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掉馬

這女人居然是許程溪的母親,怪不得眉宇之間的斯文清隽和他有幾分相似。趴在許程溪背上的葉皖立刻有種做了壞事被家長抓包的感覺,羞慚的都有些擡不起頭了,木然的僵着身子聽許程溪母子倆的對話——

“嗯,家裏炖了豬腳湯,過來給你送點。”許母說着,一雙銳利的美眸飄香許程溪背後貓着的葉皖,客氣的問:“這位是?”

“哦,我朋友。”許程溪感受到脖頸間葉皖急促的呼吸,忍不住笑了下:“他腳崴了。”

“來醫院看腳嗎?”許母立刻很是關心,連忙催促着許程溪:“那你趕緊把人背進去吧,先別跟我說話了。”

眼前的阿姨如此溫和的關心自己,而自己卻包養了他兒子天天伺候自己,現在都伺候到床上去了葉皖忽然覺得很是羞愧,面紅耳赤的連連點頭:“謝、謝謝阿姨。”

許母連雲熙這才看清葉皖的長相,見是這麽一個漂亮可愛的小男孩頓時笑了,微微點頭就跟旁邊的兒子打趣道:“兒子,你從哪兒交來這麽小的朋友?”

她記得自己兒子周圍都充斥着各種老油條,什麽時候有這麽一個鮮嫩多汁的小可愛了?

許母的活潑讓葉皖微微詫異,他眼睜睜的看着許程溪跟她胡說八道:“他爸爸在我們骨科住院,就這麽認識了。”

“這樣啊。”連雲熙看着葉皖的眼神更為同情了,憐惜地說:“你爸爸在這裏住院你腳也崴了,可憐的孩子。”

“阿姨,我沒事。”葉皖受不了對着善良阿姨說謊話的行為了,連忙說:“我下來走沒問題的。”

說完,葉皖手下使了勁兒對着許程溪的腰間掐了一把,趁着後者松手的時候跳了下來。兩只腳重重落地,震的葉皖從腿到了不可言說之處都猛的生疼,他忍不住搖晃了一下,臉上強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呀。”連雲熙有些緊張的看着他的腳,誠實的說:“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是沒問題的樣子。”

“”葉皖在許程溪的笑聲裏表演了趙本山小品裏範偉老師的絕活——原地走兩步,走兩步。

然後他在走進醫院大門口之前回頭,自信的微笑着:“阿姨您看,我腳沒事兒了。”

但是他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胯部的異樣。

三人一起進了電梯,八樓是許程溪的辦公室,十四樓才是骨科病房區。他和連雲熙先行下去,可能是醫生的家屬也深谙養生之道,分開的時候連雲熙還不忘拉着他的手細心叮囑:“小皖,我看你的腿腳還是有點別扭,這段時間還是別連跑帶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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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在家長面前都是乖孩子的葉皖連連點頭:“知道了,謝謝阿姨。”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葉皖深深的松了口氣——他沒想到許程溪的母親居然是這麽随和的一個人,他母親知道自己兒子是個gay麽?況且自己要是這位阿姨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沒法對自己笑出來了。

葉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比較正直純粹的環境中,哪怕現在日子過的混亂不堪,哪怕是許程溪先過來糾纏他才發展成這個局面的,但葉皖想起那個善良溫柔的阿姨,還是不自覺的生出一絲內疚。

電梯停在十四樓,葉皖根據許程溪之前告訴他的號碼找到了葉城的病房。一線城市的三甲醫院病房寸土寸金,這件六人病房裏還有不少陪床的人打地鋪,整個屋子淩亂不堪,滿地都是鞋印子,垃圾到處都是。一到門口,葉皖就被病房裏各種病人交雜的強烈異味熏的有些頭暈,皺在門口站了半天才進去。

病房裏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葉皖,此刻不少視線落在了他身上,齊刷刷的看着這個精神的小夥子走到左手第二個病床前,對着昨天晚上搬進來的病人家屬說:“考慮的怎麽樣了?”

葉城手術過後精神不濟,正在昏迷狀态中。葉母和葉晨大概都是一夜沒睡的模樣,滿身風塵仆仆的面容憔悴,兩個人見到葉皖還沒等擺出一個合适的表情,就聽到他這麽一句冰冷無情的問話。

“你!”葉晨強壓着怒氣,低吼道:“你把爸爸打成這個樣子,你就當沒事兒人了麽?!”

“是他先要打我,我只是反擊而已。”葉皖拿出一份昨天就放在身上的協議遞給他們,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斷絕關系合同書幾個大字。在兩人備受刺激的眼神中,葉皖冷靜的說:“你們看看裏面的條件,簽了絕對比不簽好。”

“在病房裏說不合适,不如你們跟我出來?”

