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真的還沒準備好!雖說咱是洗臉刷牙了,但是吧,身上這件深藍色基督教宣傳文化衫與熱帶雨林風情大褲衩,似乎不太時尚。當時我正拖着一筐白菜往後廚送,看見白小年,吓得夾腳拖鞋都要掉。

我轉過身,想遮住胸口寫的“耶稣愛你”,又想起後背上印的大紅字“贊美主”,最終決定堅強面對現實。

白小年還瞪着我,他也不說話。我低頭一看表,早八點,為了化解尴尬,展開了闊別四年的第一段對話:

“這麽早,吃飯沒?”

他顯然沒料到我的問話,眼睛要彎起來,又馬上把笑憋回去,撇着嘴說:“沒吃。”他穿着一件淺藍色的帽衫,短褲,帆布鞋,兜帽把腦袋都罩起來,露出點碎頭發。

“你也長高了。”我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

白小年确實長高了不少,他今年應該是二十,五官長開了,但我還是能從他眉眼中看出幾絲過去的稚氣。他聽見我這句話,往前走幾步,帽子摘下來,露出略亂的頭發,比我印象裏的長了點。

我發誓,白小年是我見過窄雙裏眼睛最好看的,他兇我的時候有多可怕,要哭的時候就有多可憐。

我趕緊扔下白菜拉他的手,還是冷的:“別哭啊!”

他甩開我的手,仰着頭想把眼淚往回憋,偏偏淚珠就是大顆大顆往下落。“你叫我不哭我就不哭,你誰啊?”白小年梗着脖子不看我,我幹脆捏着下巴給他扳回來,他眼睛紅的更厲害了。

“不許哭,再哭我耍流氓了啊。”我威脅他。

我忘了,白小年什麽時候受過我威脅?他氣得撓我手腕,像只氣急的小貓:“胡嘉銘,你他媽洗沒洗手!”

我說,停,你怎麽可以講髒話。

我就說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小年很不服氣。

我沒松手,仍捏着他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他僵着一動不動,沒幾秒軟下來,微微張開嘴。對不起白菜,我現在不能抱你,我要抱他。

“叩叩”兩聲,我回頭,是婷婷小姐扶着門框敲牆:“光天化日的幹啥呢?能不能注意下影響,你讓後面白菜怎麽看啊?”

Advertisement

我再看小年,他被我圈在懷裏,眼淚止住了,可臉又紅起來。見我看他就惡狠狠罵我:“松手,流氓!”

我哪能松手,我大聲說:“我沒結婚啊,這個寡婦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那天是想氣你媽,孩子也不是我的,我單身!”

白小年看馮婷婷,婷婷暴怒:“你個狗東西,用人的時候喊婷婷,用完就叫我寡婦,呸!”她踩着小高跟轉身進去了,“膩歪完記得把白菜擡進來!”

“得嘞!”

我應完她問小年:“吃早飯嗎?我給你做。”小年點頭,我拉他進後廚,飯館十點半開門,現在還沒人。他坐在小馬紮上,我開鍋煮面。

好像又回到初中,周末我做早飯,他趴在廚房外桌子上咬着筷子巴巴等我。

面條煮的快,生抽蚝油少鹽碎蔥做碗底兒,再澆面湯,加煮熟的手擀面,下個雞蛋,最後淋幾滴香油。這是他課外班前的早餐,配菜取決于冰箱剩啥,反正我做什麽他都吃得香。

小年習慣沒變,吃面還是先戳蛋。

“別老看我……”他咬斷一截面條,嘴裏塞的滿當當,認真嚼了半天,等全咽下去才說話,“你老打斷我,我本來是過來生你氣的。”

“為什麽要生我氣?我那麽想你。”

他被我這句話噎到,捧着碗順了好幾口面湯才憋出仨字:“不要臉。”

“老胡說了,舍不得見面追不着老婆。”我觀察他的反應,果然臉都要埋進碗裏了,“還是內味兒嗎老婆?”

“什麽,什麽老婆……”白小年吃完翻臉不認人,放下碗筷就起身,“我走了!”

我把倆人的碗筷摞在一起,往洗碗池放:“還來嗎,下次給你做冬瓜汆丸子,提前給我打電話。”我知道他有我電話,只是我們之前從來不打。

“再說。”小年戴上兜帽,輕快地跑出去了。

我知道他肯定會再來的。白小年是我養大的貓,我把他洗的白白香香,抱在懷裏寵,就算後來他跑出去變成了流浪貓,爪子利了牙尖了,再碰見我也會低頭讓摸的。

得順着毛哄,過程中難免會被咬幾口,畢竟他臉上就寫着“為什麽當初要抛下我”,在外面流浪幾年可把他苦壞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