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樓,淩霜坐在紀宥辰之前的位置,面前是剛被叫過來的劉潇。
“你招來那幾個兼職的大學生,明天讓她們不用來了。”
劉潇驚訝道:“淩總,這幾個孩子工作表現不錯,是有什麽問題嗎?”
劉潇四十多歲的年紀,處事圓滑,左右逢源,實際上就是一個笑面虎,尤其是現在他稱呼那幾個大學生為“孩子”的時候,像一個合格的長輩,要不是淩霜知道他的真面目,大概真的會被他騙了。
淩霜的姿态像個任性的大小姐:“她們掙着我的錢,背地裏還在說我的壞話,還想在我的地盤勾搭上個金主,是拿我當冤大頭,還是拿我這兒當跳板?”
劉潇急忙解釋:“淩總,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誤會,我……”
劉潇沒說完,就聽身後“咣當”一聲,兩個人尋聲望去,就看見一個女服務員已經把一杯酒全部灑在了對面男人的襯衫上,手上的托盤掉在了地上,整個人還一副站不穩的樣子,往男人身上撲。
可惜,男人急忙退了兩步,女服務員的計劃落空,只能自己乖乖站好,又急忙道歉。
從淩霜和劉潇的角度,剛好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如果淩霜沒記錯,那個女服務員也是來兼職的大學生之一。
“劉經理,這就是你說的誤會?”
劉潇啞然。
他不是沒見識的人,被撞的那個男人身上那件襯衫,是某國際品牌的高級定制系列,其身價可想而知。
估計那個女服務員也看出來了,否則也不會投懷送抱地這麽難看。
“最晚明天,讓她們給我走人!”
淩霜站起來,丢下一句話,走了過去,劉潇緊随其後。
闖了禍的女服務員還一副委屈又羞澀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淩霜看了她一眼,心裏一陣煩躁,皺着眉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別在這兒杵着了,趕緊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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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服務員愣了一下,擡頭看淩霜,被她眼裏的寒意吓到,才終于死心,撿起地上的托盤落荒而逃。
“紀總,真是對不起,是我們的服務不周……”
劉潇認出眼前的男人,急忙道歉,紀宥辰卻不慌不忙地看向淩霜:“淩總,你認為該怎麽解決?”
淩霜看着他襯衫的酒漬,唇角挂上了一抹職業假笑:“紀總,您這件衣服清洗的費用由我承擔,我再送您一年我們店裏的VIP會員,您看怎麽樣?”
其實淩霜特別想大方地和他說,我賠你一件一模一樣的,然後當場把錢給他,再潇灑地轉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惜,她不能。
因為窮。
工作這幾年,倒是攢下了點錢,可是等到她打算買下這家酒吧的時候才發現,那點錢只能算是九牛一毛,那時候她已經交了辭職信,自然不能申請經費,而且這麽大一筆錢,也不容易申請下來,最後,錢是跟沈喬借的。
所以,貧窮限制了她的行動。
“當然可以,但是淩總需要幫我找個地方等我助理過來給我送衣服。”
“劉經理,幫紀總找個沒人的包間。”淩霜說道。
劉潇說道:“淩總,今天的包間,都定出去了。”
淩霜:“……”
紀宥辰似笑非笑地看着淩霜,說道:“既然這樣,那不知道能不能借淩總的辦公室用一下?”
淩霜看着紀宥辰勢在必得的樣子,忽然覺得紀宥辰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目的,但是她沒有證據。
也沒有別的辦法。
因為這個酒吧裏,能夠稱為房間的地方,除了包廂,就只有她的辦公室了,總不能讓紀宥辰去公共廁所或員工換衣間等着。
最後,紀宥辰終于成功地登堂入室。
淩霜的辦公室很簡單,一套辦公桌椅,一套沙發,沙發後面有一扇門,門的裏面,就是她暫時的“家”。
陳默接到紀宥辰的消息的時候,心情幾乎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把衣服送到那位漂亮的酒吧女老板辦公室,這是什麽意義?
別人或許不了解,但是他親自調查過那位女老板,他是知道的,那個房間,不僅僅是辦公室,更是人家的閨房!
紀總要在她的閨房裏換衣服,這說明什麽?這四舍五入,就等于同居了啊!
陳默在心裏給紀總點了無數個贊,想當初他追于小漁的時候,光早餐就送了一個月,而他家紀總這速度,堪比火箭!
紀宥辰走進淩霜的房間,看了一眼沙發後面的那扇門,問道:“你這裏面能洗澡嗎?”
淩霜:“……”你倒是不客氣。
“不方便。”
紀宥辰看了一眼身上的酒漬,襯衫還黏糊糊地貼在他的身上,微微嘆了口氣:“那我忍忍吧。”
一句無心的話,卻突然讓淩霜有些悵然。
紀宥辰的生活,精致到身上灑了點酒就要馬上洗個澡換衣服,而她,以前出任務的時候,為了跟蹤嫌疑人,連續幾天吃喝睡覺都在車上是常有的事兒。
她不自卑,但心裏依舊沉了沉。
他們的距離,或許比她想象的還遙遠。
紀宥辰悠然地坐在了沙發上,擡頭看着淩霜,問道:“淩總有男朋友了嗎?”
