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淩晨十二點多,淩霜扛着紀宥辰出了酒吧,上了出租車。
“你家在哪兒?喂,紀宥辰?”
紀宥辰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淩霜沒有聽清,再問,他卻已經昏睡過去。
沒有辦法,只能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淩霜租的房子只有一個卧室,只能把紀宥辰放在自己床上。
室內一片靜谧,她坐在床邊,認真地看着紀宥辰的臉。
他的眼睫毛很長,長到可以一根一根地數出來,淩霜看着他的側顏,他的鼻梁高挺,是最完美的弧度。
她偷偷笑了笑,然後找了塊新毛巾,幫他擦臉。
她從來都不會做這種細致的活,從以前當兵的時候,到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她的身邊都是男人居多,環境使然,她也變成了頂着一張漂亮臉蛋的女漢子。
淩霜自認為她的動作已經足夠輕,紀宥辰還是睜開了惺忪的眼睛,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
他揉了揉眼,突然出聲:“遙遙?你回來了?”
淩霜心中微動,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嗯,我回來了。”
紀宥辰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确認眼前的人是真的,才把人攏進自己懷裏,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那以後就不要走了。”
淩霜坐在床邊,身體卻被紀宥辰抱在懷裏,不是特別舒服的姿勢,卻舍不得離開。
……
第二天早上,紀宥辰睜開眼睛,看見了陌生的天花板,他扭頭,是陌生的窗簾,再看另一邊,還好,是個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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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淩霜就在他身邊和衣而睡,現在還沒醒,紀宥辰把身上的毯子給她蓋上,打算下床。
淩霜卻在這時候醒了。
大概是因為工作性質,她的警惕性格外高,身邊的丁點動靜她都能敏銳的察覺到。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
“你醒了?”
“你醒了?”
兩個人又不約而同地問道。
空氣中彌漫着些許的尴尬。
淩霜一言不發地下床,進了洗手間,沒一會兒,又出來了:“我這裏有新牙刷,沒有牙缸,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用一次性杯子,毛巾是新的,昨天晚上幫你擦過臉,你……你先洗漱吧。”
“好。”
紀宥辰進了洗手間,淩霜的腦子有些空。
昨天晚上把紀宥辰帶回來的時候沒想那麽多,但現在醒了才發現有些不妥。
說實話,淩霜不希望紀宥辰過多的走進自己的生活,他們之間的相處,應該停留在那家酒吧裏。
短短幾分鐘時間,淩霜想了很多,直到電話的響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是劉潇。
淩霜皺了皺眉,劉潇很少在這個時間主動找她。
“喂?”
“淩總,有位丁女士,來酒吧找你。”劉潇說道:“她自稱是章陽章少爺的母親,說找你有事,還說如果今天見不到你,就不走了。”
章陽的母親,姓丁。
丁秀荷。
“她找我有什麽事?”
“她說,想和你親自談。”
淩霜走到陽臺,透過望遠鏡,看向酒吧門口:“她在你旁邊?”
“是。”
淩霜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般說道:“你把電話給她。”
淩霜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連呼吸都跟着輕了,直到聽出那邊的人說道:“你好,我是章陽的母親。”
淩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趨于平靜:“你好,我是淩霜。”
丁秀荷說道:“淩總,雖然我沒有見過你,但我也相信,你一定像他們說的那麽漂亮,否則,章陽不會那麽喜歡你……”
淩霜打斷她:“你想說什麽?”
“淩總,陽陽被你拒絕以後,過的很不好,他還是個大學生,卻開始天天逃課,喝酒,他再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的人生毀掉的,我希望你能去勸勸他,就當幫我一個忙,希望你能理解我做為一個母親的良苦用心。”
“不幫。”淩霜吐出這兩個字,便果斷地挂了電話。
她連自己親生女兒的聲音都沒聽出來,卻在訴說着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的母愛,想想還真是可笑。
淩霜特別想問問她,她知不知道,因為她,她的女兒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這些年,她每天都能睡的安穩嗎?
她有沒有想過她曾經那個家?
有沒有想過那個犧牲了自己來換得無數家庭的安寧,卻被她背叛了的丈夫?
淩霜透過望遠鏡看着丁秀荷走出“曼陀羅”酒吧,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越走越遠。
……
紀宥辰從洗手間出來,看見淩霜正在看着窗外發呆,走到她身邊:“在想什麽?”
淩霜收回目光,看着他:“在想該準備什麽早餐,才配的上您霸道總裁的身份。”
紀宥辰一笑:“想吃淩大師親自做的早餐。”
“介意吃……泡面嗎?”
