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哐當一聲,刀劍相向發出劇烈碰撞的聲音。

徐俊連退兩步,面色難看。

他一貫知道這範冥武功陰鸷,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怪招式,手段陰狠,招招斃命,但上次見他分明還沒有這麽厲害。

他的手掩在袖子下開始劇烈的顫抖,血液緩緩落了下來。

範冥一向喜歡速戰速決,見徐俊停下來,拎劍直接刺了過去,出招就是死招。

忽然幾個黑衣人從院牆跳了下來,只見面前一陣煙霧起來,那幾人已經攙扶着徐俊快速離去。

綠熒也趕到了,見狀立刻要追出去,卻被範冥叫住。

“不用了。”

現在他能殺了徐俊,但徐俊只是白斬的走狗,他現在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贏得了白斬。

況且徐俊那邊要是殺了,惹怒了香香郡主也是個麻煩。

還不如讓香香郡主收拾這徐俊。

收了劍,範冥看向旁邊的陸音。

她面容被毀,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

此時眼眶中蓄滿了淚花,偏偏倔強不肯流下來。

範冥心中微微一疼,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動了內功現在內息大亂。

哇——

範冥吐出一大口血來,然後緩緩軟倒在地。

綠熒大為詫異,接住範冥,“堂主,你怎麽了?鬼醫!鬼醫去哪裏了!”

鬼醫從外面匆匆趕了回來,看了一眼範冥,又把目光落在幫陸音包紮傷口的啞姑身上。

“怎麽才短短半天的時間,兩人又重傷了?”

範冥嘴唇發白,昏迷不醒。

鬼醫把了把脈,嘆息了一聲,“他又是幹什麽?上回我才會和他說過,不要亂動內息。如今他內息大亂,身上毒素反噬,我看他是不要自己的命了。”

綠熒着急看了一眼鬼醫,“鬼醫,可有辦法。”

鬼醫目光落在一邊的陸音身上。

陸音本來還綿綿軟軟的渾身沒有力氣,被鬼醫這麽一瞧,立刻精神了。

範冥已經許久沒有喝她的血了,不只是這樣,鬼醫說她身上的毒素平衡也被打破了。

難不成是放血少了。

作為一個藥人,就算是重傷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一小碗藥下去,範冥又吐了一口血出來,不過臉色倒是緩和了下來。

“音音的血能控制他體內毒素的時間越發的短了,現在必須早日拿到七色蘭。”

“說得輕巧,茍簡不是說何家的七色蘭出了問題,一直不開花。”綠熒也心急如焚。

鬼醫嘆息一聲,“那如今也只能先委屈音音了。只不過音音體內毒素漸漸變少,必須再吃一些毒草才好。”

陸音:“”

鬼醫果然給陸音開了一大堆毒草。

七步斷腸草,三生三世絕情花都是數一數二的毒/藥,這鬼醫也是舍得給她。

陸音味同嚼蠟地吞進毒草。

毒草在她的身上大概都有一段時間的潛伏期,她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在她身上發作。

難道這就是百毒不侵?

吃毒草和吃蔬菜其實沒什麽區別?

一直等到天黑,陸音也沒有感覺到什麽腹痛,只不過吃的太多有些腹脹。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心頭冉冉升起一個念頭。

早知道這些劇毒對她沒有任何作用,她應該每天多吃一些,保持身體健康。

半夜晚上,陸音被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給驚醒了。

睜開眼睛,只見範冥眸色發紅,像是染上了鮮血一般。全身肌肉噴張,整個人以一種十分扭曲的方式壓在她的身上。

她一動,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異樣,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放放手!

