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項目的推進很順。自動汽車已經漸漸被接受，光「開車不用看路況可以專心玩手機」這一項誘惑就足夠。

小鎮人有半數安裝了汽車App，技術組便開始頻繁更新，一會兒加入生活服務，一會兒加入移動支付，一會兒加入網絡電話……于是順理變成功能強大的超級App。

功能多了，流量消耗就大，小鎮人不幹啦！戴熙适時推出消費返現，使用移動支付有積分，積分可換話費。

如此情況稍微緩和些，但小鎮人使用他們的App時仍然謹慎，如非必要，堅決不打開，怕吃流量。

「我們的目标是讓大家24小時開着App，把整個小鎮緊緊聯在一起。」溫文提出要求。

溫文說完就走，特有作死的老板派頭。

葉南看着他的背影花癡，衆人看着葉南等她出主意。

「弟妹，回魂。」戴熙說，「口水都流出來了。」

「還敢說你沒偷看！」她花癡得這麽不明顯，若不是看過她的日志，知曉她的習慣，怎麽會知道！

「咳咳，說工作。」戴熙一派正經。

蔣斌首先表明态度：「不要再跟技術組說省流量，這樣一個功能強大的App，做到目前程度，我敢說我們的技術世界一流。」

錦亭緊接着表明态度：「不要再跟我說加大返現力度，我們一直在虧本，從不曾盈利。」

「媽的，我還沒開口呢！」戴熙怒吼一聲，扯着葉南的小胳膊撒嬌，「弟妹，救命！」

「我也沒辦法啊！」葉南攤手。

「溫文心裏是幾個意思啊？」戴熙問。

「我不知道啊！」葉南繼續攤手。

Advertisement

「你跟溫文最親近，他心裏肯定有想法，你肯定知道。」戴熙不信。

「席棠跟他最親近，你去問席棠吧！」葉南假笑，轉身就走。

錦亭和蔣斌傻眼，驚呼：「弟妹也會吃醋！」

「你們不把弟妹當女人。」

葉南心裏有招，但是不能太早說，早說了錦亭不會同意。拖他幾天，拖得無望，錦亭就不在乎那個小錢。

「你也贊同我這麽做吧？」葉南問溫文。

「恩，聰明。」溫文誇獎她，「拖幾天沒關系，但是一定要讓錦亭心甘情願。一個新方案的推出，首先內部要一致通過，大家都樂意，才能齊心協力。」

「你有時候挺細心。」葉南語氣裏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嘲諷，你對兄弟細心，怎麽不對我細心呢，你做事從來不管我樂意不樂意。

葉南和溫文現在天天吃外食，體驗一下自家的産品好不好用嘛！他們給每一個員工賬上打錢，說，不準轉銀行卡，全都出去消費，回來寫消費心得。

訂餐訂座，坐車吃飯，付款評價，一溜兒，順利得很。「你會成功的。」葉南說。

「我也這麽覺得。」溫文笑得很自信。

「你這一生，有沒受過什麽打擊呀？挫折什麽的。」葉南突然很想看他一敗塗地的樣子，有點兒惡趣味。

溫文撕開毛巾，擦嘴擦手，把葉南抱來懷裏揉着。「你不知道嗎？」溫文問。

葉南搖頭，無從得知呀！

「連你都不知道的事兒，那就肯定沒發生過。」溫文把臉埋在葉南頸窩，沒聽錯的話，那裏有一串笑聲。

「你好像很快樂。」葉南說。

「一切都很順利，我怎麽會不快樂？」

「我以為你不會為這種事感到快樂呢？」

「我是凡人。」溫文笑道，「創業成功當然快樂。」

「那，我做你女朋友，你快樂嗎？」

溫文安靜了會兒，葉南舒展眉毛，跟自己說沒關系。

溫文從來不說甜言蜜語，可是她想聽，好想聽，她已經不能滿足于「你是我的女人」「你很重要」「你很聰明」「你很省心」這樣的話語，她想要更濃烈熾熱的感情，她理應擁有。

貪心嗎？對于美好的愛情，誰不貪心？文人把它描寫得那麽美，不就是為了激得大家去追尋麽，葉南心甘情願被誘惑。

林琳和男朋友來同一家餐館吃飯，那個從韓國追星回來的海歸男友。

「真是聽話的小孩。」葉南心想，「家裏介紹什麽樣兒的她都全盤接受，沒有一點兒主見麽？」

「呀，這不是溫文麽。我初中時大你兩屆，是你的學長，還記得麽？」小海龜熱情打招呼。

這鎮上有半數少年，不是溫文的學長，就是溫文的學弟，怎麽可能記得！

溫文微笑點頭，不冷淡，也不熱絡。

「這是我的名片，我想在咱們小鎮建一個大型購物廣場，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小海龜驕傲地說。