淩霜坐在辦公椅上,雙手抱臂地看着他:“紀總,我們好像并沒有很熟。”
紀宥辰的眼睛裏蕩起一層漣漪:“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你長得很像我失散多年的女朋友。”
“所以呢?”
紀宥辰看着她的臉,認真地說道:“所以覺得好像已經和你認識很多年,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她回來了。”
淩霜心中微動。
只聽紀宥辰繼續說道:“而且,她也姓淩,叫淩遙遙。”
淩霜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有那麽一剎那,讓她以為,紀宥辰至今對她念念不忘,但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間而已,然後又回到了現實,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些可笑,哪有那麽多的情深似海,忠貞不渝,不過是過往雲煙。
“你說,是不是很巧?”
淩霜一臉坦然地看着他:“是嗎?上次還以為你在故意搭讪我,畢竟,長得像我這麽漂亮的人不多。”
紀宥辰忍不住低頭笑了笑,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恃美行兇,少年時候,有一段時間,淩遙遙的口頭禪就是:“看在我長得這麽漂亮的份上……”
然後就向紀宥辰提各種無理的要求,可偏偏,他就吃她這一套。
“很好笑?”淩霜不滿地問道。
紀宥辰立刻收起表情:“沒有,只是覺得你們真的很像,不過有一點你沒有說錯,我确實是在故意搭讪。”
淩霜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有些人的歲月變成了殺豬刀,有些人的歲月變成了豬飼料,也不知道紀宥辰的歲月,變成了什麽。
曾經成熟內斂的少年,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有點厚臉皮,還有點……騷包。
紀宥辰像是陷在回憶裏,淡淡地說道:“我第一次見我女朋友的時候,她正在打架……”
淩霜腹诽:我那叫打架嗎?我那叫維護正義!
紀宥辰:“當時我還以為是幾個小流氓……”
淩霜:你才是流氓!
紀宥辰:“可是等她轉過身,我才發現原來是個小美女……”
淩霜:你果然是看上了我的臉!
“後來,我們在學校裏又遇見了,她是我低一年級的學妹,我們本來沒有什麽交集,可是突然有一天,她跑到我面前,說喜歡我,讓我當她的男朋友,我當時吓了一跳,以為她是和朋友打賭或者玩大冒險輸了才過來的。”
說道這裏,紀宥辰淡淡地笑了笑:“可是沒想到,從那天開始,她真的開始追我,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紀宥辰意味深長地看着淩霜,說道:“那時候還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淩霜心裏一陣酸澀。
那時候他們都太年少,對自己的未來,只有美好的憧憬,從來沒想過,有些災難會突然降臨,有些愛情也會被迫中止。
其實他們的愛情故事,遠沒有紀宥辰說的那麽簡單。
高中的時候,他們的學校是S市最好的學校,能進這裏的學生,要麽學習成績非常好,要麽家裏超級有錢,淩遙遙屬于第一種,而紀宥辰,他是屬于學習非常好,家裏還超級有錢的那種,另外,還長了一張精雕細琢般的臉。
那個時候的紀宥辰,幾乎是全校女生的男神。
膽子小的,只敢仰望,膽子大的,也只敢寫個情書,趁人不注意偷偷塞進他的桌子裏。
而淩遙遙,也在她入學短短幾天之內,被學校裏大多數人記住了名字,不只是因為她是那一屆的第一名,又以超高的顏值驚豔了衆人,而且開學不久,又有傳言說她把隔壁技校一個男生給打了,男生家長帶着孩子找到學校老師,說他們學校的學生霸淩,理直氣壯地要個說法。
淩遙遙被叫到老師辦公室對峙,不少學生聽到消息來圍觀。
畢竟,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和霸淩兩個字聯系起來,着實有些違和。
那天,淩遙遙站在老師辦公室,淡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撒潑打诨般地要求賠償,女人身後的男生唯唯諾諾地躲在母親身後,一言不發。
等那個女人折騰完,淩遙遙才揚了揚下巴,問那個男生:“你敢報警嗎?”
男生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帶着怯懦,最終也沒敢開口。
“不敢?那我報警?”
說着,淩遙遙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10。
“別……別報警。”男生終于開了口。
淩遙遙見他終于有了動靜,嗤笑了一聲:“怎麽?怕了?你怕什麽?我不是打傷你了嗎?你不要賠償了?”
男生又開始悶不吭聲,他的母親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說話啊!”
男生卻低着頭,依舊不敢開口。
淩遙遙趾高氣昂,氣場一點也不像個高中生:“阿姨,您下次來讨公道之前,還是先搞明白自己兒子多了什麽,惡人先告狀的我見過,故意碰瓷的我也見過,但是像您這樣稀裏糊塗來要錢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說完又沖着男生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以後離我們學校遠點,離我們學校的學生也遠點,再被我知道你騷擾我們學校的學生,腿給你打斷!”
那個男生是隔壁技校的,這個學校名聲本來就不好,以前就有過技校男生圍堵他們學校的學生要錢的事情,現在,老師和圍觀的學生們也終于明白了怎麽回事,看向那母子兩個的眼神也增添了幾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