陸音想反抗,渾身卻沒有一絲力氣。感覺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緊,她能呼吸進去的空氣越發的稀薄,忽然之間範冥放開了她。

先前瘋狂的眸子越發的濃郁,他附身下來,在她身上嗅了嗅,仿佛她是什麽好吃的糕點一般。

她心中大為恐懼,想逃,卻被範冥按在爪下。

他先是來到了她的臉上,大約是臉上太醜了,他不甚感興趣的移開了唇,輾轉來到了她的脖子邊。

陸音的脖子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地方,如今被範冥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

陸音覺得後背上的汗毛都層層立起來了。

難道她的血還兼職了春/藥,範冥吃了,發了情。

她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脖子一疼,範冥一口咬了下來。

源源不斷的鮮血被對方吸了過去,好痛,痛到麻木。

陸音頭越來越混濁,她知道這是失血過頭的症狀,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找到了最後一絲理智。

她猛地睜開眼睛,抓住了範冥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滿口的甜腥,陸音腹中大痛,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焚燒了一般。

她再也堅持不住,一口松開了範冥,捂着肚子,全身冒出冷汗。

這一刻,脖子上的撕咬也停止了。

她看着面前的範冥,他的模樣好像漸漸模糊了。

她努力張了張口,以為發出會是那嘶啞的聲音,卻沒有想到,她的啞聲恢複了。

“好好痛”

全身上下宛如在地獄一般,前面是火,後面是冰。寒冰加上烈焰,她的身體一半是寒冷,一半是火焰。

太痛了,她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已經移位了。

早知道這麽痛,她還不如死了呢。

這麽一想,陸音也放棄了求生的念頭。

但顯然有人不願意放過她,她感覺她的嘴巴被人捏開,然後一陣腥臭的東西被灌了進來。

她勉強睜開眼睛,卻看見範冥發怒的臉。

“不準你死掉。”

他這兇神惡煞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害怕,陸音眼睛一閉,終于暈厥了過去。

陸音以為自己會死。

她甚至在想,這次死了又會變成什麽呢。

但睜開眼睛,她被範冥抱在懷中。

他正擠壓着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道深深的血口,一絲血流正緩緩流入她的口中。

他在讓她喝他的血。

“夠了,堂主。你這樣你的身體會扛不住的。”鬼醫在一邊阻止他。

見到陸音睜開了眼睛,範冥收了手,掐了掐她的臉。

“醒了?”

陸音點點頭,昨夜的記憶回籠。

她好像被範冥吸血了,然後她反吸了一口,差點中毒死了。

“我怎麽了?”

是了,她還能說話了。雖然不是清脆的女聲,帶着一絲難聽的沙啞,但起碼不是啞巴了。

她欣喜若狂,鬼醫上來給她把了脈,“果然如此,你們二人相生相克,她能救你,你也能救她。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見到二人年幼,似乎都不染情/事。

鬼醫又笑了笑,十足媒婆。

“堂主,上次我說的法子仍然有效。以形補形實乃下策,陰陽協調方為上策”

“滾出去!”回答他的是範冥的冷臉。

鬼醫摸着胡子下去了。

陸音做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其實心裏早就明白過來。

這鬼醫的意思莫不是讓他們圈圈叉叉,就像她以前看過的修仙一般,雙/修**好。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範冥,她從他十歲的時候一直陪伴他,現在也足足有五年了。

以前作為動物的時候,可見了不少的福利。

自然知道他那塊更是長勢喜人,按照他這副好學的态度,應該在床上以後也是各種好手。

咳咳

如果他願意的話

她也是想嘗試嘗試的。

“收起你那副醜臉!”正臆想大開的時候,範冥一聲冷笑,直接打斷了她的白日做夢。

也是,她現在面容醜陋無鹽,身體也不是什麽瑩白發光美好**,很可能也不是什麽絕世名器,怎麽會得他的喜歡。

收了绮念,陸音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我怎麽能開口說話了?”

“你喝了我的血,二者相沖,有所減緩。”

原來是這樣。

難怪她現在全身有力,充滿了精力。倒是範冥一臉慘白,像是被吸幹陽氣了一般。

她想了想,抱着可持續發展的方略,伸出自己的手,“給,給你吸一口。”

範冥也沒有客氣,一把拽住她的手往嘴裏放去。

這人也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直接下嘴了。

想到即将到來的痛苦,陸音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範冥抓住她的手,視線落在她滿是傷痕的手臂上。

她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大約是不好下嘴。

于是,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還嘴賤的加了一句。

“要不,這只手?”

