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音樂清吧的舞臺上, 吉他手正在彈出情歌。
遠處相對安靜的角落，一張位置上坐着兩個人。
“我們之間所謂的婚約, 到現在肯定不能履行下去了。”常歲将裝有協議和珠寶的袋子推給萬聰, “裏面還有伯母送的那套珠寶，麻煩你一起轉交了。”
萬聰垂眸看了眼。
常歲見他面色平靜, 端起面前水杯，抿了口檸檬茶, 繼續跟他溝通自己的想法, 說：“我可以按協議裏面的違約條款，将一億的賠償金打給你, 當然, 我希望你這邊可以和我一起出具聲明, 我們雙方是協商一致取消婚約。”
當初簽這份協議時, 萬聰本來要求的違約賠償，是雙方百分之五十的資産，當時常歲認為定太高了, 他說只有定得高了，才不會有違約的念頭。
他想用這點鉗制她，後來是常歲以雙方資産相距太大為由，才改成一億的賠償金, 畢竟她一個人的資産, 就要高過萬家至少兩倍，更別說萬聰個人，按比例協定, 對她不公平。
萬聰沉默地盯着那袋子想，當初或許就不該松口，堅持要她百分之五十的資産，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随随便便想着拿錢平息。
正如她先前說過的，她最不缺的，就是錢。
而剛好，錢這東西，他也不缺。
他擡眸看向常歲，嗓音暗啞，“我說過了，我要的從來不是錢。”
在約見萬聰之後，常歲聯系過自家法律顧問，跟他咨詢過這份協議的有效性。
其實這種結婚協議，并不受法律保護，只有到民政局登記結婚的婚姻關系，才受法律保護和得到國家承認。而且她和萬聰并沒有發生過任何實質性的夫妻關系，也就是不構成事實婚姻。
那麽這份協議，簡單來說，法律上就是無效的。即便常歲不賠付違約金，萬聰也不能将她怎麽樣。
當然，她現在擔心的，不是法律問題，而是信譽問題。
去年一年的時間裏，常氏因外界質疑她悔婚，而陷入信任危機，造成的損耗太大了，項目停擺，合作方突然說要再考慮，酒店業績下滑，如此種種。年初發出她和萬聰将重新舉辦訂婚典禮的消息後，情況終于有好轉的苗頭，結果出現林今朝搶婚一事，又迅速被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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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外界都在觀望她要怎麽收場，她此時提出願意出這一億，只是為了買萬聰那一紙聲明，平息外界所有的質疑聲。
争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常歲盡可能維持平和，誠懇地望着他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可以成為朋友，但是如果你不願意配合，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萬聰捏緊了手中水杯，“我從來，就不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常歲不由蹙眉，“你為什麽那麽固執呢？拿到這一億，你可以給你的俱樂部……”
“因為我愛你。”不等常歲說完，萬聰就脫口而出地打斷了她。
讓他寫聲明，還她自由身，然後看她和林今朝成雙成對？
不，他做不到。
常歲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這不是愛，是偏執。”
因為她不愛他，連他對她的感情，都要否定？萬聰悲傷地看着她。倘若不是酒吧的燈光不夠明亮，甚至會被人發現隐藏的淚光。
這樣一直下去，也溝通不出個結果。常歲想了想，可能萬聰适才親眼目睹林今朝在酒吧門前跟她表白，心裏受了刺激，才會固執地怎麽都不松口。
她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機，起身離開，留時間給他，“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随時給我打電話。”
不遠處的林今朝見她跟萬聰談完了離開，也跟着起身走向門口。
林今朝在門前臺階追上常歲，問她，“談得怎麽樣？”
常歲搖了搖頭。
林今朝牽住她的手，安慰說：“沒關系，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常歲擡眸看他一眼，陷入沉默。
她可沒有他那麽樂觀。
**
次日一早，常歲剛到公司，肖志遠就興沖沖地大步跟進她的辦公室。
“常總，您這反擊太漂亮了！他欺負你，你就毀他事業，把他踢出常氏！”
常歲拉過轉椅坐下，糊裏糊塗地問他，“什麽反擊？”
“您……”肖志遠見她完全狀況外，頓時收斂了臉上笑意，小心試探道：“集團官博發布的那紙聲明，說因林總的搶婚行為，給常氏造成惡劣影響，所以要革去他總經理一職，并且踢出股東行列，這個不是您……”
“什麽？！”常歲眉頭一皺，立即撿起桌上手機，點開微博查看肖志遠說的那條官博。
點開第一條就是，內容跟肖志遠說的如出一轍。
不僅如此，博文同時附帶一段視頻鏈接。
