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見下方的學子們似乎是領會到一些東西,躊躇不定的模樣,褚尋真笑道,“可想到些什麽?”
“想到些好多,先生。”有學生回答。
蔣钰風回答,“先生,彈簧是否作用甚大?”
褚尋真點點頭,道是,“彈簧的作用有很多,也可以根據一些特定的事物而改變形狀,不拘泥于形。”
說罷,她又讓侍者從箱子裏拿出幾種不同樣子的彈簧來。
“你們能想到很多,證明方才沒有白玩兒。”褚尋真道。
下方的學子們頓時洩露出幾分笑意。
“今日呢,我們便要出去實踐彈簧的其中一種作用。”
“是什麽作用?先生。”
“出去?先生,我們要去哪裏?”有學子興奮問道。
褚尋真:“當然是去三思齋外。”
太學修建的十分氣魄威嚴,漆紅色的正門透露着古往今來的古樸與滄桑,只在早晚各開一次,馬車和轎子皆不可進入,平時便大門緊閉,其他人可由偏門走進太學。
所以,能夠在太學裏瞧見一輛馬車,衆學子們的驚訝可想而知。
褚尋真道,“早與孫祭酒商量好,今日牽了一輛馬車進來,因為馬車便是我們要用到東西。”
她将近日裏琢磨做出來的彈簧減振器從木箱裏拿出,交于早已立在一側的匠人手上。
在彈簧減振器做好後,褚尋真便提前讓匠人們實驗安裝,如今再于學子們的面前安裝在馬車上,就輕車熟路的很了。
學子們紛紛好奇的過來圍觀,相互之間讨論的熱切。
“放在馬車的底下又是有什麽用處?”
“我看彈簧繞在一截木戢上,又有這麽多的小零件配合,難道是加快馬車的速度?”
“我倒覺得不是……彈簧産生的力氣還不至于讓馬車的速度加快,倒像是……減振?”
學子說完,詢問似的看向褚尋真。
褚尋真笑了笑,“為什麽會覺得是減振呢?”
學子好似得了鼓勵,略微思索道,“其一是彈簧裝于馬車的底部,其二,彈簧的一側向……另外一側則是……”
待說完後,有匠人忍不住贊道,“這位學生觀察的好生仔細。”
學子聞言,不經意的挺了挺胸膛。
褚尋真笑道,“說的沒錯。”
“這是彈簧減振器,用在馬車上,可以提升馬車的舒适性,加速車架與車身振動的衰減。”
“原來如此。”衆學子們恍然道。
褚尋真:“在太學裏自然是不能坐馬車的,但你們可以回家試驗,這是彈簧減振器的圖紙,皆拿回去吧。”
“是,先生。”
“實踐課,當然也要你們親自動手試試看。”褚尋真笑道,“彈簧的作用甚多,不妨自己想出幾個來,做出成品拿來一觀,興許還能……”
“還能什麽?先生。”有學生好奇問道。
褚尋真:“上達天聽,得到獎賞。”
“嚯!那可不得了啊!”
“我們真的可以嗎?若真能……太不可思議了。”
北悅齋的學子們更是難耐激動,相互對視一眼,上達天聽,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真的有可能嗎?