這只手的手臂雖然傷痕累累,但手腕還有一塊幹淨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說完這句話,她感覺範冥臉上神色更加難看了。

他一把甩開她的手,手捏得咯吱咯吱地響。

“果然還是應該直接殺了那厮的!”

這人是因為徐俊弄傷她所以氣惱麽?

陸音正要開口,卻見門口綠熒跳了進來,告訴了兩人一件事情。

“堂主,徐俊被香香郡主帶走了。香香郡主是皇親國戚,若是帶走的話,要殺徐俊就更加難了。”

範冥面色發黑,似乎更加後悔沒有當場誅殺徐俊。

“你去叫橙爐回來,去盯上徐俊!”

範冥陰着臉,怎麽可能讓徐俊這麽好過。起碼也要讓他嘗嘗被千刀萬剮的感覺。

027

此時,某間大宅。

徐俊臉色發沉,滿腔怒意。

他被範冥打傷,身受重傷,剛被手下帶出去,迎面就撞上了香香郡主。

香香郡主生于南疆,是南疆王的女兒,生得美貌,但性格毒辣又荒/淫無度,見到自己屬意的一定會想辦法弄到手。

徐俊當時圖一時之快,看上這嬌嫩娘子,兩人你侬我侬在床上也算是勢均力敵。徐俊自以為這是上天給他的露水姻緣,卻沒有想到對方就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香香郡主。

直到被香香郡主那手下追殺之後才終于明白自己捅了馬蜂窩,且這香香郡主像是黏皮糖一般,沾染上了十分不容易甩掉。

正當徐俊暗自懊惱的時候,忽然門從外面推開了,一陣香風迎面撲來。

只見一輪廓深邃的異族女子赤腳走了進來,面容顏色豔麗,赤/裸的嬌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纖細的腳腕上還系着一串串的金鈴铛,每走一步就叮當叮當地響,如那催魂鈴一般,攝人心魄。

“郎君,許久不見,可有想念過香香。”

徐俊面上勉強一笑。

他現在不是這香香郡主的對手,倒不如把她先哄了下來,先保住性命,等找時機再逃走。

這麽一想,徐俊更是使出渾身解數讨好香香郡主,兩人你侬我侬好一番恩愛。

先前徐俊身上的藥粉均已經過效,現在正是重振雄風的時候,加上香香郡主閱人無數,一雙纖手,一張小唇極是會弄,所以沒一會兒,房間就響起了男女勢均力敵的沉重喘息聲。

兩人戰得如癡如醉,手下也被早早吩咐出去了。

兩人熱情四溢,只顧今宵,倒是沒有發現屋頂上一道影子如風一般,迅速離去。

“你是說香香郡主來這邊也是為了七色蘭?”

橙爐點頭,把在香香郡主私宅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橙爐劍法一般,最擅長隐匿暗殺和打探消息。為了探聽消息,他可以在雪中連續扛三天三夜一動不動。

橙爐帶回來的消息倒是讓範冥意外,他喝了一口茶,發現裏面被放了一顆紅棗。

茶杯邊還擺着幾塊精致的紅棗酥餅。

她倒是把他當那孱弱的女人來養着,失去了血就要補回來。

他放下茶杯,拿起紅棗酥餅咬了一口。

酥酥脆脆的,帶着輕微的甜味。

倒是不那麽難吃。

橙爐見堂主一直沒有回音,擡頭一看見他拿着一塊奇怪的糕點,似乎在猶豫什麽。

難道那糕點有毒?

橙爐心頭疑惑,不消片刻卻見堂主緩慢咬了一口糕點,面容平靜。

“香香郡主也是為了七色蘭而來,這倒是有些意思了。七色蘭沒有開花,意味着香香郡主也不會離開。這樣更好,我還嫌沒機會殺徐俊呢!如此甚好!”

