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溫琅和兩個小家夥已經走出一段距離,還是能夠聽見婦人們大嗓門的議論聲。

游景陽鼓起小臉蛋,嘴角向下撇,一本正經的不高興,與他相比游韞薇就直白多了,她紅了眼眶,耷拉着小腦袋,時不時吸一下鼻子。

“別聽她們胡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她們看不起自己,自輕自賤,你們千萬不要這麽想,務農又怎麽了,不靠別人,自立根生,用自己的雙手吃飽飯,沒有人可以嘲笑。”溫琅認真的說道。

雙胞胎揚着小臉,詫異的瞪圓了眼睛,溫哥哥說得好有道理,總覺得溫哥哥這樣,有點像以前的大哥,在他們灰心喪氣時,安慰他們,指引他們方向。

兩個小家夥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溫琅揉了揉他們倆的腦袋,露出笑容,“走,我們插魚去。”

插魚也是一項技術活,全靠蠻力是不可行的,由于光的折射,在岸上看到的魚,與魚的實際位置是不一樣的,好在溫琅以前跟着外公生活的時候,有過插魚的經驗,成年後經常滿世界跑,也有在戶外實踐,此時做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他拿起杆子,穩準狠的落下,再拿起來時,杆子上成功插到了魚。

“哇!溫哥哥好厲害!”游韞薇驚嘆的在岸上直拍手,就連總是裝深沉的游景陽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溫琅用旁邊的樹枝削了兩根簡陋的小魚叉,分給他們倆。

“你們也試試,小心點別把褲腳打濕了。”溫琅細心叮囑道。

游韞薇和游景陽到底是小孩子,童心未泯,這些日子以來由于家中氣氛低迷,神經也一直緊繃着,在溫琅的鼓勵下,兩個小孩兒沒多久就徹底玩瘋了。

魚沒插到幾條,倒是渾身都是水,小臉在陽光下紅撲撲的,甚是可愛。

“啊!溫哥哥我抓到魚了!”游景陽的眼睛瞪得像是銅鈴一般,手還在水裏,不敢拿起來。

游韞薇在一旁也不敢再潑他的水,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盯着游景陽,溫琅鼓勵道:“抓穩了,別松手,慢慢拿起來。”

游景陽鄭重的點點頭,活像是溫琅交給他了一個性命攸關的使命。

三人緊張的盯着游景陽的手,游景陽感覺自己的背上已經出了汗,終于,在萬衆矚目下,游景陽把手拿起來了。

“嗯……”溫琅沉默了。

游景陽傻眼了,游韞薇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陽陽你好笨啊,這是石頭。”

游景陽的小臉頓時變得通紅,努力鼓起臉頰,抿着唇,不讓自己哭。

溫琅仔細一看,游景陽手裏的石頭,形狀很像魚兒,摸起來也十分光滑,想必在河水裏待了不少時日。

“這石頭挺像魚兒的,不怪陽陽誤以為是魚,咱們把它帶回去,留着當做紀念好不好?”溫琅彎下腰目視游景陽的眼睛,和他商量道。

游景陽聞言,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似乎是不大好意思,立即捂住嘴,讓自己板起小臉,鄭重的點頭,說:“好。”

明明是個小哭包,卻要努力裝出小大人的樣子,真是可愛。

溫琅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幫他把石頭放進魚簍裏,魚簍裏已經有不少魚兒,足夠他們吃好幾餐,就是拿到鎮上去賣也行。

他想着自己的紫蘇桃子姜,明天就可以拿出來吃了,如果味道好,就拿到鎮上去賣,順便抓點魚去賣,蚊子再小也是肉。

“溫哥哥,是螃蟹。”游景陽掏了個洞,結果從洞裏爬出兩只螃蟹。

溫琅眼睛一亮,“快捉住它們!咱們晚上加餐!”

最後他們不僅抓了不少魚,還抓到了螃蟹和蝦,溫琅美滋滋的帶着兩個渾身是水的小家夥回去,不過這會兒太陽大,沒走幾步路,身上的濕衣服就被曬得半幹。

田裏都是正在忙碌的村民,見了溫琅有和他打招呼的,自然也有不搭理他的。

“你是景殊他夫郎?”鄉間小路上,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上前來和溫琅講話。

“我是,您是?”溫琅初來乍到,對村裏的人不怎麽熟悉。

男人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我是游廣申,臨溪村的裏正。”

溫琅恍然大悟,“裏正大人好,您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游廣申從袖子裏拿出兩份文書,交給溫琅,“這是前些日子,你的小厮交給我的,近來事多,沒想起還給你們。”

溫琅定眼一看,是他和游景殊身份證明的文書,溫琅不動聲色的接過,面上含笑,“勞煩裏正大人了。”

