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顧惜又跟着摸進了醫院內,然而卻只能看着克萊澤爾跟着保安隊的人進入一間沒什麽标志的門內,再往裏就沒有監控設備了。她想黑了另外幾個人的智腦,卻發現那間屋子內有信號屏蔽措施,根本無法連接上。
果然出事了。
這就是顧惜現在的想法。
與此同時,她還在積極回想原書的故事情節,卻發現根本就沒有這麽一段。也因此,她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來,她已經有多久沒再想起劇情發展的事,仿佛完全忘記了這裏是書中世界,将這裏的一人一物都當成了真實存在的?
而且,劇情已經發生了很多的改變。在前期的時候,雖然會有細微的細節與原書發展不同,但是最後都被矯正了,至少大方向是沒問題的,比如遇見某個人,完成某件事。可是後來就變了,劇情發生了變化,再也沒有誰将其矯正,以至于劇情偏離了原來的軌道,駛進了一條未知的道路上。
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現什麽。
包括她。
又比如現在。
所謂熟知劇情的最大優勢已經沒有了,而以數據的方式存在又對她造成很大的限制,離開了網絡,她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顧惜透過角落裏的監控設備看着那扇普通的門,陷入了沉思。
——
另一邊,克萊澤爾的情況也很不妙。
保安隊的人一路上都沒跟他說什麽話,半路上接了一個通訊後,直接将他的智腦沒收了并且切斷了物理能源,之後就将他帶進了醫院裏。
是的,就是他之前受傷所住的醫院,并且路上他還碰到了熟人,就是那個照顧他的小護士,對方見到他還很意外,以為他的傷勢又複發了擔心不已,克萊澤爾搖頭說了句“我很好,謝謝關心”,之後就被保安隊的人半脅迫着走到了一棟偏僻小樓的一樓最角落的房間內。
但是房間卻不是行程的重點。
房間內的裝修擺設都很普通,查克進屋後直接走到牆邊在牆上觸碰了幾下,接下來就看到牆壁向兩側分開,露出一部升降梯。
Advertisement
克萊澤爾心中疑惑更重,卻還是乖乖跟随進入升降梯,門關上之後,他感覺到自己在下降。大約過了十幾秒之後,升降梯停下了,門接着打開。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白色空間,從天花板到地板都是白色的,中間人來人往,都穿着白色的長袍,與其說是醫生的标準搭配,不如說是實驗室人員更為準确。
一堆他不認識的機器在運作着,整個空間卻顯得安靜無比。
查克打了個手勢讓他跟上。
克萊澤爾跟着查克穿過忙碌的人群,進入一條走廊,直行十來米後轉了一個急彎,最終邁入右手邊的一扇門內。
“報告,人帶到了!”查克行了一個軍禮。
克萊澤爾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坐在辦公桌後,手中捏着筆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着什麽,聞言也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好一會兒之後才停筆,擡起頭看過來,“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是!”查克再度敬禮後退下了。
屋內就只剩下克萊澤爾跟那個老頭。
“克萊澤爾是吧,我是聯邦軍校附屬第一醫院的院長馬爾薩斯·胡德,你可以叫我胡德院長,讓人帶你過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問題。”
克萊澤爾點頭,“知道了,你問吧胡德院長。”
馬爾薩斯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鏡,光滑的鏡面反射着頭頂的燈光,讓人看不清位于鏡片後面的那雙眼中此刻的神情,“我看過了查克昨晚的問話記錄,問題依舊是那幾個,不過我需要一些細節。”
“你說你是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被驚醒後,才循着聲音找過去的,對嗎?”
克萊澤爾點頭。
馬爾薩斯繼續問道,“你無法形容那種聲音,但是本能的厭惡它,并且會覺得心悸,是吧?那麽你為什麽會選擇一個人獨自前往,你就不擔心會出什麽意外嗎?”
