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作者:谷川流
之後,我就這麽糊裏糊塗地進入學區內的縣立高中就讀。
起初我還很後悔,因為這座學校位在很高的山上,就算是春天也要揮汗如雨地爬上直竄山頂的坡道,想輕松健行的那份悠閑早已消失無蹤。一想到今後三年每天一大早都得這樣爬山,我的心情就陰郁無比。
或許是早上差點睡過頭的關系,走路的速度自然加快許多。雖然也曾想過以後幹脆早十分鐘起床,慢慢走去上學就不會這麽累,不過一想到臨起床前的那十分鐘睡眠是多麽的寶貴,我随即放棄了這個念頭。所以,我相信未來的三年還是得持續這個晨間的運動。
一想到這裏,心情就更沉重了。就因為這樣,當學校浪費時間在體育館舉行入學典禮時,只有我一個人頂着一張苦瓜臉,完全不像其他人一樣邊想象着即将展開的充滿希望和不安的新生活,邊露出新生特有的複雜表情。
因為學校裏有許多之前就讀同所國中的學生,裏頭又有幾個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并不擔心沒有人作伴。男生穿運動夾克,女生穿水手服,好怪喔!
說不定現在正在臺上不停發出催眠音波的校長,是個對水手服有莫名狂熱的人呢!就在我胡思亂想的同時,八股且無聊的入學典禮終于結束,我跟着那些即使不願意,但未來仍須跟我相處一整年的同班同學們,陸陸續續走進被分配到的一年五班教室。那位名叫岡部的年輕導師一走上講臺,便用似乎在鏡子前面已經練習了快一個小時的明亮快活笑臉,對我們自我介紹。他先從自己是體育老師,又是手球社顧問的事情講起,然後提到他大學時代曾活躍于手球社并在聯賽上表現優異獲得優勝,以及在這所高中手球社員稀少的情況下,只要一入社就等于正式選手,最後又說手球其實是世上最有趣的球類運動等等。
就在我覺得他永遠都講不完時__"接下來就請大家自我介紹吧!"他突然冒出這句話。因為應這樣的發展很常見,再加上我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并不覺得驚訝。先從依座號男女交叉排好的左手邊一個接一個部起來,再報上自己的名字,畢業于哪個國中,以及其他的事(例如興趣或喜歡的食物等等)。有的人講得含糊不清,有的表現得相當不錯,有的只是講些冷笑話讓教室裏的溫度剎時降了好幾度。後來,漸漸接近我的座號了,真是緊張的時刻啊!!大家應該了解我的感受吧?将腦中構思的最低限度臺詞流利地講完後,被一股終于結束了的解放感包圍的我重新坐回位子上。
緊接着,我身後那家夥站了起來__啊啊,相信我一生都不會忘記這件事__她說出了接下來這番引起莫大騷動的話。"我畢業于東國中,叫做涼宮春日"直到目前為止還很正常。因為轉頭看她實在太麻煩了,所以,我幹脆看向正前方,聽着她用清亮的嗓音自我介紹。
"我對普通的人類沒有興趣。你們之中要是有外星人,未來人,異世界的人,超能力者,就盡管來找我吧!以上。"聽完後,我忍不住轉過頭去。她那頭又長又直的黑發上戴着發圈,一張端正的臉此時正傲然地接受全班同學的注視,看起來意志力強韌的黑亮大眼睛被長得吓人的睫毛包圍,淡桃紅色的嘴唇正緊緊抿着,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我還記得春日白皙的喉嚨是那樣地耀眼,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春日以十足挑釁的眼神緩緩巡視室內一周,最後瞪了嘴巴大張的我片刻後,便笑也不笑地坐了下來。剛剛那是噱頭嗎?相信所有人此刻腦海中都充滿了問號,猶豫着該怎麽反應才好吧?"這時該笑嗎?"沒有人知道。就結果而言,這既不是噱頭,也沒有任何笑點。
因為涼宮春日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一臉不茍言笑的樣子。她總是非常嚴肅。這是日後有了親身體驗的我說的,絕對不會錯。沉默的妖精在教室裏飛舞了近三十秒後,體育老師岡部便有些猶豫地指名下一位同學,剛才一度僵硬的空氣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這就是我們的相遇。真令人難以忘懷,我真的很想相信這只是偶然。在涼宮春日如此在一瞬間抓住全班同學的心後,從隔天開始卻扮演起一個乍看之下完全無害的乖巧女高中生。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此刻的我深刻體驗到這句話的意思。