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5)

他急忙趕去,發現狄斌只是被人揍得昏了過去,傷勢看着吓人,卻不致命。将人送到醫護室,就被聞訊趕來的校領導訊問了半天。

不暴露天眼,阿水跑去後山無人地帶找人的理由就變得萬分可疑。只是監控明白顯示,事發時他的确在圖書館,加上他是發現人、救助人,嫌疑便小了許多。

狄斌傷勢不重,簡單治療後就醒了過來,校領導得到醫生許可後,關門密談。

出于好奇,阿水打開了天眼——

校領導親切慰問過後,立刻轉入審訊模式,嚴厲批評他擅自去無人地帶的危險行為,要他交代事情來龍去脈。

狄斌只說自己心煩意亂,去後山走走,沒留意走遠了。因為天太黑,沒留意是誰攻擊的自己。

校領導浸淫官場多年,一眼看出他言不由衷,使用全方位技巧來回地套話,都被狄斌一口咬定沒看清。校領導無奈撤退:“你好好想想,想出線索再告訴我。校園暴力不會是偶然性的,一定是長期性的,為了自己身心将康,你要想清楚。學校對校園暴力零容忍!”

校領導離開後,阿水走進病房,狄斌正好看過來,眼神略怪。他莫名心驚。

在天庭的時候,不是沒有與他交好的神仙,只是好了沒幾日,他們就以這種表情對他敬而遠之。他發問,無人答,久而久之,成了定律,身邊冷清得連個未化形的妖怪也沒有。

他曾向惑蒼抱怨,惑蒼笑着回答:“有我不夠嗎?”他當時深陷情海,一葉障目,讀不懂這句話本是抱怨、也是答案。

“我來看看你。”

“是你救了我?”

他們同時開口,同時說完,面面相觑片刻,又同時發笑。

狄斌說:“我沒告訴學院誰打我。”

阿水呆了呆:“你看到了?”

“嗯,還聊了幾句。”狄斌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和你有關哦。”

阿水的心揪起。

狄斌說:“是我在學院裏的死對頭。”

阿水心裏七上八下:“死對頭?”

“我是以綜合考試第一名的成績入學的。”狄斌講述時,帶着年輕人獨有的驕傲,“對一些天之驕子來說,輸給一個出身平凡的普通人,是不可忍受的。”

阿水反駁:“綜合考試第一名的人怎麽算普通人?”

狄斌笑了笑:“也是呢。”

兩人又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阿水問:“你剛才說,打你的人和我有關系?”

狄斌摸了摸臉上的紗布:“嗯。我的死對頭們已經有段日子沒來荼毒我了,這次找我是為了你。他們希望我離你遠一點,如果我做到,就能獲得一個不錯的實習機會。”

阿水面色蒼白:“為什麽?”

狄斌有點驚訝:“你不知道?”

“我入學考的成績并不好。”

“我知道,你是G班的學生。”

狄斌幫他分析了一波,全不成立。

阿水沮喪了一小會兒,就重新振作:“對不起,連累你了。”

狄斌笑笑:“朋友之間,可以道歉,別說連累。我沒有答應他們,不然就不會挨揍了。”

挨揍也要維護的友誼,阿水頭一次體驗,如此新奇,如此陌生,又如此暢快。他握住狄斌的手:“下次他們找你,你來找我,我保護你。”

“當然,你指望每次我都一個人挨揍嗎?”

兩人相視而笑。

屋內氣氛和諧愉悅,屋外卻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晴朗的天空随即烏雲密布,大雨傾盆。

阿水敏感地看向窗外。

依稀有個人影。

高大、強悍……落寞。

意識到他的目光,對方飄渺的身影漸漸化為實體,大咧咧地站在半空中,與他對望。

悠悠歲月,何止千年。

在那漫長的時光長河中,他們曾有多少次的相望。彼時的心情如何?是雀躍、是欣喜、還是緊張?終歸不是現在這樣吧,意料之中的疲倦,仿佛多看一眼,就筋疲力盡得仿佛從生到死。

阿水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避開了對方灼熱到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視線,對狄斌說:“這幾日,我都陪着你。”

狄斌沒有發現窗外的異樣,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這是你應該做的。”

阿水将這份“應該”執行得徹底,留下陪床,幾乎形影不離。機甲的設計也在日夜陪伴中敲定,狄斌傷勢稍有好轉,就跟着阿水開始制造機甲。

因為阿水是新人,狄斌并沒有對他抱有太大期望,只盼機甲不缺胳膊少腿,能跑能動,就謝天謝地。所以,當阿水将一架堪稱完美的機甲擺在面前時,他嘴大得仿佛含着一顆鴨蛋。

“你确定你沒有叫了一份機甲外賣嗎?”

狄斌萬萬沒想到,平時看到的零件組合起來竟有這麽棒的效果。

阿水微笑道:“考核賽加油。”

狄斌豪情萬丈:“放心,我會讓他們知道,綜合考試第一名,絕非浪得虛名!”

受神仙光環加持,狄斌一路勢如破竹地沖入決賽,與某位天之驕子狹路相逢。連日的勝利令他鬥志昂揚,賽前還向阿水保證,第一名已是囊中物。

然而,計劃再美,也敵不過變化。

雙方一交手,狄斌就意識到自己的機甲被全面克制,就像自己出了布,悶死了一群拳頭,卻扛不住如二月春風般的剪刀。

上場不到十分鐘,他打敗而歸。不僅如此,機甲還被捶了個稀巴爛,駕駛艙直接裸露,狄斌狼狽的時刻被攝像機忠實地拍攝在大屏幕上,供萬人“瞻仰”。

輸了一場,依舊是亞軍,考核成績依舊算很不錯。但狄斌受了打擊,頗有些一蹶不振。

阿水采了一束花送給他。

狄斌說:“我又不是女孩子。”

阿水說:“誰都有欣賞美好的權利。”

狄斌看着鮮花後清秀真誠的臉,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阿水一怔。

手中鮮花肉眼可見地凋零,遺體無力地垂挂在手背上。

狄斌:“……”

阿水掙開他的手,說:“我有些事要處理,稍後再來。”不等對方回答,就急匆匆地朝後山無人地帶走去。

之前出過事,後山已被封鎖,卻難不倒阿水……與那個人。

他站在救起狄斌的地方,等待那人趕來——并沒有花太久,幾乎是前後腳趕到。

“你要見我?”微微上揚的語調顯示對方的愉悅。

阿水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向對方行禮:“見過大神。”

生疏客氣的樣子,紮得人眼球疼。

愉悅蕩然無存,惑蒼面色微冷:“何事?”

阿水說:“我想向大神求個情。”

“為誰?”短短兩個字,依稀有磨牙聲。

阿水恭恭敬敬地說:“狄斌。”

“呵。”一聲冷笑警告他适可而止。

阿水執拗地說下去:“他只是個普通人。”

惑蒼向前逼近一步,将人罩在自己的影子下:“他是否普通,取決于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阿水強忍着後退的沖動,低聲說:“我們只是朋友。”

惑蒼問道:“我們是朋友嗎?”

阿水怔了怔,才說:“小仙不敢高攀。”

意料之中,卻更令人惱怒。惑蒼惡意滿滿地說:“他令我嫉妒。”

阿水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想說,有什麽好嫉妒的呢,曾經,您擁有的比他多得多,不也一樣棄如敝屣?可惜,長久的逆來順受使他将這句話反反複複地想了幾遍,也不敢說出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