克萊澤爾搖頭,“當時沒想那麽多,披上外套就過去了。”
“你自己也說過,事發地離你的公寓有十幾分鐘的直線路程,并且位于叢林中,在相隔這麽遠并且還有無數障礙物遮擋的前提下,你是如何聽到那個聲音的?你應該清楚,離你的公寓不遠處就是一年級新生的公寓樓群,如果那個聲音足夠大的話,別人也應該會被吵醒。可要是聲音小的話,你的說法就基本不成立。”
克萊澤爾面無表情回道,“我從小聽力要比普通人強很多,比如我現在站在這裏,我們之間離了五米以上的距離,還隔了一層強化玻璃,但是我卻能聽到你的心跳聲,它并不健康。”
馬爾薩斯大概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段話,表情有些驚訝,但是很快恢複正常,繼續問道,“我們暫且相信你說的理由是真實的,那麽,既然你的聽力這麽強的話,僅隔了一個灌木叢,你為何沒有察覺到趴在那裏的人呢?”
克萊澤爾聞言,皺眉道,“我過去的時候,他就死了,因為我當時沒聽到心跳聲。”
卻見馬爾薩斯搖頭,“不,他那時候沒死,我們連夜對他的屍體進行了解剖,最終得出的結果是,他當時只是出于死亡邊緣,但是并沒有真正的死亡,所以,最終結束他生命的,正是你那一刀,穿透胸腔,刺入心髒。”
這一下,克萊澤爾卻不忙着辯解了,而是直視馬爾薩斯的眼鏡,“所以呢?你們想怎麽辦?”
馬爾阿斯卻笑了起來,“小夥子,別想這麽多,我們都知道,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這絕對怪罪不到你身上。不過,前提是你說的都是真的。好吧,暫且不說這個問題,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
“在保安隊的人到達之前,你有沒有碰過屍體?”
克萊澤爾點頭。
他沒發現的是,馬爾薩斯老頭放在桌下的手一瞬間緊握。
“為了确定他是否還活着,我探過他的動脈。”
“僅此而已嗎?”馬爾薩斯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追問。顯得有那麽一點的……急切?
克萊澤爾看着他,心中狐疑,卻堅定的點頭,“是。我可以問一下,那個人的具體情況嗎?”
卻見馬爾薩斯沖他擺手,“你問這個做什麽,小孩子別管閑事,我們已經跟家長達成了協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包括你,懂了嗎?”
克萊澤爾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在號稱管理最為嚴格堪比帝都的聯邦軍校裏,死了一個學生,校方竟然想将此事就這樣壓下來!
“兇手……”克萊澤爾想問,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馬爾薩斯狠狠瞪了一眼,“你剛才沒聽到嗎?這件事到此為止了,誰也不許再提起!你要是透露了半句,就自己離開聯邦軍校吧!”
克萊澤爾沉默片刻,點頭,“我知道了。”
馬爾薩斯這才露出笑容來,“真是個好孩子。好了,你可以走了。記住,關于這件事,決不能像任何人提起,哪怕一點細節也不可以,知道嗎!”
克萊澤爾再次保證,之後才得以離開。送他離開的人依舊是查克。
再次穿過忙碌的人群時,克萊澤爾無意間看到一臺特殊的機器前放了一張白紙,上面用加粗的紅筆寫了一串公式似的字符,他下意識的盯着看,直到穿過那臺機器後,仍舊扭頭張望,最終被查克警告了才收回視線。
那串公式很複雜,并且單個的字符他知道,合在一起就不認識了,不過拜良好的記憶所賜,他已經記得差不多了。
離開地下出了醫院之後,查克才将智腦還給他,“你可以走了,記住不要多嘴。”
克萊澤爾接過智腦,點點頭後轉身往公寓方向走,邊走邊将物理電源接好。
而他剛把智腦弄好,虛拟屏就自動彈出,少女精致秀麗的臉龐出現在上面。
“土鼈,之前發生什麽事了?”