不對,會來這所高中就讀的大部分是原本就念市內見所高中的學生(成績普通的人),既然東國中也包括在內,所以應該也有跟涼宮同一所國中畢業的人,他們應該知道這家夥目前的蟄伏狀态蘊含着什麽前兆。不過,不巧我并不認識任何東中的人,所以班上并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如何。在那個勁爆的自我介紹後又過了幾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在一早的班會開始前,我竟然蠢到去跟涼宮春日講話。倒黴骨牌開始倒下,而推倒第一塊骨牌的兇手就是我自己!因為,涼宮春日只有沉默地坐在位子上時,才算得上是個美少女高中生。原本想說坐在她正前方,剛好可以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不過這樣盤算的我實在太天真了,快來人教訓一下突然鬼迷心竅的我吧!對話當然從那件事開始。"喂喂!"我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臉上挂着一抹輕松的笑容:"你在一開始自我介紹時說的那些,是認真的嗎?"雙手交叉在胸前,嘴巴緊抿着的涼宮春日維持着同樣的姿勢,然後直視着我的眼睛。
"什麽叫做自我介紹說的那些?""就是外星人那些啊!""你是外星人嗎?"她一臉正經的模樣。"……不是。""既然不是,那要幹嗎。""那就不要跟我講話,那只會浪費我的時間。"她的視線冷到讓我不禁脫口說出"對不起"。然後,涼宮春日便不屑理我似的別的視線,開始瞪着黑板附近看。原本想回嘴的我,卻怎麽樣也想不出什麽适當的字眼,幸好岡部導師在此時走進教室拯救了我。在我有如喪家之犬般地轉回頭後,發現班上有幾個人正興趣濃厚地望着我,讓我相當不爽。和他們視線相對後,看到他們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還同情似的朝我點點頭。當時我覺得超不爽的,不過後來才明白那些人全部都是東中畢業的。既然我跟涼宮的第一次接觸以慘敗收場,看來我還是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好!于是,我就抱持這個想法過了一個禮拜。但,像我這樣因為不了解又不長眼的家夥依然存在。還是有班上同學會去跟總是不悅地皺着眉頭,嘴巴緊抿到有些下垂的涼宮說話。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些雞婆的女孩子,一發現有女同學漸漸被班上的同學孤立,她們就想充當好人去調解這種狀況。或許她們那麽做是出于好意,不過也該看看對象是誰啊!"對了,你有沒有看昨天的連續劇?九點開始播的那出。""沒有。""嗌?為什麽?""我不知道。""你就先看一次嘛,就算從中間看也不會看不懂的。對了,要不然我跟你大概講一下之前的劇情好了?""吵死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如果她知識面無表情地回答那還好,正因她的表情和聲音都透露出強烈的不耐煩,才讓說話者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麽事般困窘。最後說話者只能以"恩……這樣啊,那我就……"這類的字眼作結尾,然後沮喪地自問"我到底說錯了什麽?"後就黯然離去。放心,你并沒有說錯什麽。奇怪的是涼宮春日的腦袋,不是你。雖然我并不讨厭一個人吃飯,不過當大家都圍着桌子開心地聊天吃飯時,我卻孤零零地吃着飯,其他人一定會覺得我被排擠。所以盡管不是怕被誤會,一到午餐時間,我還是和國中時比較好的國木田同學,以及剛好坐在附近,東中畢業的谷口一起吃飯。我們就是從那時開始聊起涼宮春日的。"你前陣子不是跟涼宮說話嗎?"谷口若無其事地說着。恩,我點了點頭。"她一定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讓你接不下去吧?"沒錯!谷口将水煮蛋放進嘴裏,邊嚼邊說:"如果那家夥對你有意思,就不會說那些奇怪的話了,權你還是放棄吧!你應該知道涼宮是一個怪人才對。"我跟她公中三年,所以相當清楚。他以這句話做為開場白繼續說道:"她常常做一些超乎常理的事。原以為她上了高中後會收斂一點,沒想到完全沒變。你不是有聽到她的自我介紹嗎?"
