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遠山相望
一夜無眠，寫了一封書信，亦是一封告別信，告訴他她從此去浪跡天涯，告訴他她是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親，從此只當不曾相識過，無牽挂，亦無所念。
或許他牽挂的都是雪兒，而不是她了。
信好了，墨黑的字漾着墨香，飄滿一室。
坐在那窗前看着他的方向，總是不舍，總是無奈。
多少嘆息，數不盡濃濃的一片清愁。
天蒙蒙亮的時候，門外，悄無聲息立着兩個人，一老一少。
師父與妞妞。
艱難舉步，終究還是要分開了。
晨光裏，妞妞的笑顏是那樣的美麗，有時候，年少才好，年少時何曾有過這些愛愛恨恨的煩惱啊。
如今，卻再也揮之不去了。
“嫂子，昨日才見你與淳哥哥在一起，怎麽又要跟我們走啊。”小丫頭哪裏知道她的苦衷。
一點她的額頭，“我啊，想去你那山裏住着，住個一年半載的，搶你的床睡，搶你的東西吃。”
“嫂子才不會呢。嫂子最好啦。”拉着伊璃的手，親切的笑：“嫂子，為什麽你不跟淳哥哥一起啊？”
“想着與你一起學功夫了。”逗着這小丫頭玩笑，心裏的悵然輕淡了許多。
三個人影，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大門邊。
再回首，滿院的花開花落，清風綠樹，那掩映的門裏，終究只是她的鏡花水月。
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淚水濕了眼眸，迷離着視線，這一別，從此萬水千山，再不相往來。
那一路，伊璃在煎熬中度過。師父知道她有了身孕，所以并沒有催着趕路有妞妞一路相伴，倒也是一件樂事。歡聲笑語，竟從未停過。
有時候，偷偷撫着自己的肚子，小孩子，竟是她唯一的希望，這希望，讓她心裏敞亮了許多。
到達楓山的時候已是三日之後，這裏距離青城只有一天的路程，雖然兩個人并沒有千裏相隔，但是卻再也沒有了相見的可能。
滿山的楓葉是她的最愛，快入秋了，葉子已有些淡淡的紅了，等秋來了，那一山的紅一定是她眼裏最亮麗的一道風景。
“嫂子，你住哪一間。”山腳幾間瓦屋，屋前屋後很是寬敞，石桌石椅，這裏竟是一處世外桃源。
“哪一間都成。”她不挑，只要可以住就可以了。
妞妞拉着她的手一間一間的走過，“這是延姐姐的，這是淳哥哥的，那間是師父的，旁邊的那一小間就是我的。”如數家珍的報告，或許是離開太久了，再回楓山，妞妞很是開心。
“住你延姐姐的房間吧。”
“好啊，呆會再收拾，我帶你去後山看看。”
“看什麽？”
“看山雞。”
小孩子的玩笑，怎麽可信，“那山雞怎麽可能等着你去看啊。”
“山雞可好了，只在它的窩附近，從來不走遠的，我在的時候總拿東西給它們吃，所以它答應我要等我回來，瞧，我還帶了禮物來呢。”她攤開手，一把的糖果。
伊璃啞然失笑：“這個山雞可不喜歡吃。”
“那山雞喜歡吃什麽？”
“蟲子啊。”
“我知道它喜歡啊，可是天天吃總會厭的，所以我就跟延姐姐要了這糖果做禮物給它。”
“你延姐姐是怎麽認識武将軍的啊。”依稀記得那個做山賊時灑灑脫脫的延。
“還不是師父，交待延姐姐去山下半事，結果延姐姐就遇到了我姐夫，後來後來就大婚了啊。”
這過程被鬼丫頭一說，可是太快了些。
才走了一會，天上飛過來一只蒼鷹，妞妞響亮的吹了一個口哨，那鷹威風凜凜的向她俯沖而來，在她的頭頂上盤旋着，妞妞得意的說：“這鷹是淳哥哥的寶貝，可聽話了呢，每天都在這山裏轉悠着找東西吃。”
小鬼帶她去看那山雞，可是山雞的窩裏空空的，只有一堆的毛，丫頭哭了，說是被鷹給叼走了，呆會兒回去她要殺了那只鷹。
伊璃笑着，這山上還真是有趣，與花與草與動物為伍，其實來得更簡單，适者生存，這是大自然的規律。
重又回到了山腳下，那廚房裏已是炊煙升起，妞妞嘟着嘴道：“師父煮得飯好難吃，嫂子，我要你煮給我吃。”
“我也不會煮啊，不過啊，以後我學學，一定煮好吃的給你。”
推了延的房門而入，除了有些灰塵，倒是清爽淡雅，那床前的一串小鈴铛是唯一的飾物，看來她還真是男孩子的性格。
挽起了袖子，正要打掃，就聽妞妞叫她：“嫂子，開飯喽。吃過了飯再打掃吧，順便也給我的房間打掃一下。”
隔着窗子看着她一邊說一邊吐舌頭，心裏沒來由的喜歡妞妞，“這就過去。”
飯間，有師父在，寂靜無聲的，這幾天聽怪了妞妞的羅索，一時沒了，連吃飯都不香。
而且，師父煮的那飯和菜，伊璃強忍着吃下去，真的好難吃。
“妞妞，呆會去找些鳥蛋來。”
“哇，好啊。我最喜歡吃那個了。”
“不是給你的，是給伊璃的，你可不許偷偷吃了。”
“呃，師父偏心。”小丫頭抗議了。
伊璃知道那是要給她補營養的，她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子淳的，做師公的沒道理不聞不問的。
“妞妞，找到了，我們一人一半啊。”
“這還差不多。”
“你可要多找些，否則不夠吃呢。”
“嗯。”一吃飽了，妞妞放下筷子一溜煙就跑了，一邊跑一邊喊：“嫂子洗碗。”
洗了碗，伊璃坐在門前的石凳子上，心思迷離，這裏曾是子淳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住在這裏也未嘗不好，至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這山間曾到處留過他的身影啊。
遠望着青城的方向，也不知與蒼國之戰如何了，糧草總也到了吧，文非墨有了糧草就如虎添翼，這一兩天就要進行大反攻了吧。
上山的那條小路上，走來一個人，走近了，手中揚着一封信道：“你們的信。”
随手接過，折好的一張紙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師父的名字，是子淳的信，心裏一片欣喜，看着他的字都是一個開心啊。
付了錢給信差，到處找師父，可是卻遍尋不着，許是剛回來去打獵了吧，剛吃飯的時候他還念叼着。
悄悄的展開那信，映入眼簾的第一行字竟是“伊璃”。
心兒，有些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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