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衍:我可是有光環的哦

“沒意思,又是平局。”

聲音涼涼的,在春日的午後,有着奇異的撫慰人心的感覺。

院裏有侍女兩兩進來,托盤上是參宴的衣裙裝飾。

“小姐,該進宮參加賞功宴了。”

“馬車已經備好,恭候舜華将軍。”

慕槿神色未變,轉過身對着那公公說道:“有勞張公公了。”

“本将軍先去梳洗,還請公公多擔待。”

“無礙,無礙,将軍您慢慢來,咱家等着就是。”

慕槿微微颔首,接過托盤裏的東西,自己進了屋,侍女們都守在門外。

半刻鐘左右,慕槿一襲黑裙走了出來,裙擺繡着金銀線絡子,墨發高高束起,放于身後,華貴又不失英氣。

“喲,将軍出來了,請。”張公公趕緊起身行禮說道。

“不必多禮,公公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宮裏去,慕槿端坐馬車內,不時透過車簾縫隙瞧見街道的喧嚣。

春日景色好,唯我戀冬雪。

京都,別來無恙。

賞功宴珍馐佳肴齊上,美人美酒并立,有歌舞仙樂相伴,慕槿坐在席下首位,木着臉跟前來敬酒的人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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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大喜的日子慕槿臉色依然是冷着,有些大臣敬了酒回去,跟周圍的竊竊私語,讨論慕槿。

言語間多少瞧不起慕槿,一個女兒家抛頭露面上戰場。

在這種場合還不知道做點樣子,在他們看來,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大出息的。

也是,一群文人光會些“之乎者也”,見得人再多就是官場險惡,沒見過什麽叫上陣殺敵。

以為平東夷,定西狄就是揮揮手的事兒,看不起一個姑娘花了四年的成績。

以為拿着筆就能定天下,看不起別人,全天下就讀書人最厲害。

這種本事,慕槿自然是比不過。

“舜華将軍,請。”

熟悉記憶裏的灰衣站在她面前,還是溫潤如玉令她作嘔的模樣。

慕槿早已在四年裏學會了喜怒不行于色,卻還是在心裏忍不住翻湧對他的恨意。

慕槿動作幹脆的倒酒,起身對他舉杯“季家主,請。”

然後一飲而盡,動作幹脆利落。

季聞目光晦澀,眼底暗色微沉,動作緩慢的舉杯飲盡。

慕槿沒太注意他,又去接另一個大臣的敬酒。

在她眼裏,季聞不過是一個将死之人。

再來一世,她可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姑娘。

賞功宴終于快要結束,慕槿時不時的暗暗用內力逼出酒。

以免自己醉的一塌糊塗,幸好還能自己晃晃悠悠走。

謝過皇上派人送她的好意,慕槿帶着兩個侍衛回了慕府。

季聞在後面看着她越走越遠的身影,眸光深沉,手指不住搓撚衣帶,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回了府,慕槿并未立即休息,而是進了書房處理事務。

複仇之路漫漫長,她不能松懈半步。

夜深人靜,燈光搖曳,剪影映在窗上,冷風吹的桌面有些淩亂,慕槿恍惚間回憶起從前自己的模樣。

她上輩子除了練武看的書只有兵書,琴棋書畫樣樣不會。

女紅繡花差的更是遠,爹爹說起時,她也總是撒撒嬌,就躲過去。

那時候以為可以這樣被護一輩子,卻不想自己才是這個家留到最後的人。

慕槿突然想起今日季聞敬酒時微僵的動作,又想起回京途中一路風平浪靜,細細想來都很難以理解。

“暗一,派四個暗衛易容一番混進季家,時時彙報情況。”

“屬下遵命。”

既然以後要在京都一直住下,那扳倒季家也要一步步提上日程。

第二天,京都慕府書房內,正是晌午光響,陽光有意無意的大片灑落滿室。

幾案筆硯沐浴在光藹裏,再有紅蕊細枝點綴幾處,房內輕香浮溢。

慕槿端坐桌前,執筆疾書,一襲黑裙襯得膚色愈加白皙,英眉風目,雙眸狹長有神,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嘭”的一聲,書房門被一個綠衣少女撞得大開,慕槿絲毫未受幹擾,手下動作不停。

梓歸,就是綠衣少女,見此撇了撇嘴,說道:“小姐,您能不能擡頭看看我?

