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座島被我承包了16

頭頂劃過鳥叫, 幾只不知品種的白色小鳥從一個樹稍飛向另一個樹稍。

李魚,“這鳥我以前沒見過。”

張誠實手裏拿着細長的樹枝,用來撥開腳下略深的草,免得裏面有蛇。

“小島的自然環境很好,很多花花草草, 我在外面也沒見過。”

“每次出去采購,你會順便四處逛逛嗎?”李魚好奇道, 這一路不能白走,總要套點東西。

張誠實扶了下眼鏡, “會,我去過動物園, 也去過商場,見過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他突然停下, 擡胳膊擋住後面的人,手裏那根樹枝一戳一挑,一根細長的東西被甩出去,迅速滑走。

張誠實說, “小樹林裏有些蛇是有毒的,你小心點。”

李魚忽然覺得這人又好像沒那麽壞。

關于張誠實故意不給人帶藥的事, 只是他和程度的猜測, 畢竟沒有直接證據。

很多人都有兩副面孔,再看看吧。

李魚跟上張誠實的腳步, “你那天晚上為什麽來采草藥?”

“有點感冒。”張誠實說着蹲下, 手指撥開野草, 翻出一小株植物,“就這個,魚腥草,小感冒的話用水煎服,吃兩劑就能好。”

這玩意兒李魚是第一次見,綠色的葉子背面是紫紅色的,莖部乳白。

“你怎麽知道?”

“小時候被人惡作劇,騙進山裏迷路了,當時淋了點雨在發燒,肚子也餓,随手拔了點野菜放嘴裏幹嚼。算我運氣好,吃完第二天燒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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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實說話的時候,臉上挂着笑,仿佛那是段有意思的經歷。

李魚,“是後面那座山嗎?”

整個小鎮幾乎被後面的大山環抱,山到底有多大,具體有什麽,恐怕沒人真正清楚。

“嗯。”張誠實兩眼發光,閃爍着興奮,“山裏其實有很多好東西,可惜太危險,沒人敢去。”

“什麽危險?”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人這麽說。”

有些話要反着理解,李魚沒再搭腔,專心注意腳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張誠實停下來,手指着前方,“就在前面了。”

李魚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頭的樹木比身後的更加密實,一棵挨着一棵,樹與樹之間的縫隙只能讓一個人通過。

一旦發生危險,不方便逃跑。

張誠實主動說,“我走前面吧,你跟緊,這附近有很多毒蟲子。”

李魚不太想去,正在思索拒絕的借口。

看出他的想法,張誠實說,“要不這樣,我幫你去看看,你在原地等我。”

還沒開口,對方已經轉身走進深處。

張誠實居然沒有繼續拐他,一時間,李魚摸不準這人究竟是好是壞,只能站在原地等。

不多時,穿白衣服的人從密林深處走回來。

李魚看見,他手裏真的拿着一個錢包,說明張誠實的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他确實在樹林看見了小賣部老板和金廣進。

至于是因為采草藥,還是刻意跟蹤,有待調查。

李魚收斂情緒,換上驚喜的表情迎上去,“真是我的錢包。”

張誠實把錢包遞給青年,伸出另一只手,手心裏癱着幾張折壞的卡。

“壞了,應該不能用了吧。”他語氣遺憾。

李魚接過來,銀行卡斷裂面不平整,是被掰斷的,完了,沒錢給林小舟上學了。

張誠實嘆口氣,“小賣部老板脾氣一向很大,我猜你錢包裏的錢肯定不多,他一氣之下就拿你的銀行卡洩憤。”

“我也這麽想。”李魚心疼的把卡揣進兜裏,去翻錢包。

每個夾層都是空的,連根爛草屑都沒有。

張誠實扶了下眼鏡,“回去嗎?”

