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糾纏不休

第二日一早,魏村長就在我家院中啪啪啪的敲起了門,大哥起身開門。見到村長着急的滿頭大汗,便問道,“村長,咋滴了?出啥事了?”

“六子,快,快去壩子灣,剛娃中邪了!一個勁的往水裏走,幾個人都攔不住他!你媽呢,趕緊的快點兒去看看吧!”

大哥驚的一下清醒過來,母親也一下從床上爬起。孫先生也開了門。

壩子灣是我們村裏的一個蓄水庫,這裏的水質清澈,夏天常常有孩子來戲水游泳。但壩子灣周邊的石頭上都布滿了苔藓,滑的很,晚上來很容易出事。所以很少有人會半夜到這裏摸魚的。

二哥一般都是去水塘河邊摸魚,從來不會到壩子灣來。我心中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跟着母親到了壩子灣,就看到二哥直直的站在水中,兩只胳膊被人一左一右死死拉住,身子也被人從後面攬腰抱着。但看那架勢,似乎這些人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二哥了。

母親大喊一聲,“剛娃!你做啥呢!”

可二哥根本沒有反應,母親吓的不輕,被大哥攙扶着。大哥也喊了一聲,“剛娃,你快回來!”

二哥仍舊沒有一點兒反應,臉上神色低沉,靜靜的看着水面,身體也是機械的往前,要不是有人攔着,他怕是早就走到了水中心了。

“這怎麽回事?”孫先生開口問道。

村長看了看孫先生,見他穿的體面,面生的很,像是城裏來的人。不由泛起了嘀咕!“你是誰啊?”

孫先生淡淡一笑,很有禮貌的回道,“啊,我是莊家的親戚,早些年的時候來過的,魏村長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也是正常!”

被孫先生這麽一說,魏村長有些不好意思,可卻還是想不起來。但也不好再問下去,只能打着哈哈也笑了笑,“哦,我想起來了。你這都好久沒來江屋村了啊!”

孫先生點點頭,“村長,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诶,我也不知道啊!早上我和幾個鄉親到壩子灣來,打算引一條水渠,灌溉村頭的那片地。不多一會兒就看到了剛娃!喊他也麽得反應,我呢也沒有在意,帶着鄉親去了村頭。突然聽見撲通一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剛娃就在水裏了!

這剛娃就像中邪了一樣,一直往深水裏走,好幾個人攔着,都攔不住!你看看,剛剛還在岸邊,我去喊你們的功夫又往深水的地方走了好幾米遠了!”

母親聽完更是吓的一下子癱軟了,要不是大哥扶着,只怕已經暈倒在地。

我看着幾個魁梧大漢拉着二哥,可是二哥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力氣極大,幾個村上的壯漢,根本拉不住二哥,反而被拖着往水中心去。村長說話的時間,二哥又向壩子灣中心進了幾步。

我的心也懸在了心口,突然孫先生從後面推了我一把,“你去拉他回來?”

“我?”幾個大男人都拉不住二哥,我去怎麽可能會拉住呢。我心中暗暗忖度着,可母親聽到孫先生的話,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拉着我的手,顫抖道,“小槿,小槿!聽孫先生的話,你快去救你二哥上來。”

村長一聽母親如此,急忙攔在我身前,“蓮巧,你這不是把小槿往龍王老爺面前推嗎?不行不行!”說着回頭怒瞪了孫先生一眼,“你這個人,怎麽能亂出馊主意。小槿一個孩子,怎麽能拉得出剛娃!這個事情你們就不要管了,等會兒我再去喊幾個人來救剛娃上來!”

眼下事情耽誤不得,這是冤魂作怪,不管來多少人,也都拉不住。孫先生想了想,便拉過魏村長,在一旁嘟哝了幾句。村長剛剛的氣勢一下就弱了不少,眼睛上下打量着孫先生,然後又看了我一眼小聲道,“能行嗎?”

孫先生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村長的肩頭,“放心吧!出了事,我擔着。”

有了孫先生這句話,村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小槿試試吧!不過,要是麽得用,得趕緊上小槿上來,這壩子灣的水深着呢!”

孫先生點頭答應道,“魏村長,您放心,我保證小槿不會有事的!”

我一看,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再了我的身上,我也只好忍了口氣,将害怕壓在心底,在大家的注視下向水裏邁出了步子,慢慢趟到二哥的身邊。

幾個莊家漢被村長叫回了岸上,我也一點點努力靠近二哥身邊。摸到二哥的胳膊時才發覺二哥的身上已經冰冷一片,兩只眼睛盯着水中心,沒有一點兒神采。我一碰到這股子的冷氣,渾身都有些發顫。我不敢松手,緊緊拉着二哥的胳膊,二哥倒也沒有再往前。回頭盯着我看了眼,咧嘴一笑。

我吓的一下跌坐在水裏,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像是冬姨。

胸口的小木牌忽而不停震動起來,我握着木牌,心裏默默吞咽了一口,暗道:蘇慕煙,是不是你?