這麽大的動靜,也不注意一下。

小姐眼裏還有沒有她這個貼心好侍女了啊!

聞言,慕槿動作微微一頓,又繼續寫字,頭未擡聲先至:

“發生了何事?”

聲音不似一般女子的嬌柔,清冷中又帶有一絲漠然。

梓歸無語了,怎麽又是一臉高冷。

聲音本來就冷,臉也繃起來。

慕·移動型冰山·槿。

為什麽她家小姐總是這樣冷冰冰的,天知道她多久沒見過小姐嘴角有弧度的樣子了。

慕槿執着的不擡頭,梓歸吹了吹額前的劉海,默默腹诽:

她能有什麽辦法,這是主子啊!

見此,梓歸也不敢再賣關子,一邊笑臉賠罪。

一邊趕緊請在外等候已久的張公公進來宣旨。

張公公臉上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依舊是笑眯眯的進了門,公鴨嗓一提,就喊道:

“聖上下诏,念此次大軍殲滅南番有功,朕心甚慰,于七日後在啓寧山圍獵,着舜華将軍同行,欽此。”

筆尖微頓,身形不移。慕槿擡起頭對着張公公緩慢又篤定的說道:“臣,領旨謝恩。”

賞功宴之後又是狩獵,老皇帝一天可真閑。

不過去啓寧山圍獵?

慕槿忽然想起上輩子臨死時的那只白團子,對這圍獵冷不丁的就有了興趣。

興許還可以遇到那個小家夥。

慕槿報着這樣的想法,對七日後的圍獵莫名就有了期待。

啓寧山。

夕陽西下,落日餘晖撒滿大地。

山裏日夜溫差太大,涼意将思緒紛飛的辰衍,拉回了現實。

他眯了眯眼睛,總覺得眼前的景象不太對勁。

飛沙走石,狂風怒號,漫山遍野的花草飛舞,樹枝狂亂飛動。

這是…啓寧山要塌了?

他微微轉了轉頭,無意瞥見山裏壽命最長的那只老樹樹枝幾近禿了。

他心裏一緊,往大樹奔去。

四只短腿舞的飛快,眨眼間就去到了樹邊。

“樹爺爺,樹爺爺,你還好嗎?”

站在樹下時,辰衍只覺得周身聲音忽然停住,風停沙落,萬物寂靜。

天地一片茫茫,仿佛是蒼老一瞬間回溯。

樹葉聲突然窸窸窣窣的響起,辰衍眼看頭頂的枝丫上重冒綠尖,直至變成葉子,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

緊接着老樹滄桑慈愛的聲音傳進辰衍的腦海,

“阿衍吶,承安大陸千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雷劫要來了啊!”

言語間半是憧憬半是敬畏。

聞罷,辰衍怔愣片刻,認真又堅定的問道:“樹爺爺,妖經歷了雷劫就可以化形是嗎?”

老樹似是沒想到向來不愛修煉的小狐貍會有這一問話,抖了抖葉子。

繼而回應:“自然,妖歷雷劫化形,是上古至今不變之亘理。”

說着話音一轉,“阿衍想化形?”

辰衍低着頭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頂着老樹慈愛的目光,緩緩擡起頭說道:

“對,樹爺爺,阿衍想化形。”

老樹靜默了片刻,緩緩說道:

“既是想要化形,像你這樣不曾修煉過的小妖,若是經歷雷劫,怕是……”

它嘆了口氣“怕是九死一生啊!”

