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曾經校友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雲安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這股味道他再熟悉不過，前世他最後那段時間，就一直住在醫院裏，鼻子裏聞到的也總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不太喜歡這種味道，每次聞到這種味道，他總覺得自己的身體又出現了大毛病。

明明前世他常住醫院那個時候，年紀并不大。

“你醒了？”旁邊有人問道。

雲安偏過頭，大概是對方後面是窗戶，陽光直射進來，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不過他的記憶中這個時候的自己身邊并沒有這樣的人。

他記得自己是在四合院外面昏迷的，而那個時候，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你是誰？”雲安問道。

“是我救了你，你難道不該謝謝我的救命之恩嗎？”對方并沒有回答雲安的問道，而是反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之所以昏迷也是因為你。”雲安眯着眼看他，試圖看清楚對方的模樣，雖然昏迷前那人只叫了他的名字，他卻聽得出這人的聲線那人很接近。

一個能夠叫得出他的名字的人，在看到他突然昏迷的情況下，應該會主動把他送來醫院，不是嗎？

“哎呀，那是我對不起你了。”對方說着，随手拉了一把椅子拖到雲安的病床前，在不遠處坐了下來，看着雲安毫無誠意地說道。

眼下兩人的高度相差不大，陽光照射進來并不能阻擋雲安看清對方的模樣。

對方坐下來的瞬間，雲安之前為了看清對方一直眯着的眼睛微微張開，陽光對他的雙眼造成的影響仍在，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看清對方的模樣。

在那一瞬間，雲安另一只在被子裏的手突然握拳。

是他。

“我不認識你。”雲安看着對方的眼睛，淡淡開口。

對方認真看着雲安，試圖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麽，只是很可惜，他根本無法從雲安眼裏看到絲毫情緒波動。

“現在認識了，我叫楚宣，楚國的楚，宣紙的宣，很高興認識你。”楚宣笑道。

雲安的神情仍然沒有太多波動：“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記得很清楚，就是因為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會回頭，然後昏迷，要是沒有人叫他，他慢吞吞走到附近的小飯館吃點什麽，不說身體大好，但絕對不會昏迷。

“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麽難的，畢竟我跟你一個學校。”楚宣臉上還是帶着笑意。

“你跟我一個學校？”雲安上下掃視着他，眯着眼反問，“你留了這麽多級？”

楚宣：……他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雲安竟然這麽難伺候。

“我的意思是我曾經跟你是一個學校的。”楚宣咬着牙說道。

“噢——”雲安應了一聲，還是看他，“你曾經跟我一個學校，竟然還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楚宣啧了一聲，擡手揉了揉雲安的頭發：“你這小孩怎麽就這麽倔呢，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雲安往後挪，試圖躲過楚宣的手，只是對方似乎看出了他的目的，手竟然伸得更長了。

“嘶——”雲安突然感覺到手上傳來幾分刺痛感。

“你別動，還在挂鹽水呢。”楚宣聽到聲音，連忙起身按住雲安不安分的身體，把他搬回原來的位置。

雲安手上的針只是因為他的動作滑了一下，他回到原來的位置之後，手背上的針也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刺痛感轉瞬即逝。

重新躺回原來的位置，雲安沒有再說話。

楚宣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看了看雲安，又看了看吊瓶：“你已經昏睡一夜了，現在挂的是鹽水，之前給你挂過營養液，醫生說你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再加上最近操勞過度才會暈倒，你的身體……”

“沒什麽大問題，養一養就好。”雲安說道，重活一次，他也确實打算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至少不能像前世一樣賺了那麽多錢，還沒有享受呢，身體就先受不了了。

“你的身體應該好好養養，看你小小年紀，瘦成這個樣子，怎麽不為你的未來想想？”楚宣說道。

雲安偏過頭看他，雖然他确實打算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但對方這個态度讓他很不适應。

“我自己的身體我會注意，倒是你，雖然謝謝你把我送到醫院來，但是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雲安說道，就算重生一次，他也不打算跟對方打好關系。

“你這不是過河拆橋嗎？我就這麽不讓你待見？”楚宣問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他覺得自己怎麽看都不像是壞人啊？

“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最多就是比路人好一點，我說的對嗎，曾經的校友？”雲安看着楚宣問道。

“還在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你的名字？”楚宣笑嘻嘻問話。

“我現在不好奇了。”雲安的身體動了動。

“別啊，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得說清楚，不然讓你誤會我就不好了，”楚宣說道，咳嗽了一聲，“其實昨天早上你們在那個餐館吃飯的時候我也在，就在你們旁邊的包廂裏，你們的對話我全都聽到了。”

聽到楚宣這麽說，雲安看了他一眼：“原來昨天在裏面的是你們。”

“我跟幾個朋友聚一聚，結果就聽到你們在聊天，那時有人叫過你的名字，而且你的衣服上有學校的名字。”楚宣說道。

雲安皺眉，雖然楚宣的回答沒有絲毫漏洞，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小姨跟小姨夫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安安”，昨天他們叫過他的全名嗎？

