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圍爐
也說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應當就是從北海冰場遇險那一回開始的, 他們仨人鐵打的抱團組合, 不再是鐵板一塊,開始加入第四個人, 逐漸變成四人同行,一起出去浪。
這第四個人就是葉曉白。
這在從前是任何人無法預料到的,葉曉白那樣出挑兒的女孩子啊!這女孩兒走在校園裏, 都是讓男孩兒只可遠觀不敢湊近了。很多男生都矚意, 都沒膽兒追。
某些意外和偶然壓倒了最後一棵叫做“怯懦”“矜持”的稻草。怯懦和矜持最終也敗給了不可抗拒的青春沖動。
他們冬天常去的地方, 也就是游戲廳、錄像廳,或者東大橋大棚和藍島大廈。葉曉白就因為經常找他們這群狐朋狗友玩兒,把大棚裏那些亂七八糟破攤子都轉了一遍, 時不時買個文具,買個鑰匙扣什麽的,也純屬是找借口消磨時間。
周遙就經常一轉身猛地發現,诶?唐铮用的那串車鑰匙, 換鑰匙扣了, 換成櫻桃小丸子了,粉藍粉白顏色兒的,誰給買的?
然後,唐铮脖子上和手腕上, 就開始挂東西了。那些漂亮細膩的小飾物,閃亮地吊在胸口或者手腕之間,和着脈搏搏動的節奏, 閃動的就是少男少女時代的情懷。
“铮哥,誰給你編的手鏈,老實招供?”周遙冷不丁地問。
唐铮“呵”了一聲,不回答他。
“肯定不是你這種人能編出來的。”周遙笑得勉強,話音有點兒泛酸了,聽着像在吃醋。
“你覺着呢?”唐铮嘴角繃住笑意,就是不說。
周遙為什麽泛酸?他又不嫉妒或觊觎那倆人中的任何一位。
他自己脖子上和手腕上,還什麽都沒有呢,他當然難受了。他特別憋屈。
他一直都以為,他跟身邊那個人在一起已經很久、很久了,雙方都已經太熟太熟了吧?他倆之間這瓜都熟透了,這顆京欣一號都快“瘘”了!可是身邊那個人,沒有給他編過一副代表心意的手鏈,沒送過他什麽東西。事實就是沒有,狗屁的心意。他跟瞿嘉現在算什麽關系?什麽都不是。
唐铮仍是在臺球廳以及大棚的書攤上來來往往,到處打工,看場子賺錢。還是那副很diao的玩世不恭的賴德性,說話一股胡同痞子腔調,唯獨眼神是騙不了人的,眼裏經常流露些特別恣兒的小情緒。這人搬東西時,一低頭,就有東西從敞開兩三粒紐扣的襯衫中間掉出來,好像是一塊白色螢石做成的吊墜。
中午時分,周遙問:“吃饸饹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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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瞿嘉說完一擡頭,遠遠瞅見坐在賣面攤位上那倆人,就低下頭,“我随便買點兒湊合。”
“那,咱倆去對面兒吃麥當勞?新開的。”周遙說。
“膩了。”瞿嘉說。
“吃過幾回你就膩了啊?”周遙瞅着這人,有點兒氣不過挑釁的意思,“你是吃膩了麥當勞,還是膩歪我老是找你吃飯?”
瞿嘉擡眼盯他,不示弱:跟我找碴兒你?
周遙也不示弱,回瞪着:“我今兒想吃麥當勞,我請你,行麽?”
瞿嘉不看他:“你憑什麽請我吃?”
周遙說:“你去不去?”
瞿嘉說:“我吃不起麥當勞,我不去。你找別人去!”
周遙:“……”
周遙又敗了,認慫。耍橫他是永遠耍不過瞿嘉。
瞿嘉就在小賣部的窗口,買半涼不熱的莊園漢堡吃了,因為饸饹面攤位那邊坐着唐铮和葉曉白。葉曉白也不知是吃了多少碗五塊五毛錢的牛肉饸饹面了,竟然能吃得下去,這碗裏咂摸的什麽滋味?吃的就不是那口面條吧!