辰衍有些吓住,想起看的話本子裏的妖怪化形。

想象到了他要是化形會是什麽樣子,心裏有些害怕。

但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有什麽東西讓雷劫傷害小一點嗎?”

對啊!話本裏不是有什麽擋雷劫的法寶嗎?

一般都是修煉幾千年的老妖才有。

樹爺爺随随便便幾個給他不就好了。

辰衍表示這個可以有!

樹爺爺表示這個真沒有!

一時無話。

小白團子縮在樹下,滿身的沮喪圍繞。

老樹也是看着辰衍從小長大的,看見他這樣,也不舒服,就說道:

“阿衍,爺爺還有一個辦法,只是有些艱難,你願意試試嗎?”

辰衍一聽還有辦法,小身子咕嚕咕嚕滾了幾圈,立馬爬起來,開心地說道:

“好啊!好啊!那要阿衍怎麽做呢?”

老樹緩緩笑了幾聲,說道:“不難,去啓寧山最深的山谷裏,找到化形果就好。”

辰衍在剛剛已經有了想法,化形下山,去找拂朝。

化形艱難,渡劫有險。

這些他都想到了。

他平日裏只顧着玩鬧,不願意修煉。

但腦子還是靈光的。

要得到什麽,會經歷什麽,辰衍想就當是賭一把了。

或許自己就像小話本裏的那些人一樣。

有光環,死不了的那種。

啓寧山山谷內。

辰衍憑借自己這麽多年的機靈勁兒,以及看了多年話本子的經驗,經歷千辛萬苦之後終于找到了化形果。

再次回到老樹下,辰衍頂着一身的傷一瘸一拐的走動。

老樹問他疼不疼,辰衍絲毫不在乎的搖搖頭,表示沒事。

其實很疼的,但有什麽關系呢?

辰衍雖然單純,但也知道一個道理:

不管得到任何東西,付出多麽艱難都是應該的。

老樹見此,亦不再多話。

有些事是自己選的,旁人不需管。

只囑咐辰衍回家後,服下化形果,盡力讓其融入體內,一月後到這裏來,跟它一同渡劫就是。

辰衍依言一一照做,等待一個月後的雷劫。

一月之後,啓寧山山頂上頂大一團團烏雲,間或幾道藍紫色的手腕粗的閃電劈過長空。

雷聲轟隆轟隆,四下裏半點景象都看不清。

老樹屹立原地,周身氣勢逼人,遠遠看見一坨小白團子向這裏行進。

老樹看了半晌,微微嘆了口氣。

一團綠色的光芒蓋在辰衍的身上,辰衍立時感到雷劫帶來的壓迫變小。

他心裏清楚是老樹幫他,趕緊一口氣提起就跑到樹下。

“樹…樹爺爺,謝謝……”

還未等辰衍話說完,老樹就打斷了他的話,示意不必多言。

見此辰衍也不敢多說什麽,乖乖站在原地等候老樹指揮。

雲層越來越厚,雷電聲愈發駭人,辰衍時不時被雷聲吓到抖,但依然兀自筆直的站在樹下。

“快了,阿衍,乖乖打坐,準備渡劫。”

老樹的聲音伴着雷聲一同響起,驚得辰衍滿身炸毛,他立馬窩下,靜心打坐。

即将到來的雷劫聲勢浩大,辰衍預想了會迎來的各種結果。

雖然有些害怕,但心中的念頭更加堅定。

歷經三天三夜的雷劫,重新煥發生機的老樹下,在一堆黑灰中,縮着一個白衣少年,眉目緊鎖,身體緊繃。

老樹渡劫成功,也沒有顯出人型,依舊是以原型吐納收息,慢慢調整。

直到完全恢複後,它清楚的感受到體內因渡劫成功而洗淬的更加純淨的靈力。

老樹低頭看向樹下,發現辰衍還未醒來,欲要助他一臂之力,又頓住了。

“罷了!人各有志,妖各有命,此番結果如何,端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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