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虛驚一場
終于,四下無人了,伊璃的房間,門窗緊掩,兩個人同樣的緊張同樣的難以啓口。
“說吧。”伊璃耐不住寂靜,如果有什麽事也與她脫不了幹系了。
“說了小姐可不許笑我喲。”雪落用手中的帕子掩了臉,一副不敢說的樣子。
“不會,你盡管說。”
“我睡着睡着,突然就感覺醒了一般,卻睜不開眼,渾身酥軟。”
“然後就被人抱了起來,出了香間坊是不是?”
“是啊。奇怪小姐怎麽知道。”
完了,看來她要對雪落的一生負責了,是她害了雪落。
“沒什麽,我也做過這樣的夢。”哄着她只說那是夢吧,這樣才不會帶給她心靈的傷害。
“哪有夢這麽吓人的,吐了我一臉的血呢?我醒來的時候照着鏡子還真發現臉上有一滴血,小姐,你說怪不怪?”
“什麽?有血?”這倒怪了,幹嗎吐血呢?
“真的有啊,小姐。”
“你接着說給我聽。”
“夢裏我也不曉得我到了哪裏?好象經過了一座廟,我聞得佛香,然後就不知道是哪裏了,有水聲,好象在一座山裏。”
是了,雪落沒有去過竹屋,所以她不知那竹屋的所在。
“沒事的,夢裏都是夢着古怪的地方。”安慰着她,不要讓她胡思亂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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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一張床上,身子軟軟的,然後,有人過來,解了我的衣衫”。雪落突然不說了,一臉的羞意。
“然後呢?”伊璃已解其意,她也曾是置身其中,不是嗎。
“然後,我身上一涼的時候,突然那人止了動作,好久靜無聲息的。然後,一口血盡數噴在我的臉上,好赅人啊。”
“你看到噴血?”為什麽她只有夢,就什麽也看不到呢。
“沒有,是感覺到那粘粘綢綢的血落在了臉上,再加上我醒來後發現自己臉上的血跡,所以才想到那是血啦,真的很吓人啊。”雪落說着,小臉已泛白,仿佛那經歷又在上演一般。
輕輕吐了口氣,雪落她沒出事就好。
“沒事了,只是夢而已,丫頭不用怕的。是不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是啊,小姐怎麽知道?”
“做了夢沒睡好,大抵都是這樣了,去補一下睡眠吧。”
“是啊,真是好奇怪的夢了,如果不是我醒來的時候還睡在小姐的床上,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這丫頭又在想七想八了,我去忙了,你也去睡一下吧,上午不用侍侯着了。”
出了門,心裏有些不自在,難道還真象黑衣人所說,如果不嫁了他,她的夢魇就會繼續嗎?
心情有些郁悶,子淳,到底是不是你呢?
而黑衣人,又到底是誰呢?
想到頭痛,甩甩頭,除了繼續煩悶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去找子淳問個究竟,可是想起了那夢中的情景,她卻沒了勇氣,羞于去見他了。
算了,先把香間坊整頓好,再去理自己的事吧,她的房間是斷不能再睡了,躲一時是一時吧。
來到帳房,先生早已備好了帳請她過目,有一些帳她還是要理清楚才好,這樣才有助于她日後的管理,不然被人賣了還要傻傻地幫忙數鈔票呢。
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瞧着帳簿,門外靜靜地,還早着,醒來的人極少。
正看到興起上,有一抹陰影投注在帳簿上,自然而然的擡頭一看,該死的,怎麽又是他
第三十三章協議
那黑衣颀長的男子被他自己籠罩在黑色的蒸騰中,黑衣黑發,只除了那張臉稍顯正常的肉色外,他全身都充滿了一種仿如地獄使者般的冷酷。
“看來你過得不錯喽。”冷酷消彌,一雙促狹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伊璃合了手中的帳目,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承蒙你的照顧,我要多謝了。”
如果她猜的沒錯,那吓壞嬷嬷的黑衣人一定與他有關。
“伊璃小姐客氣了,最近的夢愈來愈離奇了吧。”
“哪有,另有其人替我入夢了。”
“是啊,別人的夢也不錯呢,很酷很血腥,或許還将繼續。”他玩味的笑着越來越深沉。
“玩笑開大了可不好。”她忽然臉一沉,登鼻子上臉,他有些過份了。
關她家丫頭什麽事?也要把雪落扯進來嗎?
“玩笑?沒開過,我只是個喜歡看戲的人。”一甩額前的發,酷酷的宣告着他的立場。
“我看不是只看戲這麽簡單吧,也早寫好了劇本,等着某人配合着發展劇情呢。”伊璃揶揄着,看戲還有走到前臺的嗎?
“伊璃說笑了,我可是誠心來告辭的。”
“怎麽?要離開鳳城了嗎?”這倒讓她有些意外。
“要去大漠走一遭,不知伊璃小姐有沒有興趣同行。”
大漠?上一次他來的時候就有提到過,倒是想去,卻不想與他一路同行。
“不去,我很忙。”
“是嗎?那伊璃小姐就忙吧。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在大漠裏相見的。”語氣篤定,好象她已知曉伊璃的未來行程一般。
餘音未了,說走就走,轉眼,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黑衣人已向門外走去。
伊璃望着那背影,一種落寞的感覺襲上心頭,為什麽他會給他這樣的感覺,好奇怪。
“等等。”
那張臉淡漠的随即轉身面對她的呼喚,嘴角微揚,“伊璃小姐還有事?”