橙爐想了想,又把七色蘭的信息彙報了一遍。

“都說七色蘭十年一開花,但如今已經快到寒冬,依然沒有開花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江湖傳言”

“屬下和茍總管在何家潛伏了好幾個月,也沒有探聽出來七色蘭開花的秘訣。只是覺得這何家好像藏着什麽秘密一般。對了,堂主讓屬下查的何年,屬下倒是查到了。何家人丁單薄,何家主母為當年豔絕一時的唐門大小姐唐萬珠,唐萬珠膝下有兩子,大少爺何靖據說十年前身受重傷,現在不良于行,甚少露面。現在何家受寵的是二少爺何維,他年紀輕輕就在江湖上闖出了何家君子劍的稱號,為人溫文爾雅,很受人尊敬。至于何年,并不是何家主母所生,而是何家一小妾說生。據說這小妾原本是何家家主青梅竹馬的丫鬟,甚得寵愛。不過福氣淺薄,生下一男一女就撒手人寰了。只不過何家對這一對兒女卻是忌諱莫深。目前,只知道何年打傷主母,叛出何家,而女兒據說被主母帶走養在深閨,這些年也一直沒有出現過。”

“何年那個妹妹叫什麽名字?”

“何月。聽下人說,何夫人雖然不喜歡何年,但對何月并不苛刻,送到後面明月樓的都是最好的東西。而且為了保護何月,在明月樓的周圍下了重重機關,我們試了好幾個月,都沒有辦法進去這明月樓。”

“有點意思。對奪走丈夫女人生的兒子就趕盡殺絕,對女兒卻這般嬌寵,實在是有點意思。”

橙爐點頭,“屬下也覺得奇怪,但那明月樓實在是守衛森嚴,不好突破。”

範冥揮手,“就連何年在何家生活了數年都沒有進去過明月樓,你們一時之間進不去也正常的。你下去吧,何家那邊暫時有茍簡和紅爍盯着,你給我盯着徐俊就好了。”

“是,屬下領命。”

橙爐走後,範冥看向院子裏曬桂花的少女。

自從她能開口之後,笑容明顯多了不少。

他已經連續看她好久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她對這個世界充滿熱愛,明明世界帶給她的并不是愛。

而是刻骨的痛。

她也不在意。

早前的時候,她還給自己做了一帷帽,說是帶上它,就不怕吓到其他人了。

陸音的确是想去逛街,為此她還邀請了啞姑。

啞姑這段時間明顯心神不寧,她曾經問過她,但她只是勉強笑了笑。

今天她邀請她去逛街,她終于是欣然同意了。

街上熱鬧非凡,寒冬臨近,陸音也準備給添置冬衣了。

“這個顏色好不好看?”

啞姑點點頭,心不在焉。

“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有些餓了,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陸音還真的認真想了想,先前她見到了糖炒栗子,糖霜炒成漂亮的褐色,看着讓人食欲大開。

“我要吃炒栗子。”

啞姑點點頭,拿着零錢袋出去了。

果然一會兒,她就帶回了香噴噴的糖炒栗子。陸音吃了一顆,覺得面前一沉,整個人暈倒在地。

啞姑把她安置在客棧後,随後悄悄離開了。

等到她輕手輕腳合上門,陸音才睜開眼睛,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啞姑,發現她往郊外走去。

走到一片竹林後,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

陸音心中有些奇怪,害怕啞姑發現特意保留了一段距離。

見那啞姑忽然停了下來,從衣服裏掏出一口哨,輕輕吹了吹。

沒一會兒,竹林中忽然走出來一個男人。

那熟悉的面容,正是範冥他們一直追殺的徐俊。

陸音也見過徐俊和啞姑說話的,但那個時候她認為是徐俊色心不改,見啞姑長相清秀,雖然口不能言,但別有一番滋味。

但她後來沒有深究,因為知道啞姑對徐俊這種人不會有什麽興趣。

可是面前一幕,讓陸音有些震撼,難道自己猜錯了。

不但如此,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面。

那啞姑見到徐俊,忽然開口說話了。

“他十分狡猾,不容易下手!上次我在他的藥裏下了毒,他似乎有所察覺。當晚上走火入魔更加嚴重,不過好在那玄火替他解了毒。”

陸音心中大亮,原來那晚上範冥變得不對,是啞姑下了毒。

但是陸音自诩也算是用毒高手,為什麽沒有發現啞姑下毒。

“他現在內息大亂,只要再逼他走火入魔一次,他必将全身筋脈盡斷!”