他一愣,而後搖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公寓去再說。”
顧惜點頭,而後就見虛拟屏一瞬間消失,智腦又恢複待機狀态。
克萊澤爾看着手上的智腦,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回到公寓的時候,顧惜已經在客廳裏了,她交疊着腿坐在沙發上,身體跟沙發的貼合自然而又真實。
“說吧。”
克萊澤爾幾步走過去,拿起桌上的筆,刷刷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下之前看到的那串公式,因為是死記硬背,而且時間又很短,有幾個字符死活記不清了,他就畫了一個問號代替,寫完了之後,将東西遞到顧惜面前,“顧……小希,麻煩你幫我看一下這個公式,到底是什麽。”
☆、64|7.31
在翻完已滅絕危險物種圖鑒第七頁之後,顧惜就知道顧望所謂的差別在哪裏了。
同樣是線狀的存在,圖鑒上記載的物種,身上有一種神秘而複雜的圖案,當它停留在某個地方不動的時候,就像是一個藝術品。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這個,身上的圖案深淺不一,肉眼看起來,就像是一些分布不規律的黑斑。
“變異?”顧惜問。
顧望搖頭,“不是,至少不是自然産生的異變,更像是人為更改基因組成序列的結果。”
顧望手指劃出一道虛拟屏,一連串的數據浮現于其上,他指着其中幾個數字讓顧惜看,“你看這裏。我調查了聯邦軍校近十年的財務開支,發現掩蓋在漂亮的數據之下,每年都有一筆龐大的金額用途不明,而最後經手的,正是第一附屬醫院。而且類似學生失蹤死亡的事件,從十年前開始,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這也是導致聯邦軍校報考人數變少的原因之一。”
顧惜一瞬間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聯邦軍校……”
話沒說完,就被顧望打斷了,“我不知道。但是十年前,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聯邦軍校派了一個特別組到一顆原始星球去,聲稱是考察環境,備作入學測試用地,但是在他們出發前不久,網上流傳出那顆星球上發現了好幾種已滅絕物種。”
種種跡象紛紛指向一個事實,但是這完全超出了顧惜的想象,她拒絕去接受。
——
克萊澤爾看着顧惜忽然安靜下來不說話了,他就這麽盯着她看了許久,也沒見她有反應,最後才開口叫她,“顧……小惜……小惜……”
“啊?”顧惜擡頭看他,“怎麽了?”她剛才整個心思都撲到了顧望所說的事上,根本沒注意克萊澤爾說了什麽。
“這是什麽?跟記載中的,有什麽差別。”克萊澤爾問他。
顧惜學着顧望的,彈出一個虛拟屏,将所有的資料轉換成圖文模式,呈現在克萊澤爾眼前,讓他自己看。
花了兩分鐘的時間将資料看完後,克萊澤爾瞅了瞅手中的幾段屍體,微微皺眉,“真的不一樣,是變異了嗎?”
這一次,顧惜沒有将顧望調查出來的事告訴他,只是搖頭說自己不知道,而後收起了虛拟屏,指着地上的屍體,問克萊澤爾怎麽辦。
兩人商議了一下,最終決定将屍體就地掩埋了,顧惜讓顧望對屍體進行掃描後,從頭皮下方挖出了信號發射器,之後才指使克萊澤爾在旁邊小心的挖出一個坑,将人擡了進去,然後填上土,捧來旁邊的樹葉蓋在上面,遮掩挖掘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夜晚已經過去了大半。
顧惜跟克萊澤爾兩人在林間制造了大量混亂的痕跡之後,才分別離開。
在兩人離開不久後,一群裝備精良的保安隊人員來到了他們發現屍體的地方,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信號追蹤器探測了片刻,沒發現異常,便集體離開,奔向下一個地方。
第二天,保安隊的人就找上了克萊澤爾,按照之前的程序,将他帶到了地下實驗室。
院長仍舊一身白大褂坐在玻璃牆後,看見他來,直接問道,“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克萊澤爾搖頭,表情茫然,“沒有,怎麽了?”
院長看向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銳利,帶着壓迫感,“真的沒有聽到嗎?”
