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馮門
趙涼生的一雙素手動作越加娴熟,幹淨利落。
劉氏瞧着面前小碟裏滿滿一小盤的蟹肉神色越的難看。
“好了,娘親。你怎麽了?”趙涼生略略疑惑,瞧着她的神色道。
“誰知道你的螃蟹裏有沒有毒!我娘才不要吃呢!”一旁,趙餘歡驀然出聲。
趙涼生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歡兒!休得胡言!老爺,不是的,不是我不願吃涼生親自挑的螃蟹,而是我懷孕了,螃蟹性寒,若是前三個月裏吃了這東西,必然是會掉胎的。”劉氏擡眸,道。
“什麽!你如何不早點和我說?”趙慶明滿是震驚與喜悅之情。
“我本想過了這頭三個月,等胎像穩了便告訴老爺的,但此刻,只能說出來了。”劉氏笑道。
“你們還傻站着還什麽!你還不快去請太醫給夫人每日裏把脈!你,再去添兩道滋補的菜式過來!”趙慶明瞪着身後一幹丫鬟,道。
身後丫鬟立即散作一團,向着門外跑去。
“老爺,我就知道,若是我說出來了,你必然是興師動衆的,真的不必如此的。”劉氏垂眸,面頰升起兩朵緋雲。
趙涼生冷眼旁觀,好一對恩愛情深的連枝比翼。
一時嫣芳閣內人頭攢動,整座趙府幾乎燈火通明。
夜色深沉,趙涼生捶了捶背,前方暮晚拿着紙皮燈籠,火光幽滅,兩人緩步走回素雲院。
一片紅板廊橋下,一人影站立,黑恻恻的幾欲與周圍景色融為一體。
“啊!”暮晚當先看到,不由得面容驚色,吓得後退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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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趙涼生道。
“有……有鬼……”暮晚指了指前方那片紅板廊橋,幽然道,手邊握着的燈籠不由得顫了顫。
趙涼生目視望去,但見黑影遙遙站立,似乎正望着自己的方向,不由得心下了然。
“傻,這世間如何有鬼?即便有鬼,也都去找他的冤親債主了,又如何會來這兒吓唬你?”說着,趙涼生徑直走了過去。
暮晚拿着燈籠,只得硬着頭皮跟上。
“姐姐倒是辦的好事。”映着火光,片刻便看清了來人的臉,他的聲音清冷幽僻不複白日。
“見過三公。”暮晚當即請安。
“你先回去吧,我同他說兩句話便回去。”趙涼生道。
“這……那好吧,這燈籠小姐拿着,天黑路滑。”暮晚将燈籠遞給趙涼生,遠遠走去。
“弟弟,你這是怎麽了?”趙涼生笑道。
“怎麽了?姐姐你不知道嘛?阖府上下現在誰不知道劉氏懷了身孕,父親喜的眉毛都快飛上天去了!還不是姐姐幹的好事嗎?”趙默道。
“我若是不點破這層窗戶紙,她就沒有懷孕了嗎?”趙涼生擡眉,反問。
“是我高估了姐姐嗎?那孩若是生下來,是女的也就罷了,若是男……”趙默的神色一緊。
“此萬不可留!可是現在姐姐攪了這一趟渾水,不僅弄得整個府邸如臨大敵,想要下手難上加難,而父親對她的寵愛勢必重燃,倒時你且瞧瞧劉氏還會不會記得你如今這番獻殷勤!你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趙默聲音冷漠。
“年輕人,還是嫩了些。有句俗語你知道嗎,登得高,便摔得疼。此刻父親越是高興,越是喜悅,直到日後失去了,才會越的不舍,難忘。”趙涼生聲音清幽,淡然,擡了擡燈籠,朝着素雲院的方向走去。
身後,趙默愣在原地,驀然怔住。耳邊回着她的話語,不由得豁然開朗,他自诩自幼聰敏睿智,在她面前,簡直自慚形穢。
餘後幾日,趙涼生每日間皆去給劉氏請安,說說體己話,送些自己小廚房自制的滋補養生的吃食,也不管劉氏到底是扔了還是喂了府內看門的獵犬。
阖府上下其樂融融,每日裏皆有丫鬟喂了劉氏忙得不可開交。
趙慶明瞧着趙涼生如此懂事,心裏也不由得欣慰一些,暗道自己教導有方。
這期間,還曾接到了馮府的邀請函,內容不過是馮丞相六十大壽,邀請趙府一家老少女眷。
趙涼生看着手裏書着幾行鎏金大字的大紅喜帖,書字先生那熟悉的字體,不由得微微頓了頓,馮府,她有生之年,竟還能回去……
六日後,天青如繪,錦雲素然潔白。
一架架馬車或富麗堂皇,或玲珑雅致,朝着當朝顯赫門楣的馮府駛去,整座洛陽內城籠罩在一片金碧的霞光之中,惹人注目。
趙涼生小心的踩着腳蹬,由一旁暮晚扶着,緩步走下了馬車。擡眸,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她看着門口那鐵一樣的門楣,兩只體型健碩,威威風凜凜的頑獅将其映襯的越森嚴,院牆高築,高門深戶之感猶然。
一旁,趙餘歡與劉氏同樣下了馬車,當即有丫鬟小厮,各司其職,看了請帖正欲安排她們去女眷所呆的後院。
“涼生,馮丞相是你的外祖父,你同我一到走,也好去給他請安。”一旁,趙慶明驀然轉身道。
“好的,父親。”趙涼生啓唇,道。
身後,趙餘歡咬了咬唇,面色陰沉不語,劉氏望着那少女離去的身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