徐俊撫掌大笑,“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去找南堂麻煩。只要惹得他用上內功,一定能取他狗命。你只要記得,在他的藥裏再下上一味,我不但要讓他武功盡失,還要讓他生不如死!”

啞姑面有遲疑,徐俊笑道:“你莫不是心軟了?不要忘了他可是殺你姐姐小芽的兇手!”

提到小芽,啞姑面上閃過一絲痛意。

“我自然是明白的。只不過那範冥陰狠狡猾,身邊又有一個解毒高手在。我怕不能輕易得手”

“怕什麽?範冥再厲害只是一個人。那幾個手下根本不足為懼,至于你說的那個藥人,她是範冥的解藥,只要把她給殺了,他不就沒有解藥了麽?”

陸音越聽越心驚,頓時覺得自己不該跟蹤啞姑過來。

盡管知道啞姑的真面目了,不過好像把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

陸音轉身正要偷偷離開,忽然背上一冷,一長劍已經抵住了她的後背。

她緩慢轉頭,見到不知何時已經到她身後的徐俊,身邊還跟着面色複雜的啞姑。

“你你們”

這個時候告饒已經沒有作用了,陸音随手甩出一把毒粉。

“賤人!又來這一招!給我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身後不知道從哪裏竄出兩個黑衣人,朝她追來。

陸音慌不擇路,只顧往前跑。

耳邊呼呼風聲,身後是冰冷的殺意。

終于,穿過了竹林,面前豁然開朗。

她心中一喜,迅速朝前跑去。

但下一秒,她心中一悲,面前分明不是陽光大道,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斷崖。

此時,身後徐俊帶着手下和啞姑已經逼近了。

“小賤人,上次沒殺你是你運氣好!這次看你還往哪裏跑!”

眼見徐俊面色猙獰,陸音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一邊的啞姑。

“啞姑你我把你當妹妹的”

“可是,你終究不是我的姐姐。”啞姑握着手上長劍,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但很快還是側過頭去。

陸音一步一步往後退,身後是萬丈深淵。

她痛吼一聲,為什麽這古代斷崖這麽多,分分鐘能被她遇上。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028

縱然痛苦地活着,陸音依舊不想死。

她猶豫後退,只見徐俊微微勾唇,“聽說範冥極其寵愛這個醜女,你說要是斬下她的雙手雙腳,把她做成人彘送給範冥會怎麽樣?”

啞姑眉頭一皺,拒絕道:“範冥那麽寵愛她,不過是因為她身上的血可以解他身上的毒。至于其他的,那人性格如此多疑陰鸷,根本不會在意。”

聞言,徐俊來了興趣。

“原來還真是藥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小賤人今天還不用死了。”

徐俊盯着她,陰森森道:“我要把她身上的每一滴血都練幹,我要範冥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他!”

似乎是想到了以前被陸音戲弄的事情,徐俊的臉色沉了幾分。

“不過不殺這小賤人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就算是留下她,做成人彘照樣有用!”

陸音心中浮上恐慌。

她想活,但如果活得那麽痛苦,砍斷雙手雙腳被灌到壇子中,還不如死去呢。

而且于她而言,在這個世界死去,并不代表真正的死去。

陸音回頭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山崖,心中一橫,縱身往山崖跳下。

跳下去,還有一絲機會。

落在這兩人手中,顯然一絲機會都沒有。

範冥回來的時候,只見綠熒臉色灰敗。

“音音出事了。”

“怎麽回事?”

綠熒把手下弟子打探到的消息給範冥彙報了一下,“我們趕到的時候,音音已經跳崖了。我們打聽過,那是着名的斷頭谷,斷無生還的機會!”

範冥沒有說話,臉色大變,轉身朝外走去。

“堂主,你要去哪裏?”

