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寶被拎了一段路, 眼見着司馬清苦等人就在前面, 忙抓住抱住的胳膊:“祖師爺,留……留點面子。”
印玄松開衣領,在阿寶落地之前,将人夾在腋下,加速出現在清除怨氣的大陣之中。
他們出現得太突然, 吓了司馬清苦等人一跳,差點沖上來開打, 看清楚狀況之後, 司馬清苦大吃一驚:“混小子怎麽了?”
阿寶無奈地伸出手揮了揮,表示自己安然無恙。
司馬清苦瞬間掌握了情況, 恢複淡定道:“祖師爺教訓得好。”
阿寶:“……”
頭可斷,血可流, 面子不能丢。
阿寶極力挽回顏面:“祖師爺怕我走的太辛苦,才捎我一程。”
印玄松手。
阿寶“掉落”,在觸底剎那,一個反彈起來, 翻了個跟頭, 單膝跪地, 完成了個漂亮的ending。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看印玄冷淡的面色,幹笑着站起來:“那可能是我誤解了。”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及徒婿……或者是祖師爺和祖師奶奶?總之, 大敵當前, 司馬清苦不希望內部矛盾深化,岔開話題說:“我們正在擺消怨陣。但是範圍有限, 只能一點點來。其他門派的弟子還在外面,我們必須快點将人找回來。”
“哈哈哈哈哈……”
壞人出常的标準開場白出現了。
一堆蝴蝶慢慢地疊出一個人的形狀,站在陣法外面。
這實在是很詭異、驚悚的畫面。
有個“人”站在那裏,卻看不清楚臉,只有一只只飛蟲動來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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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清苦退後兩步,躲在阿寶身後。
阿寶:“???”師父,您會不會越活越回去了?
司馬清苦說:“我有密集恐懼症。”
阿寶說:“你數錢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
司馬清苦說:“所以我努力地花掉了它們。”
阿寶:“……”
說話間,那片蝴蝶群一步步地靠近陣法,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它要正面硬撼,蓄勢待發時,它停下了腳步,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一個真正的人從後面“走”了過來。
“呂曉!”
譚沐恩激動地上前一步。
那個被喊作呂曉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唯有眼睛流露出截然相反的恐懼與緊張。
怨魂珠說:“他死之前,将眼睜睜地看着你們這麽多人安安全全地躲在陣法裏,而自己卻凄凄慘慘地死在外面。你們猜,他死後會不會因此産生怨氣?哦,差點忘了,就算他産生了怨氣也不要緊,因為你們清除怨氣的大陣一定會消除掉的。”
一只蝴蝶停在呂曉的咽喉上,遠遠地看,仿佛一只精巧的飾品,唯有當事人能感受到死亡威脅的猙獰。
怨魂珠說:“你叫呂曉是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很想聽聽,你走之前,對這些看着你死亡卻無動于衷的親朋好友,有什麽話說。”
呂曉的面容突然生動起來,扭曲成極為驚恐的表情,嘴巴不停地念叨:“師兄救我,師兄救我……”
怨魂珠好聲好氣地問他:“哪個是你的師兄?”
呂曉說:“我師兄是黃符派掌門,師父最喜歡他了,他的本領也最高強。他會救我的,他一定會救我的……”和後面半段完全陷入了自言自語的狀态。
譚沐恩看着血水慢慢從蝴蝶叮着的喉嚨流淌下來,忍不住往前沖。
司馬清苦早有準備,左手攔人,右手推人。
阿寶被推得踉踉跄跄往前跑,跑到陣法邊緣才剎住腳步,對着蝴蝶和呂曉擺擺手,尴尬地說:“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怨魂珠說:“你現在考慮我的建議還來得及,我們聯手,天庭、人界都是囊中之物。”
阿寶遲疑道:“可是我師父他們不會同意的。”
怨魂珠興奮道:“怎麽會不同意?等你上了天,成了仙,就能渡他們一起飛升。到時候,大家一起壽與天齊,豈不樂哉?”
阿寶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怨魂珠以為有戲,正要再接再厲,阿寶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呂曉,将人拖進了陣法裏。那只蝴蝶進入陣法的剎那就化作了灰塵。
失去人質的怨魂珠很生氣:“你騙我。”
阿寶說:“沒有啊,我還在考慮,你別太快放棄我。”
怨魂珠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那根煙囪似的煞氣柱像一條巨大的蛇尾,在結界內四處亂撞。布置結界的幾個大佬立刻感覺到了結界的松動。
不止如此,它還拼命地摔打陣法。
陣法挨了兩次,有幾張黃符承受不住,自燃了。
雖然黃符派拼命補救,但長此以往,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阿寶對着“嬌氣”的黃符搖頭:“這年頭連黃符都這麽沒骨氣。”
刁玉跑過來,對阿寶說:“必須盡快找到怨魂珠的所在,将它封印起來。”
阿寶說:“怎麽找?”
