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術策圖展開後,被挂于金漆屏障上。

褚尋真在瞧見術策圖裏的內容時微愣,忍不住從座椅上離開,快步走過去。

術策圖上滿是數字和詭異的符號,倒不像是算學,而是一種鬼畫符似的。

因為端儒大家猝然長逝,未留下些只言片語,只在他創作時同家人閑聊了幾句,接着便又癡然的投入進去。

到現在,這點微末信息根本不足以支撐後來的人們将其解答出來。

瞧褚尋真已經在術策圖面前站立良久,衆人都在猜想她是被難住,根本就解答不出來。

而周肅早就已經放棄,他在讀太學時便研究過術策圖,亦是不得其法。

此時,褚空澤不禁來到褚尋真的身邊,叫了幾聲後,褚尋真才回過神來。

“二哥?”

褚空澤道,“珍珠兒,術策圖不解也罷,這就是稀世難題,我看根本就不存在答案一說,你看上面的鬼畫符,哪裏像是算學。”

“是算學。”褚尋真回答,不禁贊嘆,“端儒大家真的很厲害。”

于別人眼裏的鬼畫符,在褚尋真看來,術策圖就是一張理科學神的演算草稿紙,雜亂中透着嚴謹的邏輯性,熟悉的結構與運算方式。

上面詭異的符號,若是換成現代數學裏的函數變量等代表的字母,則就全然明白了。

在數學的領域中,提出問題比解答問題更重要。

而端儒大家顯然已經做到,他在古代算學裏開辟了一個新領域出來,用公式來解答,而這道題便是用公式才能推算出來。

公式其實與題目都包含在術策圖中,但顯然,這只是端儒大家的草稿紙,他還未曾将其整理出來便遺憾去世。

褚尋真驚嘆他的才學也佩服他一生為算學沉迷,而術策圖不該只是叫人望而興嘆。

“我可以解。”褚尋真道。

還想勸道的褚空澤愣住,“珍珠兒,你說真的嗎?”

褚尋真的聲音不大,卻也能夠被周圍的人聽得真切。

何翠芝當即嗤道,“褚姑娘還是別說大話為好,在場的這麽多人呢,若是解不出,可不就成了笑話嗎?”

褚尋真轉頭,認真道,“若是何小姐說,便能成笑話,我卻不一定,咱們,這裏不一樣。”

她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噗。”

“哈哈。”

何翠芝本來還未明白褚尋真說的是什麽,待周圍接二連三的笑聲響起後,她才曉得褚尋真在指什麽,當即怒的俏臉通紅。

“你說我的腦子不如你!”何翠芝氣憤的站起。

褚尋真:“我不否認,畢竟其他人方才已經有目共睹,何小姐沒有幫上戶部的一點忙,不是嗎?”

何翠芝簡直又氣又羞,嘴唇連連哆嗦起來,卻吐不出來一個字。

褚尋真見狀不再理她,轉身拿了宣紙毛筆,伏在桌案上,要将術策圖給整理并計算出來。

褚空澤站在旁邊瞧了一會兒,見珍珠兒狀态極好,心裏竟覺得妹妹真能夠将其解出。

“她難道真的是在解題嗎?”

“每個解過術策圖的人不都是在解題,但最後,又有誰能夠解出?”

一些人搖搖頭,對此不抱希望。

而褚尋真雖然中途停下觀察術策圖,但又立即提筆繼續書寫。

眉目舒展,神情淡然,絲毫不像是被術策圖難住一樣。

衆人不錯眼瞧着,逐漸的由原先确信褚尋真不會解出,到現在的将信将疑。

“我怎麽覺得,她像是看懂了術策圖一樣……”

“不瞞你說,我也有這種感覺。”

“難道,她真的能夠解出不成?!”

衆人顯然已經坐立不住,皆不由自主的起身,來到褚尋真的身邊凝神觀看。

白桓初忍不住對戚司安道,“司安,你覺得褚姑娘到底能不能夠将術策圖解出?”

“解不出來,術策圖還是如常,若解得出來,不就是一件好事嗎。”戚司安緩緩道。

白桓初挑眉,“好事?若褚姑娘真能夠解出,于她來說,确實是件好事,但你可就要将澂秋大家的畫作贈予他人了。”

戚司安似笑非笑的看向白桓初。

“行行行,知道你瑞親王財大氣粗,不在乎這點東西。”白桓初嘀咕道。

對別人來說萬金不換的畫作,對瑞親王來說,還真不算什麽,畢竟他若想要的話,輕易就可以再搜尋來。

端儒大家的術策圖其實不難理解,題目公式已經全部都在上面,就是太過雜亂一些,像是尋找貓叨亂的線團頭一樣,要詳細的梳理。

終于将術策圖裏的算學公式整理好後,褚尋真放下手裏的筆,明眸彎彎,眉眼帶笑。

“褚、褚姑娘這是算出來了?!”倏地,身旁有人聲音顫顫道。

見四周一圈不知何時圍滿了人,褚尋真微愣,随即笑起,“是,算出來了。”

“吓!”