克萊澤爾仍舊是一臉茫然的表情搖頭,“之前沒睡好,昨晚我早早就睡了,直到今早才醒來。”
另一邊,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一群人在沒通知他的情況下進入了他的公寓,将整個房子都搜搜了一遍,就連細小的角落都沒放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後,才給實驗室傳達了結果。
感覺到通訊器的震動,院長一瞬間收起迫人的氣勢,臉上的表情恢複成初見時的慈祥和藹,他笑着對克萊澤爾說,“沒聽到就好,保安隊的人昨晚在叢林裏發現了可疑的影子,不過沒能抓到。為了保證你的安全,在兇手落網之前,即便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你也不要獨自一個人去查探,直接報告給保安隊就可以了。”
克萊澤爾點頭表示知道了,緊接着就被帶離了實驗室。
他走後,院長接通了通訊,詢問情況,“确定他真的不知情?”
通訊器那頭的人回道,“監控設備顯示一切正常,他一整夜都呆在公寓裏,剛才已經将公寓內部全部查探過了,沒有标本y987的痕跡,屋外也沒有活動的痕跡,可以确定他昨晚真的沒參與到那事中。”
“那你倒是告訴我,y987去哪兒了!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就在公寓附近的叢林中,離上次的事發點很近,但是你們卻什麽都沒找到!并且在出現第一個事故之後,你們就該加強警戒,結果卻讓第二個标本跑了出去!”
——
之後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克萊澤爾再沒聽到過那個奇怪的聲音,他的生活整個安定下來,每天重複着教室食堂公寓三點一線的生活,成績在顧惜補習下,有了明顯的提高。
一切安靜而美好,仿佛之前的陰霾根本不曾出現過。
而這種平靜的生活,在期中測驗到來時被打破。
學校在早間新聞中播報,前線戰場上發現了蟲族的身影,學校決定選拔出一部分優秀的學生趕赴前線體驗真正的戰争,其中,每一個年紀的首席生不用參與選拔,直接擁有參與的資格。
經過三天的臨時選拔賽,最終選出了包括四名首席生在內的一共三百名學生,學校只給了半天的時間準備東西,當天夜裏,學校的專屬宇宙飛船便停泊了在了港口,由校車将學生統一送到太空港,連夜出發趕往戰場。
臨走前,顧惜征得顧望同意後,将智腦交到克萊澤爾手中,“帶上他。”
在克萊澤爾離開後,她去了默克老頭的公寓,跟他說了一整晚的話,最後說了再見。
她注銷了工作號,歸還了教職工制服後,空手離開了聯邦軍校。
操縱着機器人去買了一個大型密封袋,然後去了一個偏僻的公園,找了一個荒蕪已久的洞穴鑽進去,将密封袋罩住身體後,撤銷了對身體的掌控程序。
她只是暫時把這具身體藏在這裏,等回來的時候的還要用。
卻沒想到,這一走再歸來時,已是物是人非。
☆、65||8.05
這裏是聯邦的邊境,跟克萊澤爾曾經待過的特薩爾星域處于差不多的級別,卻比特薩爾貧窮得太多,究其原因,卻不僅僅是因為特薩爾是礦區,更因為這裏是無人區。
是的,無人區。
無論是在地球時代,還是銀河紀元,邊境兩個字,大多數時候都能跟荒蕪貧窮劃上等號。
克萊澤爾來到這裏已經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了。最初過來的時候,說是為了讓學生體驗真正的戰争,但是來到這裏之後,他們除了加質加量的訓練以外,別說蟲族的身影了,就是連敵人的消息都沒聽說過。
就仿佛他們從聯邦的中心來到荒蕪的邊境的理由,就只是換一個環境訓練一樣。
高年級的學生倒是還沉得住氣,今年剛入學的新生就沒這麽鎮定了。剛開始的時候一個個興奮得跟打了潛能激發藥劑一樣,但是這種情緒随着時間的流逝也一點點消散,最終一點不剩。當支持他們撐下去的信念消失之後,加倍的訓練所帶來的陰影就被無限放大,原本就是生活在溫室裏的花朵,驀然之間被放到室外經歷暴風驟雨,倒下只是早晚的問題,真正能熬下來的少之又少。
一時之間,基地上方的天空仿佛籠罩了一片無形的陰雲。
不過克萊澤爾并不在此列,因為他曾經歷過的,比這個殘酷慘烈無數倍。
有些事,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你這樣,讓那些累成狗的人情何以堪?”顧惜歪頭以手托腮問。