鬼醫從後面冒了出來,嘆息一聲,“以後還是別叫音音吧,音音這名字不吉利。”就他看來,叫音音的不管是人和動物,都活不長久。

斷頭谷。

範冥站在涯邊,涯深不見底,涯上還殘存着一些未幹的血跡。

她實在是太笨,明明有武功底子但關鍵時候只會躲,被人欺負了總是眼淚汪汪也不知道反擊,明明她随便撒一把藥粉都可以把全部的人都弄死但她卻從不主動害人。

她蠢得無藥可救,在這個居心叵測的江湖上就算死了也正常。

只不過——

範冥捏緊手,眉心緊緊蹙起。

這樣一個人死了之後,他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紅棗酥了。

“堂主。啞姑原名小花,是小芽的妹妹。”鬼醫嘆了一口氣,“她已經被徐俊帶走了。”

“呵”

良久,範冥才發出一聲冷笑,“徐俊,又是徐俊!終究還是心慈太軟了,根本都不應該留他活着的機會!”

範冥表情陰狠讓人側目,鬼醫心中有些發顫,“堂主三思,徐俊畢竟是白馬堂的堂主,也是白斬的心腹,如果貿然斬殺”

“那又怎麽樣?若非我瞻前顧後,她也不可能死。”

看着那缥缈的斷崖,範冥微微勾唇。

“不殺徐俊,誓不為人。”

陸音是被一股難聞的味道給臭醒的。

她睜開眼睛,勉強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霧氣騰騰地大片紗布,只能看清楚外面隐隐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搗弄着什麽。

微微低頭,她現在如同嬰兒一般,泡在一個黑色的大缸裏面。

難道她還是被徐俊抓到了,做出了人彘嗎?

陸音想哭,喉嚨幹澀一片。

大缸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味道難聞不說,還黏糊糊的,全部都黏在她的身上,讓她動彈不得。

就在她試圖動一動的時候,紗布門被掀開了,一個精神隽爍的老人走了進來,見到她擡了擡眼皮。

“你醒了?”

她“啊”了一聲,忽然脖頸一疼,她情不自禁張大嘴巴,一顆黑色的藥丸頓時滑入了她的喉嚨。

“這這是是什麽?”

她能發聲了?

“你吃了我的保聲丸,當然能發聲了!別說你不是啞巴,你就算是啞巴,吃了我的藥也定能開口說話!”

聽他的口氣,似乎是神醫。

陸音眨了眨眼,“你是誰呀?”

“就算告訴你,你也不知道。”老人在黑乎乎的水裏面又放了一些東西,陸音定睛一看,裏面居然還有一些活的蜈蚣。

“啊啊啊蜈蚣!我最怕蜈蚣了!”

老人白了一眼她,然後繼續往缸裏面放了幾只蠍子。

“少胡說了,你全身上下都是毒,會怕這幾樣東西?”

陸音眼睜睜看那蜈蚣和蠍子爬來,偏偏她又無法動彈,情急之下,吐出一口黑血然後暈倒了。

老人見她半晌沒有反應,仔細一看居然暈倒了,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真是膽小如鼠!天機鏡,你看看你選的什麽人!”

陸音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在泡湯。

事實上,她從醒來之後就沒有出過這黑色的大缸。

從最開始的數次暈厥到最後她已經變得十分淡定了。

經過閑聊,她也知道老人叫天機老人,是一位世外高人兼職神醫,最愛研究什麽千年萬年絕症。

她現在的身體的确還是玄火的身體,但天機老人一眼看出了她不是玄火。

“你這麽膽小,怎麽可能是玄火那陰狠的丫頭。”

“那那我能回去嗎?或者說,玄火能回來嗎?”

天機老人往黑色的缸裏面倒了幾只螞蟥,口氣嘲諷,“都死透了怎麽還能回來?”

“那我能回去嗎?”

