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陳槐翻着微信時才想起,自己在秦楚霁這裏住了這麽久,居然沒想着加他微信?他用電話號碼搜索過,找着一個疑似賬號

頭像是黑底上面一個白點,逼死強迫症,名字叫“彩徹區明”

雲銷雨霁,彩徹區明,還挺有文化。他覺得八成就是這個,點開來看,朋友圈只顯示近三天動态,一片白

偷窺沒成功,他發了好友申請過去,點的太快,沒注意上次發給沈旭天的那條“你好,我是胖槐”還在上面挂着,轉眼就發出去了

這個,能撤回嗎……

手機震了一下,是沈旭天,這人不禁念叨

“你是不是忘了明天交一草啊,還在外邊兒浪呢。”

陳槐猛地坐起來,還真忘了。雖然頹,但他不傻,專業課挂了至少得留級一年,可怕

他穿上鞋就往外跑,折回來抓起鑰匙,又沖出去,路上抽空給秦楚霁去了個短信

“哥,我今晚不回來了,去學校。”

他很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效率,不通個宵是鐵定畫不完的,得,都怪昨天玩瘋了,正事沒顧上

他匆匆跑到教學樓,從玻璃門上一照,才發現自己掃完衛生随手抓的襯衫是秦楚霁,雖然是普通的白襯衣沒什麽花色,但是明顯大一號,修身款穿成了寬松款,還溜肩,不過再回去也麻煩,他幹脆權當沒看見,反正他日常衣服大多都寬松,應該沒人在意

一通安慰後沖進專業教室,沒成想沈旭天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這穿的誰的衣服就跑出來了?”

陳槐沒回答,摸了摸鼻子,繞過他去拿電腦,順手在手機上打兩個字“謝了。”

“沒事。”沈旭天也不追問了“你加快速度還來得及,反正一草水一些是可以的。我今天要畫完的早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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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槐對他一抱拳,大恩不言謝。然後專心盯電腦去了。極限通宵,在淩晨天蒙蒙亮的時候,陳槐如願趕上了交圖,一個猛子紮在桌上,不動了

8點鐘沈旭天抱着卷圖紙進來,攤在桌上看了看,把陳槐喊醒

“你看看有問題嗎?沒問題就回去睡吧,我幫你交。”

陳槐迷迷糊糊确認過,飄出門去,到廁所刷牙洗臉,打算保持着人類最後的尊嚴去直面太陽了,下到三樓時卻停住了腳步

三樓是低一級的同系學生在用,得益于設計師的什麽創新理念,各個房間之間只有一道1米5的矮牆分割,完全沒有隔音的作用,裏面女生的叽叽喳喳也就順着風灌進他耳朵裏

“你看見潘奕多沒,那天路上那麽多人,喊着名字直沖陳槐就去了,那麽多人看過來丢死人了,我躲都沒地兒躲。”

“是啊,平時看着挺文靜的,沒想到膽子這麽大。按理說她長得也挺好看的,怎麽人家就是不答應呢?”

“可能男生也能看穿她的僞裝吧,有個詞兒怎麽說來着,綠茶婊呗。”

“就是,又要做學霸,又要讨老師歡心,又要追着男神,活的挺累的。”

“對,活這麽累幹嘛呢?差不多得了呗。”

陳槐從樓梯口繞進去,與那兩人撞了個正着,他對這兩張臉隐約有些印象,這是潘奕多的室友啊

“你們見着奕多了嗎?”他舉着手機給她們看

兩人面色尴尬,不知道他聽了多少“她在裏邊那個有門的小教室。”

哦,所以知道她聽得到,還是要說這些?陳槐繞進去,那教室裏除了潘奕多還有人,聽見動靜都擡頭看過來

陳槐直直走過去,把沈旭天給他帶的早點放到潘奕多桌上,打字給她看

“不知道你吃早飯了嗎,我随便買的。上次的奶茶很好喝,謝謝你。”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這樣做,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揉亂了潘奕多的頭發,甚至臉上帶着笑意,跟她道別,最後遞過去的屏幕上寫着