在基地裏,首席生跟普通學生沒有任何區別,別說單棟別墅宿舍了,哪怕想在宿舍樓裏獨占一個單間都不行,十二個人一間房,古老的上下床配置,靠牆的角落一個組合櫃,一人一小格,中間一張桌子共用,條件之艱苦,簡直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
在這種情況下,顧惜想要像以前一樣,在克萊澤爾的住所安裝全息投影設備,簡直就是做夢,更別說就這破地方,連吃的都沒得賣,更何況昂貴的設備。
好在顧惜拿到智腦的那段時間,跟顧望商量研究之後,将智腦稍稍改裝了一下,自帶360度無死角人體投影設備,現在她才能“正常”的跟克萊澤爾交流。
至于克萊澤爾,跟所有人一樣接受了加質加量的訓練摧殘,但是不同于大多數人直接累癱了,他在規定的訓練外,休息時間裏,仍舊在繼續訓練,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除了吃飯睡覺時間,他基本都投入到訓練上去了。哦,不對,他每天還會拿出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讓顧惜給他補課。
畢竟文盲的帽子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就摘得下來的。
“在這種嚴峻的環境裏,現在的形式看起來很和平,完全感覺不到一點危險,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這樣的安定與和平能持續多久。你知道嗎,這樣的情況我曾經歷過無數次,雖然并不是每一次都會出現突發情況,但是當危險真正降臨的時候,就來不及了。這是無數人用鮮血與生命總結出來的教訓。”
克萊澤爾一邊做着重力測試,一邊抽空跟顧惜解釋,但是才說完,他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補充道,“當然,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相對來說是安全的,畢竟他們還只是學生,現在也只是一個野外實訓而已,本身就不可能真正給他們安排太過危險的地方,即便出了意外情況,也有真正的士兵頂着。”
顧惜聽到這話,沉默了很久,才說,“你是蘭斯洛特。”
克萊澤爾一愣,而後笑道,“蘭斯洛特已經死了,跟他一手帶起來的隊友一起,死在了二十年前的那場智能叛|亂中。我現在是克萊澤爾。”
卻見顧惜搖頭,“你不是他。”她無法反駁他就是克萊澤爾的言論,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因為這具身體從一開始就是他占據的,只是他選擇了沉睡,才衍生出了第二人格。如果不是一開始遇上的不是他,顧惜或者也會覺得,兩人可以混為一談。
可是沒有如果。
一個久經世事靈魂早已滄桑,一個從小在惡劣的環境下長大,但是究其根本依舊懵懂。
這樣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面對這樣的答案,克萊澤爾也不說話了,沉默的開始訓練。顧惜看了一會兒,也關閉了全息投影功能,縮回智腦空間跟顧望玩耍了。
——
又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夜晚,月亮藏進了雲層中,只留下模糊的剪影。
邊境哨崗上,士兵一絲不茍的站崗巡視。廣闊而荒蕪的土地上,夜風卷起細小的沙塵吹拂而過,視線所及之處,看起來一片平靜。
然而在荒原另一邊的地表之下,卻有不知名的蟲子正在穿行。
起初的時候只有很少的幾只,它們渾身覆蓋着堅硬的外殼,外形猙獰而恐怖,眼睛閃爍着幽綠的光芒,它們用強而有力的四肢在沙化的圖層之中挖掘前行,目标直指荒原的另一頭。
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蟲子出現在沙地之下,毫無預兆,仿佛憑空出現一般。不需要任何指使,它們出現之後所做的事,就是如同之前那些蟲子一樣,揮動着四肢,加入挖掘的隊伍之中。
荒原的地下,築起一條臨時的通道,正向着邊境哨崗的方向,一點點靠近。
——
克萊澤爾從睡夢中醒來。