溫文很有禮貌地雙手接着，轉手遞給他一張戴熙的名片：「這是我的同事，負責合作洽談，具體的事情他會跟你談。」

葉南已經溜下溫文大腿，不管合作成不成，他們現在談工作，她端莊得體地一旁坐着。

林琳顯然沒這覺悟，扯一把小海龜，說：「走了。」

小海龜不知情，哄着林琳：「乖，你肚子餓了可以就坐先吃，我跟溫文還有幾句話說。」

小海龜說的話并不重要，無非就是誇溫文這個系統做得好，在小鎮落地成功後，可以大力推廣，讓溫文加油。

這是場面話，同時也是表明态度，我很喜歡你做的事情，如果有可以合作的地方盡管來找我，我肯定樂意。這樣的場面話，要說重要也行，要說不重要也行。

林琳顯然認為這不重要，一扭頭，往餐館大門口走。

「見笑，見笑。」小海龜有點兒小尴尬。

「沒事兒，是咱們不對，吃飯的時候還談工作。葉南也生氣了吧！」溫文笑着給他解圍。

小海龜尴尬笑着，追着林琳的背影而去。

「還看？」溫文拉回葉南的注意力。

葉南看着林琳的背影沉思，夢呓般說道：「她小時候真挺好的，大方得體，溫柔善良，我媽老誇她，說我是野小孩兒，她是大小姐。」

「你這樣挺好。」溫文揉揉她腦袋，笑道，「反正我很滿意。」

「我知道我好。」葉南得意地翹着小下巴，又沉重地低頭凝思，「我就奇怪，她長大了怎麽變這樣。」

「這有什麽奇怪？」溫文理所當然道，「她一直待在小鎮，小鎮總的來說是一個很自由很好生存的地方，她沒有鬥争經驗，也就沒有交際的智慧和容人的雅量。」

「對，對，對啊！」葉南無比贊同。

葉南猜到林琳遲早會約自己一次，只是沒想到林琳約了自己什麽都不說，只一勁兒喝酒。

「你酒量好嗎？」葉南問。酒量好就随她，酒量不好就找她媽。

「我并不是眼光不如你，我也知道溫文好，我也知道溫文一定會成功。」林琳說半句，喝一杯。

葉南也喝一杯，溫文一點兒都不好，半年之前她壓根兒不知道溫文在做什麽。若說眼光好，那不是她，是10多年前無知的女孩。

「葉南，我把你當朋友你知道麽？我覺得你真快活，我想活的你都活出來了。你去外地上學，找自己喜歡的工作，愛上誰就去追，你想做的都能做到。你好勇敢。」林琳說着誇贊。

「你寫的文章我都有看，你知道麽？你的博客我有關注，你知道麽？我有時候會想，這是另一個我，活得特別潇灑。」

「做乖小孩很辛苦吧？」這句話葉南很早就想問林琳，她是同情林琳的，她同情心這麽少的一個人同情着林琳。

「做好女朋友也很辛苦。」林琳臉上有淚，她不敢去擦，因為她也想哭。

葉南告訴她：「每個人都終将妥協，總有懦弱，要麽向親情低頭，要麽向愛情低頭。我覺得我們都是好的，還有人向金錢低頭呢！」

「跟溫文在一起，你不快樂嗎？」林琳很訝異。

葉南搖頭，搖一次落一滴淚吸一次鼻子，說：「他不愛我。你聽了有沒心裏舒服一些？」

「沒有。」林琳哭着哭着帶着笑，笑着笑着還是哭，「感覺更絕望了，我活得不好，另一個我活得也不好。」

「對不起！」很奇怪，葉南真是覺得自己辜負了林琳，她沒有如她料想的活得那麽好。

跟林琳的這次交談，對葉南觸動很大。她跟溫文在一起，讓自己不快樂，讓林琳不快樂，爸爸媽媽哥哥不贊成，席棠冷豔豔讨厭……溫文沒有不快樂，可是也沒有快樂，誰在他身邊，對他來說都可以。

林琳來跟葉南告別，她說要出去走走。她說，溫文的項目正在推廣期，躲在小鎮任何一個角落都躲不開他。她說，她沒有深愛他，可是這一切在提醒她，錯過了怎樣優秀的一個男人。

林琳走的那天，葉南抱着她，倆人都哭得特別慘，完全不計形象，眼淚鼻涕四濺的哭法，哭得兩家家長很詫異，啥時候感情這麽好。

「你要去哪兒？」葉南問她。

「不知道，随便走走，從首都開始吧！」林琳答。

「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葉南真心囑咐，「我跟白芷說好，讓她來接你。」

「白芷那麽讨厭我。」琳琳說。

「沒有的事。我們都不讨厭，我們都會很可愛。」葉南哭着搖頭，又哭着點頭。

「你也加油哦！」琳琳說。

你也加油哦！琳琳的話總在葉南耳旁繞呀繞。葉南變得不敢跟溫文獨處，有一個離別之吻在她唇邊，她怕一不小心張嘴讓它飛出去。

「我要去果園咯！」

「我要去街上咯！」

這是葉南這幾天最常跟溫文說的話，大概是訓練吧，說得多了，「我要跟你分手咯」這樣的話也就可以說的很順口。

「弟妹這幾天怪怪的。」戴熙總是這樣細心，可惜不能到達葉南的內心。

錦亭捂着胸口，道：「弟妹跟我提了一個方案，打算跟3大電信運營商合作購買流量，凡是在我們系統上消耗的流量，全部公司買單。唉，肉疼啊，可是看弟妹這麽傷神，好吧，我同意了，你們怎麽說？」

這真不是葉南的本意，但這結果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