可回應我的,除了一片寂靜就是壩子灣的水聲。

我閉上眼睛,想要平複一下心情,等再睜開時,面前竟成了一片荒蕪之地。我走了兩步,是結結實實的土地,幹裂的大地上,沒有一點兒植被,太陽從高空照下,我越走越渴,越渴,越想要喝水。

但我周身沒有一處水源,連口水井都沒有。

我大聲喊着母親大哥二哥,沒有一個人,而我被這該死的太陽照的有些恍惚,腳下好像千金之重,每走一步,都艱難無比。

後來我實在堅持不住,幹脆就坐在了地上,一股熱意席卷着我的臀部,可我管不了那麽多,我是真的走不動了。

我喘着粗氣,突然面前閃過一個人影,很熟悉。我張開口,想喊,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那影子離我很遠,我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我非常清楚,那應該是個女人。她沖着我擺手,很是着急。

我不明白她要做什麽,便喊了一句,“你是誰?”

她只顧着揮手,似乎是想讓我過去。我十分好奇,便起身,向她走了過去。

明明很遠的距離,走了兩三步,我竟就到了那人的身旁。她不知什麽時候轉過身,背對着我。我伸手拍了拍她,她緩緩轉頭。

披散的頭發讓我一時辨不清她的模樣,但我能看到,從她那披頭散發的臉下正在一點一點的掉着屍毒蟲。

我吓的大叫一聲,她的速度極快,一下就抓住了我,頭發之後是一雙綠森森的眼睛,我以為是冬姨,但仔細看了又不像,這是很陌生了一雙眼睛。

眼底有些兇狠,我渾身汗毛倒豎,深吸一口氣,被她抓住的胳膊漸漸露出了白森森的一雙枯骨手,掐在我的皮肉裏,很快就刺破了表皮。

血水流在地上,被吸收的幹淨,我又痛又怕,突然胸口的木牌又開始震動,這一次是帶着火熱的感覺,燙着我的胸口的皮膚通紅一片。我此刻別無選擇,攥緊了木牌,閉着眼睛想,這回完了,這回完了。

木牌滾燙,連帶着我的手也被燙紅。可胳膊沒有預想的繼續疼痛,沒有預想的被那怪人撕扯,我悄悄睜開眼,才發現我其實還在壩子灣。

岸邊圍滿了人,我看到他們的臉上滿是擔憂,不時說着什麽。可我什麽都聽不見,母親伸出手,對着我往回招了招,孫先生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卻并沒有說什麽。看着我,像是十分信任我一般。

一連串的奇怪事,讓年幼的我從害怕到勉強不怕。似乎慢慢的,我已經習慣了這樣。我看着孫先生,點了點頭,提着一顆懸在嗓子眼裏的心,鎮定着掙紮爬起,拉住二哥的胳膊,“二哥,我們回去吧!”

我拉着二哥往回走,二哥的嘴角挂着笑,沒有反抗,任由我牽着。

一步一步,就要走到岸邊時,二哥的身子就像被人抽空了一樣,無力的栽倒在水裏。村長帶着人,七手八腳的将二哥擡回了家。

我也松了一口氣,耳邊突然傳出了母親的聲音,“小槿,你沒事吧!”

我恍惚着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孫先生,他卻什麽都沒有說。

晚間,二哥睡下了,折騰了一日,二哥都沒有醒。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呼吸均勻,就是醒不過來。

母親守在二哥的床前,大哥坐在竈下也為今天的事情納悶。我隐隐覺得今天的事情,怕是與那日在田埂救了劉全的事情有關。

我看孫先生的房門油燈還亮着,忍不住去敲了門。

孫先生打開門,看是我,便問道,“有事?”

我點點頭!孫先生側過身子讓我進了屋裏,“坐下說吧!”

我規規矩矩的坐在長凳上,有些語無倫次,“先生,今天為什麽讓我去?二哥是不是也被冬姨害了!先生若是知道辦法,為什麽不救我二哥不救鐵柱叔?到底,到底冬姨想要做什麽,先生能不能告訴我?”

我期待着他能給我一個答案,可他卻并沒有說話。

我也閉了口,看他手中拿着一張黃符,幾枚銅錢,還有一根紅線!他将黃符小心翼翼的收進了中山裝的上衣口袋裏,又拿着那根紅線将幾枚銅錢一個一個串到一起,遞給我,“拿着,帶在身上!”

我接過銅錢,掂量了幾下,看到上面寫的是天啓通寶幾個字。順口說道,“明朝的銅錢!”

“呵,你認識?”孫先生有些驚訝。

其實我哪裏認識,不過就是以前家裏也有些銅錢,還是一路要飯,在地裏挖到的。于是我急忙答道,“嗯,家裏以前也有,和這個一樣!”

“這個可不一樣,它可以辟邪,你留在身邊,有備無患!”孫先生說着,忽而看到我胸口的紅印,“今天害怕嗎?”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先生,今天是不是蘇慕煙她……”

我還沒有說完,孫先生就立刻道,“要不是她,今日你恐怕就要被那女鬼勾了魂,脫下水了!”

我有些後怕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看了一眼胸前的木牌,幸虧蘇慕煙,要不然現在我怕是也不可能站在這裏了。

“那她是不是已經恢複了?”

孫先生皺眉搖頭,“沒有!她本就損了元氣,這一次為了救你,怕是又傷了些!你也不必擔心,多養些時日就能恢複!倒是那女鬼,不會放過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些忙,更新的有些慢,還請各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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