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陳槐搖搖頭,先聯系秦楚涵
“楚涵哥,楚霁大哥他受傷了,在醫院,你能過來嗎?醫生說需要簽字。”
那頭的聲音拔高了八度
“怎麽回事?”
陳槐想起他該是知道姚宇的,于是實言相告
“姚宇,好像出來了,他捅了秦大哥一刀。”
“媽的,這個廢物,練那麽多年練到狗肚子裏去了,你等我一會兒——哎,等等,你怎麽能說話了?”
陳槐笑了笑“可能被吓到了。”
秦楚涵評價一句“因禍得福了。挺好。”
陳槐在手術室外面坐着,看見醫生出來,趕忙迎上去
“請問他傷的重嗎?”
醫生摘了口罩
“沒事,問題不大。傷口已經縫合了,靜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但是大量失血最忌諱耽擱,這次耽擱的時間太長,若是再晚一點我們就回天乏術了。”
“是,謝謝您。”陳槐答應着,跟到病房去,他有些後怕,萬幸的是沈旭天及時看到,若是沒看到,那秦楚霁就……
他搖搖腦袋,探進去握住秦楚霁的手,溫度正常多了,他放下心來
“小槐!哎,還沒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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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槐站起來,看着秦楚涵點頭
秦楚涵盯着他衣領上幹透的血跡,瞪了秦楚霁一眼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陪着。不好意思啊,我哥自己的破事兒管不好,盡吓唬別人。”
陳槐看着外面的天色,搖了搖頭,“算了,有些晚了,我先陪着吧,他不醒我不放心。”
秦楚涵眼神在他倆之間蕩了幾個來回
“行,那今晚你陪夜,我去買些日用品,明天我換你。”
陳槐點頭,送他走了。病房裏安靜下來但也沒靜多久,隔壁床的大哥不知傷的是哪裏,疼的叫喚,拉長了聲音扯着氣一聲一聲的叫,他老婆躺在靠牆的鋼絲床上,也不理睬,想來是聽慣了,無能為力
可四下漆黑,那聲音又一聲勝過一聲,叫的陳槐心裏發慌,他也不敢自己去小床上睡了,伸手進被子裏抓住秦楚霁才勉強鎮定下來,就着這個姿勢趴在床邊睡着了
秦楚霁睜開眼,毫無裝飾的天花板近在眼前,鼻腔裏消毒水濃郁的味道熏得他有些惡心,不用問都知道這是醫院。他動了動手指,感到一陣阻力,低頭去看發現陳槐趴在邊上睡得安穩,他扯開被子看了一眼,陳槐拉着自己的手,十指交扣,不由得唇邊就多了一絲笑意
“啧——”擡頭一看,秦楚涵倚在門口滿臉嫌棄,手裏端着洗臉盆和一堆嶄新的日用品
他道“來了,麻煩你跑一趟。”
秦楚涵沒接茬“我有什麽麻煩的?他才麻煩,就這麽趴一晚上,腿能麻半天。”
他走進來,把東西放好,才問
“姚宇是怎麽回事?”
秦楚霁挑眉“肯聽我說了?”
“啧——”楚涵拉長了嘆一口氣“我什麽時候不肯聽你說?一直都是你拉個臉,一聲不吭,不夠添堵的。”
秦楚霁突然笑了,覺得自己因禍得福,要不是受了這一刀,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和弟弟這樣自如的講話,他道
“我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出來了。”
楚涵算了算“也有5年了,估計在裏面好好表現減了2年刑。”
秦楚霁嘆了一聲“是啊,他最會審時度勢,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有好處。是我太不小心了。”
楚涵問“他到底做了什麽?當時不是都上爺爺跟前跪着了,信誓旦旦的,轉眼把人送監獄去關着,你可真行。”
“他——”秦楚霁看了看陳槐,人還睡着“就像小槐這麽大的時候,他就有些理想,想造一把超過AK的步,槍出來。當然是好事,我也很支持,有時候會從爺爺那偷些內部刊物給他參考。一年兩年都沒成功,他就急切起來,夢想成了執念,滿腦子只剩那一個念頭,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走上了彎路。他和境外軍火公司勾結,想用我們95式的研發設計資料換更他們的資料,他被诓了,自己的東西寄了出去,想要的又遲遲不來。可他居然傻到想用更多資料去換,他已經聽不進勸了。要是任由他自己去做,總有一天我看不住的時候,他就要犯錯,與其等他以後犯更大的錯,不如亡羊補牢。所以……我報警了。叛國罪,7年。”
“就這點兒事?”楚涵一攤手“那這個姚宇夠狠啊,他寄給爺爺那份東西要被看見了,爺爺能把你生生打死。你看上他什麽了?”
