死,先發制人。

“撞他!”他指揮。

司機一路東拐西拐,各種超車,腦子正處在緊張狀态,突然聽到指令,想也不想就往右方轉方向盤。

兩車相撞,發出嘭的一聲巨響,車身随之震動。

李魚微眯起眼,隔着兩面深色玻璃,跟另一雙眼睛對上。

艾爾腦部刺痛,眼底洩出殺氣,伸手将司機推開,從後座翻到前方,親自駕駛。

李魚挑眉,拍了拍司機的肩膀,“我來。”

司機傻了眼,“啊?”

李魚啧一聲,将人扯向副駕駛,兩手抓住前方兩個椅背,收腿跳過去。

米月驚呆了,“兒子,你……”

李魚回頭一笑,“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您放心。”

米月對兒子有種迷之信任,居然真的放下心,安安靜靜抓着扶手。

倒是後座的一胖一瘦吓出一身冷汗,就連停跳許久的心髒,都差點活過來。

李魚激動慘了,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果斷踩下油門。

車子如離弦飛射出去,速度從一百四飙到了一百八,一秒領先。

艾爾牙關緊咬,死咬不放,眼底的瘋狂吓得駕駛員抖成了篩糠。

這哪兒是來接人,這分明是來殺人的。

駕駛員的手背在身後,悄悄用手機遞送消息,發送到一半,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把手機搶奪過去。

艾爾看也沒看,删掉編輯到一半的信息,“你要背叛我。”

“先生,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駕駛員聲音顫抖,“您這樣,公爵一定會大發雷霆,我保證,您不會想承擔那樣的後果。”

艾爾兇狠的瞪他,推開副駕駛的車門,一腳把人踹出去。

駕駛員在馬路上連續滾了好幾圈,差一丢丢就被一輛掠過的貨車碾成肉泥。

他餘驚未定,剛站起來,就見一輛黑色的喬治巴頓從飛速而來。

那車車型太大,只是輕輕一別,艾爾駕駛的黑色轎車,半個車身都翹了起來。

喬治巴頓沒有放過他的打算,別了一次不夠,直接來了一次撞擊。

這一次比之前劇烈很多,轎車不受控制的側翻,車頂撞上崖壁,在持續的摩擦和擠在下,整個車身迅速變形。

應寒從喬治巴頓上下來,徒手撕開轎車車門,把艾爾從裏面拽出來。

艾爾身上多處骨折,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

鮮血淌過他的眼睛,視線被一片紅色覆蓋。

“醒了嗎?”應寒用力掐住他的腮幫,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的颚骨捏碎。

劇烈的疼痛,引來艾爾一聲慘叫。

他茫然無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應寒松開手的同時,将人踹到地上,皮鞋踩在他的胸口處用力碾動。

艾爾張着嘴,說不出話,鮮血從嘴裏不斷湧出。

“醒……了……”他含糊道,眼底有敬畏,也又對未知的恐懼。

“你太令我失望了。”應寒臉上沒有絲毫憐憫。

“是你心底的惡念和輕視,讓對方有了可乘之機。”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就像是在一個死物,“你別忘了,我的身體裏,也有一半人類的惡的血。”

主人說的對,他打從心眼裏瞧不起米諾人類的身份。

就是這種排斥,讓敵人找到了催眠的缺口。

艾爾身體抽搐,掙紮辯解道, “不,您跟他是不一樣的。”

德古拉公爵擁有最強的力量,他的存在代表着至高無上的權力,怎麽能和人類相提并論。

應寒,“沒有什麽不一樣。”

他聲音清淡,艾爾卻從中聽出可怖的戾氣。

就在這時,另一輛黑色轎車從前方倒退回來,停在十米開外,随後有個小青年從駕駛座下來,安然無恙,就是衣服皺巴巴的,有些狼狽。

李魚看着被擠壓得不成樣的汽車,着實愣了下。

要是換了普通人,早就當場死亡了。

他跑過去,拽住男人衣服,“我沒事。”

應寒似乎沒反應過來,眼底駭然的陰狠還沒來得及收斂。

他張開嘴,聲音嘶啞,“真的沒事?”

沒人知道,在得知艾爾擅作主張後,他是以何種心情趕來的。

慌亂、緊張、擔心,還有巨大的恐懼。

李魚原地蹦了兩下,又把袖子撸高,把胳膊伸過去,“不信你看,好着呢。”

見男人目光怔忪,眼眶微微泛紅啊,李魚也慌了,連忙伸手給了個抱抱,嘴裏不停的說着,沒事的,沒事的。

應寒用力回抱,掌心下的熱度,讓他重新鎮定下來。

埋頭在青年頸項神深呼吸幾下,眼周的灼熱退去,男人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冷峻。

後續趕來的人快速清理現場,将艾爾用鎖鏈捆起來,丢進後備箱中。

應寒拉着青年回到車上,點頭向後座的女人致意,“您好,夫人。”

米月局促的回以微笑,“您好。”

應寒抿唇點頭,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坐姿板正。

李魚身體歪過去,“緊張?”