霎時,周圍的抽氣聲連成一片。

白桓初倒吸口涼氣,喃喃,“真、真的解出來了嗎?”

戚司安已坐直身體,眼眸熠熠生輝,她果真……

就在衆人激動不已的時候,一道刺耳的質疑聲響起,“她說算出來了,難道就真的算出來了嗎?”

褚尋真循聲瞧去,是何翠芝。

此時,何翠芝神情譏諷道,“術策圖從未有人算出來過,又有誰能夠證明她算的是正确的,萬一,是褚姑娘為了不落面子,故意瞎說的呢。”

“你!”褚空澤怒極。

若何翠芝不是女子,他早就一拳揍過去了。

“二哥。”褚尋真站起來拉過褚空澤的胳膊,“別生氣。”

她看向何翠芝道,“不用其他人來證明我算的是對是錯,亦或是胡說,因為算學本身就可以證明。”

何翠芝嗤道,“褚姑娘莫不是在開玩笑?”

褚尋真沒有理會她,而是看向四周的人,“諸位以為算學是什麽?”

衆人面面相觑。

“算學還能是什麽?算賬、管財?”

“六藝中的一個?”

褚尋真:“算學是有嚴謹的邏輯思維,可以對事物的數量和形狀規律進行研究和解答,我們為什麽要學習算學,除卻各位所想,算學其實在無聲無息的強化着我們的思想,讓我們有最基礎的判斷、推理能力等。”

衆人若有所思。

褚尋真看向何翠芝,“何小姐又何必這麽急着跳出來,待我将術策圖解釋清楚,大家自然便會明白,我算出的答案到底是對是錯。”

“褚姑娘,便不必理會旁的,快些講與我們聽。”有人迫不及待道。

“是啊,褚姑娘,我們自是信你的。”

別的不說,他們站在這裏早已将褚尋真解題的姿态看在眼裏,心中自然有杆秤衡量着,又怎麽會因為一女子明顯嫉妒的言論,而妄下定義。

褚尋真将整理出來的算紙一一平鋪在桌案上。

道:“端儒大家的術策圖算得上是空前絕後,因為他開辟出了算學的全新領域,獨樹一幟。”

衆人不禁嘩然,瞧向術策圖和算紙的目光也變得火熱起來。

褚尋真繼續道,“術策圖上其實不只是題目,更有端儒大家研究出來的一道算學公式。”

“算學公式?那是什麽?”

“什麽?我怎麽沒看出來?”

褚尋真将術策圖也拿過來,兩相對比着講解,那些奇怪的符號與數字結合,再被褚尋真條理清晰的解釋,衆人也漸漸地琢磨出什麽來。

周肅的眼神越來越亮,忍不住說,“這道算學題如果套用公式的話,豈不是很輕易的就能夠解出?”

“确實是這樣。”褚尋真點頭贊嘆,“端儒大家的算學才華真的是舉世無雙。”

此後,想必端儒大家的名諱可流芳千古。

衆人也不由得嘆服又可惜,可惜的是端儒大家還未來得及公布出去就遺憾地離世。

驀得,人群裏傳來喊聲,“如此看來,褚姑娘便是端儒大家難覓的知音啊!”

可不是嘛,此前誰都未能解出端儒大家的術策圖。

今日,瑞親王不按常理出牌,将術策圖作為壓軸的算題出場,本以為又是徒勞無益,無功而返。

但誰又能夠想到,褚姑娘竟真能将術策圖解出,并且看出來端儒大家在術策圖裏的真實想法。

不是知音又是什麽。

“不、不是的。”褚尋真搖搖頭,她只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又怎麽能和端儒大家相提并論。

褚尋真否認,衆人卻以為她謙虛,當即你一句我一句的誇獎贊嘆,直到戚司安走過來。

“本王的承諾有效,那幅澂秋大家的畫作你可以帶回去了。”

褚尋真欣喜,“多謝王爺贈與。”

舅舅若是得畫,必定會展顏一笑。

周圍人羨慕至極,澂秋大家的畫作啊,誰不想要,而過了今天,褚姑娘的大名必定傳遍京城。

至于何翠芝,早就在褚尋真證明後掩面離開,想必近日都不會再出門。

得到新的算法,周圍人裏癡迷于算學的人難免要親自推演幾遍,比如周肅,戶部的乃至兵部的主事們,這會兒也不怎麽嫌棄對方了,各個圍繞在桌案邊推演計算。

“哦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呢。”

“沒錯沒錯,這樣的思路才對,褚姑娘真乃大才!”

衆人不由得讨論熱切,然而好景不長,瑞親王這個攔路虎将褚尋真寫出的算紙全部劫走,道之後自然會叫人繕寫出來。

衆人不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的伸脖子瞧,一點紙屑都沒能撈着。

翌日,鎮北大将軍府上的姑娘将術策圖解出的事情傳遍京城,連聖上都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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