秦楚霁笑“那時候他不這樣的。大概監獄真是個挺可怕的地方,我對不住他,捅了也就捅了,算是我賠他的。”
楚涵呲牙“你可真大度。一點兒沒看出來他喜歡你啊,對你這态度,還沒小槐對你一半好。當時你們交往的時候我就覺麽出來了,不是池中之物啊,整天帶刺兒似的跟誰都炸。還是我們小槐好。”
“別,小槐……和我沒什麽,他還小,以後能找着更好的。”
秦楚涵看着他“啧——你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表情……行了,我先到食堂打飯去。你坐這兒等着。”
秦楚涵身影消失在門口,秦楚霁才伸手摸了摸陳槐的發頂
真的,還小呢
陳槐是被隔壁床的叫喚吵醒的,那大叔夜裏鬧騰過白天居然還有精神,與夜裏的動靜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拉長的調子一出口,陳槐還當自己在做夢,冷不丁手上捏了一把,被捏的那只手卻動了,将他緩緩包裹起來,很溫暖
“醒了?試試能站起來嗎,腿麻了吧。”
陳槐擡頭,臉上全是被壓的紅印子,眼睛都睜不開
秦楚霁笑“先高擡貴手,讓我去趟廁所。”
陳槐忙松手,習慣性的打字“你怎麽不叫醒我啊,不好意思。”
怎麽不呢,有些舍不得啊,這次松開了,下次,還有沒有機會?
秦楚霁笑着沒說話,去廁所了,回來才道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在我這這麽受罪。我傷的也不重,住兩天沒什麽大問題就能走。”
陳槐漸漸清醒過來,他想起,哎,我不是能說話了嗎,不過他決定給秦楚霁一個驚喜,先去廁所洗漱了一番,瞅準病房沒其他人的時候,倚在門口喊了一聲“哥!”
那聲音不大,有些沙啞,又有些清透,穿堂而過的風攜着這一點動靜傳到耳朵裏,秦楚霁整個人呆愣了一瞬,他幻想過陳槐喊他,可每一次都不是這番模樣,又好像每一次都是這般驚喜,眼角的笑意沒挂住,溢出來
“能說話了?什麽時候的事?”
陳槐進去“昨天警察來的時候,突然就有聲了。……我的聲音,是不是挺難聽的,不知道怎麽總覺得有些啞。”
秦楚霁摸摸他的腦袋“沒有,很好聽。真的。”
不管是什麽聲音,從你嘴裏發出來,就很好聽。他知道這麽說有些惡心,可他真這麽覺得
陳槐笑着問他“你吃飯了嗎?”
“嗯,楚涵來過,你還睡着。”
陳槐肚子餓的直叫“那我回去了啊,我還沒吃飯呢。”
秦楚霁跟他擺手“去吧,晚上別來了,等我好了再來。”
陳槐表面答應了,回去吃了飯洗了澡還是回了醫院,不過他沒上去,先到骨科病房去了一趟,盛明傑還在裏面躺着
“明傑,阿姨好,叔叔好!”
盛明傑的父母挺熱情,起來招呼他坐下
盛明傑被他吓一跳“怎麽突然又能說話了?”
陳槐坐下,接過水果“都治療半學期了,再不能說話我就要放棄了。你腿怎麽樣,還疼嗎?”