"你是說哪個外星人之類的東西嗎?"
小心翼翼将烤魚的刺挑出來的國木田插嘴道:
"沒錯,她在國中也常常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讓大家摸不清頭緒的事。就像那件有名的校園塗鴉事件!"
"什麽事?"
"不是有種用石灰畫白線的器具嗎?突然忘了那叫什麽。算了,總之她用哪個東西在學校裏畫了很大很大的古代圖案,而且還是半夜溜進學校畫的喔!"或許是想起那時的事,谷口嘴角挂着壞壞的笑容。
"真是太驚人了!一早去到學校去,就發現操場上被人畫了巨大的圓圈跟三角形。因為近距離看不出畫的是什麽,所以就跑到學校的四樓看,結果還是看不懂她畫的是什麽。"
"啊,我記得好象有看到那個。報紙的地方新聞版不是有受嗎?而且還是鳥瞰照片喔!看起來就像畫壞了的納斯卡地上畫一樣。"
國木田說道。不過,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看過,我看過。标題好象就是國中校園裏的謎樣惡作劇圖案。對了,你們知道做出這種白癡事件的兇手時誰嗎?"
"犯人該不會就是她吧?"
"是本人親口說的,所以我想應該錯不了。當然啦,她好象被校長叫到辦公室,所有老師都責問她為什麽做那種事。"
"那她到底為什麽做那種事?"
"不知道。"
回答得十分幹脆的谷口鼓着臉嚼着白飯。
"聽說她打死也不說。不過,被涼宮同學那雙可怕的眼睛翼瞪,相信他們也拿她沒轍。有人說她畫那東西是為了呼叫UFO,也有人說那是召喚惡魔的魔法陣,或是她企圖開啓通往異世界的大門等等。雖然傳言很多,不過如果本人堅持不說,大家根本無法了解真相。直到現在仍然時個謎。"
我的腦海裏浮現了涼宮獨自在校園了畫着白線的認真表情,她一定事先将喀拉喀拉作響的畫線器和堆積如山的石灰袋從體育倉庫搬出來藏好,說不定還帶了手電筒去呢!在昏暗的燈光照明下,涼宮春日的臉祢漫着一股悲壯感。不過,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
說不定涼宮春日真的是為了召喚UFO或是惡魔,甚至是開啓異世界的大門才做那種事的。或許她一整晚都在國中的操場上努力着,然而卻什麽東西都沒出現,最後搞得自己很灰心。我毫無根據地想着。
“她還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喔!”
谷口繼續解決這便當裏的午餐。
“一早道教室去卻發現所有的桌子都被搬到走廊上,或在學校的屋頂用油漆畫星星的圖案,要不然就是在學校到處張貼奇怪的紙符,就是那種貼在僵屍額頭上的那種符。真搞不懂她在幹嘛。”
對了,涼宮春日現在并不在教室裏。如果她在的話,我們就不會講這種話了。不過就算她在,相信她聽了也不會在意吧!涼宮春日通常第四節課一結束就會馬上走出教室,一直到第五節快開始時才會回來。看她手上沒拿便當,所以應該是到飯堂吃飯去了。不過,吃飯也用不着花一個小時啊!而且,幾乎每節下課都見不到她的人影,她到底跑去哪裏游蕩啦?
“不過啊,她真的很受男生歡迎喔!”
谷口又接着說:
“畢竟她長得很正,運動萬能、成績又好,雖然人挺奇怪的,不過只要閉上嘴,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你又知道什麽小道消息了?”