“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

他出門,對正靠在門邊的兩個室友點了個頭,揚長而去

教室裏漸漸有人聲傳出來

“奕多,你成功了,恭喜你啊。”

“就是,陳學長真的很帥诶。”

“恩恩,就是,穿衣很有範呢,感覺走日系風格,我喜歡。”

話題中心的潘奕多捏着早餐,眼圈有些紅,心裏卻是暖的。她本以為到了大學,排擠和刁難就會少一些,沒想到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無端的孤立。她長的沒那麽好,課業太用功,和老師聯系的多,甚至不自量力去追求喜歡的人,都成了罪名,一條一條被貼在臉上。高中時候尚且能躲,和父母傾訴一番,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大學卻無處可逃,室友那麽明顯的讨厭你,但你不能翻臉,不然朝夕相處的四年,該怎麽過呢。她忍的心酸又疲憊,晚上躺在床上,枕巾能濕一半,可天亮了仍要笑着說早安,裝作聽不懂那些綿裏藏針的話,她真的很委屈。陳槐突然站出來,就在兩步遠的面前,不但替她擋了那些話,甚至還返回去一些,她越是感動就越是心悸,心裏抽的發疼,她想,這下怎麽都不能放手了,這下要我怎麽舍得放手呢?

陳槐沒想那麽多,他只是看不慣,就像看不慣有人踢路邊的小貓小狗,擋上去說幾句公道話,自己良心過的去了,也就把這個抛之腦後

他搖搖晃晃的回了秦楚霁家,倒在床上悶頭睡過去,再睜眼,是被秦楚霁喊醒的

“醒醒,沒吃晚飯吧,先吃點東西再接着睡。”

陳槐坐起來有些木然,哪裏是沒吃晚飯,他連早飯都沒吃,可居然也沒覺得餓

他從廁所出來時,秦楚霁擺弄着手機,臉上帶笑

“胖槐啊,誰給取得?我看着挺瘦啊。”

陳槐扶額,不想說話,好在秦楚霁見好就收,指着餐桌上一碗熱粥,幾碟小菜

“通宵了可能沒什麽胃口,你随便吃點兒吧。”

陳槐對他比了個謝謝的口型,坐在那吃飯,秦楚霁卻若有所思,老看見他動嘴,聽不見他出聲,心裏癢癢,他湊到餐桌上去,盯着陳槐道

“你再說個謝謝試試,努努力,能不能發出一點兒聲音。”

陳槐很配合,也真的很努力地試,氣息一個勁兒從嗓子裏溜走,就是找不到着力點,憋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仍是只有氣音

秦楚霁伸手拍他腦袋“算了算了,慢慢來吧。”

陳槐緩了一會兒,繼續吃飯,半晌,給他微信上發消息

“你很想聽我說話?”

兩個人面對面,卻得靠手機,這還挺新奇,秦楚霁道

“不僅想聽你說話,還想聽你唱歌呢。你原來聲音是什麽樣的?”

他不知怎的就有些好奇,抓心撓肝的

陳槐在手機上翻着,愣是一個錄音文件也沒找着,只能攤了攤手

秦楚霁無奈,也不打擾他吃飯了,百無聊賴的翻手機,突然想起來進陳槐的朋友圈看看,這點偷窺的小心思倒是與陳槐不謀而合

陳槐朋友圈東西不多,也就吐槽一下作業,發幾張自己畫的畫之類的

有一張畫格外顯眼,那是一張黃昏時的山水風景畫,用的大概是水粉,天空冷暖色調對比明顯,一角是冷的浸骨的冰藍,一角是快燒起來的霞紅,中間用暖黃分割,天地靠山巒割裂,很美

他把那張圖放大,遞給陳槐,誇他

“這張畫的真好看,你要想賣,我高價買,抵你房租。”

他是開玩笑的,可陳槐臉色不怎麽好

“怎麽了?”