攤位上非常擁擠,亂哄哄什麽人都有,葉曉白就挪着自己的凳子,靠在唐铮身邊,倆人湊頭聊個沒完,表情親密而入神,聽唐铮講在外邊各種好玩兒的事。
在校園裏,那種走痞帥痞帥路線、很社會很成熟的男生,其實也特招女生喜歡,專門吸引單純女孩兒崇拜的目光。唐铮就是那一類大男生,很男人氣,很有範兒。
周遙一個人兒坐在板凳上看攤。他也沒去買莊園漢堡吃,餓了一頓就沒吃。
……
情勢的變化就是這樣急轉直下,無論對周遙還是對瞿嘉都猝不及防,都是一種情緒上巨大的沖擊。
唐铮葉曉白顯然就是利用這個假期,“在一起”了,悄摸地就“好”了,不管當事人承認還是不認,也不需要任何人批準、溝通和允許,只要眼沒瞎的就都看得出來。再大的差距,再深的鴻溝,都沒擋住青春年少時,在黃瓦灰牆之下,他和她或許就是多看了對方那一眼,勾了一下手,就喜歡上了。
唐铮這就等于,狠狠地把瞿嘉給“甩了”,甩得很徹底,很尴尬,為了女孩兒真他媽的不講義氣。
同一個戰壕裏兩棵爹不疼娘不愛、人神都不待見的苦白菜秧子,本來攀附着成長在一起,哥兒倆誰都不嫌棄誰,結果唐铮突然就跳出去了,一腳踏破那堵看不見的牆,艱難地跨出了那道坎。不管前路如何,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唐铮都是非常有勇氣的,一只翅膀破破爛爛的大灰蛾子,向着美好和光明,奮不顧身,擁抱了天空中一道最明亮的焰火。
對瞿嘉而言,他以為他可以跟周遙高中三年,就一直維持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狀态,挺好的嗎?
我在乎你,我用我所擁有的能力來護着你,這就夠了,沒有更進一步的奢望,本來也不該有期望。他所有的,他能給的,原本就微不足道,誰在乎他?周遙在這個小破河溝裏只要多留一天,他就是這片水……
但現在越來越不對味兒了。
他也會慌,為什麽會這樣了。
這就是把瞿嘉一人兒撇在角落裏,把他最後擠進一個沒處躲也沒處再藏的死胡同。
很快就要過年了,就年前這幾天,周遙還非要約瞿嘉出去,瞿嘉宅在自己小屋床上,彈吉他,聽歌,根本就不想動窩,而且冬天三天都沒洗澡,也不洗臉,突然就特別的頹。
周遙用call機呼他,那語氣是吼的:【唐铮約曉白除夕前一天晚上出來,過通宵,在城裏玩兒,你出來啊?你到底來不來麽!】
沒回應就繼續連串狂呼:【你要是不來,我就去當大燈泡!就我們仨玩兒,你自己一人待着吧!】
一句接一句,瞿嘉瞪着call機上這密密麻麻的,翻了好幾個屏才看全一整段話。
周遙又吼:【給我回電話,來不來?你不來我回哈爾濱了!我真的回哈爾濱過年了!!】
瞿嘉讀着這一行,讓他心驚肉跳的某個地名。
膩歪遙。暴躁遙。
他回複了兩個字:【我來。】
就為了出門,瞿嘉被迫去大澡堂洗了個澡,把頭發和身上都打理幹淨,挑了一件他媽媽給他織的毛衣。
要說瞿連娣做飯和織毛衣的手藝,在機床廠科室同事之間,都有口碑的,這一點上沒虧待帥兒子。織出來一件一件的大棒針毛衣,就跟外面挂“外貿新款尾單”沒區別,而且最近年輕人就突然開始流行這種棒針寬松毛衣,日本和港臺的明星都是這麽穿。
瞿嘉把大衣櫃門敞開着,站櫃門後面照那個鏡子,貼近了弄臉和頭發。
瞿連娣進屋瞥了一眼:“穿這麽全乎,竟然把臉都洗了?……去見遙遙啊?”