開口詢問的國木田,飯還沒吃到谷口的一半。
“有一段時間她不斷地換男朋友,據我所知,交往最長的是一個禮拜,最短的是告白成功後五分鐘就被甩了。而且毫無例外的是,那些男生被涼宮甩了的理由是‘我沒時間跟普通人交往’。”
相信谷口也被她講過這句話。發現我在注視他後,谷口顯得有些慌亂。
“我是聽別人說的,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有人告白她都會接受。雖然國三後,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就沒人想再跟涼宮交往了,不過我覺得念了高中之後,一定又會出現同樣的情況。所以啊,想說你對她産生異樣的情感前先警告你。別妄想了!這是曾跟她同班的我給你的忠告。”
随便你怎麽說,反正我對她沒那個意思。
将吃完的便當收進書包的谷口,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
“如果要我選的話,我倒覺得她不錯喔!朝倉涼子。”
谷口用下巴指了指現在正圍着桌子談笑的一群女孩子。位在最中央、一臉燦爛笑容的就是朝倉涼子。
“依照我的判斷,她一定排得進一年級前三大美女的行列。”
一年級所有的女生你都看過啦?
“我把女生分成A至D四個等級,只有A級的女生我才記得她的全名。一生只有一次高中生活,我一定要開開心心地過。”
“那朝倉涼子是A等級的咯?”國木田問道。
“她可是AA+,我看臉就知道了,她的個性一定好得無話說。”
盡管不把谷口自以為是的發言當一會事,但是朝倉涼子确實是不同于涼宮春日的另一種美女。
首先,她真的是個大美人,時時散發着微笑般的溫柔氣息。第二就是,她的個性真如谷口說的一樣好。這陣子幾乎沒人敢再跟涼宮說話了,除了朝倉。不管涼宮口氣再怎麽不好,朝倉還是不以為意地找她說話,熱心的程度簡直跟班長沒兩樣。第三就是,從上課時的回答就可以知道她的頭腦不錯。她總能正确回答出老師問的問題,在老師眼裏她應該算是個相當難得的學生。第四,她很受女生歡迎。雖然新學期才開始一個禮拜,她卻已迅速成為班上女生的中心人物。她真是從天上掉下來極度吸引人的女孩子啊!
和總是皺着眉頭,腦中裝滿了科幻情節的涼宮春日比起來,女朋友的最佳人選當然還是朝倉涼子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兩個對谷口而言同樣都是高嶺之花,根本不可高攀吧!
現在還是四月。在這個時期,涼宮還非常地安分,也就是對我來說還算悠閑的一個月。距離春日開始出現脫軌行徑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不過,這陣子已經或多或少出現能瞧出春日奇特行為的征兆了。
為什麽喔會這麽說呢?線索一。
她每天都會變換發型。而且,我就在看着看着當中,也從中找到了某種規則。禮拜一,春日會沒啥特別地披散着長長的直法來上學。隔天,她就會紮着一條漂亮的馬尾出現。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那樣的造型真适合她。然後再隔一天則左右各綁一條馬尾,再隔兩天則變成三條辮子。然後到了禮拜五,她便在頭上四個地方整齊地綁上緞帶。她這種舉動真的挺奇妙的!
禮拜一=0,禮拜二=1,禮拜三=2……。
随着星期單位增加,綁頭發的數量也跟着增加。然後到了禮拜一又重頭輪一次。實在搞不懂她為什麽要這樣做。若遵循這個法則,最後頭上應該綁成六條馬尾才對。突然很想看春日禮拜天到底是什麽樣的發型。
線索二。因為體育課是男女分開上,所以都是五六班合并上課。換衣服的時候,女生集中在奇數班級,男生集中在偶數班級。所以當上一節課結束後,五班的男生自然就會為了換衣服移動到六班的教室。
可是,春日完全不管班上的男生是否還在場,就自顧自地脫掉水手服。
簡直就像在場的男生都是南瓜或馬鈴薯一樣,她面無表情地将脫下來的水手服扔在桌上,然後開始換體育服。
這時,包括我在內的這些當場看傻了眼的男生,就會被朝倉涼子趕出教室。
後來,以朝倉涼子為首的其他女同學似乎還因此勸過春日,不過卻一點效果也沒有。春日依舊不顧班上同學的眼光,旁若無人地換着衣服。因此,我們這群男生便被告卻只要體育課前一堂的下課鐘聲一響,就必須立刻離開教室__其實是朝倉涼子要求的。
不過說真的,春日的身材實在不賴呢……啊,現在不是講這種事的時候!