楚宣摸了摸鼻子，每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意味着他很緊張，一想到這一點，他立即把手放了下來，至少不能讓雲安看出他的緊張。

但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笑，別說是現在的雲安，就是以前的雲安，恐怕都不知道他有這樣的習慣性動作吧。

重活一次，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重來了。

楚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雲安，前世他見到雲安時，雲安已經二十來歲，憑借他一人之力在京城已經稍有名氣。

兩人面對面接觸的次數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但他卻一直深藏着第一次見到雲安時的記憶，那一眼他記了很多年。

昨天在小餐館的時候，楚宣就覺得外面的年輕聲音很耳熟，只是聲音相似的不少，他聽的時候并沒有太過在意。

為什麽會對外面的對話感興趣，連他也不記得了，只是聽着聽着就進了耳朵。

後來走出包廂，他也只看到雲安離開的背影以及那一閃而逝的側臉。

當時的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這個人來。

直到後來的某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雲安離開時穿着的那身衣服，只是一瞬，他腦海中關于雲安的記憶全部回籠。

前世的他在注意到雲安時，也曾經調查過雲安的身世，知道他幾乎可以稱得上孤身一人，而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曾經同在一所高中上學。

從那件衣服回憶起那所高中，楚宣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雲安，于是乎，他所見到的那個背影、那個側臉、那個聲音，全部都迅速對號入座。

在雲家的四合院附近見到雲安也算是巧合。

因為調查過雲安，所以他同樣記得雲安名下有一套四合院。

重生後這麽快見到年輕的雲安是他沒想到的，兩人相遇的時間甚至比前世還要早，這在他預料之外。

驀然見到雲安，重生後一直都很淡定的楚宣心情突然有了起伏，跟那幾個朋友告別之後，他先是到處逛了逛，然後慢吞吞晃悠着走到了四合院附近，結果就這麽巧看到了剛剛從院子裏走出來的雲安。

命中注定合該他們遇到！

雲安看着楚宣，他的記憶力還不錯，但确實不太記得清昨天小姨他們有沒有叫過他的全名，或許是他離開後那兩人氣急的時候喊出來的也不一定。

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雲安選擇向楚宣道謝。

“不管怎麽樣，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關于我昏迷的事我們一筆勾銷，至于住院費和醫療費，我會想辦法還給你。”

“不過是幾塊錢的事。”楚宣不在意地擺擺手，他重生一次，怎麽也不可能為了幾塊錢折騰，不過看着雲安乖巧的模樣，他不禁有些感慨，這要是在前世，看到雲安這個樣子，他的第一想法肯定是雲安在琢磨什麽壞事。

雲安挑眉，不過想想也是，楚家的家境似乎确實不錯。

“那我就不客氣了。”雲安沒有多說什麽，左右也确實只是幾塊錢的事。

楚宣點頭，又擡頭看了下挂瓶：“差不多了，我去叫護士來給你換。”

“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雲安問道，他實在不喜歡醫院裏的環境。

“這我就不知道了，”楚宣搖頭，“你楚哥我又不是醫生，我去叫護士啦。”他擺擺手走出病房。

雲安：誰要叫你楚哥！！！

幾分鐘後，楚宣回到病房，一個護士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瓶東西。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護士是個和藹的中年女人，看到小孩睜着眼睛躺在床上乖巧的模樣，心裏微軟，忍不住問道。

“我已經沒事了，請問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雲安再次問道。

“還有一瓶營養液，等挂完這瓶再去檢查一下，醫生說沒有問題你才能出院，”護士先是公事公辦地說道，說着說着又忍不住關懷，“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太累了，昨天你朋友因為擔心你可是一夜沒睡。”

雲安沉默片刻：“我記住了，謝謝。”

“你自己知道就好，好好休息。”護士麻利地換好輸液瓶，轉身離開病房。

護士離開之後，雲安睜着眼睛看着醫院裏純白色的天花板。

許久，他猛地坐起身。

“怎麽了？”楚宣問道。

“我……我要去……”雲安皺着眉，還是覺得說不出口，索性直接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我送你過去。”楚宣立即意會，連忙說道。

雲安猛地偏過頭看他。

“咳，畢竟挂了那麽多瓶水，我理解，不會笑你的。”楚宣一本正經道。

雲安眉頭緊皺，索性不理會他，只是看着他把挂瓶摘下來高高地拿在手上。

八零年的醫院沒有那麽好的設施，獨立衛生間更是想都別想。

雲安慢吞吞往醫院的公共廁所走去，打開廁所的門後立即在裏面搜索，看到裏面牆壁上的挂鈎時立即指過去：“挂在那裏吧，麻煩你了。”

“會不會不太方便？”楚宣看到雲安迫不及待想要擺脫他的模樣，摸着鼻子問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緊張，明明這該是反擊的好時候。

“你挂在那裏我就方便了。”雲安立即道。

“其實我也打算……”楚宣下意識說道。

雲安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給你挂上先出去行了吧？”楚宣無奈妥協。

等楚宣出門之後，雲安終于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楚宣在他身邊，他總覺得渾身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