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 自從送了信出去，又一天過去了，始終不見回信，也沒有告安的消息。
藐旖不安得在河邊來回走動，絲毫不顧水裏的人魚一臉怪異的表情。
慕奕漣，千萬不能有事啊！她攪動着手指心煩意亂，又想起他蒼涼的背影——如果這是最後一面，你會欣慰麽？
當然不！他這傻瓜，為什麽不早點說清楚？為什麽每次遇到問題只會用最極端的方式解決？她并不是要他去送死啊！
她心裏一驚，這是怎麽了？說了需要時間才能原諒，可現在滿心的煩憂是為什麽？
分明是自己做了那樣不想見他的姿态，現在……卻又滿心恐懼，只怕再也不見。
突然，身後有人将她緊緊抱住。她一驚順勢握住那雙手想要掰開，卻發現……那是他的手！
頓了頓之後，她繼續用力掰開的動作：“放開我！放開我！！”
“不！我不放！”
身後傳來他倔強而顫抖的語聲，這樣直入心間，瞬間便将那極致的忐忑撫平——他沒事，他回來了。
“要算賬就這樣算清楚！”他在她耳邊，語調輕柔，“藐旖，我沒有死，謝謝你！你原諒我了麽？”
藐旖長噓一口氣，安靜得容他抱着，手臂間傳來久違的，毫無隔閡的暖融。
良久，她嬌嗔開口：“才沒有！你犯了這麽大的錯，我才不原諒你！”
慕奕漣一震，用力帶轉她的身子兩兩相對，眼神倉惶又抱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可是……”
羅科德的語聲在旁側響起：“可尊主險些喪命，藐旖姑娘，念在他九死一生的份上，不計前嫌了吧。”
藐旖一驚，拉開距離上下打量慕奕漣的身子：“真的？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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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奕漣眼神一猝，再度将她摟緊：“沒有！藐旖，幸好有你的信，否則我真的……”
藐旖用力推開，眼神定在他的小腿處，赫然一抹血跡：“還說沒有，這是什麽？！”
見慕奕漣笑而不答，她又惱怒道：“又騙我！不理你！”
她說罷轉身便跑，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回頭一看，慕奕漣拖着傷腿剛追了一步便跌倒在地。她急急回去将他扶穩：“很疼嗎？傻瓜，急什麽，我是要去找人給你療傷啊！”
慕奕漣眼眶一熱，凝起淚水，仍舊任性得帶她入懷：“別動，讓我抱着就好。藐旖，我……很想你。”
事實證明，藐旖的确多慮了，在一群人魚中，任何外傷都不值一提。慕奕漣乖乖得躺了兩個小時接受羅科德的治療之後，那看上去可怖的腿傷便已痊愈。
只是整個過程，他都像個孩童般緊緊握着藐旖的手，雙眼分毫不願移開，遭在多人圍觀也毫不顧忌。
藐旖靜靜得看着他，心裏依舊有些掙紮，仿佛是她愧對了那些朋友。可她又看見羅科德鼓勵的眼神，這一刻她知道，原諒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一旦它與愛相随，便可敵過一切。
既然如此放不開，便則易而為罷。聽過羅科德的解釋之後，藐旖心裏的結倒真是解了不少。這少年君王所承受的一切，根本不是她能想象的，雖然他犯下的錯無法抹滅，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犯錯之前，他如此煎熬挫敗，的确，任誰都無法坦然面對。
這是在給自己找借口麽？藐旖自嘲一笑，她只是凡人，沒有那麽高深的信仰，除了讓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好過一點，其他的，要矯正什麽、要懲處什麽、都是大人物的事，輪不到她傷人傷己的堅持。
随後幾天，慕奕漣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被傳播得沸沸揚揚，無論是人間還是海尊界，全都為之驚狂。
藐旖自然也聽說了他的壯舉，每次她訝異并崇拜得看着他，他都莞爾一笑，說那都是她的功勞。她為此也沾沾自喜起來，這樣一來，她也是海尊複國的一大功臣，未來，應該更容易一些吧？
想到這裏，她又羞澀得低下頭，想什麽未來，怎這樣不矜持！
慕奕漣将萬辄嶺營救回來的海尊全體放回海尊國度養傷，又因自身異變，看來不需要這樣多的人手而又送了幾批回去。
布莫西看着自己千辛萬苦帶來的人魚只憑他一句話便又送了回去，況且如今米爾因河畔普天同慶，他這監理似乎并沒有什麽事好做。一股老不中用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倒也不再提出異議。
羽宛和廖倩爾，以及曾經在汝畝渠內對藐旖不敬的那些人魚，也識趣得回了海底再不露面。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短短幾日，美好得但求時間靜止。
可無論藐旖如何刻意忽略，另有一個問題始終存在：孜遠。
她該如何向他們解釋才能讓他們對慕奕漣不再仇視？她很清楚，根本沒有可能。若不是她待他心存愛意、也了解他這一路怎樣過來，根本不會忍受他的罪孽。
可她又要如何解釋，自己竟這樣輕易得便原諒了？
她頭疼得坐在河邊輕踢水花，她并不想和他們為敵，可這樣一來，一切都亂了套。他們發誓從此與人魚勢不兩立，那作為人類的她，夾在這中間到底該怎麽辦？
“想什麽呢？”是慕奕漣的語聲，他随她在河邊坐下，雙腳浸入水裏，頓時化成魚尾。
她輕輕撫摸他光滑的鱗片：“怎麽變身了？”
“自從上次之後，總覺得自己體能量劇增，想要沖出來似的，變了真身才舒服些。”
“噢。”藐旖若無其事得應了一聲，蹙眉：“你打算把孜遠他們怎麽辦？”
慕奕漣面容一滞，這幾天以來，他們都小心得回避着這個話題，看來這回，是避不開了。
“等一切平息了，就放回去。”他淡淡回答。
“為什麽不現在就放？”
“蘇摩莊……”他頓了頓，有些緊張得觀察着藐旖的反應，确認她神情無異才繼續說，“它仍然存在，人類在我的結界外也有部屬，他們現在出去很可能直接被帶進那裏。”
藐旖面無表情得點了點頭：“還以為能多幾個朋友……”
頓時冷場，只餘水流清冽的聲響。
良久，藐旖搖了搖頭：“算了，你善待他們就好。下一步呢？你夷平了萬辄嶺，下一步是什麽？”
慕奕漣心中一陣動容，他們好久沒有這樣坦誠得談論一切，這感覺似乎又回到從前，她仍舊是那個時時牽挂他的動向的藐旖。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窘迫得撇開眼：“我倒真忘了看羅科德的草案。這樣一來，想來人類對我的能力多少有些忌憚，我打算與島主談判，簽訂和平宣言，不再相互侵犯。”
“好。”藐旖欣慰得笑起來，“如果真的能這樣，那就太好了。”
她擡頭仰望藍天，輕輕凝着笑容：“慕奕漣，你知道嗎，你展望和平的時候，眼裏有一種迷人的光澤，我喜歡這樣的你。”
慕奕漣一震，握起她的手：“只有你的手在我的手裏，我才能留住心裏的坦然，不至于墜向深淵。”他輕吸一口氣，近乎虔誠得凝視她晶亮的眸子，“藐旖，等一切完成之後，嫁給我。”
藐旖愣了愣，嬌俏得笑着：“這……還要看你的表現。”
“好！”慕奕漣開懷得咧開笑容，轉身向主帳走去，一路放聲：“羅科德、布莫西、可蘭其，開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