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季峰花很久才平複品品心靈‘創傷’,這時唐翹也将房間收拾幹淨,她端坐沙發旁,打算和他談談解除‘雇傭關系’的事情。

季峰也并非不好說話的人,答應她,季品品走了以後,就一切恢複正常。

季峰以為,唐翹和季品品在任何情況下都合不來,可事實證明,兩人在某些事情上可以達成共識,比如做作業的問題。

幼兒園老師留了親子互動的課下作業給小朋友,唐翹舉手,主動要求和品品共同完成。

晚飯後季峰去了書房。

留下兩人在客廳做功課,可品品對這種每天都有的作業一點都不感興趣,目不轉睛盯着動畫片看,唐翹咬筆頭不時問她兩句,季峰出來倒水,正好聽見她在問品品:“...聲母和韻母這個怎麽分?”

季峰嘆氣,她能活到20歲也真是不易。

唐翹發現他過來,想把作業本塞給品品為時已晚,幸好許蕊的電話打過來救了她。

唐翹借故道盾。

季峰抱過品品,口氣溫和,“作業是不可以讓姨姨幫你寫的,不然明天老師提問的時候品品怎麽回答?”

品品天真仰起小腦袋:“可是那上面的題我都會,只是不想寫而已,姨姨還不如品品,所以我想給她一個機會呀!”

...唐翹被一個六歲的小盆友嫌棄了!

季峰默默嘆氣,又道:“品品不要學姨姨,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雖然你現在都會,但也要自己寫一遍才可以記得牢,不然時間久了就會忘,變得跟姨姨一樣笨怎麽辦?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品品乖乖點頭:“知道了。”

季峰拍拍小胖妞的頭,随手拿起作業掃一遍,唐翹的字頗為秀氣,筆鋒偏柔,字跡規整,和她大條性格截然不同,前面是些看拼音填漢字和句子連線的題目。

他很滿足,居然沒有錯別字。

可看到後面關于安全知識的問答,他臉色有點不對,答案簡直夠離譜。

問:小朋友可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說話?

答:不可以。

問:怎樣分辨好人還是壞人?

答:壞人會送棒棒糖。

問:在遇到壞人的時候除了大聲求救以外,還可以用身體上比較硬的部位攻擊壞人,那麽請問小朋友人體最硬的部分是?

答:這個要分男女。

...要分男女?怎麽分?

季峰臉黑如炭,他慶幸唐翹沒把最後一題答得更具體,心說,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帶孩子。

季峰一愣,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令他錯愕而恍然,怎麽就能把唐翹和那個虛無影子重合呢?

他晃晃腦袋,抛開這種荒唐思緒,冷着臉喝道:“唐翹,你過來。”

***

被當做反面教材的唐翹和許蕊聊得正盡興。

周櫻今天叫住她說事情,是為了統計秦浩生日會人數,許蕊問她是否會去。

唐翹說:“去,為什麽不去。”

她對這件事的記憶尤為深刻,前世正因為秦浩生日會,讓他和學姐暗生情愫,相反她卻在那天出了糗,變成跳梁小醜拱大家取樂,簡直是唐翹有生以來最悲催的一天。

可是現在秦浩和李青曼已經先一步在一起,即使高安藝和周櫻都在又如何,唐翹再也沒有什麽好顧忌。

而且經過噩夢那晚,她已經認清,懦弱和忍讓最終傷害只有她自己。

許蕊有些擔憂:“她們如果敢動你,我就和她們拼了。”

“你明天肯定去不了。”

“诶?...沒事啊!”許蕊口氣受不了“翹翹,你不會又在算命吧?”

徐蕊有個竹馬叫姜樓,說來緣分,兩人幼兒園直到高中都在同一班,姜樓學習差,但卻是體育特長生,原本兩人同報志願,想一起來T市,卻天意弄人,姜樓文化課僅和分數線相差五分,與T市體校失之交臂,最終落到二志願,仍然留在東北老家。

S市到T市看似不遠,坐火車也要将近十小時,兩人上大學之前剛剛确立戀愛關系,明天秦浩生日,姜樓第一次來T市看許蕊,事前她并不知曉,對她來說是個甜蜜又夢幻的大驚喜。

唐翹希望好朋友開心幸福,更不會因為自己那些小事,給許蕊添煩腦。

唐翹自認為可以搞定。

許蕊沒得到答案,自說自話做出假設;“不過話說回來,你要真的會算卦,肯定不會收我錢的。”

許蕊用的肯定句,她自信滿滿肯定會是這個答案,她跟翹翹關系可好呢!好朋友怎麽會收好朋友錢呢?