瞿嘉:“……”
瞿連娣說:“去呗。”
瞿嘉一頭磕到鏡子上了,輕輕磕了三下,心裏罵自己“蠢蛋”“慫蛋”。
他就說:“嗯,晚上可能玩兒比較晚,可能不回來了。”
“你看着辦吧。”瞿連娣說,“注意安全,別只顧着自己,走到哪兒都護着遙遙。”
這種話還用他親媽囑咐?瞿嘉垂着眼:“我知道。”
“好好地跟人家說話,別又甩臉子犯脾氣……”瞿連娣拍拍兒子後背,“也替我請遙遙過來,吃個飯,從初一到初七放假哪天他有空都行,直接過來!”
“我問問他。”瞿嘉點頭,心裏又讓他老媽焐得有點兒暖,重新攢起一團熱乎氣。
是啊,往年就是娘兒倆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一間屋裏守歲,而今年,今年不太一樣了。周遙是一個怎麽說都不能算是“親人”的對象,但竟然就被他娘兒倆在心裏當作親人去看待,就是這麽深的情誼。
他們娘兒倆,上輩子是不是都欠了周遙的?
瞿連娣是真心待見和喜歡遙遙。
他瞿嘉也是真心待見和喜歡着這個人,一直都沒變過。
寒冬臘月是真的冷,這樣的夜晚沒事兒吃飽撐的出來逛街,是需要一腔熱血和情誼撐着的,還得再來兩勺神經質。
倆人同時在北京街頭灰撲撲的景色中,找到對方的影子,遠遠地,揮一下手,相視淡淡一笑。
周遙那個大近視,眯縫着眼兒,只有從一片街景裏找瞿嘉這眼神特好使,說:“哎,你走路那姿勢,就跟旁邊那些人不一樣,我都看不清臉,我就看你姿勢。”
“我什麽姿勢?”瞿嘉冷眼一瞟,耍着酷。
“就兩條大長腿,還晃悠着,颠着……《動物世界》裏什麽動物這麽走?……鴕鳥吧?”周遙笑。
我像鴕鳥?瞿嘉立馬兒送他一句:“你是袋鼠。”
周遙:“我哪像袋鼠了?”
瞿嘉想了一會兒:“嗯……胸肌和大腿都發達,還亂蹦。”
周遙把唾沫噴了瞿嘉一臉,去你的吧。倆人盡情地嫌棄和嘲笑。
“冷不冷,你?”瞿嘉過一會兒又說。
“穿羽絨服了啊。”周遙說。
“是羽絨麽?”瞿嘉用手撚了一下,撚出紮手的硬茬子,“就是鴨毛兒。”
“标簽寫了是鵝絨的。”周遙說。
“就蒙你們這種錢多燒手的冤大頭。”瞿嘉嘲笑道,“燕莎打對折還499的,跟我這個東大橋大棚89塊清倉的,穿出來有區別麽?”
“有、區、別!”周遙當街怒嚎。
“有什麽區別?”瞿嘉說,“都是一身硬毛兒。”
“你大爺的……就是499和89的區別!怪不得你丫數學差呢,開公式老是算不明白呢!”周遙一臉耍賴的樣兒,用肩膀去拱瞿嘉。
那樣兒就特別招人。
瞿嘉笑了,輕輕捏一下周遙凍紅的鼻頭。周遙被嫌棄了也笑,因為嘉嘉一路話唠,就代表今天心情挺好的。兩人見到對方,什麽別扭也都忘了。
四人在城裏東單附近碰頭,冷啊,不用誰發號施令就自動肩挨着肩,縮成一團取暖,一起坐公交車,在大街上唱着歌瞎逛,聽着商場過年的音樂,看燈火通明的街景。
他們唱“跟着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盡情揮灑自己的笑容,愛情會在任何地方留我!”
