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家房子背後是一片竹林,溫琅拿着柴刀背着背簍走進去,很快便發現了紫蘇葉,他砍了不少竹子,用麻繩捆上,艱難的往回拖,他這具身體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沒一會兒不僅累得氣喘籲籲,肩膀上的皮膚還被磨破了。

真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少爺。

溫琅記起自己還是傻子的時候,住在溫家,雖然不受待見,吃不飽穿不暖,可也沒有人會讓一個傻子去幹重活,比起窮苦百姓倒也還好。

他艱難的将竹子拖進院子裏,游景玥見狀三兩步走上來,幫他拖,“你弄這些竹子做什麽?怎麽也不叫我。”

溫琅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沒事,大不了多運幾趟。”

将竹子扔在院子裏,溫琅先打了井水起來,洗幹淨手和臉,從背簍裏将紫蘇葉子拿出來,進了廚房。

桃子是脆桃,溫琅将桃子洗幹淨切成小瓣,游韞薇和游景陽走到竈臺邊,揚着小腦袋巴望。

溫琅順手一人喂了一瓣桃子,“好吃嗎?”

游韞薇甜甜的笑了笑,“好吃。”

游景陽努力克制住自己上翹的嘴角,一本正經的點了點小腦袋,“嗯。”

切了一份桃子,溫琅将盤子遞給游景陽,說:“拿去吃吧。”

“謝謝溫哥哥。”游景陽和游韞薇異口同聲的說道。

兩個小家夥端着一盤桃子往外走去,不過他們沒有端到桌子上吃,而是端着盤子進了游景殊的房間。

“大哥,吃桃子。”游景陽将盤子端到游景殊面前。

游景殊坐在輪椅上,隐匿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腦子裏滿是游景玥說的話。

若非他無用,成了廢人,哪用得着游景玥一個哥兒,寧願嫁給旁人做妾,也要幫扶家中。

香甜的桃子味兒,令游景殊回過神來,他看了看游景陽,視線落在那盤桃子上,“哪兒來的?”

游景陽抿了抿唇,說:“溫哥哥摘的。”

游景殊擡手摸了摸游景陽的小腦袋,說:“哥哥不喜歡吃桃子,你們吃吧。”

游景陽鼓起臉頰,盯着游景殊小聲的反駁,“大哥騙人。”

以前家中還未出事的時候,游景殊每年夏天雖說不偏好桃子,可也是要吃點,游景陽雖然還小,但也明白大哥是故意這麽說,就像爹娘明明很喜歡吃肉,卻每次都說自己不喜歡,讓給他和妹妹吃。

游景殊推了推游景陽的腰,說:“去吧,和妹妹去外面吃。”

游景陽看了看手中的桃子,又看了看游景殊,只能乖乖點頭。

他端着盤子出去了,游韞薇卻沒走,她捏了捏衣角,垂着小腦袋,說:“大哥對不起……”

如果大哥不是為了救她,就不會失去雙腿,也不會再也不笑了。

游景殊最怕游韞薇和他說這種話,失去雙腿并非他所願,可救下游韞薇卻是他心甘情願。

游景殊沖她招招手,游韞薇在原地踟蹰片刻,慢吞吞地走過去,游景殊拉住她的小手,說:“你沒有對不起哥哥,哥哥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長大,不要想那麽多。”

游韞薇紅了眼睛,悶悶的應了一聲,游景殊摸摸她的的頭,說:“給哥哥笑一個。”

游韞薇清亮的大眼睛,泛着淚光,注視着游景殊,她揚了揚嘴角,露出兩個小梨渦。

溫琅找不到玻璃罐子,只能先用陶罐代替,用燒開的水給陶罐消毒後,在底層撒上鹽,再依次鋪上一層紫蘇,姜片,套子,然後鋪上一層白糖,一層層,直到裝滿罐子,快到罐子口的時候,放上烏梅和白醋,最後将罐子密封起來,放到地窖裏。

“哎……沒有冰箱真是苦惱。”溫琅感嘆道。

沒有冰箱只能湊合用一下地窖,還好游家的老房子有地窖,以後也方便儲藏食物。

說到冰箱,溫琅決定改明兒上鎮上去一趟,看看有沒有賣硝石的,夏日炎炎怎麽能少的了冰呢。

将紫蘇桃子姜做好後,溫琅坐到房檐下開始編背簍。

他的手白皙細嫩,沒一會兒就因為削竹片劃傷,這點痛他還是能忍,只是在心裏琢磨着要是有手套就好了。

編背簍的手藝溫琅是跟着外公學的,在現代,這項手藝已經快要失傳,只有偏遠的鄉村還有老一輩的人在做。

游景陽見溫琅的十指翻飛,背簍的雛形已經出來,不由瞪圓了眼睛,驚奇的望着溫琅。

溫琅見他這模樣實在是可愛,用竹片給他編了一個簡單的小鳥,游景陽驚嘆的看着溫琅手裏的小鳥,總是板着故作成熟的小臉,終于露出了孩子的天真。

“喜歡嗎?”溫琅遞給他。

游景陽的眼睛泛着光芒,重重的點頭,“喜歡。”

“拿去玩吧。”溫琅笑道。

“謝謝溫哥哥。”游景陽雙手接過,愛不釋手。

溫琅又做了一朵小花,送給游韞薇,游韞薇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軟軟的道謝。

把兩個小的哄好了,溫琅才專心致志的開始幹自己的活兒。

“怎麽?你也需要哄嗎?”溫琅突然開口道。

原本坐在窗前,透過窗戶打量溫琅的游景殊一怔,他沒料到溫琅的五感竟然這麽敏銳,溫琅明明是沒有習過武的人。

他的窗戶距離溫琅坐的地方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普通人一般發現不了。

“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太過不同尋常了嗎?”游景殊冷漠的視線落在溫琅的身上,如同裹挾冰霜的寒風。

溫琅不為所動,依舊低頭專心致志的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兒,“怎麽?你要送我去見官嗎?”