唐翹十分仗義拍拍胸:“當然不會...咱這麽瓷實,怎麽說也給你打個七五折。”

“滾吧...嘟嘟嘟...”

唐翹耳朵嗡嗡響,這次好像真的友盡了...

唐翹還未回過神,那邊又傳來季峰怒喝,唐翹猜想可能自己又做錯了事,乖順走過去。

季峰足足訓她五分鐘。

唐翹委屈極了:“的确是要分的呀...”

季峰打斷她,耐心和唐翹講,簡直把她當成小朋友,“人體最堅硬的部分是牙齒,牙釉質附着在牙齒表面,是人體中鈣化程度最高的組織,成年人牙齒的咬合力大概可以承受四十公斤,遇到危險時,可以找準時機用牙齒咬住對方,其次還可以用手肘...”他曲起手臂,做了一個攻擊姿勢“擊打對方胸口,懂麽?”

唐翹雙手握在胸前,虔誠的點點頭:“之前不懂,你講的非常明白,季大哥,你好厲害...”

季峰冷笑“演技過了。”

季峰面色松動,唐翹借機跳下沙發奔向廚房,瓦斯爐上正炖着冰糖銀耳羹,她邊跑邊喊:“吃甜品喽。”

唐翹端出三個碗來,甜品賣相很好,色澤濃稠,汁水甘甜,銀耳軟糯,季峰對這種甜膩膩的食物不來電,她和品品卻吃的分外開心。

兩人吃完自己的,開始搶季峰那碗。

季峰被吵的頭疼,起身去廚房拿來湯匙,公平起見一人一勺,總算平息一場幹戈。

半小時後唐翹犯困,對着電視磕了幾下頭,最後還是難忍睡意,東倒西歪閉上眼睛。

季峰洗澡出來,電視裏某娛樂節目還在播放搞笑對白,唐翹側身只搭在沙發外緣,頭上的丸子松垮垮歪向一邊,生怕睡覺不老實壓到品品,小心把她護在裏面。品品四仰八叉,一只小胖腿放肆橫在唐翹腰上。

季峰一陣心驚,三步并作兩步擋在沙發邊緣,恐怕下一秒她就會掉到地上去。

他用膝蓋拱了拱她脊背,想把她叫醒回家去睡,唐翹毫無反應,又拍拍她臉頰,她只砸吧砸吧嘴,無知無覺。

季峰俯身看了一會兒,把她吃進嘴角的發絲剝開,其實那會她說的‘我也想抱抱’他是聽見的,軟糯糯的聲調,直到現在還在耳邊回蕩,有那麽一秒他幾乎沖動真想俯身抱抱她...

他輕嘆一口氣,把一大一小依次‘搬到’次卧,将空調調高兩度,薄被搭過肚子後悄悄關門出去。

***

轉天唐翹醒來,睜開眼,環境陌生,她打滾,撞到床側多出的鼓包上,翻開被角是季品品,她趕緊往回縮,記憶回籠才想起這是季峰的家。

昨晚她本想打個盹兒,一睜眼居然天亮了。

今天季峰恢複正常工作,接送品品去幼兒園的工作落在唐翹身上,不巧她有一天的課。唐翹心急,偏偏小胖妞起床氣嚴重,無論做什麽都不配合。

唐翹給她穿衣服,品品蹬腿,尖聲喊叫“我不要,要穿公主裙。”

唐翹快要忍到極限,拿來一條白色蓬蓬裙,皮笑肉不笑“遵命,米其林公主。”

季品品不知道米其林是什麽,但是後面帶了公主二字終于滿意,在鏡子前扭了扭,這才跟随唐翹跑出門。

季峰在餐廳裏‘哎哎’叫兩聲,兩人早已跑的無影無蹤。

季峰到局裏後,循例開會,把昨天張長勝拿給他的卷宗發給大家,案情分析以後,分派人員展開調查,對尚投一案只字未提。

會議結束,周易跟進他的辦公室,吊兒郎當歪在對面椅子上“頭兒,大夥兒為了歡迎你歸隊,提議晚上去聚餐。”

季峰思維跳躍,沒答他話“這幾天,紋身那事查的怎麽樣?有發現嗎?”