他們激動過後又不免得內心忐忑起來,紛紛期許的瞧向褚尋真。
先生,怎麽辦呀。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
自從褚先生去太學裏,每上過一堂課後,學子們的畫風都會變得很奇怪。
第一堂課後,學子們回家便拿着兩個小實驗到處展示,顯擺,且沉迷于其中樂此不疲。
第二堂課後,學子們的情況頗有些兩極分化,一部分極近沉迷欣喜,一部分則是避之而唯恐不及。
如今,這第三堂課後……
“咳咳,壁兒,你這總拿在手裏的東西是什麽?”徐老捋着胡須,踱步到孫兒面前。
“是彈簧,祖父。”徐璧愁眉不展,似是遇到什麽困難的事情,嘴裏咕哝着,“李岩他們想到的竟然和我們一樣……再不快點……還不得被他們趕上。”
“彈簧是何物?”徐老沒有聽清楚徐璧咕哝的是什麽,只看見孫兒在手中來回的翻轉彈簧。
“就是……啊!我想到了!”徐璧突然蹦跶起來,吓了徐老一跳。
“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徐老斥道。
“祖父,孫兒出府一趟,晚上回來!”徐璧說完便跑了出去,直把徐老氣的吹胡子瞪眼。
他們這一組人裏,有蔣钰風,詹事府詹事的嫡子伍善,還有李戎霄,是健器營翼長的嫡次子。
健器營乃是制造兵器的地方,李戎霄從小便喜歡這些,對此也頗有了解。
因而,在褚尋真叫他們去想彈簧還有什麽其它的作用時,李戎霄心裏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兵器制造。
“什麽東西射程遠,還需要耗費較大的力氣,弓|弩啊!”李戎霄激動的拍桌子道,“你們看這彈簧,是不是與弓弦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你的啊,李戎霄。”伍善也眼前一亮道,“确實沒錯,若我們能夠将彈簧用在弓|弩上,射程豈不是更遠,力度更大,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所耗費的力氣還會有所減少。”
伍善越說眼前越亮,覺得這裏面很有門道,可以搞搞。
“你們怎麽看?”李戎霄問徐璧與蔣钰風兩人。
兩人自然也是激動同意的。
但蔣钰風思索道,“健器營乃是兵部重地,我們若想制造的話,還需要營裏的能工巧匠,不然單憑我們自己……”
“這件事情好辦。”李戎霄道,“只要我們想出新弓|弩的形狀,畫出圖紙來,到時候給我爹,讓他幫咱們造一把出來還不簡單。”
徐璧:“有理有理。”
那還等什麽,四人相互對視一眼,接下來的幾天內便跟新弓|弩|的|圖|紙|耗上了。
能夠聯想到這方面上來的,自然不止李戎霄一個,李岩也想到了弓|弩上面。
說來好笑,兩人還是堂兄弟的關系,平時關系親密的緊,不然,也不會想都想到一塊兒去。
但李岩所在的是另外一組,兩人之間又成了競争關系。
為了讓自己所在的組脫穎而出,兩個人連家都不一起回了,話也很少說,說沒幾句後,又各自轉頭互不理睬,生怕洩露出什麽組內的機密來。
直瞧得李家人郁悶至極,以為兩個孩子争吵打架了。
而幾天的廢寝忘食後,李戎霄他們這一組遇到一個極難的問題,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的也還未想出要如何去解決。
徐璧是隐隐有點靈光,但總是一閃而過,這幾天才總是在手裏拿着彈簧思索。
如今終于将那一點靈光抓住,才萬分激動的跑出府去。
“徐璧,厲害啊!這都讓你給想到了!快快快,钰風,快将圖紙畫出來,我好讓我爹去造出一把給先生瞧瞧!”李戎霄激動難耐道。
“好,馬上!”蔣钰風興奮的提筆道。
待圖紙終于畫完,四人的呼吸聲也不禁輕輕地放緩,出神的看着。
“這是……我們想出來的?”臨到最後,伍善有些不可置信道。
“對,沒錯,是我們想出來的,但彈簧才是關鍵。”徐璧道。
蔣钰風看向李戎霄:“現在,最後的一步就靠你爹了。”
李戎霄:“……不是靠我才對嗎?”
少頃,四人對視一眼,哈哈的笑做一團。
傍晚酉時,出了太學,李戎霄難得和堂弟李岩一同回去。
李岩奇怪了一路,終于在臨到家前忍不住問道,“李戎霄你怎麽了?我總覺得你在憋着什麽……”
李戎霄看了堂弟一眼,面露得意。
李岩不由得睜大眼睛道,“不會是……你們難道想出來了?!”
馬車恰巧停下,李戎霄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搶先跳下馬車,喊:“沒錯,看來是我們要贏了哈哈!”
李岩也急忙跟着跳下馬車,不敢置信的叫道,“李戎霄你站住!”
李府的下人們:兩位少爺又吵架了?
“吵嚷什麽?”正值李戎霄的父親李雙佺出來,見兩個人相互追趕吵鬧,也以為是要打架。
“爹!”
“大伯父。”
李戎霄與李岩站定好。
李雙佺皺眉,“你們兩個,這幾日到底有什麽矛盾,不如現在就說清楚,兄弟之間為些個小事…………笑什麽?!”