“你——是誰?”他知道她的一切,甚至她的喜好,她也想知道他是誰這不過份吧。況且,這也是娘的囑咐。
他置若未聞,仿佛未聽見般再次優雅轉身,低沉的魔音響起:“待你想嫁我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指着門邊在籠子裏抖動翅膀的鴿子,朗聲說道:“這鴿子送給你,如果你有了新的決定,就用這只鴿子飛書告訴我。”
白色無染的鴿子,在籠子裏走個不停,餓了嗎?真是可愛,伊璃溺愛的看着那鴿子。喜歡,寫在她的臉上。
良久,再回神時,那人已沒了蹤跡。
大漠?最近她絕對沒有去大漠的可能。他在說笑吧。
回回神,依舊鑽在數不清的數字游戲中。
定金帳。
仔細翻開,第二頁清楚的記錄着‘青鸾雪衣舞’定金:一萬兩。
這麽多,一個舞而已,居然交了這麽多的定金。
“先生,這定金是誰收的?”
“是嬷嬷。她說是仲公子自己要交的。還有一份協議。”
有些奇怪了,羽裳的舞出場費有這麽高的價錢嗎?她還真不知道。
“什麽協議,在你這嗎?”總覺得這帳房先生站在這有點礙眼,還是打發走了比較好。
“在羽裳小姐那裏。小姐自可去問她就好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用看人,聽着那谄媚的聲音就不讨喜。
羽裳,一個風塵女子還懂得簽什麽協議嗎?一定是那姓仲的小子在搗什麽鬼。
也罷,趕緊去瞧瞧吧
第三十四章上廟
被那黑衣人一攪局,再加上多看了一些帳目,一個上午就這樣匆匆過去了。
出了帳房,向羽裳姐姐的房間走去,這會兒,已快正午了,坊間的人大多都已起了,想必姐姐也早梳洗過了吧。
這一次,伊璃禮貌性的敲着門,不想再冒冒失失的直接推門而入了,倘若見到什麽不該見的事情那可是尴尬了。
“誰呀。”小丫頭琉雪爽快的回應着她的敲門。
“伊璃。”
聲音一落,伊璃就聽見室內蹬蹬蹬的腳步聲,而後門吱呀而開,“小姐快進來吧,我們家主子才還念叼你呢。昨就想去瞧着你了,知道你忙,就推後了。”
伊璃忽而止了面上的笑容,狠狠點了點她的額頭,“鬼精靈,就你會說。你們家小姐呢。”
“才仲公子有請,出去了。說是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哦,聽說過幾天要去太守府那裏表演的舞,仲公子與你家小姐還簽了協議,有這回事嗎?”
“是啊。前天晚上嬷嬷簽好了就拿來給小姐收着了。”
前天?就是黑衣人第一次來的那天嗎?無來由的聯系,讓伊璃的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是巧合吧。
“你知不知道在哪?”
“知道,我們家小姐的體已東西都是我幫着收着呢。琉雪這就拿給你看。”
沒一會兒,琉血從書架上取了一張雪白萱紙出來。
展開了,上面是密蜜麻麻的蠅頭小楷,字跡端正娟秀,倒象是羽裳的字跡,優美婉約。
“這協議可是你家小姐為着那仲公子寫的。”
“是啊。仲公子念,小姐寫的。”
看着那漆黑墨字,大意是:先交定金一萬兩,如違約而未準時赴會表演‘青鸾雪衣舞’,将以香間坊做抵押。
初看倒也沒什麽,她們香間坊收了人家的銀子自然要為人家出力了,怎可能會失約呢。
可總隐隐約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妥,千思萬想,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羽裳與他,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已非普通,難道還互相不信任,還要拟這一道協議來嗎?
希望不要有什麽陰謀就好,她可要小心提防着點,這香間坊可是她和娘的産業啊。
“這幾天多陪陪你們家小姐,不要再讓她跑出去了,萬一有什麽閃失,不能舞了,那就是要把香間坊拱手送給別人了,你懂嗎?”
“奴婢懂了。這就去接了小姐回來。”
離開,心裏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塊大石壓得透不氣來。
下了樓梯,雪落早醒了過來。
“雪落,去絡唐廟走走。”
晚上的夢魇讓她心躁,與其這樣心煩氣躁,還不如直接去問個究竟更好。
絡唐廟。
吩咐着在廟外等她。進了廟裏,依舊是上了上好的香,虔誠的祈禱,為香間坊也為自己。
望着袅袅升起的佛煙,有些心酸,那一夜的夢從前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猜測,無憑無據的。
此一番上得山去,倘若證實了那夢是真的,那麽她的今生将何去何從,一個失了貞節的女人又何來幸福可言。
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而行,來到那一株刻着“近山者死”的樹下,四下望着,竟無人攔她。
苦笑着慶幸嗎,想起往日種種,此刻的她居然有了特例了。
聽到了瀑布落水的聲音,夾雜着奇怪的水嘯聲,聲悶響如雷,忽而一聲痛苦的低吟,聯想起數日來的種種,莫名心慌。
腳下步履加快,踩過青草,掠過花香,直向那瀑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