線索三。
基本上每節下課都不在座位上的春日,一到放學時間就立刻拿了書包沖出教室。原本以為她會立刻回家,沒想到她卻跑去參加校內所有的社團。昨天還看她在籃球社運球,今天卻發現她出現在手藝社縫枕頭套,然後明天又看到她在曲棍球社揮着球棍。另外,她好像也有加入棒球社,所以校內運動社團她算是全都參加過了。當然,所有的運動社團都熱情地邀她入社,不過她全都拒絕了,因為每天參加同一個社團的活動讓她很厭煩,所以到最後她并沒有加入任何一個社團。
這家夥到底想幹嗎啊?
因為這件事,"今年一年級有個奇怪的女生"這樣的傳聞便瞬間傳遍整個校園。一個月之內,全校上上下下已經沒有人不認識涼宮春日了。時至五月,或許還有人不記得校長叫什麽名字,不過卻沒有人不知道涼宮春日是誰。
在一大堆混戰當中__其實,搗蛋者從頭到尾都只有春日一個人而已__五月悄悄來臨了。
雖然我認為命運這種東西比琵琶湖裏真的有水怪的可信度還要低,不過如果命運真在人類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影響人的一生,那麽我的命運之輪八成是這陣子開始轉動的。想必是有誰在遙遠的高山上,擅自改寫我的命運系數吧。
在黃金周結束後的第一天,放假放到已經有點搞不清楚今天是禮拜幾的我,在五月異樣炎熱的陽光照射下,邊揮灑着汗水邊走上那通往學校,看不見盡頭的坡道。地球到底是想怎樣?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會得黃熱病耶?!
"唷,阿虛。"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是谷口。
他将運動外套随意挂在肩頭,胸前的領帶滿是皺折,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你黃金周去哪玩啊?"
"我帶念小學的妹妹回鄉下的奶奶家。"
"真是無趣。"
"那你又做了什麽?"
一直在打工啊。"
"真不像你會做的事。"
"阿虛,上了高中不帶着妹妹去看爺爺奶奶又好玩到哪裏去?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樣子!"附帶一提,阿虛就是我。我記得最先開始這樣叫的人是嬸嬸。記得幾年前好久不見的嬸嬸突然說"唉呀,阿虛都長這麽大啦!"之後,聽到她這麽叫覺得很有趣的妹妹立刻改口叫我"阿虛",而來家裏玩的朋友聽到妹妹這樣叫我之後,也跟着叫。從那天開始,我的綽號就變成了阿虛。可惡,那之前妹妹都還會乖乖叫我"哥哥"的!
"利用黃金周來個表兄弟大集合,是我們家每年的慣例。"
我邊應答邊繼續爬坡,從頭皮滲出的汗水讓我感覺不太舒服。
谷口元氣十足地說着他在打工的地方認識的可愛女孩做了什麽,還有他存了一點錢,所以約會的資金不成問題等等的。老實說,別人做了什麽樣的夢,以及家裏的寵物多麽厲害,多麽可愛的這類談話,是世界上最無聊的話題之一。
在聽着谷口連對象都沒找到就假想好的約會行程間,我們來到了校門口。
一走到教室,發現涼宮已經坐在我後面的位子上,若無其事地望着窗外。我發現她今天頭上綁了兩個像包子一樣的發髻,所以推斷今天是禮拜三,接着便在位子上坐下。然後,自己八成是得了失心瘋吧!如果不是的話,我想不出其他理由可以解釋了。因為等到我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在對涼宮春日說話。
"你是特地為了外星人每天變換發型的嗎?"
春日突然像機器人似的緩緩轉頭,然後不茍言笑的表情望着我,老實說還真有些恐怖。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春日就像在對路邊的石頭說話般冷淡。
“恩……前陣子吧。”
“是嗎?”