李戎霄憋住笑道,“爹,我和堂弟沒有吵架。”
李岩也點點頭,“是啊,大伯父。”
李雙佺:“……沒有吵架剛才那是在做什麽?”
“是這樣的,爹。”李戎霄和李岩你一言我一語的将事情說的差不多。
“我們幾個已經将圖紙畫了出來,爹,幫我們造一把出來呗。”李戎霄道。
李雙佺還在略微的怔愣中,聞言道,“将圖紙拿來給我看看。”
李戎霄拿出圖紙,遞了過去。
半響後,李雙佺看着圖紙的面容越發嚴肅,也瞧得李戎霄和李岩惴惴不安。
“爹……我們畫的圖紙難道有什麽問題嗎?”李戎霄忍不住小聲問道。
“問題?”李雙佺回過神來,突然大聲的笑道,“不不,不僅沒有任何的問題,反而極好極好!”
李戎霄喜道,“爹,這麽說你可以給我們造出一把來了?”
“別說一把,多少把都沒有問題!”
李雙佺在兵器制造上沉浸多年,自然可以一眼就看出圖紙上所畫弓|弩的精巧之處,雖還未制造成型,但卻有極大的可能成功。
若是成功制造……
李雙佺看向李戎霄李岩兩人,難耐激動道,“你們褚先生可真是個人才!”
事不宜遲,李雙佺當夜便帶着圖紙來到健器營。
……
兩天之後,李雙佺将制造好的弓|弩呈上禦前。
“你說,這又是褚家的姑娘想出來的東西?”
盛佑帝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個彈簧,一個彈簧減振器,一把新型的□□。
李雙佺道,“是,陛下,彈簧乃是褚先生研究而出,并在太學授課時教予學子。”
“另外,還研究出彈簧減振器,可作用于馬車上,起到減振的效果,增加馬車的舒适性,褚先生在課堂上言道,彈簧還有諸多的作用,叫學子們多加思考,回去研究。”
“這把新型的弓|弩便是四個學子研究出來的。”李雙佺不禁有些激動道,“将彈簧作用于弓|弩上,既可增加射程,穿透力也極強!”
“陛下,有此弓|弩,我大蔚朝的兵力至少可上升一個檔次!”
盛佑帝也不由得目光灼灼,将桌案上的弓|弩拿起,道,“走,随朕去演武場!”
“是,陛下!”
新型弓|弩的試驗果然如李雙佺說的那樣,射程比普通的弓|弩更遠,穿透力也更強,且使用起來并不怎麽耗費力氣。
盛佑帝大喜:“好!果真是極好!四個學子當賞,褚先生更是要大賞!”
之後。立即便下了道聖旨。
賞賜如同流水般的進入鎮北将軍府上,四個學子各自的家裏,又有宮人去太學裏,将盛佑帝的口谕帶到。
言:太學外舍的諸位學子才思敏捷,勤學好問,皆是大蔚朝未來的棟梁之才,肱股之臣,朕心甚慰。
并還給一些用彈簧研究出其他東西的學子們賜下獎賞。
口谕帶到後,外舍的學子們沸騰了。
“我們竟然受到了陛下的誇獎?!”
“陛下親賜的獎勵!”
“肱股之臣,棟梁之才!我爹若是知道我被陛下這麽誇,怕是做夢都會被笑醒。”
蔣钰風徐璧等四人更是激動的抱在一起,難以自持,盛佑帝之所以會有如此的口谕和賞賜,這其中,他們要占據一大半的功勞。
“咱們的賞賜怕是已經到了府上,等回去後……”伍善說着說着便嘿嘿的笑了起來。
徐璧挺了挺胸膛道,“我已經準備好要受到全家人的誇獎了!”
李戎霄道,“這幾天父親已經誇了我多回!”