他們還唱《同桌的你》,唱“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看了你的日記,誰吧你的長發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唐铮回頭說:“瞿嘉你給我小點兒聲,不準蓋過我們三個!”
周遙立刻說:“嘉嘉大點兒聲,給我蓋過那倆人!”
大街上走路,當然都是唐铮葉曉白并肩走一起,走在前面,周遙和瞿嘉這兩位“不清不楚”的大電燈泡就并肩走在後面。
唐铮伸開臂膀摟了葉曉白,偏過頭問“冷麽”。女孩兒擡頭笑的那表情,就是冬日裏最有溫度的風景。而且,葉曉白竟然還穿着那件弄髒過的羽絨服,有些髒痕搓不掉了,就一直穿那件,沒有打算換掉。
周遙用胳膊肘捅瞿嘉,也小聲問:“你冷麽?”
瞿嘉反問:“你忘戴圍巾了,我戴着。”
周遙以縮脖鹌鹑的姿勢走一道了,瞿嘉就把自己圍巾扯開。
周遙說“不要不要你自己戴”,唐铮立刻回頭吼了一句“你倆不會一塊兒戴啊”!
瞿嘉把圍巾一頭圍自己脖子上,另一頭圍周遙脖子上。忒麽不夠長,倆人立刻就撞一塊兒,臉差點兒拍上。狂笑。
那時的放縱和快樂,亦是無法用語言描述。回憶連綿不絕,就如同天邊連接成片的美麗的雲……
當夜,他們是在城裏一間酒吧熬了通宵,也是仗着年輕精力旺盛,竟然都不困不累。哪怕不說話,看到身邊的人,內心都像燒着一團炙熱、明亮的爐火。
桌上點着一盞小香燭,每人眼裏都沉醉着燭火星光。
四個人很奢侈地點了酒水飲料,然後打牌消磨時間。
打牌怎麽分撥兒都不必說了,唐铮就說:“誰輸了誰親一口對家啊。”
葉曉白不好意思了,小聲說:“你總是這麽壞,讨厭啊。”
“哎你怎麽就覺着咱倆一定輸啊?”唐铮那樣兒就是很壞,笑着說,“今晚幹他們倆!”
數學課代表周遙同學就等着這個呢,撸開袖子準備好了:“呵呦,想幹我?你們倆今兒晚上就等着輸掉褲腰帶和小褲衩兒吧。”
瞿嘉冷笑道:“他倆就等着親個夠呢。”
但凡上了牌桌,全年級號稱“數學太保”的周遙很少會輸。他打牌記牌還搞排列組合,逮一個滅一個完全控場,誰跟他一頭,誰就能跟着贏,把對手斃得稀裏嘩啦找不着北。所以,唐铮葉曉白這晚一路都輸着的。
打牌是帶彩兒的,願賭服輸,輸了就親呗。唐铮就在手指上打一個吻,然後伸手過去,輕輕按一下葉曉白的腦門——這樣就算是“親了”。
周遙和瞿嘉那時都別過臉去,簡直沒眼看。唐铮這號糙人,能對一個女孩兒這麽溫存又不逾矩,這就是來真的……
很偶然的,周遙輸了那一局,唐铮就很壞地打量他倆:“輸了吧,怎麽着啊?”
葉曉白果然也跟铮哥學壞了,用一把牌捂住嘴,笑:“怎麽着啊?親呀?”
周遙說:“我沒輸,是瞿嘉輸了,他摳底算錯了,沒掙夠他的分。”
瞿嘉也沒話說。
瞿嘉于是也吻自己手指一下,伸出手去,立刻被唐铮當桌截胡給他打回去了:“有勁沒勁啊你?我親女孩兒才那麽親,你也這麽親?”
瞿嘉反問:“那,我應該怎麽親?”
唐铮說他倆:“真沒勁!”
葉曉白把眼都擋上了,低笑不止,好像也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四人之間,那點兒破事,誰還瞞着誰呢?