“我又不是神,我怎麽知道。”天機老人沒好氣地說道:“你最好不要亂動,你現在三魂不穩,七魄不定,這次還有個身體給你,下次小心直接魂飛魄散了。”

原來她還真不是不死之身,不能肆意妄為呀。

“對了,師傅,聽你這麽說,好像對玄火很熟啊。她身上這麽多毒是怎麽回事?”

“她呀是個狠毒的,也是個可憐的。”

天機老人拎着籃子走出門外,不知道是才反應過來還是怎麽的,忽然又掉頭過來,惡狠狠道:“誰讓你叫我師傅的?我沒你這麽蠢的徒弟!”

“哦。”陸音不甚在意,“知道了,師傅!”

天機老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陸音知道天機老人就是個嘴硬心軟的。

雖然每次都說她中毒那麽深,身體還殘破不堪不如死掉算了,但最後都會認真給她熬藥。

就這樣足足罵了一個月,也養了一個月,陸音終于從黑色的缸裏出來了。

“現在只是勉強吊住你的命,要想活命,必須要何家至寶七色蘭。”

陸音完全沒有聽進去天機老人在說什麽,她的目光全部落在面前的銅鏡身上。

許是許久沒人用過銅鏡了,那上面都布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她把她擦拭幹淨後,也首次看清楚了鏡子中的女人。

嚴格來說,還是一個女孩。長相不算絕世漂亮,最多算是清秀。

一雙圓眼顯得有幾分嬌憨,臉上依然有些傷疤,但相比先前面容都模糊的她,已經好上太多。

而讓陸音不敢置信的是,這玄火的模樣和少女時代的她十分的相像。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給我滾出來!命都快沒有了!還有心情照鏡子!”

“師傅師傅,我臉上的疤痕怎麽消除了?”

“你以為消除了是好事嗎?你從小就自帶奇毒,所以的毒素都會顯現在外表的皮膚上。你現在臉上沒有了,只能代表毒素沉寂在身體內,以你現在的狀态,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好像鬼醫也說過,自從她臉上沒有瘤子之後,身體的毒素都不能平衡了。

她有些擔心。

“師傅,那怎麽辦?我我能換一個身體嗎?”

“你以為換身體是你想換就換嗎?你可知道你一異世的魂魄能在這邊找到安身立命之處已經算是大幸了,居然還挑三揀四!滾滾滾,你給我滾出去!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麽蠢的!”

天機老人脾氣不好,但陸音沒什麽優點,就是脾氣特別的好。

她像一棵雜草一般,就算是再痛苦,再艱難,依然會笑着活下來。

天機老人一連幾天不理她,甚至給她斷了藥,她一度痛地暈倒,但醒來之後她依然樂兮兮。

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好像是一僻靜山谷。

谷中霧氣彌漫,且到處都是毒蟲毒蛇。

陸音還發現了不少珍惜的毒草。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吃食嚴重匮乏,陸音來了這麽久了,一點肉味都沒有沾染上。

痛死是小,饞死是大。

“師傅師傅,山上可以打獵麽?我想吃肉了!”

“連命都快沒了!還想吃肉!滾滾滾!”

可縱然是這樣,第二天,兩只雪白的肥兔子還是被扔在了陸音的房門口。

陸音手起刀落,無視肥兔子可愛賣萌的臉,直接把他們開膛破肚。

兔肉洗淨後,切成一寸二分見方的塊,用開水冒過。然後又在廚房找到了一些生姜,還有大蔥,炒香之後,放入冒過的兔肉,用小火炖爛。

等到兔肉炖得軟嫩的時候,加入蘿蔔和土豆,小火繼續焖上,不久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

陸音吸了一口氣,端着兔肉上了桌,還拿來了兩個碗。

“師傅,吃飯了。”

“叫魂啊!滾滾滾!”

片刻之後,門被從裏面打開,天機走了出來,見到陸音這幅模樣剛要破口大罵,随後看到那碗裏的東西,他用力嗅了嗅鼻子,忽然歪着腦袋開口道:“你做的?臭丫頭長得不怎麽樣,煮的東西還算是勉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持喲,三更合體了。這章正分登陸狀态留言前三十送小紅包喲。

大姨媽來了,我先去躺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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