徐璧他們是知道蔣钰風的父親還在毫都,未回京城,此時皆不由得轉頭寬慰。
李戎霄說,“钰風,待你回府,掌院學士和老夫人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對對對,還有蔣大人,也不知道你二叔叔誇起人來會是什麽樣子。”伍善道。
徐璧不禁有些羨慕道,“這樣說來,我也想被蔣大人誇一誇。”
伍善:“我也想……”
李戎霄:“我也想了。”
蔣钰風看着三位好友,心裏暖暖,面上笑道,“我也要去謝謝表姐才行。”
他們四人研究弓|弩之時,蔣钰風也曾去問過褚尋真的意見。
“對極對極,我們可都要去謝謝先生才是。”
外舍的學子們一片歡欣鼓舞,內舍和上舍的學子們則是忍不住了。
怎麽回事?!不過才外舍而已,這群弟弟們竟然就受到了陛下的嘉獎?!
為什麽褚先生只教外舍的學子們?
這不公平!
盛佑帝的口谕和賞賜可把內舍上舍的學子們羨慕嫉妒壞了。
有上舍的學子建議給孫祭酒,希望褚先生轉而去教他們,把聽聞這個消息的外舍學子們氣得夠嗆,當即要怒罵回去。
蔣钰風安撫道,“別急別急,這個也得我表姐同意才行,我回去問問。”
外舍學子們驚喜,對啊,他們還有蔣钰風這個先生的表弟在手呢!
“表弟,你可一定要留住先生啊!”
“表弟,千萬不要讓先生去上舍,我們才是最乖的!”
蔣钰風:“…………”
誰是你們表弟?!
被弄得無語至極,蔣钰風還是回去後便立即問了褚尋真,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表姐說孫祭酒沒有答應上舍的要求,她會在外舍一直給我們當先生。”蔣钰風道。
“太好了!孫祭酒英明。”
“就不應該讓上舍的學子得逞,哈哈這回怕不是得被氣死。”
………………
京城裏因為彈簧的事情湧動一時,連蕭素蘭籌集到善款後,為乞丐孤兒們建造房舍之事都給壓了下去,沒有掀起丁點波瀾。
而這段時間裏,褚尋真與褚空寧也終于将棉衣棉被給做了出來。
“珍珠兒,且在這裏等着,大哥先行進去,之後會有太監宮女等來傳你入宮。”褚空寧道。
褚尋真點點頭,“我曉得了,大哥。”
大臣之女沒有品級需得召見後才能進宮,走的又不是大臣們要走的墉正路,而是宮門側牆的居雀路。
兩人不是一同進去,但也相差不遠。
待褚尋真被宮女領到宣政殿時,盛佑帝已經拿起棉衣細細看起。
待少頃後,站起身道,“朕要穿上試試。”說罷,走進宣政殿裏間,随侍的太監宮女等也跟了進去。
褚尋真與褚空寧垂頭等待,不久後,盛佑帝穿着棉衣再次出現。
未用綢緞,只是尋常布料,裏面填充着棉花,穿上後不僅輕柔舒适,且沒過一會兒,盛佑帝的身上便出現了薄薄的一層汗。
在殿內走了幾步後,盛佑帝便忍不住将棉衣給脫了下來,身後的太監立即上前,為盛佑帝披上外袍。
“大好之物!”
盛佑帝疾步走來,未舍得将棉衣放下,又叫太監宮女将箱內的棉被展出,仔細探瞧。
良久後,重新坐下,深深的看向褚尋真,道,“褚先生總是能給朕極大的驚喜。”
“褚藩良當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盛佑帝嘆道,“大蔚朝有褚先生,乃幸事。”
“陛下過譽了。”褚尋真不卑不亢道。
“你擔得起。”盛佑帝笑道,“為國為民,憂國憂民,我大蔚朝現在雖然國力強盛,小國不敢來犯,但也是塞北的衆将士們連年征戰的結果,這其中,便有你爹鎮北大将軍的功勞。”
“盡管如此,依舊有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朕心甚憂。”
“你身為子女,心能系挂塞北的将士與百姓們,耗費兩年尋找此物,朕,也要為天下的百姓們謝謝你。”
褚尋真道,“陛下,臣女不過是偶然在書中得見此物,而為了書中一兩句話的記載便遠走他鄉,艱辛尋找的人不是臣女,尋來此物的才是有功之人,陛下所言,臣女萬不敢當。”
她是真覺得自己沒有做什麽,不過是說出畫出棉花,那些不遠萬裏的人才是真正的功臣,應該受到賞賜與嘉獎才對。
女子的表情萬分真誠,沒有驕傲沒有自滿。
盛佑帝自然看得出來,她所言乃是真心實意,于是心中更加欣慰,“尋來此物之人論功行賞,褚先生也有功勞,萬不可自謙。”
說着看向褚空寧道,“你這妹妹,半年來給朕的驚喜實在太多,此物若拿金銀賞賜便是俗了,愛卿可有建議?”