周遙把牌往桌上一擲,心裏燥,那滋味難言。
“親就親,我還怕他?”他瞅着對桌的人,“瞿嘉把你臉拿過來,讓我來一口。”
他伸手過去擡瞿嘉大爺的下巴,手在半空就被對方一把拽過去了。
瞿嘉就是把周遙的五根手指一攥,放在自己唇邊,極快、極輕地吻了一口,然後撒開,親完了。
周遙的手指很燙,他的嘴唇更燙。
就是動了下嘴,就讓瞿嘉順着一路往下喉結和胸口都發抖了,下腹有一股熱流湧出。他真不習慣這麽肉麻,他最最渴望的事情,恰恰也是最不習慣的事。
從來就沒有親過誰,完全無法設想還有第二個人,能讓他捧到嘴唇上,這樣的親密程度。
唐铮很浪地咧嘴一笑,呵呵。
葉曉白用紙牌擋臉,抿嘴樂不評論。
而周遙直接趴在了桌上,把他那只被親過的手揣在懷裏,再起來時臉和耳朵都是紅的……
半夜,都餓了,唐铮就帶葉曉白在門外吃羊肉串。瞿嘉周遙就故意耗在酒吧裏沒跟出去,不做電燈泡了。
這樣,他倆之間也就不再有電燈泡。
夜很深,遠處近處陣陣喧嘩,聊天的,拼酒的,打牌的,帝都比較時髦的年輕人都開始享受這樣的過年氛圍,一對一對情侶都出來玩兒了。
燭火在桌上映出一道美好的光弧。瞿嘉拿了店內的一張紙菜單,攥在手裏,低頭不語。
側臉的線條很安靜,但喉結輕抖,心情分明就不安靜。
聽着遙遙斷斷續續地唠叨瞎聊,過了很久,很久,他開始折紙。手很熟練,一分鐘就疊出一只紙鶴。
瞿嘉也沒說話,就把紙鶴默默地擺在周遙面前。
送給你的,嘉爺就這麽俗氣,你拿走吧。
紙鶴左翅膀上是“火腿沙拉”,右翅膀上是“琥珀桃仁”,撅起的屁股上印着“章魚小丸子”,這只傻鳥渾身都蹿着一股菜味兒!
周遙望着瞿嘉,低頭傻樂,樂出聲來,什麽玩意兒啊?
他笑着,都明白麽。幽幽暗暗的燭火中,他在自己手指上也打個響啵,輕輕摁在瞿嘉嘴角上。
瞿嘉的嘴角被他的手指劃出一道弧度。
周遙趕緊又把那只簡陋粗糙的紙鶴據為己有,托在手心裏握着。個頭兒挺大一個人了,傻笑起來瞬間抽回小時候模樣,單純而明亮,永遠還是那個男孩子。
好像也什麽都不必說了,在那個雪天,我沿着命運的軌跡走到胡同口,而你,早已站在牆根兒下的雪地裏,等待我們相識的那一刻。
……
酒吧裏點餐實在太貴了,吃不飽,周遙就問:“你吃羊肉串麽?我出去給你買。”
“吃!”瞿嘉痛快地說。
瞿嘉起身急着要去解手,于是,一個左拐去洗手間排大隊,另一個右拐出門買肉串。
男女通用的一個破洗手間,前面竟然排了五個人,瞿嘉排隊時不停回頭瞟周遙裹緊羽絨服縮着脖兒出門的背影。
餐桌上留了東西,周遙把call機忘在桌上了。
瞿嘉一個大步邁回去,把call機拿着。摩托羅拉的新款,怕被人偷了呢。
憋着一泡尿排了很久,确實無聊,他開始低頭擺弄摩托羅拉。
bibi bi……呼機竟然響了。
瞿嘉低頭瞅了一眼那號碼顯示,然後bibi bi得,又響起來了。分明還是兩通傳呼,兩個不同的號碼都在狂呼周遙。
瞿嘉那晚就鬼使神差,幹了一件他以前覺着自己肯定不會幹的無聊透頂的事。他偷偷讀了周遙call機裏的短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