李魚說回吧,再不回就要被林子裏的蚊子咬瘋了。

兩人和來時一樣,一前一後的走,鞋底磨過長草的泥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

走到腿軟的時候,終于能看見小鎮了。

張誠實停下,“我們歇會兒吧。”

李魚跟他一起靠着一棵樹坐下,視線越過幾排樹木,看向前方瘋跑幾個小孩兒。

小孩兒們笑容燦爛,嘴裏發出興奮的尖叫聲,天真又快樂,和疑雲密布,每個人都各懷鬼胎的小鎮反差很大。

大樹背面的張誠實突然把身體探過來,沖李魚笑,“對了,我給你帶禮物回來。”

論關系,兩人應該算是陌生人,禮物兩個字顯得突兀,李魚着實愣住。

張誠實說,“別多想,每一個新來的人我都會送小禮物,老五和蘭姐都有,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接收了這份禮物,等于是多欠一份人情,李魚不想要,“好意我心領了,小禮物你就自己留着吧。”

張誠實說,“買都買了,收下吧。”

“我真的什麽都不缺。”李魚對這套很有免疫,轉移話題,“我休息好了,你現在走嗎?”

張誠實鏡片後的眼睛閃了下,說,“一起走吧,我也休息好了。”

第一次見到眼前這人,怯懦、狼狽,跟現在反差很大,是什麽改變了他,還是說,張誠實真的有兩張臉,高興用一副,不高興又用另一副。

李魚心沉了沉,精分?

如果不是,那就是有東西,在極短的時間內改變了他。

或許是在鎮上經歷了什麽,亦或者,是小鎮外面的世界對他造成了巨大影響。

兩人一起從小樹林裏回去,被很多人都看見了,不少人竊竊私語,眼神詭異,透着鄙夷和惡心。

李魚暫時猜不出這些眼神背後的含義,假裝沒看見,安安靜靜走進大樓。

晚上的時候,程度沒下來吃飯。

林小舟餓得直叫喚,“哥哥,他怎麽還不來。”

“再等等。”李魚給小孩兒順了下頭發,改變主意,“我上去看看。”

林小舟撅嘴,“你對他太好了。”

他其實很不高興,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李魚往他頭上拍了一巴掌,“我對你不好?”

林小舟不吭聲了,好是好,可他貪心的想要更多。

沒被呵護過的孩子總是缺乏安全感,李魚在他腦門輕彈一下,“你是我的大寶貝,他是我的小寶貝,嚴格算起來,你比他更寶貝。”

林小舟眉開眼笑,主動催促,“那你快去吧。”

小孩子可真好哄,塞顆糖立馬笑眯眯。

李魚正要起身,客廳響起敲門聲。

程度站在門口,面部緊繃,薄唇抿出一條直線,臉上寫着我不高興。

李魚讓他進屋,用腳把凳子勾出來,“先吃飯吧。”

這頓飯,程度吃得沒滋沒味,心裏老想着一件事,瞥見青年沒事人一樣的臉,心裏的更加煩悶。

飯後,李魚照舊去洗碗,一言不發。

程度的目光追過進廚房,揉了揉額角,決定敞開說。

他走進去,身體斜靠在門上,“你跟張誠實出去了?”

李魚把盤子放瀝水籃中,“他帶我去找錢包。”

見青年這麽老實坦白,程度直接問,“為什麽不找我。”

他從後面靠近,第二次主動抱人,姿勢僵硬,不夠熟練,呼吸不争氣的開始變重。

李魚看了眼肩上的一雙手臂,肌肉結實,不用戳就知道一定硬邦邦的。

“我是恰好碰見他的,他說他知道在哪兒,我也沒多想就。”他問,“怎麽了?”

怎麽了,呵,事兒大了!

程度,“你跟他逛小樹林。”

能在小樹林裏幹的事可多了,暗黑點殺人分屍,純潔點就談戀愛,再深入點嘛,就轟轟烈烈搞大事。

李魚懂了,男人這是喝了老陳醋。

把剩下的餐具規整放進籃子裏,轉過身跟男人面對面,正色道,“我有潔癖你知道嗎,拒絕靠近除你之外的所有人。”

程度氣笑了,“當我瞎呢,你昨天還跟老五勾肩搭背。”

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不行,不能想,一想起就想把老五拖出來打一頓。

“從上午你親我以後才有的,之前沒這毛病。”

青年一本正經,說得跟真的一樣,程度捕捉到關鍵性的三個字,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別開臉輕咳一聲,再扭回來,臉又垮下去了,明顯有心裏話沒說完。

李魚嘴角抽搐,“你到底要說什麽。”

程度眉頭緊皺,“他那個人太危險,而且喜歡男人,你離他遠點。”

李魚,“……”

難怪一路上收到那麽多奇奇怪怪的眼神,原來是因為這個,斜眼睨過去,“他追過你?”