“全憑陛下做主。”褚空寧道。
盛佑帝思索良久,道,“便封為縣主吧。”
褚空寧與褚尋真俱擡起頭。
“朕予你一塊兒地單獨種植棉花,待棉花種出後,便是頒發聖旨時。”盛佑帝道,“褚先生,朕可等着你成為縣主的一天。”
褚尋真跪下謝恩,“是,陛下。”
之後,盛佑帝留下褚空寧,還有些事情要商談,便由宮女領着,帶褚尋真離開皇宮。
走至宮門口處時,一輛馬車驀得在褚尋真的面前停下。
簾子掀開,戚司安從馬車上面下來。
“參見王爺。”宮女等在後面行禮道。
褚尋真也拜了拜,低頭等瑞親王離開,但繡着紅梅的雪白滾邊卻來到她的面前,衣角微蕩。
“褚先生怎麽會在這裏?”瑞親王特有的低沉嗓音響起,“讓本王猜猜,又是陛下召見?”
“是。”褚尋真道。
“哦?這次所為何事?褚先生難道又得了賞賜?”
“還未。”
戚司安笑了笑,引得周遭的宮女們不禁臉紅心跳,垂下頭去。
“褚先生研究出的彈簧減振器真是極為好用,本王的馬車行至宮門前,幾乎未曾感受到颠簸。”戚司安輕笑的聲音在耳側響起,腰間系挂的雙魚玉佩微微晃動着,“該要感謝褚先生一番。”
“王爺言重了。”
戚司安沒有回答,而是拿出一分帖子來,遞到褚尋真的面前。
“這是?”褚尋真疑惑的接過。
“松山花會的名帖,褚先生可務必要賞臉。”戚司安說完後,便轉身向宮內走去。
“松山花會?”待戚司安離開,褚尋真打開帖子翻看,“舉辦的時間……兩天之後。”
丹晔寺便在松山之上,而牡丹花會則是在松山的山腳下舉辦。
“聽說是慧言大師得了一株極品的綠牡丹,便邀請衆人前去觀看。”蔣婼芸道,“祖母得了慧言大師的幾張名帖,便分與我和蔣钰風,還想着給表姐拿來一張,卻沒有想到表姐已經有了。”
“名帖不容易得到嗎?”
“不難得到,慧言大師分出去很多。”蔣婼芸道。
褚尋真聞言略微挑眉,所以,瑞親王的感謝便是随手給出一張名帖?
“表姐,我們去瞧瞧吧。”
“嗯。”
…………
牡丹花會舉辦的地點在松山腳下的河畔旁,花紅柳綠,水木清華,山間姿色盡收眼底。
褚尋真三人到時,此處已經來了不少參加花會的文人墨客、公子小姐。
蔣婼芸跳下馬車,便見蔣钰風在一旁東張西望的,不由得道,“看什麽呢?”
“在看……”
“钰風!你和先生來了!”話未說完,人群裏邊兒便跑出來三個少年。
“徐璧,伍善,李戎霄!”蔣钰風招手道。
三個少年站定後,又對褚尋真問好,徐璧的眼神忍不住飄向蔣婼芸,被蔣婼芸給瞪了回來。
伍善興奮道,“先生,花會裏有猜謎的,獎品是一株紫斑牡丹,我贏來送給先生可好?”
李戎霄打擊他說,“你先贏得來再說吧。”
伍善:“唉,咱們四個人,還不得靠我和钰風,你們兩個是指望不上啊。”
“胡說,徐璧的詩好歹作的不錯。”李戎霄道。
“那你能幹什麽?”伍善斜睨他。
李戎霄:“……我看你小子是欠揍了。”
能打你信不信!