“不妨事,如今你入了游家的籍,就是游家人,也是我們臨溪村的人,若是往後有什麽困難,可以到東邊去尋我,我家就在那裏。”游廣申和他指了指方向,溫琅隐隐可以看見一間瓦房。

真不愧是裏正,果然要比普通的村民富有,旁人都是住的茅草房,他們家已經住上瓦房了。

雖然在住過高樓大廈的溫琅眼裏,裏正家的瓦房也很簡陋,但對比別的村民家,真的算是好了。

“好,多謝裏正。”溫琅頓了頓,想起一件事,正好一起問了,“正好晚輩有一事想要向裏正大人打聽一下。”

游廣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說:“何事?”

“聽聞早些年,我爹資助村裏開設了學堂,不知道這學堂可還在?”溫琅聽游浩提過,游浩當初就是游明遠辦學堂的受益人之人,不過聽說辦了幾年後,就不了了之了。

游廣申聞言嘆了一口氣,說:“是有這回事,只是後來游老爺停了辦學堂所需的錢財,教書先生家裏也需要吃飯,領不到束脩,久而久之,自然就不再繼續教學,學堂也就解散了。”

溫琅聞言皺了皺眉,他雖然對游家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游明遠的為人他還是知道的,高風亮節,光風霁月,連他都能收留,斷然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溫琅開口道:“我爹的為人,想必裏正大人是知道的,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還望裏正大人不要往心裏去。”

游廣申心裏大概有數,擺擺手說:“游相……游老爺的為人,我們村子裏的人都清楚,定是事有蹊跷,只是游老爺沒給個說法,村裏人也不好過問。”

聽到這話,溫琅懂了,游廣申的意思是希望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出于游明遠的本意,都希望游明遠能給個說法,畢竟以後他們一家還要在這裏生活下去,鄉裏鄉親,總是需要互相幫襯着,一直有隔閡也不大好。

“裏正大人說得是,回去後我會和我爹商量的。”溫琅這話令游廣申滿意的點點頭,他以為游景殊取了個嬌少爺回來,沒想到游景殊的夫郎人倒是挺不錯的。

“還有一事,想要請問一下裏正大人,不知這學堂可否再辦起來?”溫琅昨夜裏想過了,游明遠何必舍近求遠,就算在鎮上找不到教書先生的工作,可在村子裏肯定有大把人來。

村子裏資源有限,距離鎮上又遠,一般教書先生都不願意來,而且費用也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擔的,游明遠完全可以少收點錢,讓村子裏的适齡孩子到他這裏來念書,光是他曾是狀元又曾做過宰相的名頭,就足以吸引家長将孩子送來了。

更何況,在村子裏教書,不僅離家裏近,就是游景玥和游景殊也可以當老師。

溫琅總覺得與其讓游景殊成日悶在屋子裏自怨自艾,不如給他找點事情做,就算是細小的成就感,也能夠拯救一個人,令他慢慢重拾信心。

“哎,這事兒我也想,可咱們這兒窮鄉僻壤,根本沒有先生願意到這裏來教書,再者,那束脩也不是一般人家交得起的。”游廣申如何不想,游明遠當初高中,捐錢給村裏修路辦學堂,游廣申一度以為他們村要富起來了,可最後一直到他接替他父親的位置,臨溪村也還是那個樣子。

“裏正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有先生願意交,束脩低,就願意讓村裏的孩子去學堂念書?”溫琅笑吟吟的看着游廣申問道。

“那是當然,可這種好事怎麽可能有呢。”游廣申攤攤手苦惱的搖頭。

溫琅臉上揚起一個得意的笑,說:“裏正大人且等着,若是事成,裏正大人定要說話算話。”

游廣申苦笑,正要說怎麽可能,陡然想起,怎麽不可能!游家不是兩個狀元嗎!

雖說游明遠是有罪之身,可他具體犯了什麽事,他們也不清楚,再者天高皇帝遠,皇都的天子還能管到他們這偏遠的村子裏來嗎,而且教書育人這是好事,就算游明遠一家犯了事,也不可能禁止他們傳業授道。

“哈哈哈哈,景殊他夫郎,若是事成,我定替村民們好生謝你。”游廣申擡手就想拍拍溫琅的肩膀,猛地想起溫琅是個哥兒,還是游景殊的夫郎,就算他是長輩,也不妥,尴尬的将擡到半空中的手收回去。

“裏正大人言重了。”溫琅笑眯眯的和游廣申道別,牽着兩個小崽子往回走。

他們前腳剛到,後腳就聽見游浩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倉皇失措的說:“游夫人,游老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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