跟之前在聯邦時的情況不一樣,那時他是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才被驚醒的,但是這一夜他什麽聲音也沒聽到,或者說,是沒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只有舍友的呼吸聲以及屋外的風聲,可他依舊被驚醒了。
心中無緣無故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在昭示着什麽。
以前,克萊澤爾是不相信預感這種虛無缥缈沒有一點科學依據的東西,但是在斷斷續續經過幾次事,付出了鮮血的代價之後,他開始姓了。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以極快速度穿上衣服鞋子,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他的舍友中不乏感覺敏銳的人,但是直到他開門離開,也沒有任何人被他的動作驚醒。
克萊澤爾出了宿舍樓,避開巡視的士兵走到稍遠的地方,仔細确認過四周沒人之後,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打開了智腦。
彈出來的虛拟屏幕上,只有藍天白雲的背景,不見少女熟悉的身影。
克萊澤爾一愣,随即想起白天的時候,那場算不得愉快的談話。所以,她這是生氣了,于是連敷衍他都懶得了的表現嗎?明明以前的時候,他只要一打開智腦,就能看見她的身影,那張精致秀麗的臉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十分敬業的裝做智腦管家。
“顧惜,顧惜……”他壓低聲音喊她的名字。同樣是因為白天的那場談話,他不想再用別人給的稱呼來叫她。
大約過了幾分鐘,顧惜才有反應,穿着一身堪稱奇怪的打扮,出現在他面前。
“大半夜的,叫我幹嘛?”她板着臉,語氣生硬。
大概是真被她的打扮給震住了,克萊澤爾愣了幾秒,才說道,“想請你幫個忙。”
顧惜撇他一眼,“說說看。”
克萊澤爾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簡單将自己的感覺跟她說一遍之後,才提了要求,“我想讓你幫忙調看一下衛星監控錄像,看一下有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
聽完這些話,顧惜的态度奇異的轉好,點頭應下之後,便着手侵入這顆星球的衛星防禦系統,很快取得最高管理權限之後,視線才再度落到克萊澤爾身上,“你想看哪個區域的?”
盡管一早就知道了她的技術很強,但是此時此刻,克萊澤爾仍舊驚訝于她的速度,不過這份驚訝并未表現出來,他鎮定說道,“只要看我們附近這個區域就可以了。”
預感這種東西,總是跟自身息息相關,而他如今孓然一身,所以如果真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最可能的也就是身邊。
顧惜點頭,收回視線去調出附近區域的衛星監控錄像,呈現在虛拟屏幕上。
因為天空陰雲遮蔽的情況很嚴重,衛星監控錄像不是很清晰,不過好在周邊地形也不複雜,大部分都是平坦而開闊的荒原,幾乎沒有任何會遮擋視線的障礙物。
顧惜将錄像掃了一遍,沒發現什麽不對,于是看向克萊澤爾,“還要看哪裏?”
卻見他搖頭,“麻煩你把錄像放大,我還要仔細看看。”
他既然堅持,顧惜也沒什麽好說的,點點頭,依言将錄像放大。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就一直在重複同樣的事。克萊澤爾指着某個地方,顧惜就将那兒的地圖放大,直到他看完确定沒問題之後,就轉向下一個地方。大約看了四五個區域都沒什麽問題,将顧惜本就不多的信任給消耗光了,她就懶得再陪着一起看了,聽到克萊澤爾的聲音就動一下手,其餘時間在發呆。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
“下一個。”克萊澤爾不厭其煩的繼續着,然而不等顧惜動手,他卻忽然喊停,“等一下,這裏,你看這裏!”
☆、66||8|05
克萊澤爾的聲音壓抑不住的提高了一點,像是釋然,又似乎包含了擔憂。
顧惜終于提起神來,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怎麽了?”她仔細看了半天,也沒察覺到不對之處。
卻見克萊澤爾依舊死死盯着那片區域,“能再放大一點嗎?!”