春日不耐煩地用手扶着臉夾。
“我是這樣想的啦,因為你每天給我的感覺、印象都不太一樣。”
第一次出現了象樣的對話。
“就顏色來說,禮拜一是黃色,禮拜二是紅色,禮拜三是藍色,禮拜四是綠色,禮拜五是金色,禮拜六是茶色,禮拜天是白色。”
我大概能了解她在說什麽。
“這麽說來,如果用數字表示的話,禮拜一是0,禮拜二是1,禮拜天則是6咯?”
“沒錯。”
“可是!我覺得禮拜一應該是1耶。”
“誰問你意見啦?”
“……也對啦。”
春日似乎不怎麽滿意我的回應,皺着一張臉望着我,而我只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任由時間經過。
“我是不是曾經在哪裏看過你啊,在很久以前?”
“沒有吧。”
當我這樣回答之後,岡部老師便踩着輕快的步伐走進教室,而我們的對話也随之結束。雖然這件事的開端沒啥特別之處,但是說不定會成為我跟她開始交談的契機。
話說回來,要和除了上課以外的時間都不在教室的春日交談,也只有早上開班會前的那麽一點點時間而已,但因為我坐在她前面,所以不能否認我比其他人更有機會跟她交談。
不過,最讓我驚訝的是,春日竟然會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原本料準她一定會回我“吵死了笨蛋,閉嘴啦!随便啦!”不過,敢跟她說話的我,腦筋也跟她一樣怪。
所以,當喔發現隔天應該綁三條辮子上學的涼宮,将那頭又黑又長的頭發剪掉時,心裏挺受挫的。
原本及腰的長發如今只剩及肩的長度,雖然這發型也很适合她,不過在我談論她發型的隔天就跑去剪短,擺明了就是看我不爽嘛,搞什麽啊!
可是,當我向春日詢問理由時:
“沒什麽理由啊。”
她依舊用不悅的口氣回應,但并沒有顯露出什麽特別的情緒,看來她并不打算将剪發的理由告訴我。
不過,我早就猜道她會有這種反應了。
“你真的參加過所有社團嗎?”
那天以後,利用早上班會的片刻跟春日說話,便成了我每天的功課。可是,如果我不注定開口,春日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另外,如果跟她講昨天連續劇演什麽、今天天氣如何這種對她而言可說是“無聊道極點的話題”,她是絕對不會理人的,因此我每次都很小心地變化話題。
“有沒有哪個社團比較好玩的?告訴我讓我參考一下。”
“沒有。”
春日回答得相當幹脆。
“完全沒有。”
她又強調了一次,然後如蝴蝶振翅般吐了一口氣。她大概是想嘆氣吧?
“原本以為升上高中後會變好一點,沒想道還是跟義務教育時代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改變。看來我是念錯學校了。”
小姐,你是用什麽标準在選學校的啊?
“運動社團、文化社團都很普通。要是學校有些比較奇特的社團就好了……”
你又憑什麽決定人家的社團是普通還是特別呢?
“廢話,我喜歡的社團就是奇特,要不然就是非常地普通。”
是嗎?早知道你會這麽說。
“哼!”
她不悅地撇開頭,今天的對話結束。
另外一天。
“我無意中聽到一件事。”
“反正不會是什麽重要的事。”
“你真的甩了所有跟你交往的男生啊?”
“為什麽我非得聽你講這種事?”
她撥了撥及肩的長發,并用黑亮的眼睛瞪着我。真是的,她除了面無表情外,最常出現的就是這張生氣的臉了。
“是谷口說的吧?沒想到念高中還跟那個笨蛋同班,他該不會是跟蹤狂那類的變态吧?”
“我并不覺得。”我心想。
“我是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麽。不過也沒差,反正大部分都是真的。”
“難道其中沒有任何一個會讓你想認真交往的人嗎?”
“完全沒有!”
全盤否定似乎是她的口頭禪。
“每個都像白癡一樣,根本沒辦法認真交往。每個人都只會約我禮拜天在車站前等,然後去的地方一定是電影院、游樂場,要不然就是去看球賽。第一次吃飯一定約吃午飯,接着再慌忙地去喝茶,最後明天見!”
