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說說，到底是為什麽不想去？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淩建國看向他，眼睛因為着急上火有些微紅，不知道的，一定以為他受了什麽委屈。
“不…不是。”淩希喉嚨梗了一下，被他爸的話驚到，他沒想到他爸居然有這種誤解。“你瞎想些什麽，我只是不想欠別人人情，跟他又不熟。”
為了證明他說的是真話，淩希特意把語氣放柔了些。
淩建國嘴角抿了一下，眼睛也恢複如常，眨巴眨巴地特別靈動。
他湊近了些，像怕被人聽了去似的，小聲說：“人情嘛，就是你欠我我欠你，互相欠着欠着就熟了。你們年輕人吶，就是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其實啊，麻煩才是建立關系的第一步。”
淩希撇了撇嘴，又來老一套。
見淩希不說話，淩建國又勸道：“你就當陪我，你也知道我從來沒參加過這種節目，萬一露餡怎麽辦，咱們還掙不掙錢了？”
淩希也不是沒想到這些，只是不高興他爸喜歡自作主張，但凡他爸跟他先商量，他都會容易接受一些。
他也知道《逃脫之王》的片酬很高，父子倆一起參加至少能掙個三分之一的違約金，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這是筆巨款了。
“以後，能不能先問問我？”淩希背過身去，插着腰氣呼呼地說。他這氣是裝出來的，為了掩蓋語氣裏的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懇求。
淩建國太了解兒子，嘴硬心軟，這就是同意了。
于是高興地服軟道：“好好好，你放心，以後不管什麽事，我先跟你商量。”
淩希翻了個白眼，吊兒郎當地轉過身來，換了個話題：“對了，這桌飯得多少錢？你都知道咱倆現在窮，能不能稍微節約一點？”
淩建國大手一揮，霸總氣息一覽無餘：“诶，這個你聽我的！普通的飯店好意思喊小顏去吃嗎？什麽檔次的人進什麽檔次的店，請差了他要不高興的。”
“還有，小顏能同意帶你去參加節目，這桌飯也是有功勞的，呆會兒你把賬付了，我還有點兒事先走了。”淩建國說完便拉開門走了。
“……”淩希萬萬沒想到，他爸叫他來是買單的，算是坑兒子的典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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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發小現在混得不錯，二話沒說就轉了一筆款子給他救急，應付最近的困難時期。
走回包廂門口，正看到服務員小姐姐臉紅紅地走出來，淩希忙喚道：“你好，結賬。”
小姐姐明顯心慌意亂，低頭疾走差點撞上他，聽到他喊“結賬”才猛地擡頭，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地指着裏頭說：“花…花…顏華，已經結了。”
淩希一愣，沖她點點頭，便進了包廂。
小姐姐捂着心口，邊喘氣邊加快了步子，沖到員工休息室時，拿着手裏的小票叫道：“啊啊啊，快看，顏華的簽名！他跟我說話了，他說“謝謝”！我快窒息了！不止他，淩希也跟我說話了！都好帥啊，我要瘋了！淩希怎麽沒紅呢，也超帥的，帥得我差點暈倒！”
另一個小姐姐好笑地看着沒見過世面的她，說：“去看看《餐廳物語》第三期，你就知道他為什麽紅不了了。人是帥，外形是真沒話說，可惜啊，情商負數，一副沒家教的樣子。比起來，還是顏華好，冷是冷，該有的禮貌還是有。”
“啊，可惜了，看着不像啊。”結賬的小姐姐一臉遺憾。
父子倆都以為顏華一定早就走了，沒想到他還坐在包廂裏。
淩希進去的時候，他就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個人有滋有味地品着茶。
淩希故意用力踏了兩步，引起他的注意，待他轉過頭來看自己，才不冷不熱地說：“我來買單就行，多少錢，我轉給你。”
顏華剛喝完茶的嘴唇紅潤潤的，附着一層水光，嘴角一如既往抿得緊緊的，但這種微微上翹的弧度卻沒有笑意，反倒顯得嚴肅謹慎、心思深沉。
“不用，小錢。”顏華說話只動嘴，很少有什麽身體語言，不像淩建國，說個“不”字恨不得手腳并用。
淩希也不知說什麽好，小錢也有大幾千吧，而且說好是他們請客，到頭來讓客人付錢，他爸知道得打死他。
不過，對顏華來說，這又确實是小錢。
“謝謝，下次讓……”淩希差點說出“我爸”兩個字，趕緊改口：“讓韓歌再請你兩頓。”
顏華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椅子上打量他，尤其是聽到他說“韓歌”兩個字時，長而濃密的睫毛快速地扇了一下，像電影的幕布拉上又打開，把那霧蒙蒙的眼睛襯得更幽深了。
見顏華不說話，還一直陰森地盯着自己，淩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厭惡又上來了：“走了。”
