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哥，早飯想吃什麽？”
傅聞修想到紀宥辰照顧了自己一晚上，有些不好意思。
“你昨天晚上吐了不少，廚房鍋裏熬了粥，我不在這兒吃了，還有事兒，先走了。”
傅聞修用詭異的眼神看了一眼廚房，覺得紀宥辰有點不對勁。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這是紀宥辰第一次為他下廚，傅聞修覺得，紀宥辰最近有點轉性了，好像變得比以前更……溫柔？
紀宥辰沒再多說什麽，理了理衣服便離開了。
出了傅聞修家的門，紀宥辰看了看時間，七點，便直接去了淩霜家裏。
淩霜已經起床了，紀宥辰到的時候，正準備做早餐。
紀宥辰進了門，熟練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剛想給你打電話，問問你過不過來。”
紀宥辰摟住淩霜的腰：“怎麽？想我了？”
淩霜用胳膊輕輕地推了他一下：“正經點，我是想問你要不要幫你準備早餐？”
紀宥辰放開淩霜，挽起衣袖：“我做吧，我去洗個手。”
淩霜笑了笑：“你休息會兒吧，眼睛都有血絲了，一看昨天晚上就沒睡好。”
淩霜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道：“傅聞修怎麽樣了？”
紀宥辰見淩霜已經準備好了，便也沒有強求，坐在廚房外的餐桌旁邊，說道：“今天早上狀态還可以，但估計心裏還是放不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來他喜歡一個女孩兒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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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嘆了口氣：“如果他喜歡的是別人，或許我還能站在女人的角度，幫他出出主意，但是，對于沈喬，我無話可說。”
紀宥辰問：“你認識沈喬以前的未婚夫？”
淩霜點點頭：“他是我師兄。”
說到這兒，淩霜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我師兄去世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他身上中了槍，沒等到救護車來，後來，小喬就去當了無國界醫生，我本來以為，她在外面看慣了生死，就能慢慢放下，可是這些年，她卻始終沒有走出來。”
紀宥辰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将她整個人抱進自己的懷裏，問道：“那你呢？你師兄去世的時候，你受傷了嗎？”
那次行動，淩遙遙和戰友們深入大山，追趕幾個個罪犯，是雲鷹的手下，和對方展開一場激烈的槍戰，簡以安胸前中了槍，猝不及防地倒下了。
“師兄！”淩遙遙瞥見簡以安倒下的身影，立刻停住了腳步。
罪犯一直往前跑，槍聲也離他們越來越遠。
淩遙遙跪在地上，抱住簡以安。
簡以安的手機放在內兜裏，剛好在那個時候響了一下，簡以安掙紮着說：“一定是小喬……遙遙……你幫我……拿出來看看。”
淩遙遙淚如雨下：“師兄，你別說話，你堅持住！”
簡以安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遙遙，是小喬。”
淩遙遙哆嗦着手，幫簡以安拿出手機，真的是沈喬，那個時候的沈喬，正在試婚紗，給簡以安拍了一張照片發過來，問他，好看嗎？
淩遙遙把照片放到簡以安眼前：“師兄，你看，小喬在等你回去。”
簡以安看着沈喬穿着婚紗的照片，帶血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多了幾分溫柔：“真……真好看，遙遙……幫我轉告……小喬……讓她再找一個……愛她的人……好好活着。”
這是簡以安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秒，淩遙遙的哭聲響徹了山林。
那次任務圓滿完成，罪犯全都被抓住，但簡以安卻犧牲了。
淩遙遙抱着簡以安的屍體，在原地呆坐了許久，直到她的戰友抓住罪犯回來，他們圍在她身邊，面色沉重，有年紀小點的，直接哭出了聲。
淩遙遙也受傷了，只是一些擦傷，因為陷在失去簡以安的巨大悲痛裏，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直到現在，手肘上還有淡淡地疤痕。
簡以安的離開，大概是淩遙遙的職業生涯裏，受到的最大的打擊。
簡以安于她而言，是朋友，也是兄長。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恍惚覺得，簡以安并沒有離開，他們還會和以前一樣，一起通宵工作，一起去吃泡面，不久的将來，她還要參加簡以安和沈喬的婚禮。
直到沈喬也走了，她才醒了。
原來，一切早就已經變了。
她不喜歡失去，卻被迫接受了很多次。
父親犧牲，母親改嫁，她和紀宥辰分手，然後是簡以安去世，沈喬出國，最後，走在這條路上的，只剩下她自己。
孤獨從來都不是一種好的體驗，她卻每天都承受着。
幸好，她又和紀宥辰遇見，像是逆行在時光裏，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
