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你先問問你身邊這姑娘舍得嗎?”
被點名的祝萌心虛地挪開眼。
宣佳疑惑地看向副駕剛落地半小時不到的小表妹,安靜乖巧極了:“你們認識?”
祝萌撥浪鼓似的搖頭,又點點頭。
宣佳更疑惑了。
祝萌支吾道:“剛下飛機時我被人騷擾,他……幫我趕走了。”
“這樣啊。”宣佳略帶懷疑地擡頭從車內鏡看了眼後座,似乎不相信這是傅湛今願意管的閑事。
她做娛記這行三年,從職場小白披荊斬棘到業內無人不識的一姐。
趙時序,傅湛今的經紀人,剛剛那個國字臉,圈裏的金牌經紀人,見面都敬稱她一聲“佳姐”。
她自诩閱人無數,沒有看走過眼,對傅湛今了解也不淺,禮城赫赫有名傅家大少爺,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有才華,那是公認的;手段狠,她也是見識過。
如果不是這次傅家企業遇險,傅湛今被人惡性報複,宣佳想象不到那個那顆璀璨明珠的隕落——哦不對,傅湛今從未隕落。
他是一顆衛星,永存在寰宇,而非流星,轉瞬即逝。
這個人太可怕了。
不論如何,小表妹得離他遠點。
宣佳将人送到市中心的豪華別墅區,車子剎住,往後一瞥:“湛神,你幫我表妹一次,我回救你一次,人情還清了。”
“謝了!”傅湛今掃一眼方才祝萌一直從中打量他的鏡面,正瞧見那雙烏黑的鹿眼躲閃開,莞爾:“有緣再見~”
傅湛今剛跨下車,關住車門,沒等邁腳,宣佳駕着車子,帶起一陣風駛遠。
未關緊的車窗裏飄出來一句嚴肅的忠告:“萌萌,你以後離這個人遠點,壞着很。”
傅湛今啞然,下意識去猜那個軟弱的少女會做如何反應,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後,自嘲地輕哂一聲。
剛進家門,經紀人的電話撥過來:“湛今,你到公司了嗎?”
傅湛今踢掉鞋子,寵物房裏的京巴聽到聲音撒歡地蹿出來。
阿姨手上戴着顏色豔麗的塑膠手套跟着跑:“辛巴!”
這只宮廷獅子狗,霸占獅子王的名,取名辛巴。
京巴跑到主人身邊停下,搖着屁股抖水,飛起的水珠濺了他滿褲腳,然後猛地一撲,跳到主人的懷裏。
傅湛今黑色的綢質上衣瞬間陰濕了一大片。
阿姨吓了一跳:“傅先生……”
傅湛今推推手,示意無妨。
他瑩白修長的手指插/進京巴生涼的毛發間,拍了拍它的腦袋。
來電通話撥通後,趙時序迫切的聲音通過家庭智能程序借助家電為媒介被外放到整個空間:“湛今,你到工作室了嗎?”
沒等傅湛今回答,趙時序聽到幾聲歡快的汪叫,追問:“你回家了?回家也好,你老實在家呆着,今晚別去工作室了。”
傅湛今聽出他語氣裏不尋常的态度,問:“怎麽了?”
傅湛今扯了下自己廢掉的襯衣給京巴看,示意這是你做的好事。
京巴耷拉着漆黑的大眼睛,委屈地嗯嘤一聲,分明是在說,太想你了。
傅湛今無奈地抿起嘴角,虎口掐在它的前爪下,将小十斤的京巴抱起,一路往寵物室走,淅淅瀝瀝留了一路水珠。
而後将京巴重新放回浴缸裏,毛發/漂亮的獅子狗吐着舌頭朝主人撒嬌。
趙時序國字臉煩躁略顯緊繃,被放大在寵物浴缸旁的小型顯示屏上,皺着眉頭,頗為憤怒地說道:“還不是那幾個私生,她們不知道你走了,擠在車旁鏡頭非要拍照片,怎麽攔都不聽。”
不同于對京巴的溫柔,傅湛今對這個話題反應冷漠,半垂着眼皮,不受趙時序聲音的影響,有條不紊地解下腕表,綿軟的衣袖被一層層疊上去,露出半截勁瘦筆直的手臂。
拿起花灑調試着水溫,親自給京巴洗澡。
“當時有騎行的車隊過來,她們為了躲自行車,被車道上駛過來的大貨車撞了,四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有一個當場就斷氣,另外三個受傷程度不同,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消息太過讓人震驚,傅湛今拿着花灑的動作僵了下,很快扯着嘴角嗤了聲,伸手指指着狗兒子警告:“辛巴,老實點。”
京巴許久不見主人,黏人的很,不願意呆在花灑下,一個勁地往傅湛今身上撲。
一人一狗,水花四濺,濕透的衣料半透,緊貼着男人線條流暢的肌肉,領口的幾顆扣子被狗爪子狗扯開,胸膛大片皮膚在刺白的光線下誘人又性感。
場面別說有多賞心悅目,這照片往微博上一丢。被提純掉的幾百萬牆頭草,不得分分鐘上趕着回頭。
趙時序琢磨着與接下來合作的攝影師溝通一下,拍一組帶寵物的照片,但轉念想到,傅湛今的作品從不允許別人插手,遺憾地只好作罷。
趙時序繼續剛才的話茬:“我剛從醫院出來,和你說一聲,你有個準備,可能上次的事還沒完。”
“趙哥——”
傅湛今手指被小崽子咬了下,疼得眉頭一蹙。
京巴心虛地縮着脖子,乖巧地蹲回到浴缸裏,逃得遠遠的。
趙時序被他這一喊,同樣小心髒咯噔一下,說話哆嗦了下:“湛今你縮。”
趙時序:“……”
傅湛今無語地擡頭觑他一眼,眼神嫌棄,冷飕飕地問:“你跟我幾年了?”