收到一條消息“這畫是沈旭天畫的,他所有的畫都很好看,就是你看了會想要高價買的那種。”

秦楚霁尴尬了,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連挽救

“開玩笑的。”

陳槐知道,他只是在剛才那一瞬間,突然有些明白了潘奕多室友的想法,原來嫉妒,是這樣的感覺

飯菜還剩了些,不多,秦楚霁拿過他的筷子吃幹淨了,不想浪費

陳槐紅了臉“怎麽好意思叫你吃剩菜,你怎麽不早說我給你分一半。”

秦楚霁收着盤子“不用,我吃過了。我小時候,要是剩飯,會被我爺爺打,習慣了看見剩飯就收視了。”

陳槐心裏多了些隐蔽的開心,秦楚霁能吃我的剩飯,一點沒嫌棄,能吃沈旭天的嗎?不能吧。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毛病,控制住了沒笑出聲,發消息問道

“你爺爺打你啊,怎麽打?”

秦楚霁從廚房出來,順手把椅子推進去,提起椅子的時候正好說

“見着什麽就用什麽,雞毛撣子,椅子腿兒,拖把棍一類的。”

陳槐從小沒挨過打,獨有一次,是初中物理課沒寫作業,被那個看着挺瘦的物理老師抓着凳子腿打手心,手都抽紫了,疼的刻骨銘心。想起來便是一陣惡寒

“你爺爺好狠啊。”

秦楚霁收好了坐在沙發上

“可不是嘛,凳子腿都抽斷了好幾個。”

“為什麽打你?”

秦楚霁笑起來

“大多數時候都是怪我淘氣。比如跑去音樂噴泉釣蝦摸魚,被發現了就死命跑,害的巡邏的小衛兵倒插蔥栽進湖裏,丢了臉面;或者把點着的炮仗扔進雞窩,炸的母雞一個禮拜沒下蛋,老司令員跑來告狀;還有一次是跟着一群毛孩子在樓頂捉迷藏,回家的時候忘了,把最小的那個關在樓頂關了一夜......不過這都打的輕,沒怎麽受罪。最狠那次,還是因為我喜歡男人,以前只抽屁股,那次從上到下沒一處好的。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

陳槐想着想着就打了個顫

“你怎麽不躲啊,他是你爺爺,還能打死你?過了那一陣就好了,氣頭上下手都沒個輕重。”

秦楚霁想着,是啊,怎麽沒躲呢。哦,他想起來了。那時候身邊跪着姚宇呢,他怕自己躲了,棍子就落到姚宇身上去了,他也想讓自己記着,自己為姚宇吃了這麽多苦,是不能輕易放棄的

秦楚霁盯着電視呆了半晌,結束這個話題

“不跟你說了,你倒是睡好了,我可忙了一整天,連帶着曠工那天的活兒一起幹的。”

陳槐一陣羞愧,對他揮揮手,示意快去

天色已經晚了,陳槐覺得今晚得失眠,他睡太多,現在滿腦子都是秦楚霁剛才發呆時的神色,有些懷念,感慨和溫馨

那是沒有他陳槐的,秦楚霁自己的過去。裏面大概是有姚宇吧,那個關在監獄裏的瘋子,那個挺好看的瘋子,是挺好看的……

陳槐坐起來,對着衣櫃裏的鏡子細細打量

肩膀太窄,臉太圓,眼睛太無神,兩邊肉太多……怎麽看都沒有姚宇好看啊

啊!我在想什麽,跟姚宇有什麽關系啊,比什麽比!你還比他年輕呢,呸呸呸!閉嘴,別想了!

晚上,真安靜啊。陳槐自己憋得慌,他抹黑蹭到秦楚霁房裏,果然睡着了

陳槐小心翼翼的跪在床上,屏住呼吸細細打量,睡着的秦楚霁睫毛還挺長,像是自帶了一根眼線,眉毛長得很跋扈,保持着上挑的去勢,眉尾收到鬓角裏,摟住多餘的匪氣,顯出周正來,他伸着一只手指,極近的緩慢描摹那雙眼的曲線,從眼角眉梢,滑到鼻翼唇角,在将将要碰到皮膚的時候驚醒了,一個急退竄回自己房間

陳槐,你是不是有病!

暗着的房間裏,本該睡着的秦楚霁卻睜着眼睛,他望着天花板,輕輕嘆了口氣。自己的一堆破事兒都沒理清楚,怎麽敢該招惹別人呢,現在該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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