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生幾何

“就是這裏。”小厮在二樓一扇木門前停下。

鐘離秋道了聲謝,小厮便恭敬退下去了。

他輕敲了幾下門。

“進。”

是木槿一貫冷淡的聲音。

得到準許的鐘離秋推開門,就措不及防被江生撲了個滿懷。

他倒退兩步差點摔倒——要知道江生那家夥比自己高還比自己重,這沖擊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小少主你居然真的穿上了!”江生一臉驚喜地上下打量着現在的鐘離秋。

鐘離秋不自在地挪了下腳步,說:“那什麽,他們讓我穿所以我就穿了,怎麽了嗎?”

澤蘭笑着走過來,說:“因為小秋秋你身上穿的這一套是我們親自設計的哦。”

鐘離秋一愣。

“……哈?”

本來還挺輕盈的一件衣服突然變重了怎麽破!

青風藤微笑,補充道:“而且上面的繡花其實是二弟親自……”

“大哥!”

青風藤還沒說完,木槿就黑着臉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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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青風藤前面都說得這麽明顯了,鐘離秋怎麽可能還猜不到?

“你們……”

鐘離秋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說什麽。在場的另外幾人都友好地笑着,讓他覺得格外溫暖。

澤蘭拍了拍鐘離秋的肩,說:“小秋秋你也不用有負擔,本來我們就要負責你祭天大典時的着裝,只不過是趁着你生辰提前送給你。”

“負責我祭天大典的着裝?”鐘離秋覺得奇怪。

青風藤回道:“蘇青君那家夥還沒和你說麽?每一任少主初次前往祭天大典時的着裝都要找非吟落谷的人來負責,以确保當任的谷主擁有一定的人脈。”

鐘離秋明白了,無奈地說:“吟落谷的各種奇怪規定還真多……”

江生笑了幾聲,說:“可不是。當初你師父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又要耍我呢。”

“誰讓吟落谷在朝廷地位那麽高呢?”澤蘭聳聳肩,繼續道,“嚴格點挺正常啦。不說這些了,小秋秋你換套衣服,我們出谷玩兒去!”

說着,澤蘭就推着鐘離秋進了屏風後面。

敢情就是讓他試一下這身衣服嘛?

鐘離秋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還是應了一聲,在屏風後換了一套比較适合出門游玩的衣服後就和他們一起出谷了。

一行五人浩浩蕩蕩前往平陽城,竟不小心轟動了全城——

一個是吟落谷少谷主,三個是武林盟主座下弟子,在江湖朝廷兩對立的大背景下看,這真的是很驚奇了。

平陽城鐘離秋也早就逛得差不多了,這一次本來天色也就不太早,所以沒玩多久他就先行回谷了。

雨落山的某個小道上,鐘離秋一個人悠閑地漫步。

此時天已經黑了,星星點點的月光透過兩旁的樹葉傾灑在地面上。

鐘離秋很少有機會能在夜晚走在這條小道上,不禁放慢了腳步。

大概是因為沒什麽人,道路上冷冷清清的,別有一番幽靜的滋味,鐘離秋的思緒也飄散了開來。

今天經歷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

從蘇青君親自替他更衣,到吟落谷中逃竄,再到自己的絕地反擊,最後是和澤蘭他們一起的浪蕩。短短的一天,他的心情便大起大落。

不得不說,這個生日過得挺別致。

遠處已經有燈籠若隐若現,鐘離秋知道應該是快到了,慢下來的腳步逐漸加快。

“少主回來啦?生辰快樂!”

守在谷外的小厮笑着祝福鐘離秋。

鐘離秋心裏又一暖,回以一笑,說:“謝謝。”

小厮連連擺手,說:“小的哪裏擔得起少主一謝?少主快回去吧,夜裏吟落谷還是挺涼的。”

鐘離秋點點頭,走進谷裏。

從吟落谷門口回生死閣的路上,但凡見到鐘離秋的人都很熱情地祝福他“生辰快樂”,使得他從最初的暖心變成了不知所措。

鐘離秋尴尬地笑着對“下班”回蘭苑的清顏道了聲別後,回頭看着隐沒在小竹林裏的生死閣,終于松了口氣。

這下子應該不會再遇到祝福他的人了吧?

畢竟蘇青君這貨不坑死他就算不錯的了。

順着小路走回生死閣,鐘離秋老遠就看見了坐在閣頂自斟自飲的蘇青君。

蘇青君還是日常一身紫,孤零零的背影竟然鐘離秋産生了一絲凄涼的心境。

“所以宿主不要大意地去陪一下蘇青君吧!”

零零的聲音突然蹦出來,吓得鐘離秋差點左腳拌右腳。

他在腦海裏問道:“今天不是一一嗎?怎麽又變成你了?”

零零回答:“噢,一一說它困了,讓我出來頂替一下。”

鐘離秋:“……”

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零零以為鐘離秋是在用沉默來表示懷疑,弱弱地補充道:“還有就是系統空間太無聊了,所以就跟一一換了一下。”

鐘離秋翻了個白眼,說:“最後一句才是真正原因吧?”

零零無法反駁,果斷地選擇轉移話題:“咳那什麽,宿主你今天這麽浪,都不知道去陪陪蘇青君,你看看他現在多孤單!”

鐘離秋不屑地回答道:“他要是會孤單才有鬼好嗎?”

但是他嘴上這麽說着,卻還是忍不住用輕功飛到生死閣閣頂。

蘇青君瞥了他一眼,笑着招呼道:“小徒弟回來啦?”

鐘離秋很自然地在蘇青君身旁坐下,随口問:“師父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蘇青君把視線放回到星空中,裝作潇灑地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鐘離秋問道:“那歌呢?”

蘇青君挑眉,說:“幾日不坑你你就飄了是吧?”

鐘離秋不滿地說:“你今日剛坑過徒兒。”

蘇青君灌了一口酒,說:“今日這哪叫坑?為師不過是想考驗一下你。就你今日這水平,兩年後怎麽通過考驗?”

蘇青君總是能一語紮鐘離秋的心。

鐘離秋斂眸不語。

蘇青君偷瞄了他一眼,把到嘴邊的訓誡拐了個彎被他吞了回去,只是說:“算了,看在今日你生辰的份上不訓你了。只不過幾個月後動身前往京城的路上只會更兇險,到時候能不能活着去到祭天大典就看你的造化了。”

聽蘇青君這麽一說,鐘離秋頓感不安,問:“這麽危險的嗎?”

蘇青君說:“那不是?你以為江湖和朝廷的人會放過這麽一個大好的刺殺機會嗎?他們又不像你這麽傻。”

雖然蘇青君一言不合就罵他讓他不爽,但想想實力的差距,鐘離秋還是忍了,轉而問:“即便師父在也有性命之危?”

蘇青君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反問:“是什麽讓你覺得為師會護你?”

鐘離秋:“……”

也是,按蘇青君的性子肯定是放任他自生自滅。

可是鐘離秋心底還是忍不住湧上一股難過。

他還是想奢望着得到蘇青君哪怕一次的保護,不是為了維護吟落谷護短形象的那種。

他撇過頭,回了一句“徒兒知道了”就起身躍到生死閣二樓,直接從窗戶回了房。

在鐘離秋轉頭的那一瞬,蘇青君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底的淡淡憂傷。

他目送着小徒弟回房,最後輕嘆一聲,仰頭又是一口酒。

他的小徒弟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這個世界的殘酷?

渴望保護的人是永遠強大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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