褚尋真笑道,說等他們贏來紫斑牡丹,便帶着蔣婼芸去花會裏面逛逛。
蔣钰風自然是跟徐璧他們一起。
“想什麽呢?剛才見你就心不在焉的樣子。”伍善不禁戳了戳徐璧問道。
徐璧回過神,幹咳一聲,不禁看向蔣钰風。
蔣钰風:“……看我做什麽?”
徐璧難得有些扭捏的模樣,道,“那什麽……钰風,你妹妹可有婚配?”
“…………”
伍善和李戎霄對視一眼,張大嘴巴。
蔣钰風也難得黑着臉:“那是我姐姐。”
“哦哦,那你姐姐可有……”
“徐璧!”未等他說完,蔣钰風一聲怒喊撲了過去。
伍善李戎霄:喔呦。
牡丹,國色天香,雍容華貴,魏紫姚黃,被譽為“花中之王”。
牡丹花|色|澤豔麗,根據花的顏色,可分為上百個品種,以銀紅、深紅等為上品,黃、綠為貴。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慧言大師手中的綠牡丹更是不可多得,不怪乎牡丹花會上熱鬧紛紛,熙來攘往。
“褚姑娘。”
就在褚尋真和蔣婼芸兩人閑逛時,身後傳來一道慢聲細語的聲音。
轉頭一瞧,竟然是蕭素蘭,身邊還跟着榮薇,何翠芝兩人。
瞧見何翠芝,蔣婼芸不由得撇撇嘴,怎麽哪兒都能碰見。
榮薇何翠芝兩人看來也不想和她們碰上,但無奈蕭素蘭先開了口。
“蕭姑娘。”褚尋真道,“有事嗎?”
“只是遇見褚姑娘,來打聲招呼。”蕭素蘭一身應景的牡丹花色|曳地長裙,柔柔笑着,猶如人間的富貴花,脫俗有之,嬌媚有之。
徐徐走過時,便叫人忍不住的想要将眼神放在她的身上。
蕭素蘭道:“褚姑娘若不介意,我們可一起逛逛花會。”
話一出口,其餘三人的眼神便很不情願。
褚尋真剛要回答,就見人群慢慢的向兩邊分開,瑞親王和慧言大師一同走過來。
不知道為何,慧言大師的臉瞧着有點黑。
這時候,蔣钰風四人也興奮的跑了過來,蔣钰風道,“表姐,慧言大師竟然要将那朵綠牡丹作為獎品!”
褚尋真:“慧言大師舍得?”
伍善抓了抓頭,“不舍得的話,為什麽要将綠牡丹給作為獎品?”
李戎霄道,“別管怎麽回事,你看咱們有可能贏來綠牡丹嗎?”
蔣钰風道,“也不知曉慧言大師會出什麽題目?我們先去看看。”
幾乎所有花會上的人都往慧言大師那邊湧去。
榮薇也忍不住道,“蘭姐姐,我們也去看看吧。”
蕭素蘭聞言點點頭。
花會中心的地方早已鋪陳紙筆,設置桌案,有高臺| 獨樹一幟,四周籠着紅布,瞧不清楚裏面是什麽。
蔣婼芸不由得道,“表姐,裏面會不會就是那朵綠牡丹。”
褚尋真道,“有可能。”
她轉頭看向中間,慧言大師似乎正在和瑞親王說着什麽,瑞親王的臉上帶笑,慧言大師卻還黑着臉。
半響後,慧言大師似是哼了聲,轉身走到籠着紅布的高臺處,一把将紅布扯下。
褚尋真忍不住睜大眼睛。
人群裏傳來吸氣之聲。
花如傾城美人,灼灼綻放,美而不妖,綠意爾雅堂皇,只留富貴在人間。
“怪不得綠牡丹堪為極品。”褚尋真嘆道,果然漂亮至極。
慧言大師此時道,“由貧僧出題,不限人數,若得貧僧滿意,則留一個簽子,最後簽多者,可得此名貴之花。”
慧言大師指向的是綠牡丹。
人群裏霎時傳來喧嘩之聲。
“獎品竟然真的是綠牡丹!”