實在聽不出有哪裏不對啊!我心裏雖這麽想,卻沒敢說出口。反正春日都說不好,那一定就是不好了。
“然後他們一定都用電話告白,搞什麽啊!這麽重要的事,應該要當面講才對啊!”
誰敢當面向一個瞧不起自己的女生講那麽重要的事?——至少對男孩子本身來講,他們一看到你的表情,就什麽也說不出口了。我一面猜測那些男生的想法,并對春日的話做出輝映。
“嗯,也對,要是我就會直接約出來講。”
“誰管你怎樣啊?”
你是要怎樣啦,這樣一來說又不對了?
“問題是,難道這個世界的男生全都是這麽無趣的生物嗎?國中時代,我就為這個問題感到很煩躁。”
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吧!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男生才叫有趣?果然還是要外星人嗎?”
“外星人,或是同樣等級的某種生物都可以。總之,只要不是普通人,不管男女都好。”
為什麽你會那麽強調一定要人類以外的生物?當我一說出口,春日便用一種蔑視的眼神望着我。
“當然是因為人類一點都不有趣啊!”
這……或許你說得沒錯吧。
就連我也沒辦法反駁春日的說法。如果這個美少女轉學生的真正身份是外星人跟地球人的混血,我也會覺得很棒的。而現在正坐在我附近,偷偷打量我的谷口,如果是從未來世界來的調查員,那鐵定更刺激。而不直何故一直向我微笑的朝倉涼子要是有超能力的話,我的校園生活一定會更有趣。
不過,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可能會有外星人、未來人或超能力者。好吧,就算他們真的出現了,也不會刻意跑到毫不相關的我面前自我介紹說:“你好,我真正的身份其實是外星人”。
“所以啊!”
春日突然揣倒椅子大叫,讓教室內的所有學生都轉過頭看她。
“所以我才會這麽努力啊!”
“抱歉,我來遲了!”
當開朗的岡部體育老師喘着氣沖進教室,竟發現全班同學都轉頭望向站起身、緊握拳頭瞪着天花板的春日時,不禁驚訝地愣在原地。
“啊……班會要開始咯!”
春日立刻坐下,然後死盯着自己的桌角看。呼——好佳在!
我轉回頭,其他的同學也跟着我轉回頭,然後岡部老師搖搖晃晃地走上臺,接着便輕咳一下。
“抱歉遲到了。啊……那麽我們就開始開班會吧!”
他又重說了一遍。教室的氣憤終于恢複了正常。雖然這種正常是春日最讨厭的!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吧?
但,老師說我內心某處非常羨慕春日的生活态度。
她總是非常渴望有朝一日能跟我早就放棄的超現實生活邂逅,而且她的做法都非常積極。
光是等待,機會是不會憑空而降的,既然如此,就主動呼喚他們吧!所以,她才戶在校園裏畫白線、在屋頂塗油漆,以及到處帖紙符。
唉呀!
我是不知道春日何時開始做這些會讓人覺得她是某種狂熱份子的怪事,因為空等待是不會有任何收獲的,不如主動搞一些奇怪的儀式來召喚他們,沒想到最後還是一無所獲,所以春日才會老擺出一張想要詛咒全世界的表情吧……?
“喂,阿虛。”
下課時間時,谷口一臉怪異地靠向我。谷口,你露出那種表情時看起來真的很像笨蛋耶!
“別吵了!随便你怎麽說都無所謂。對了,你到底施了什麽魔法?”
“什麽什麽魔法?”
高度發達的科學就跟魔法沒兩樣,想起這句諺語的我不禁反問道。于是谷口便指了指一到下課時間又不見蹤影的春日的座位。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涼宮跟人說話那麽久呢!你到底說了什麽?”
這個嘛,到底說了什麽呢?我只是随便問她一些問題而已呀。
“真是驚天動地啊!”
谷口刻意做出非常吃驚的表情。國木田突然從後面探出頭來。
“阿虛從以前就很喜歡奇怪的女生。”
喂,別說那種會引起誤會的話啦!
“就算阿虛喜歡怪女生也沒關系。我不能理解的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