“能啊。”顧惜說着話的同時,動手将畫面繼續放大。
但是她依舊沒看出不對,“這就是普通的荒原啊。”她說道。
“不是,你看這裏,”克萊澤爾指着其中一處說道,“其他地方的沙塵除去被風卷起的,其餘都是靜止的,但是這裏,你仔細看,它會動,而且不是雜亂無章的亂動,而是有規律的運動,就仿佛……”
“有什麽東西在下面活動?”經過克萊澤爾的提示,顧惜總算看出了一點異常,她便順手将那個地方周圍的錄像調出來,将前後的時間段都進行了對比,之後接了克萊澤爾的話。
克萊澤爾點頭,“這個情況也說得通,因為我們之前看的時候之所以沒發現,可能是因為剛好錯過了它的活動跡象,直到現在才追上,因此才能發現。”
“看這個方向,不出意外是朝着基地來的,你準備怎麽辦?”顧惜問道。
這個問題,在提出要顧惜幫忙之前,克萊澤爾心裏就有了答案,“我會試着去說服巡邏的人,讓他們跟着去看一下,如果不行的話,就只能自己去了。”至于說服的理由,也只能是預感這個聽起來有些可笑的詞,盡管直接用監控視頻來說明,會更有說服力,但是他不可能這麽做,因為會暴露顧惜的存在。
“那你去吧。”顧惜跟他揮手再見之後,直接關閉了智腦。
她的行為看似對此不關心,實則她卻窩在智腦空間內繼續查看監控視頻,不過不是實時的,而是之前的。克萊澤爾因為時間的緣故,沒辦法倒着看這些視頻追尋異常之處的起源,但是她能做到。
她一邊忙着查看視頻,還有分心注意外面事情的發展。
好在沒有她如今沒有身體,不用擔心疲憊之類的情況,一心二用完全沒問題。
——
克萊澤爾從大石頭後面離開,小心的避開巡邏的人員回到宿舍之後,一改之前的悄無聲息的行為方式,特意弄出了聲音,吵醒了兩個感覺比較敏銳的室友後,才重新開門出去。
按照之前估計的時間出了宿舍樓,剛到門口,就遇上了巡邏的隊伍經過。
因為克萊澤爾沒有可以隐藏自己的蹤跡,所以巡邏的隊伍很容易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誰在那!”隊伍中有人輕吼了一聲,下一秒,克萊澤爾所在的地方,就被武器封死了所有退路。
“我是聯邦軍校新生克萊澤爾!”他裝作忙于表露自己身份的樣子。
巡邏的人卻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手中武器依舊保持瞄準并且封死所有退路的狀态,“慢慢走出來!”
克萊澤爾依言慢慢走出來,同時伸手去開智腦,但是這個動作引起了巡邏的人的警覺,立馬警告他,“你在幹什麽,不許做別的動作!”
其實克萊澤爾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但他是故意的,“我想打開身份識別系統給你們看,電影上是這麽做的……”
之後巡邏的人查探并确認過克萊澤爾的身份後,才收起了武器,但是态度依然嚴厲,“剛來的時候給你們說過的熄燈之後嚴禁四處走動的規矩這麽快就忘了嗎?!大晚上的出來亂蹿,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克萊澤爾點頭,“還記得,但是我有事要說。”
“有事快說!說完去睡!明天訓練加倍!”如果不是什麽十萬火急的事,破壞規矩的人都必然會受到懲罰。
“基地以西的方向,有異常情況發生!”克萊澤爾直言道。
巡邏人員問道,“什麽情況?”
克萊澤爾将準備好的措辭複述了一遍,巡邏人員的反應如他預想的一樣,不相信,并且開口訓斥他,“這裏是軍事基地!不是可以随便開玩笑說胡話的地方!每一個人都需要為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任!”
克萊澤爾點頭,“我知道,但是我依然堅持我的預感是正确的,我在此立下軍令狀,如果查探之後确定西邊什麽情況都沒有,我願意接受懲罰,今後的所有訓練任務翻倍,直至結束。只希望你們相信我一次!”
可是即便如此,巡邏的人也依舊不信他。不過當帶隊的人準備訓斥他別再胡鬧下去的時候,隊伍裏的另一個人忽然出聲問道,
“你是……特薩爾星域的那個克萊澤爾?”
克萊澤爾聞言一愣,他是知道聯邦軍事基地的情況的,哪怕再小的基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