鏈接點開，就是訂婚那天，林今朝抱着常歲從休息室出來，以及從走廊經過的畫面。畫面裏，常歲完全是昏迷的狀态。
這等于是告訴所有人：不是常歲悔婚，是林今朝搶婚，她全程并不知情。
這樣發出來，常氏是完全撇清了悔婚的嫌疑，可責任卻全部落在了林今朝的身上。
常歲立即通過內線給公關總監打電話。
官博的管理權限，一直都在公關總監手裏，那頭接起，常歲開門見山問：“誰讓你發的？”
公關總監方菲彙報說：“林總說，這是他在職期間發布的最後一條工作命令，讓我不要提前跟您說，對不起。”
常歲算是知道了，為什麽昨晚她和萬聰沒有談攏，林今朝安慰她說，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那時候是已經決定，自己出來頂雷了。
或者更早？早在他提出跟她分家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吧？
不，比這更早，林今朝之所以迷暈了她，将她帶離訂婚現場，就是為了恰當的時候，放出這段監控錄像，把責任，全部攬在他自己的身上。
常歲邊聽着電話，手上邊刷着微博上面的留言。
“媽耶，這是傳說中的強取豪奪啊？刺激。”
“作秀，你看着吧，也就是暫時停職一段時間，等輿論風波過去，他又回來了。”
“不不不，是真的，我剛剛本着實事求是的态度，去查了他所持股的公司，發現常氏旗下的麗楓水岸和萬峰地産，都沒有他了。”
“那就真的是搶婚了，還以為常大小姐突然後悔，自己跑路了，沒想到是真的被搶，只是這搶婚的代價real高呀！”
“小聲哔哔一句，就我覺得，這位林總帥炸裂嚒？你們懂我意思的，就不止是人長得帥。當然，搶婚是不對的！”
“萬公子不帥嚒？帥是他姓林的搶婚的理由？帥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去死！”
“真的，常大小姐遇到他也算倒黴，好好的婚事被他搞沒了，想想當初常老爺子多用心栽培他，多器重他？結果誰知道是頭恩将仇報的白眼狼！”
全部看下來，褒貶不一，罵林今朝的占多數，而且後面越罵越難看了。
常歲挂了和公關總監的通話，起身疾步跑出去。
她目前的辦公室也在頂層，是先前的董事長辦公室，改造後，她一直在這裏辦公，和總經理辦公室各占頂層的一半面積。
她來到對面總經理辦公室時，外間秘書室的兩張桌上，各自堆了個打包用的空紙箱。裏間的獨立辦公室門敞開着，她一步步走進去。
總經辦的所有人，都在裏面，林今朝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門口這邊，雙手插兜在看窗外風景。
他的助理、秘書在替他收拾私人物品，所有東西分門別類放進紙箱裏。
休息室的推拉門推開，有人推着移動衣架出來，上面全部是他的襯衫、西裝等等衣物。
推着衣架的人到了門口，見到常歲，立即開口問好。
常歲往旁邊移了兩步，給他讓出位置，辦公室裏其他三人皆停下自己手頭的事，看向她。落地窗前的林今朝也徐徐轉過身來。
常歲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去，“為什麽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林今朝伸手拉住她的手，揉弄着她白皙的手指，笑問：“先跟你商量，你會同意嗎？”
常歲：“……”
确實不會。
這代價太大了，她不想讓他背負罵名。
林今朝見她沉默，就知道她的答案了，嘴角笑意加深，擡起手臂将她撈進懷裏抱着，“他啊，再也威脅不到你。”
常歲眼眶熱了熱，推他，“你這麽做，往後都會被千夫所指的。”
外界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們只在乎他們看到的。
林今朝稍稍松了懷抱，看着她眼睛認真道：“搶婚确實是我自己決定要做的事，因此産生的後果，當然也應該由我來承擔。”
他在決定搶婚之前，就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否則不會特意選在訂婚當日，他就是要把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讓這件事再無回旋的餘地，萬聰再無娶常歲的可能。
只要能護住自己心愛的人，背上罵名又如何？
林今朝看常歲眼眶微微泛紅，擡手揉了揉她的眼角，拇指指腹沾上一點濕嚅，他笑問：“歲歲這麽擔心我呀？”
哦~周炎和兩秘書情不自禁發出豔羨的嘆息。
常歲轉頭看一眼他們，他們立即轉頭，假裝繼續忙自己的事。
有人在多不好意思。
“我，我只是……”常歲眨眨眼，把情緒憋回去，“我只是擔心，你鬧得這樣滿城風雨，以後沒有人敢娶我。”
“那不是正好？”林今朝笑了笑，負手彎腰，臉欺近她的臉，端詳着她，眼神堅定，“他們不敢，我敢！”
他現在這麽做，除了将搶婚一事的責任承擔下來，還有就是為了向所有人宣布，歲歲，是他認定的人。
“哦哦哦~”沒想到往常那麽清冷的林總，在常總面前這麽會講情話，助理秘書又激動地叫起來。
常歲臉頰通紅，嗔了一句，“我才不要你娶！”紅着臉跑出去。
林今朝看着她慌張出逃的背影，笑道：“慢點，別摔了。”
作者有話說： 小年快樂吖寶貝們，發紅包給大家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