淩霜轉過身，緊緊地抱住紀宥辰，喃喃地說道“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紀宥辰不再糾結那次她有沒有受傷，把人抱在自己的懷裏，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滿足感。
……
吃過早飯，紀宥辰去上班，淩霜去配鑰匙。
小時候，好像在每個熱鬧的巷子口，都會有一個配鑰匙的大爺，和人聊着天，偶爾有人來，會利索的從一堆鑰匙模型中找出一個最合适的，幾分鐘就把鑰匙配好了。
但是如今，淩霜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一個可以配鑰匙的小店，中年老板正坐在躺椅上打盹，聽到腳步聲，才睜開了眼睛。
“配鑰匙？”
“嗯。”淩霜拿出鑰匙，交給對方。
老板接過鑰匙，開始認真工作。
“哥，你最近這是怎麽了？丢三落四的。”一個女孩的聲音由遠及近，淩霜轉身，看見正走進店裏的章陽和章子欣。
章陽的頭發比以前剪短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都比以前成熟了許多，他面色沉靜，終于不再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了。
經歷了這麽多事，他終于成長起來了。
章子欣還記得淩霜，看見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抱怨道：“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歷，什麽人都能遇到。”
章陽怔怔的看着淩霜，主動開口叫她：“淩霜？”
淩霜還沒來得及反應，章子欣便驚訝地說道：“哥，你認識她？”
章陽輕輕地“嗯”了一聲。
章子欣突然反應過來，問道：“她就是二嬸說的那個讓你鬼迷心竅的酒吧女老板？”
淩霜這才知道，原來丁秀荷是這樣形容她的。
章陽眉心微蹙：“子欣，你別瞎說。”
章子欣卻并不收斂：“那看來就是她了？哥，你在這裏為了人家要死要活，人家卻早就勾搭上比你有錢的人，上次我去參加唐夢的生日宴，親眼看見的，要不然……”
“子欣！閉嘴！”章陽突然喊道。
章子欣立刻噤了聲。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位堂哥最近突然變了許多，再也不似之前的陽光大男孩兒，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地發脾氣，章子欣對他也有了幾分畏懼。
“你先回去吧。”章陽對章子欣說道。
章子欣不敢反駁，不服氣地看了淩霜一眼，轉身走了。
狹窄的店裏終于恢複了平靜。
“老板，幫我配一把鑰匙。”
老板剛剛看了會兒熱鬧，章子欣走了，才重新低下頭幹活。
“放這兒吧，要等一會兒。”
“嗯。”
章陽站在淩霜旁邊，又一次開口：“淩霜，有時間嗎？”
淩霜擡眼看他：“有事兒？”
“嗯，有些話想對你說。”
“一會兒找個地方坐坐吧。”
……
兩個人的鑰匙都配好了，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章陽坐在淩霜對面，雙手放在桌子下面，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兒。
毒品這種東西，會讓人産生自卑心理，即使章陽并沒有陷進去，但淩霜看得出來，最近這些事情對他打擊很大。
關于章陽舉報的事情，警方為了保證舉報人的安全，并沒有透漏出去，但唐家為了找出給唐彥下套的人，不知道找了多少關系，所以才知道是章陽舉報的。
索性，唐家人的三觀還算正常，并沒有遷怒°)?理(?°???°)?于他。
淩霜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淩霜，對不起，以前是我打擾到你的生活了。”章陽垂眸說道：“我一直想找你道歉，可是沒有機會。”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沒有錯，能像你這樣活着其實挺好，簡簡單單。”
不得不承認，淩霜曾經羨慕過章陽的性格，一看就是被家人從小保護到大，他是一個幸福的孩子，讓她豔羨。
章陽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以前就是太傻。淩霜，你是我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到現在也是，但我配不上你，我聽說，你和紀總在一起了，他是個很優秀的人，祝你幸福。”
淩霜的心跟着軟了一下，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遭受了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樣，但我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生活，你還年輕，随時都可以重新開始。”
章陽點點頭：“嗯，我明白。”
淩霜見過太多被毒品所害的人和家庭，他們中的很多人，原本就是像章陽一樣，是單純善良的人，卻被毒品折磨的面目全非，家破人亡。
她是衆多緝毒警察中最普通的一個，他們這些人存在的意義，就是避免更多的悲劇發生。
章陽的轉變，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了淩霜的心上，她第一次懷念章陽以前那樣幹淨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