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馬車一路行至蔣府的門前,車夫放下轎凳後,妙舟妙竹幾個侍女先行下車,接着便細着(zhu)的将褚尋真等人手扶下來。
蔣钰風自己跳下馬車,方站定好後,便被一老人擁入懷中。
他不禁乖巧叫道,“祖母。”
蔣老夫人攬着兩個孫兒,連聲道,“可算是回來了,都怪老大,做什麽要将你們帶去毫都,祖母想見都見不着。”
蔣老爺子在旁邊道,“兩個孩子這不是回來了嗎,快些讓他們進屋去吧。”
“你這老頭!”蔣老爺子一說話,蔣老夫人就要翻舊賬了。
松開蔣婼芸蔣钰風兩人,轉頭數叨,“當初若不是你擅作決定,婼芸钰風兩個又怎麽會離開我身邊,去那麽遠的地方,明明老大都同意他們留下來。”
轉頭又道,“瞧瞧,沒祖母在身邊照看,是不是瘦了?”
蔣老爺子不與她掰扯,遞給女兒一個眼神。
蔣紅蓉本是不想摻和進爹娘的口角之争,但眼瞧着蔣老夫人有越說越久的姿态,忙上前道,“娘,您就沒瞧見尋姐兒?可不帶偏心的。”
蔣老夫人拉過褚尋真,道,“我偏什麽心,三個都是我的寶,不過是婼芸钰風他們才回來,外祖母欣喜啊。”
“我知道的,外祖母,母親逗您呢。”褚尋真笑道。
“你母親淨壞心眼兒,咱們不理她,走,和外祖母進屋說話去。”說罷,一手拉着外孫女,一手拉着孫女進屋去了。
蔣钰風則是乖巧的跟在後面。
蔣紅蓉無奈,合着她以前是寶,現在倒成了草。
收到蔣勝霜的來信後,蔣老夫人便早早的叫下人将要準備的東西準備好,缺少的物件也全部都提前預備上。
今兒個,兩個孫兒終于回來,蔣府上下也是一大早的便忙碌起來。
茶釜裏的茶早已煮好,傾倒進青璎珞紋的杯盞中,桌上置着褚尋真三人愛吃的糕點,茯苓夾餅、豌豆黃,紫玉糕,一口酥,奶汁角、香薷飲等。
“快些嘗嘗,都是現做的呢。”蔣老夫人道。
褚尋真與蔣婼芸親親熱熱的坐在蔣老夫人身邊,挑選着自己愛吃的糕點,同時也不忘記蔣老夫人。
“外祖母,嘗嘗這個,酥松香甜。”
“祖母,這個也不錯,軟糯可口。”
蔣老夫人快要笑成眯眼佛,樂呵呵的全部接下。
又瞧見蔣钰風獨自坐在寬木椅上,便讓身旁的侍女将紫玉糕端去,“祖母記着你可是最愛吃這個糕點。”
蔣婼芸撒嬌,“我也愛吃,表姐也愛吃。”
蔣老夫人哭笑不得,“還有着呢,祖母再給你們兩個小嬌嬌拿來。”說着便又叫下邊的丫鬟去廚房端來一盤紫玉糕。
蔣婼芸也不是不疼這個弟弟,只不過慣愛逗他,之後自己又挑揀了幾塊兒不同的糕點,放在一個盤子裏給蔣钰風送去。
褚尋真不禁笑道,“婼芸這會兒又像個姐姐樣子了。”
蔣婼芸臉紅紅的,“表姐,淨取笑我。”
屋內歡聲笑語一片,不多時,卻有丫鬟來報,說是蘇姑娘知曉兩位小姐少爺回來,想來看看。
蔣老夫人道,“月琪來了,快些讓她進來。”
褚尋真見蔣婼芸不着痕跡的撇撇嘴,撿着糕點吃,面上沒多少歡喜之情,也難怪,她這個表妹從小就不喜歡蘇月琪。
蘇月琪的母親是蔣老夫人的庶妹,蘇月琪要叫蔣老夫人一聲姨母。
相比起蔣老夫人來說,蘇月琪的母親委實嫁得不好,之後蘇父外出辦差時遇到劫匪,慘遭橫禍,蘇月琪的母親支撐不起偌大的一個家,最終病倒。
病逝前,蘇母将蘇月琪托孤給了蔣老夫人。
如今,已經在蔣府住了快四年。
蘇月琪雖然是蔣婼芸與蔣钰風的表姑姑,但也只比他們大五歲而已。
少頃,自門外走進來一位似扶風弱柳般的美人,樣貌不錯,清秀佳人。
待向蔣老爺子和老夫人行禮後,蘇月琪看向兩人道,“許久不見,婼芸出落的更加漂亮,钰風也是,都這麽大了。”
蔣婼芸沒有說話,被蔣老夫人拍了一下手,卻也沒說什麽。
蔣钰風則是站起叫了聲表姑姑。
蘇月琪也沒落下褚尋真,又與她說了些話,才慢慢坐下。
等到蔣老夫人疼惜完三個寶後,蔣老爺子才開口講話,“钰風,祖父已經為你定了外舍生的名額,入太學後,切不可荒廢讀書,沉迷于旁的,可知曉?”