“不知道慧言大師會出什麽題目?我等皆可試試,萬一……”
大多數人且躍躍欲試,然而,慧言大師所出的第一道題便是算學,這叫許多人都止住了腳步,吟詩作對他們可以,算學嘛……
再者,慧言大師所出的算學也并不算多麽容易,且還有時間限制。
時間一到,沒有算出來的人更在多數。
褚尋真被蔣婼芸拉着參與,也被分了一根簽子。
場上的人數銳減,一些人看沒有希望,便放棄在此處浪費時間,轉而去贏別的富貴牡丹,還有些人則是留下來看熱鬧。
慧言大師道:“第二道題,作詩,牡丹之詩。”
話一出口,許多人都在哀嘆,若是将作詩放在第一題多好,但想想還是搖頭,就算放在第一道題裏,若第二道題是算學,也依舊是無用功。
褚尋真想,看來她是要在第二道題上面折戟沉沙了,可惜,與綠牡丹無緣。
想罷,便随便寫了幾行字上去。
待要将寫的紙拿去給慧言大師時,卻不料身旁有人驀然出聲道,“褚姑娘這是寫的什麽啊?”
周圍有人聞言,轉頭向這邊看來。
榮薇捂嘴笑道,“褚姑娘身為太學的先生,難道……連詩都不會作嗎?”
她剛才可是瞧見褚尋真在紙上亂寫一通的。
褚尋真還未說話,周圍便有人護着。
伍善道,“誰說當太學的先生就一定要會作詩的,你會作詩,你能當太學的先生嗎?”
“你!”榮薇面容生怒。
徐璧也道,“沒錯,作詩這件事情,應該和我們先生在不在太學裏授課沒什麽關系吧?”
蔣钰風道,“難道榮姑娘的意思是,若是誰會作詩,誰就可以在太學裏當先生嗎?”
榮薇被駁得面紅耳赤。
蕭素蘭上前一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褚姑娘,薇兒應該只是想知道你作的是什麽詩?”
榮薇忍住怒意開口道,“沒錯,我只是覺得褚姑娘作的不是牡丹詩,想知道是什麽。”
“不知褚姑娘能否告知一二?”她眼裏藏着不懷好意。
褚尋真聞言,直接将紙放在了榮薇的面前,“你念出來,我便告訴你。”
榮薇的眼裏閃過得色,暗道褚尋真自找死路。
接過紙張,剛欲開口念道,卻驀地臉色僵硬住,這上面的字都是什麽?!
她竟然有很多都不認識……
見榮薇遲遲不開口,蕭素蘭不由得叫道,“薇兒,怎麽了?”
“你、你便都是瞎寫的,讓人怎麽念?!”榮薇道。
“讓你念還這麽多的廢話,不會念就直說。”蔣婼芸小聲的嘀咕道。
褚尋真道:“我沒有瞎寫。”
榮薇不信,剛要說話,就見瑞親王和慧言大師朝這裏走來。
“若想不比了,請不要喧嘩。”慧言大師道。
“比得,大師,我們的牡丹詩還沒有交上去。”榮薇急忙道,将她還有蕭素蘭作的詩交給慧言。
至于何翠芝,早就在第一道算學題時被淘汰。
慧言大師接過後翻看,點點頭,将一根簽子遞給了蕭素蘭。
至于榮薇,則是沒有通過。
“你的呢?”慧言大師這時候看向褚尋真道。
“大師,她的詩在這裏,不過是瞎寫一通。”榮薇面含諷意的将紙遞了過去。
“我沒有瞎寫。”褚尋真淡淡的看了一眼榮薇,竟叫榮薇不敢直視。
她道:“你作的既不是牡丹詩,又讓人看不懂,怎麽不是瞎寫……”
“你自己念不出來,倒怪別人瞎寫。”李戎霄道。
榮薇聞言冷笑,“不若,你念一個給我聽聽。”
“有什麽難的。”李戎霄撇撇嘴,湊到了慧言大師的身邊……
然後又默默地回來了,他也不會念。
戚司安勾起唇角笑道,“有趣,不如褚先生來念一下自己寫的詩。”
褚尋真表情淡然的開口背道,“氫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硫氯氩鉀鈣,钪钛釩鉻錳,鐵钴鎳銅鋅。”
多麽有趣又浪漫的化學之詩,怎麽可能是瞎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