應寒淡定道,“沒有。”

“哦。”李魚故意拖長,尾音還拐了下。

米月安靜坐在後面,目光在兩人間轉來轉去,然後偷偷問旁邊的瘦子,“小兄弟,請問前面那位是?”

“夫人,他就是德古拉公爵。”

米月驚訝得合不攏嘴,怎麽也沒想到,公爵竟然這樣年輕。

據她所知,公爵爵位并非世襲,而是于十年前,特意為狄斯·德古拉增設。

如果旁邊這人說的是真的,受爵的時候,狄斯·德古拉應該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她無法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孩 子,要如何在上層社會,與各種官商斡旋。

米月有點心疼,但更多的,是對兒子的深深的擔憂。

李魚對此毫不知情,一心想着大佬怎麽這麽帥。

揍人的那股狠勁兒,殺氣,還有居高臨下的氣勢,真想拍個巴巴掌現場表揚一下。

礙于米月在,他不好表現,就趁着拿水的時候,偷偷摸摸蹭了下男人的大腿。

應寒西褲下的肌肉繃緊,隐晦的瞪他一眼,“別招我。”

李魚往下瞄了一眼,老實了。

德古拉古堡位于城市正南方的一處高地上,四周綠樹環繞,通往大門的柏油路兩邊,種滿楓樹,春天翠綠滿枝,秋天紅豔漫天。

汽車尚未抵達,緊閉的金色鐵門已經提前拉開。

與正門相對的,是一口雕塑噴泉,正在休憩的白鴿受到驚擾,飛到了遠處的枝桠上,和原有的烏鴉來了一場黑白配。

仆人們魚貫而出,分列于大門兩側的石階上。

“1551,古堡一共有多少人?”李魚趴在車窗戶,看傻了眼。

1551,“仆人和守衛加在一起,共有一百三十六人。”

李魚,“全是吸血鬼?”

1551,“全是。”

李魚心說,這簡直就是活在吸血鬼的包圍中,太可怕了。

車子停下,為首的女仆快步走來,體貼的拉開後座車門。

米月下車,仰頭望着眼前巍峨的建築,心裏隐隐發怵,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垂在腿側的受被突然握住,李魚從後面攬住她的肩,低聲道,“公爵只是請我們來做客,您別想太多,等晚一些我們就回去。”

米月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可不認為,如此波折的邀請,僅僅只是為了讓他們來吃頓飯,聊個天。

李魚怕米月到了陌生地方會不安,始終牽着她的手,跟随女仆在古堡逛了一圈後,被帶到二樓房間安頓。

房間裝修奢華,頭頂的天花板上是一副手繪的地獄圖。

圖畫色調壓抑,鮮紅的血,黑色的惡魔,尖銳的武器,還有交織成片的薔薇花。

李魚眉頭越皺越緊,想起來了,之前在應寒身上聞到,就是薔薇花的香味,比玫瑰清淡的甜香。

他回頭問跟随的女仆,“古堡有種薔薇花嗎?”

女仆笑着搖頭,“沒有,公爵不太喜歡紅色的東西。”

這麽一說,李魚才反應過來,一路走上來,地毯是莫蘭和金色,牆壁是暗花的乳白色牆紙,就連窗簾,都是純淨的白色。

“你知道公爵為什麽不喜歡紅色嗎?”李魚問。

“等他來,您可以親自問他。”女仆後退一步,恭敬道,“您先休息一下,當然,也可以随處轉轉,公爵吩咐過,古堡的每一間屋子,您都可以自如出入。”

李魚目送她離開,去對面房間看了看。

米月已經躺在床上,沒什麽精神。

“您還好嗎?”李魚趴在床頭,有些擔心。

米月搖了搖頭,“就是有點累了。”

什麽累了,完全是被吓到了,這一路發生的事情,早已超出她的接受範圍。

李魚看破不說破,低聲說,“您睡吧,我守着您。”

他拉着米月的手,盤腿坐到地上,嘴裏哼着不調的歌兒,沒多會兒,背後的呼吸舒緩下來。

又等了十幾分鐘,确定人徹底睡着,李魚輕手輕腳離開了房間。

進古堡後不久,應寒就和押着燕尾服的人失蹤了。

李魚猜,應該審訊去了。

他把古堡又從上到下轉了一遍,确定牢記路線圖後,去了二樓最西邊的書房。

書房的四面牆壁全是從地板頂道天花板的巨大書架。

書架上有早古的線裝書,也有後世的精裝本,大致估算,少說有三千本。

李魚繞着走了一圈,選了一本看上去最爛的書。

這書像是手抄本,文字東拐西拐,有點眼熟,絕對不是現代文字。

腦子裏有東西一閃而過,他激動喊道,“1551,把工具箱給我。”

工具箱憑空出現,彈開。

李魚取出卡牌,将聖杯上的文字和書上的做對比。

兩樣東西上的文字款式幾乎一樣。

他快速将書往後翻,終于在倒數第二頁,看見了一幅圖。

十字架上的耶稣,倒三角的杯子,繁複的文字……和卡牌上的聖杯一模一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