趙時序不知老板為何發問,難道他要被炒鱿魚了嗎。
“八年,從你決定進娛樂圈的那一刻起,老傅總就交代我好好帶你。”
傅湛今自個念叨了遍“八年”,時間真快啊。
他十五歲發第一支單曲,名聲大噪,十七歲拿下第一個國際大獎,十八歲出國深造,二十一歲回國,風風光光兩年,二十三歲,被當初把他捧到雲端的那群人踩到谷底,萬人謾罵。
趙時序都在。
傅湛今:“跟着我這麽久,應該挺了解我吧。”
“……是。”
傅湛今就着花灑沖了下手指,見只是破了層皮,沒出血,不在意地輕撚着指腹,慢悠悠地擡頭,盯向鏡頭對面的人。
“那你現在和我彙報這麽多,是要我說什麽?”
趙時序被噎了一下,試圖解釋:“你現在情況特殊,如果你願意主動站出來解釋,發個微博,或者接受記者采訪……”
“特殊?”他笑了:“我是變了性,還是被穿了魂?”
趙時序一直了解老板不容置喙的脾氣,卻還是不忍心,想問一問。
得到的回答,是意料之中的——
“他們黑我的那些事,哪一件,是我做過的。今天我站出來一次,日後是不是次次都得站出來,澄清解釋?我是一個歌手,只要我還沒咽氣,我就可以寫歌唱歌,沒人聽又怎樣,我自己唱給我自己聽。傅湛今一直都是傅湛今,別人如何,幹他何事。”
片刻的沉默,趙時序才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傅湛今沉聲“嗯”了下,給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沒有過問。
傅湛今看到趙時序胳膊上的石膏:“你胳膊怎麽了?”
趙時序鏡頭晃了晃,随口:“幫小姑娘擋了下,摔地上了。”
見屏幕那頭的男人拿着軟白的長毛巾給京巴擦幹毛發。
趙時序語氣溫和,沒了方才的試探:“你這次去雲海鎮還順利?伯母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半個月前,傅氏名下所有企業遭到重創,董事長三天兩頭被第三方介入調查,傅湛今坦蕩璀璨的星途被有預謀針對抹黑,身體虛弱的夫人經不住雙重打擊,腦淤血住院,搶救失敗。
外界瘋傳,傅湛今對網上虛實不明謠傳的反應膽小如鼠,是在默認,也有知情人士爆料,這個傅家公子哥已經慫得躲到國外去了。
卻沒有人知道,這半個月來,傅湛今一改傲氣自負的性子,奔波于各位叔伯之間,幫傅家度過難關。
待集團形勢平穩後,才終于有精力将母親的骨灰帶回故鄉,安置盡孝。
“已經安置好了。”提到母親,傅湛今眼眸低垂,寂靜的眸底終于有了絲絲動容,轉瞬卻又異常的堅定與決絕:“那幾個私生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的,你把相機截了,看看都拍到了什麽。”
“已經把內存卡毀了。”趙時序差點忘了:“清理照片時,我看到了幾張——”他在拿捏措辭,“你和一個女孩舉止親密的路照片,女朋友?”
傅湛今擡頭,眼底是直白不加掩飾的疑惑:“嗯?”
趙時序愣了下,心想我不可能認錯啊,那個拍攝角度也排除借位的可能。“是一個黑頭發紮馬尾的女孩子。”
傅湛今想起來了:“照片呢。”
趙時序:“删了。”
傅湛今嚴肅臉。
在機艙,傅湛今與她鄰座。
小姑娘打坐上飛機就緊張不安,小臉煞白。
起初以為是身體不舒服,觀察了會沒覺着異常。後來又猜他是自己粉絲,見着偶像激動地這樣,但她連餘光都沒分給他一點,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什麽。
從雲海鎮飛禮市,兩個小時,傅湛今一直在盯着她瞧。
直到下飛機,傅湛今先出了機艙,小姑娘小碎步匆匆忙忙,趕超過他。
傅湛今也搞不明白自己上前幫她解圍是覺着小姑娘有趣,還是僅僅因為被色所迷。
又或者是她身上那股子的單純勁,特別勾人。
趙時序關心:“真女朋友啊?”
傅湛今斜他一眼,心思莫名地沒直接反駁:“你希望呢?”
趙時序觀察老板的臉色,臉綠了又黑,有這麽個讓人琢磨不透心思的老板簡直苦不堪言,咬牙擠出來一句:“我立馬準備公布戀情的營銷策劃。”
傅湛今無情地打擊他:“你現在應該先去聯系律師,把私生的事情處理漂亮。”
趙時序強顏歡笑,他帶的藝人是真紅,工作都是別家的幾倍:“是是是,兩手抓,都不能耽誤。我馬上給宣佳打電話,讓她準備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