淩霜不是開玩笑,她這裏什麽食材都沒有,只有方便面。
以前忙案子,或者去盯嫌疑人,沒有時間去好好地吃頓飯,吃泡面是常有的事兒,以至于她已經養成了習慣,家裏總有方便面,以備不時之需。
比如現在。
她本來還想,帶紀宥辰去樓下小吃店吃早餐,不知道他能不能習慣,沒想到,他卻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紀宥辰認真地想了想,問:“方便面能煮嗎?”
紀宥辰是真心覺得,方便面煮出來比泡着好吃,淩霜卻被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了。
“可以,我再幫你加個荷包蛋。”
兩個人的早餐,簡簡單單,淩霜卻覺得有一種久違的溫馨,像是夫妻的小日子。
這曾經是她,憧憬過的畫面。
吃過飯,紀宥辰去上班了,淩霜又去了醫院看沈喬。
一進病房,就注意到窗前擺着的百合花。
“又是傅醫生送的?”
“嗯。”
這段時間,傅聞修往沈喬這裏送了不少東西,每次都是借用學姐學弟的名頭,但誰都看得出來,傅聞修對沈喬,絕不只是學弟對學姐那麽簡單。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淩霜提議道。
“好啊。”
住院部後面有個小花園,這個時間,溫度和陽光剛好,淩霜和沈喬坐在長椅上,看遠處的女人帶着一個穿病號服的小男孩兒玩耍。
“小喬,那個傅醫生,他喜歡你。”
沈喬平靜地說道:“我知道。”
淩霜勸道:“小喬,你可以試着去接受別的人。”
沈喬看着遠處的母子倆,緩緩地說道:“遙遙,我好想他啊,他還在我心裏,我舍不得放下他。”
“師兄是你的過去,他永遠都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但是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出現,他能理解你的過去,也能給你一個未來。”
沈喬一言不發,紅了眼眶。
淩霜察覺到有人在看着他們,一扭頭,便對上了傅聞修的視線。
傅聞修将食指放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淩霜便回過頭,裝作沒看見他,直到把沈喬送回房間,她和沈喬道別,才去了傅聞修的辦公室。
“傅醫生,偷聽別人說話不是什麽好習慣。”傅聞修的辦公室裏只有他一人,淩霜便開門見山。
“大嫂,我錯了。”
淩霜有些無奈:“我說過我不是你大嫂,我和紀宥辰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聞修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淩霜便懶得繼續解釋。
“學姐她,為什麽和未婚夫分手?”傅聞修問道。
“你聽誰說的?”
淩霜拿出了審問犯人的架勢,傅聞修有些發憷,老老實實回答:“我是這次和學姐重逢,才知道她單身,然後找以前同學打聽了一下,他們說,學姐當年沒有結婚,好像是分手了,反正她未婚夫再也沒出現在她身邊……”
簡以安是在繳獲雲鷹毒品的行動中犧牲的,死後被評為烈士,但至今都沒有開過追悼會,因為怕他的家人和朋友遭到報複。
作為簡以安的未婚妻,沈喬也只能對外宣稱,和未婚夫分手了。
只有淩霜他們幾個最近親的人,才知道實情。
烈士家屬的苦楚,沒幾個人能明白。
“學姐和她未婚夫感情不是很好嗎?為什麽會分手?”傅聞修問道。
“你喜歡小喬?”
傅聞修點點頭:“喜歡,從上學的時候就喜歡了,但那時候學姐她有男朋友,我就沒提過。”
“那現在呢?還喜歡?”
“嗯,其實這些年,我也曾經試着交過女朋友,可是總是覺得差了點什麽,直到這次和學姐重逢,我才明白,我還是喜歡她。”
淩霜沒有想到,這位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傅醫生,竟然還有這麽深情的一面。
“既然你真的喜歡小喬,我沒有資格攔着你追他,我作為她的朋友,希望她能幸福,但是她的心裏一直有人,和她在一起,會比你追別的女孩難得多,如果你沒有那個耐心,請你不要招惹她。”
“嗯,我明白,謝謝大嫂。”
淩霜:“……”不想解釋關于大嫂的事情了,這個傻子大概不會懂!
淩霜回到家,接到唐夢的電話,邀請她出席她的生日宴會。
像唐夢這樣的人家,每次的生日都是一次聯絡人脈的機會,這次的生日宴會在郡陽酒店舉行,父母邀請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也有唐夢自己的朋友,淩霜就是其中一個。
其實打算邀請淩霜的時候,唐夢是有些猶豫的。
淩霜并不屬于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或者說,憑她自己,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的。
但想到紀宥辰看淩霜的眼神,唐夢最終還是發出了邀請。
她想讓淩霜看看,這才是屬于她和紀宥辰的世界,和她那家酒吧裏的世界截然不同,她想讓淩霜看清自己和這個圈子的差距,知難而退最好,即使沒有,也能認清一些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