“沒有。”男人斬釘截鐵,“他敢。”

李魚也覺得不敢,張誠實看目标的眼神沒有問題,反而有些畏懼,就像其他鎮民一樣。

把話吐出來以後,程度感覺胸不悶了,臉也不燙了,神清氣爽。

“以後不許跟他單獨走在一起。”他惡狠的警告,犀利的眼神攫住青年的眼睛不放。

只要對方敢說一個不字,他一定把人收拾一頓。

李魚被盯得頭皮發麻,“行吧。”

門外,林小舟突然把頭探進來,“哥哥,有人敲門,開嗎?”

外地人不受原住民歡迎,而現在是酒吧營業時間,蘭姐和老五更加不回來,想來想去,只有張誠實了。

李魚把小禮物的事跟男人說了。

聽完,程度額角的青筋突了起來,“我去開。”

走廊裏。

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抱着紙箱子,安靜站着,他的視線越過鏡片,落在箱頂,嘴角下壓,看着有些陰郁。

聽見開門聲,他擡起頭,嘴角翹上去,随即僵住。

“程先生,您也在啊。”

“你來做什麽。”程度高大的身軀擋住門口,讓人無法從外面看見屋內的情景。

張誠實被男人的氣場震懾,後退半步,“我、我來給林州舟送東西。”

他吞咽口唾沫,扯了扯嘴角,“程先生,要不你幫我轉交給他吧,我就不進去了。”

程度直接把手抄進褲兜裏,“你拿回去吧,他什麽都不缺。”

張誠實失望的收回東西,臉上顯而易見的低落。

程度眸色一暗,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提起來,語氣發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別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程先生,我沒有。”兩腳懸空帶來危機感,張誠實嘴皮子哆嗦,“您能不能先把手放開,我該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程度一見他那怯懦樣兒就煩,如果這人不是大家推選的采購人,他根本不會搭理。

他厭惡的丢開手,冷冷砸下一個字,“滾。”

張誠實抱着大箱子回到家,進門就把箱子砸到地上,裏面發出哐當的聲響,有東西碎了。

他粗暴地撕開紙箱,裏面的陶瓷臺燈四分五裂,仿佛在嘲笑他熱臉貼人冷屁股。

氣不打一處來,撿起最大的一片瓷片,用力摔到地上。

看着四處飛濺的玻璃渣,張誠實感覺心裏的郁結散了不少,又冷靜片刻,他去陽臺取來掃帚。

剛要清掃幹淨,有人敲門。

張誠實面無表情的停下動作,望着門口,外面敲門的人過于用力,使得防盜門不停震顫。

因為屋子裏沒有回應,敲門聲越來越大。

有隔壁鄰居出來看熱鬧,多嘴說了一句,“他在呢,剛還聽他家摔東西,吵死個人。”

張誠實把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依舊不動,他故意的,故意刺激外面的人。

門外的人的耐性徹底耗盡,由砸門變為踹門,張誠實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不緊不慢的把垃圾掃進鏟子,去開門。

敲門的人住在他樓下,家裏的小寶寶才三個月大,被樓上傳來的脆響驚醒,哭得喘不上氣。

張誠實低眉耷眼的,“錢哥,怎麽了,發這麽大的火。”

男人又高又壯,一只手就能把他給掐死,“你他媽在樓上搞什麽呢,弄得叮鈴铛啷的。”

“我不小心打翻了東西,對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點。”

唯唯諾諾的,看着就煩,男人越發煩躁,他指着他的鼻子說,“再弄出響聲,老子弄死你。”

“一定不會。”張誠實縮着肩膀的樣子像只受驚的鹌鹑,好像再多吼一句就會被吓死。

男人罵了聲娘,粗暴的推他一把,氣沖沖的走了。

張誠實砰一聲關上門,撣了撣被碰過的肩頭。

傍晚的時候,灰雲層層疊疊,下起暴雨。

被風暴推來的海水,不斷席卷碼頭,警察帶人離島的計劃擱淺,推後到第二天早上。

李魚趴在窗戶上,璃被沖刷幹淨,又被大雨模糊,外面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令人驚懼的狂風驟雨中。

林小舟趴在他旁邊,突然小聲說,“程度哥哥明天肯定不會來。”