刁玉說:“根據放射原理,怨魂珠在的地方,一定是煞氣最濃郁的地方。”
阿寶擡頭看着那根靈活扭動的煞氣柱子,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突然想起祖師爺,後半句話立刻吃了回去。對着進來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印玄笑了笑,說:“有祖師爺在,他一定會同意我去的。對吧。”
印玄發不出脾氣,也說不出拒絕。
他知道自己沒有發脾氣的理由。
他的擔憂都來自于私心、私情。
煞氣對普通人的作用是極致命的。唯有阿寶是屍帥,煞氣對他來說,就像清新的空氣。盡管有精神上的隐憂,但兩權相害取其輕,司馬清苦他們做的決定是對的。
“我和你一起去。”
這是印玄能做的最大退讓。
阿寶還想說什麽,被一個眼神吓退了,只好應承下來。
刁玉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古玉,對半掰開,給了阿寶和印玄一人一個。
阿寶吃驚地說:“結婚賀禮送早了。”
刁玉說:“這是辟邪古玉,不能阻擋煞氣,卻可以保持頭腦清醒。”
真是雪中送炭。
阿寶道謝接過。
為免怨魂珠有所防備,阿寶與印玄特意換了個方向走出陣法。但是他們一動,怨魂珠就得到了消息,立刻趕了過來。
數百只蝴蝶一起俯沖而下的畫面既有沖擊感。
阿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終于明白司馬清苦的密集恐懼症從何而來。
印玄身上再度覆上一層微光,蝴蝶遇光仿佛飛蛾撲火,紛紛跌落下來。他趁機抱起阿寶,朝着那根煞氣柱沖了過去。
煞氣柱躲閃了一下。
這更讓阿寶與印玄肯定,怨魂珠一定躲柱子裏面。問題是怎麽把它找出來。
蝴蝶前赴後繼地跑來找麻煩。
阿寶解決了幾波,越來越順手,但耳邊印玄的呼吸聲漸漸粗重。
“祖師爺?你還好嗎?”
阿寶扶住他。
印玄眼神堅定:“繼續。”
阿寶說:“不要瞞我。”
印玄說:“我還能堅持一刻鐘。”
一刻鐘就是十五分鐘,換算成秒,就是九百,但換作小時,只有四分之一。
阿寶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煞氣柱原本躲得很好,那歡快的小步子,幾乎能看出節奏了,但阿寶鐵了心,在它左挪右挪賣弄技巧的時候,他單刀直入,靠走直線沖關成功!
煞氣柱裏的光點依舊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眼花缭亂。
但阿寶這次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看,只是用內心去感受……并沒有感受到什麽特別的。
眼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阿寶越着急上火,越頭腦清醒:“祖師爺,你自己保重。”
印玄摟着他肩膀的手微微一緊。
阿寶望着他:“我有分寸,信我。”
煞氣柱裏的視野并不太好,偏偏整個眼色極為清晰地印入印玄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手指微擡,似乎想要摸摸阿寶的腦袋,卻中途放了下來,僅簡短地說了一句:“小心為上,安全第一。”固執地等到阿寶給予肯定的回答,才轉身離開。
阿寶看着印玄退出煞氣柱,立刻盤膝坐地。
他剛才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越打越精神。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打鬥時消耗得煞氣,在煞氣柱內得到了補充。
既然他被動都能吸收煞氣,那麽主動呢?
比起從月光中轉化煞氣,直接吸收會不會更便捷?
帶着這樣的疑問,他進行了實驗。
與想象中的一樣,煞氣柱內的煞氣毫無桎梏地直接進入他的體內,且源源不絕。
“住手!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怨魂珠氣得跳腳。在罵聲之中,還隐藏着一絲不欲人知的驚恐。
這種驚恐随着阿寶吸收煞氣的時間越來越長、煞氣柱越來越稀薄,變得越來越劇烈。
“你要什麽,你告訴我,我一定幫你辦到。”怨魂珠求饒了。
阿寶眼睛一睜,嘴角掀起一絲得意的笑,身體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沖了出去,一掌劈開一塊籃球大小的石頭,從裏面取出一顆不安蹦跳的銀色小圓珠。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