蔣钰風站起,恭敬道,“钰風知曉。”
太學實行三舍法,即外舍、內舍、上舍。
新生初入太學時,皆是外舍的學生,當然,皆是裏自然也有例外,像是王孫貴胄有特權,三舍內可随意選擇,而諸如有權或是有錢的大臣們,托個關系讓子孫進內舍也是可以的。
畢竟這些人受祖上蒙蔭,讀太學就像是走個流程,最後不論是承襲還是出仕,都有家裏幫襯着,那些寒門庶民們才真真是要向上努力。
還有一種情況,可直接進到內舍。
當年的蔣勝雪滿腹經綸,文采出衆,褚空寧也是才華橫溢,出類拔萃,初入太學時,便被齋長破例直接升至內舍,豔羨旁人。
蔣婼芸搖頭晃腦的嘆道,“可惜钰風的算學不太好,不然也像二叔叔那樣初入太學就是內舍的學生多好。”
話音一落,屋內之人俱都笑起,就連蔣老爺子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蔣钰風本來是臉紅,見狀不明所以。
蔣婼芸不由得看向褚尋真,“表姐,他們在笑些什麽?”
問褚尋真,自然因為她是這屋裏唯二的兩個沒有露出笑意的,另外一個是蘇月琪。
蔣老夫人道,“問尋姐兒可不就是問對了,你們先前在毫都,消息傳的慢,怕是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蔣婼芸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嬌纏,“祖母,快些說與我聽聽。”
蔣老夫人笑道,“咱們的尋姐兒,你們的表姐,可是将端儒大家的術策圖給解出來了。”
“什麽?!”蔣婼芸瞪圓了眼睛。
蔣钰風唰的從寬木椅上站起,面容難得激動的紅潤透亮,“表姐表姐,祖母說的可是真的。”
“君子淡然自若,萬事不可喜形于色,钰風,怎可這般的失态。”蔣老爺子假意訓道,臉上卻還帶着笑容,“你祖母說的自然是真的,如今各大書齋內皆有的賣。”
“我、我要去買一份回來!”蔣钰風說着就要出去,被褚尋真哭笑不得的叫回。
“外祖父方才說的沒記住是不是。”褚尋真先小訓一下,沒瞧見蔣老爺子方才要見他跑出去時,都已經小小的哼了一聲。
接着道,“半點沒想明白,外祖父既然說了出來,自然是已經為你買回,何須你自己再去買。”
蔣钰風這會兒才更像是個不大的小少年,不再矜貴着一本正經。
他對蔣老爺子道,“祖父,我是一時情急。”
蔣老爺子哼道,“你還有的鍛煉。”
蔣钰風謙虛認錯,道以後必定會嚴于律己,蔣老爺子才滿意的點點頭。
“好了,這裏又不是你的書房,在這兒訓我們钰風作甚。”老夫人不滿了。
褚尋真道,“外祖母,正是因為有外祖父時時訓誡教導,钰風才能這般的優秀,當然,外祖父嚴一些,外祖母您慈愛我們,才能靜享天倫啊。”
“我的尋姐兒呦,說話怎麽能和吃了蜜一樣,這般的甜,可甜到外祖母的心坎裏去了。”說罷,疼愛的抱住褚尋真直晃悠。
蔣老爺子暗自松了口氣,喝口茶緩緩。
瞧着這滿堂和樂融融,蘇月琪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指尖,面上還要帶着淡淡笑意。
就在蔣婼芸纏着褚尋真,要她講如何将術策圖解開時,下人進來通傳,說是二爺回來了。
蘇月琪的眼睛不經意的亮起,握着帕子的纖手也緊了緊。
沒過多久,蔣勝雪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外。
“二叔叔。”蔣婼芸與蔣钰風兩人同時站起,一臉的欣喜之情。
蔣勝雪簡單的幾句話,便叫兩個侄女兒侄子開心至極。
褚尋真似模似樣的嘆息一聲,“舅舅一來,表妹表弟便将我抛到腦後了。”
蔣婼芸蔣钰風自是要回來馬上哄表姐開心。
“方才說什麽呢?”蔣勝雪清淺的笑意勾勒于嘴邊。
褚尋真三人還未回答,就聽蘇月琪的聲音響起。
“方才钰風婼芸正驚奇尋姐兒竟将術策圖給解開了,正纏着她說事情經過呢。”蘇月琪笑意柔柔道。
蔣婼芸又暗自撇撇嘴,拉着褚尋真的手,“二叔叔,表姐怎麽這麽厲害啊,聽說還贏了瑞親王的一幅畫回來?”
“是澂秋大家的畫。”
說完後,蔣钰風欲要驚呼,想起方才的訓話又強自忍住,“表姐,我能不能去瞧瞧?”
褚尋真笑道,“這個嘛,卻是不能問我了。”
“為什麽?”
褚尋真朝不解的小少年眨眨眼,“因為,姐姐已經将畫送予了舅舅。”
蔣钰風霎時眼熱又希冀的瞧向蔣勝雪,無師自通般的學會肯定句,“二叔叔必定會讓侄兒瞧上一瞧的。”
褚尋真不禁露出笑容,這孩子,總算有了些少年人的活潑與肆意。
蘇月琪暗自擰了擰帕子,瞧着他們聊天,再沒插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