“為什麽?”李魚盯着樓下,有剛關店回家的人,正護着頭頂跑進大樓。

“每次下大雨的第二天,誰都找不到他。”林小舟高興的彎起眼睛,“明天就我們倆吃飯,太好了。”

“為什麽找不到?”李魚追問。

“我也不知道。”林小舟撅嘴,“哥哥,你有好多為什麽,問得我頭好痛。”

李魚聲音溫柔的哄着,“你好好想想。”

林小舟搖頭。

李魚,“……”

看來還得靠自己。

遠處的海面波浪起伏,時而洶湧,跟原主遇難那天的天氣一模一樣,李魚跑進衛生間,對着鏡子揉幾下眼睛,抓幾下頭發,去了三十層。

三十層走廊的窗戶,被風吹得嘩啦響。

李魚閉上眼醞釀情緒,回憶着原主當時的恐懼和無助。

大海在瘋狂搖晃,發洩他對世界的怒火,飄在上面的人如此渺小,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等死。

片刻後,回憶完畢,李魚敲了敲門。

幾乎是敲門聲落下的同一時間,門開了,好像屋子的主人一直等在門後。

李魚張嘴,聲音嘶啞顫抖,“程哥。”

青年眼睛微微泛紅,頭發亂糟糟的,憔悴又脆弱。

程度把人拽進屋,“怎麽了?”

“我害怕。”李魚啞聲說,“在海上遇難的那天晚上,天氣和今天一模一樣,我當時拼命的喊救命,沒人聽見,沒人來救我,船被海水推來推去,有好幾次我差點就摔進海裏。”

他說着一把抱住男人,一個勁兒的說我好害怕。

程度皺了皺眉,輕拍着青年的後背安撫,“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

李魚擡頭,“你今晚能下去陪我麽?”

程度在房間離研究了一下午的同性戀二三事,從心靈到肉體,從紙質書籍到傳統光碟,突然收到邀請,手臂猛的加重力道,把人勒得死緊。

他貼着青年的耳朵說,“行。”

李魚倒吸口氣,沒哭,就是鼻子有點癢。

程度卻聯想到其他,林州舟才多大,二十來歲,從他那一身細皮嫩肉能判斷出,這孩子沒經歷過什麽巨大挫折,更何況生死大事。

看來是被吓出陰影了。

他伸手去摸青年的眼角,“別哭了。”

聲音輕柔得吓人,完全不像自己該說的話,說完程度自己都愣了下。

“我沒哭。”鼻腔又開始癢,李魚再次吸了吸鼻子,聽着像抽泣。

程度啧一聲,不承認就不承認吧,反正不是第一次。

“你等一下。”他進屋子,再出來時,手裏多了兩盆多肉。

“送你的,一盆放房間,一盆放客廳。”

李魚一手一個接過來,兩盆長得差不多,葉子又肥又厚,尖兒上戴着粉色,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他低聲說,“謝謝。”

程度被他低落的聲音搞得心煩,他不喜歡青年蔫了吧唧的樣子。

伸手搭到李魚肩上,“謝什麽,走吧。”

下樓路上,李魚始終情緒低落的看着腳尖,身體卻因為害怕,緊緊挨着男人。

好在中途沒人進來,否則看見兩人好成這樣,會驚掉下巴。

進了444,李魚說,“側卧我沒收拾,你跟我一起睡主卧吧。”

林小舟聽見玄關的聲音,踩着拖鞋出來,看到不喜歡的人,兩眼一瞪,鼓起腮幫子。

不等李魚開口,程度已經把人拎進側卧,要溝通溝通。

側卧果然沒收拾,防塵布原封不動的蓋在家具上。

程度讓小孩兒立正站好,抱着胳膊居高臨下道,“你去跟你哥說,今晚要一個人睡。”

林小舟倔強,“我不,我害怕。”

程度冷笑,“你爸以前夜不歸宿的時候,你怎麽不怕。”

謊言被戳穿,林小舟臉紅。

程度板起臉,眉宇間有戾氣,“快去。 ”

林小舟緊咬後槽牙,用力瞪男人一眼,擰開門大聲喊,“哥,程度哥哥讓我騙你,說我今晚要一個人睡,不然他就丢我進海裏喂鯊魚。”

程度,“……”

破孩子居然敢添油加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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