他腿上拉着根繩,末端拴了幾個秤砣一樣的墜,那是牽引韌帶的設備,看來治療有所進展
“謝謝你們常來看他,周楠那個小夥子也常來陪明傑,多虧了你們吶。”盛媽媽遞給他一杯水
陳槐受之有愧“沒,我來的少,周楠這次最勤快,平時沒看出來,關鍵時刻還挺靠的住的。”
一個護士從門口進來,手裏拿着單據
“這個床的家屬,是你吧,麻煩交一下費用,一樓大廳。”
父母捏着單據出去了,盛明傑發着呆忽然就道
“前兩天充了2萬,這麽快就沒了。”
陳槐喝了口水“要不怎麽說健康最重要呢。盡快好起來吧。”
“學校賠償挺多,除了錢還有保研名額。那個小孩的爸媽也來看過,給我發了面錦旗。”盛明傑往角落裏一指“之前采訪的視頻在網上放了,被我同學轉了好幾天,有個什麽公司給我打電話,說可以提供面試機會……”
“哇,你這樣說的我好生嫉妒啊。”陳槐吸溜了一口茶水,看得出來盛明傑心情不好
“是啊,可能是我太貪心,我只想這只腿好好的。”盛明傑在腿上拍了兩下,看的陳槐一陣心驚“這只腿就算長好了,也和以前不一樣,我還挺喜歡跑步的,某種意義上。”
陳槐自己都覺得安慰很無力,只說“有得必有失,想開點。說起跑步,周楠不是也挺喜歡,宅男唯一的愛好,以後讓他把你的份也跑了。”
不知怎麽的,盛明傑好像更難過了
“我覺得自己無恥,明明心裏後悔的要死,還要說什麽我一點都不後悔,孩子是最重要的。不是的,我只想要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算了,不好意思,盡說了些喪氣的話。”
“沒事。”陳槐拍拍他,搜腸刮肚的想了一會 “其實我覺得你很厲害了,看到的時候就沖出去,好像本能一樣,總不能要求自己任何時候都光明磊落的像根标杆。偶爾有一點點私心,很正常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
盛明傑擡頭看他,眼裏滿是迷茫
“有點私心,正常?”
“嗯。”陳槐給予充分的肯定,盛明傑又不知想什麽去了,陳槐不便打擾于是在他父母繳費回來的時候适時地道別
他跑上樓的時候,正巧是晚飯時間,隔壁床的大叔轉走了,進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家人圍着病床坐了一圈,塑料飯盒擺了滿滿一桌,看起來居然有些熱鬧
小姑娘有些嬌氣,傷口疼不願意吃飯,眼淚汪汪的往那兒一坐,一堆人就只圍着她轉
媽媽盯着液體瓶,也不知能看出什麽“你多少吃一點兒,醫生說已經加了鎮痛的呀。怎麽沒作用呢?”
爸爸幫她把床搖起來,碗筷擺的端端正正“你看看,都是你愛吃的菜,你媽早上才去市場買的魚,現殺的,多新鮮。你吃兩口可能就忘了疼了。”
小姑娘靠着枕頭皺眉,不怎麽情願的吃了兩口
秦楚霁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沒有焦點,像是在發呆
住在同一個病房裏,一邊熱鬧的像要過節,一邊安靜的仿佛被全世界抛棄,看的陳槐一陣揪心,他走進去
“哥,吃飯了嗎?”
病房裏稍靜了一下,都看過來,陳槐點了個頭,走到秦楚霁床邊,探進去握住他的手,薄被掩着誰也看不出來
秦楚霁像是驚醒的,目光在他臉上聚焦,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陳槐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和孤獨相處的久,大概也就習慣了。從小他在爺爺家長大,年紀尚小的時候總是生病,爺爺覺得他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總在假期将他扔到新兵部隊去訓練,跌打損傷幾乎是家常便飯。後來年紀大些,自己也硬朗了,竟有那麽幾次被他混去了偵察連,武裝越野,負重比賽做得多免不得要受傷,槍管裏射出的空包彈打在身上一樣要疼,匕首刺刀戳在身上一樣要流血,偶爾有演習,不小心踩了“雷”就怎麽都躲不過去,要被擡到醫院。他不愛來,在陸軍總院的時候還沒什麽差別,來探病的大多也都是戰友,在普通醫院的時候差別就大了,別人都在熱鬧,他這裏永遠清淨
他以為自己也不在意,直到陳槐握住他的手,那麽溫暖,喊了一聲“哥”,讓他眼眶發酸,他才知道,哦,原來心裏空落落的,就是孤獨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好在家休息嗎?”他不知陳槐有沒有聽出他的哽咽
“我放心不下你啊,來陪你。”是,陳槐聽出來了,萬分慶幸自己沒有聽他的話,留他在這裏一個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