“你”

“小晨,你在這裏看着你爸。”葉母突然開口,把葉晨一連串的辱罵堵了回去。這個一向懦弱的婦人此刻站了起來,她手中攥着那份協議書眼中閃着意味不明的光,直勾勾的盯着葉皖:“我跟你出去談。”

葉皖并不在乎談的人是誰,點了點頭:“好。”

結果他淡定的态度在和葉母到了走廊無人的拐角處,被葉母的第一句話就打破了——

“你不是我兒子吧?”

葉皖一口氣憋在喉嚨裏,錯愕的看着眼前眼珠渾濁,似乎隐隐閃着淚光的婦女,內心忽然像打翻了調料瓶一樣五味雜陳。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他不是原身這個葉皖的事實早晚會被戳穿,但葉皖真的沒想到會是在這個情況下,被這個一向唯唯諾諾的婦女拆穿。他聲音有些啞:“你”

“你不是我兒子,我當然能看的出來。”葉母緊緊地盯着他,兩行眼淚順着遍布皺紋的臉流了下來,無比凄婉:“我兒子去哪兒了?”

葉皖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半晌後,他在腦子裏閃爍的那些記憶和面前女人哭泣的臉中艱難的糾結了一會兒,終于輕輕的吐了口氣,說了實話:“阿姨,他自殺了。”

葉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什、什麽?”

她吓的手中的協議書都掉在了地上,臉色蒼白的活像見了鬼,卻沒有逃跑。

這大概是一個母親對于一個兒子的愛,才支撐着她在遇到這麽荒謬的事情時才沒有逃跑。

“阿姨,我知道你會信,因為你看出來了。”葉皖嘆了口氣,低頭撿起協議書,慢慢的說起腦子裏擁有着的原身的記憶:“不知道您信不信靈魂互換這個說法,一開始我也不信。直到我的思維莫名其妙的鑽到了您兒子腦袋裏,才不由得我不信。”

“他吃了安眠藥,自殺了。”

葉皖也是在原身的記憶全部回到自己的腦子裏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穿越到原身身上。原本的劇情應該是原身被周行遠的母親拒絕後,依然有骨氣的拒絕了他的錢,回到屋子裏還是接到了陳鶴的電話。原身坐在家中,回憶起自己悲慘的十九年人生,越想越絕望,沖動之下就吃了安眠藥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家庭和周圍環境是長年累月的惡意,周行遠母親是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而陳鶴那個電話就是催化劑。

書裏沒有寫到這個炮灰b之後的人生會如何,他的劇情只停留在咖啡館和男主周行遠母親的交談中,于是葉皖穿過來的時候就是那個場景。是上天安排,讓他替原身再活一次。

“自、自殺?”葉母驚恐的捂住嘴唇,聲音嗚嗚咽咽:“怎麽可能呢?!”

葉皖不太懂得安慰別人這項深奧的絕學,只能直來直去的說:“不好意思,我的記憶裏就是這樣的。”

葉母說不出話來,靠着牆捂臉嚎啕大哭。還好這裏沒人,要不然周遭所有人的視線必備這個哀嚎的婦女所吸引。

但葉皖要說同情的話,還真沒多少,他只是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現在哭又有什麽用呢?為什麽不早點對他好點?”

要是他的家人善待原身,沒有用無止盡的債務把他逼上絕路,原身也不會選擇極端的方式來解脫,自己也不會莫名其妙的穿到他身上了。

葉母也明白眼前這個擁有他兒子皮囊的人卻永遠不會是他兒子了,婦女哭了半晌,才稍微冷靜一點,把手中的寫着一百萬斷絕關系的協議書遞還給他,聲音沙啞:“你不是我兒子,自然不用幫他爸還債。”

“阿姨,您還是簽了字,把錢收了吧。”葉皖卻沒有接受她的好心,只無奈的笑了笑:“用了你兒子的身體,還是得幫他做些事情的。只是再多也沒有了,你現在也知道我不是您兒子,所以這個協議您簽了後,還麻煩把戶口本給我,我是真的要跟你們斷絕關系,不會給你老公和兒子來找我麻煩的機會的。”

這麽說雖然有點冷血,但他怕麻煩,能用錢解決的麻煩都不是麻煩,假如能這麽就把葉家人打發了,其實是件好事情。

葉母也明白沒錢葉城和葉晨還會去找麻煩的道理,她沉默半晌後,木然的點了點頭。葉母終于在那張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和葉城葉晨的名字,兩個人一起回了病房。

半晌後,剛才安靜的拐角處牆後拐出來許程溪的身影。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修長的身影靠着牆站了半晌,才微微皺了皺眉,又轉念倏的綻開。

怪不得許程溪嘴角牽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心想怪不得葉皖現如今跟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家夥相比,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原來中間還有着這麽一檔子靈異事件。

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靈魂,怪不得自己會被他吸引。

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一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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