游景殊沒接話,送官倒是不至于,他只是懷疑溫琅別有用心,如果真是那樣,送官也沒有用。

“你爹娘是好人,弟弟妹妹也很可愛,既然你們家願意收留我,我自然會真心以待,我傻了十七年,也不是白傻的,那十七年間,我有了奇遇,也學會了一些無傷大雅的東西。”溫琅自然不會直接告訴游景殊自己有上一世的記憶,他們倆的關系還沒有好到可以說這些話的地步,反正古人比較迷信,不管游景殊信不信,總歸有個說法。

游景殊的眉心隆起一個小山丘,令人不禁想要想盡辦法幫他撫平眉心的皺褶。

他的心頭将溫琅的目的和身份猜測了一百遍,最終也沒個結果。

就在他神游天際之時,溫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從支起的窗戶下方鑽了進來,還好他長得不高,沒有碰到頭,游景殊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閃躲,可他沒來得及做,就感覺溫琅把什麽東西快速的插在了他頭上。

那是溫琅用竹子編的一朵花,被他眼疾手快插在游景殊的黑發間,他的臉上露出幾分痞氣的笑容,道:“美人如花隔雲端,游公子,這花送你剛好。”

游景殊的瞳孔閃爍,惱羞成怒的冷下臉,将頭上的花摘下來扔到地上,伸手關了窗戶,溫琅被迫退出去,差點被窗戶砸到腦袋。

“開個玩笑,這麽生氣做什麽?”溫琅看着緊閉的窗戶自言自語道。

不過游景殊即便是生氣的模樣,也很好看,蒼白的面頰染上一抹薄紅,如同完美無瑕的白玉上,落下一點朱砂,惹眼得很。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編背簍,一下午的時間,不僅編了背簍,還編的魚簍,和一個漏勺。

溫琅盯着手心的漏勺,忽然想起冒冒菜用的簍子,冒菜啊,他感覺自己好久沒有吃過了,突然有點想念。

可大安朝沒有辣椒,辣味是用茱萸作為調味品,味道自然比不上辣椒。

最近吃得比較清淡,雖然很養生,可溫琅打小就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無辣不歡,吃一兩天還好,久了真的是一種折磨。

洗完手,溫琅才發現自己的手心疼得厲害,手指裏也進了細小的竹刺,宋绫婉和游景玥正在廚房裏做飯,溫琅走過去問宋绫婉有沒有針。

“有,我去給你拿,怎麽了?”宋绫婉關切的問道。

“沒事,手指裏進了竹刺,挑出來就好。”溫琅擺擺手解釋道。

宋绫婉借着火光看清他的手,頓時一陣心疼,“怎麽弄成這樣了?”

“韞薇,去給你溫哥哥拿藥過來擦一擦。”宋绫婉放下手中的活兒,進房間去拿了針。

借着火光,她專注的幫溫琅挑刺,“忍着點啊,有點疼。”

宋绫婉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哄孩子一樣哄着溫琅,溫琅的外公去世後,再也沒有人會這樣溫柔的和他說話,火光映在宋绫婉的面頰上,将她的眉眼映照得格外柔和。

溫琅驟然感到心頭一片溫暖,竟有些喜歡上這樣的生活。

宋绫婉幫他挑了刺,又給他上了藥,讓他去一旁休息,最近都不要碰水。

溫琅想了想拿着桃子,去隔壁游浩家還背簍和柴刀。

他和宋绫婉說了一聲,才出的門,這會兒每家每戶都在做飯,外面沒有什麽人,溫琅也不喜歡聽那些人說他的閑話,倒是樂得安靜。

“你還東西就還,做什麽還拿桃子過來,你們家正困難,還是留着自己吃吧。”游浩他娘虞三娘如何也不肯要。

“虞嬸子,都是山上摘的,不值當什麽,您就不要推辭了。”溫琅将背簍和柴刀放下,又說:“虞嬸子可知道聚惠樓?”

虞三娘被他轉移了話題,自然接道:“自然是知道的,聚惠樓是鎮上數一數二的酒樓,有錢人家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聚惠樓,福源樓,還有廣進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去不起。”

“那您可知道聚惠樓東家的小兒子?”溫琅記得虞三娘的兒子游浩就是在鎮上的酒樓裏做賬房先生,雖說游浩工作的酒樓遠比不上這三家,可好歹是同行,應該知道的要比尋常人多一些。

虞三娘皺了皺眉,說:“知道的不多,但我隐隐聽浩兒說過,聚惠樓東家的小兒子,好像身體不大好,具體是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他下次回來我幫你問問?”

溫琅總覺得其中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可他也不了解實情,只能等游浩下次休假回來,問一問。

作者有話要說:  溫·日常調|戲景殊·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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