他甩下這句話，就準備轉身走人，這時候，顏華才說話。
“你跟他，最近關系不錯？”果然，他一開口就是問這件事。淩希心裏猛地跳了一下，這個影帝不好對付，他會不會發現什麽了？
淩希身體轉了回來，小腿有些僵硬，腦子裏迅速切換各種借口，最後才回道：“對。”
一個字，簡單幹脆，不容易出錯。
學你的。
顏華像是被嗆到了似的，哽了一下，沒想到淩希這小子沖就算了，還有樣學樣，不好套話。
于是，便也不再多問，只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像下定決心似的，說：“他最近挺開心，像變了個人，他也很喜歡你這個朋友。”
淩希聽到“變了個人”時，臉部肌肉都快痙攣了，聽到“這個朋友”時，才略微松了口氣。
他朝顏華的眼睛直視過去，很難得地，那裏面像撥開雲霧般，透出一絲柔和。
話忽然變多的影帝，令淩希有些不适應。他很擔心自己的沉默，會不會打壓對方好不容易想說話的積極性。
“我們最近關系不錯。”淩希像沒話找話，又像故意掩飾，說了這麽一句。
顏華點點頭，轉回去又喝了一口茶，才繼續說話，老幹部做派什麽明顯：“他很希望你參加《逃脫之王》。”
淩希這才恍然大悟顏華之所以欲言又止的原因，他在想辦法說服他參加綜藝。他并不知道，淩希已經同意參加了。
淩希嘴角一勾，想逗逗他，問：“他希不希望，關你什麽事？難道你也希望？”
顏華抓着杯子的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然後慢悠悠地放下杯子，轉過頭來。依舊是那張冰冷的、精致得有些過分的臉，這會兒卻像籠罩上了一層晚霞，隔着一米的距離，淩希有種看火燒雲的感覺。
嘿，這麽薄的臉皮，真沒想到。
顏華“刷”地站起身，一米八八的個頭肅然起立，壓了幾分淩希的氣焰。
高個子有高個子的好處，身板硬不硬無所謂，只用站起身，就已經足夠虛張聲勢了。
“他…前段時間很艱難，認識你之後開心了許多，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幫他度過這段過渡期。”顏華低沉的嗓音和冷火般的目光齊齊環繞住了淩希，令他有些喘不過氣。
說不上來的感覺。
低沉的嗓音原來也可以這麽如雷貫耳，又冷又燙的目光是多麽矛盾，但一到顏華身上，一切都像合理了。他就是這麽個人，你永遠摸不清他的冰川下頭，藏着什麽燃料，稍不留神，就會“轟”地一聲被炸得粉身碎骨。
淩希終于确信了心裏的猜測，顏華這個從來不交朋友的人，怎麽會突然和韓歌要好。
只有一個原因，他無意中發現了韓歌是個重度抑郁症患者，于是出于不知什麽原因，決定幫幫他。
他沒能挽救他。
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挽救的人已經走了。
複雜的情緒一瞬間把淩希的心填滿了，來不及縷清。
他只是點點頭，像承諾般直視進顏華的眼睛，是冰冷刺骨，還是炙熱灼人，他都不怕。
“我會幫他，不用你說，我也會。”淩希說完，最後掃了一眼對面的人，便随意揮揮手，示意自己走了。
背後安安靜靜，就像那裏沒有人似的。
淩希忍不住有些好笑，這人缺點一大堆，讨厭得要死，卻偏偏是個好人。
真煩。
他也不知道他爸是真的慧眼如炬，還是撞了大運，還真叫他看對眼了一次，居然交了個這麽熱心的朋友。
既然顏華沒有懷疑淩建國的身份，那麽就不用對他多加防備了，這倒省了不少事。
淩希吃完飯，去了趟公司。果然，小胖跟中了五百萬似的，見到他差點沒高興得蹦起來。
确切地說，是想蹦，蹦不起來。肚子稍微上下晃了晃，就算蹦過了。
“希大帥，您老終于來了，你都不知道，剛剛廖哥接到驚天好消息！”小胖舔舔嘴唇，還想賣個關子。
淩希拍拍他肩膀，沖他粲然一笑：“《逃脫之王》是吧，趕緊給哥準備行禮去吧。”
“？？？”小胖倒不是震驚于他得到消息，而是他竟然如此淡定，“哇靠，希爺今兒是怎麽了，這可是你夢寐以求的《逃脫之王》欸！對了，你知道誰給你一起參加嗎？！”
淩希沖他眨眨眼，調皮一笑：“你的‘花兒’和我一起參加。”
“卧槽！你居然知道還這麽淡定！”小胖臉都激動地紅了，一個勁地在淩希眼前瞎轉，嘴裏念叨着：“你說，我跟你一起去能在拍攝基地外頭見到他嗎？我能要簽名嗎？他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讨厭我？”
“……”淩希白了他一眼，不想搭腔。
“親愛的、敬愛的、摯愛的希希哥……”小胖已經腆着臉靠上來了，“求你了，就一個簽名，就一個！”
“想都別想。”淩希拒絕得相當幹脆。讓他去問顏華要簽名？還不如殺了他。
“謝謝希希哥！就知道你最好了，記得簽大一點哈！可以的話，畫一個小小的桃心在旁邊。如果沒有桃心，就寫一個“給小胖”也行。哎呀，我竟然敢對花兒這麽多要求，真是……”
小胖臉都樂出褶子了。
“……”淩希一臉懵逼，我剛剛說什麽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顏華：簽名可以，不過得簽在我想簽的地方。
淩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