“暫時還沒有,一些比較出名的商鋪已經查過,根據李某描述,早些年他們沒紋過類似的圖案...對了,頭兒,不是說尚投的案子先放一放嗎?”

季峰擰眉,正色問:“周易,我們合作多少年了?”

周易摸不着頭腦,心中盤算:“自打軍校畢業就在一起,少說七八年了,頭兒...”

“嗯”季峰拍他肩膀,傳遞一股信任的力量:“你帶着劉傑和王偉繼續查,他們常跟着你,靠得住。”他稍微收緊手上力度“記住,不能告訴任何人。”

“頭兒,你是想...明白了。”周易不在多言,所有事情已經心照不宣。

“出去做事吧。”

周易轉身又問:“那晚上聚餐你去嗎?”

季峰心中記挂唐翹和品品,想也不想,就把聚會推掉:“我就不去了。”從皮夾裏掏出一沓錢,數也沒數直接交給周易:“我不在,你們玩兒的更盡興。”

周易接過,猶豫片刻,難為情的問:“要不你把唐翹電話告訴我,問她去不去?”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的?”

周易嘿嘿笑了兩聲,搔搔短發,一口白牙蹭光锃亮:“沒多熟,不過以後想多了解了解。”

季峰冷笑:“沒想到你喜歡這種奇葩,勸你還是找個正常的女人,她不适合你。”

“可是...”

“沒可是,滾...”季峰打斷他,一腳把他踹出辦公室。

周易cao一聲,有點窩火,剛才還一臉煽情暗裏論哥們兒談感情呢,怎麽這臉說翻就翻了?

更年期了吧。

季峰踢上門心裏不是滋味,拿出手機發短信給唐翹。

一條短信編了删,删了編,最後又看一遍終于發過去。

“下午放學去接你,帶你和品品參加一個聚會,品品喜歡那的食物。”

最後一句話簡直此地無銀,越想自己做法越幼稚,被周易那小子幾句話逼的,竟然想帶唐翹去宣誓主權,

多日來的糾結仿佛就在這一刻全部解開,這種據為己有的心态不是愛戀是什麽?

季峰靠回椅背,手機倒扣在桌面上,轉動有些酸痛的脖頸,目光定在桌角相框上,那是他讀軍校時的照片,一身軍裝頭戴警帽,腰板筆挺一絲不茍面對鏡頭,那時不過二十歲,面目表情稍顯稚嫩,卻是一個人最美好的青春時光,那會唐翹剛多大?也許沒比品品大幾歲,季峰想象唐翹紮着兩只羊角辮,歪歪扭扭帶個紅領巾,校服胡亂紮在腰間和同學勾肩嬉鬧,淘氣又調皮。

怎麽就沒能早認識她幾年呢?

季峰突然想起一句話:落雨有時,朝陽有時,唯有等待,該來的遲早會來。

現在季峰才終于明白,他已經花了很多年去等待,等待陽光穿過重重雨霧,驅走他心中的陰霾,而唐翹就是那輪生機無限的朝陽。

還好,終于能讓他們遇見。

季峰唇角不由揚起一抹笑。

短息提示音打破思緒“那你就帶着品品去,正好今晚我有事?”

他幾乎立刻回複“什麽事?”

“我們班長今晚生日宴。”

班長?秦浩?莫非她還沒死心?

季峰差點忘記這號人物,之前沒對唐翹動心時,他是站在旁觀者角度去看兩人關系,可現在他明顯對她動情,不可能還把自己當成局外人,心境自不能同日而語。

季峰明顯有點慌,手機拿起又放下,然後又舉到眼前,手指在上面快速打了幾個字...

會不會有些小題大做,這種心态可不是好事,只是一個普通聚會能怎樣?他煩躁的扒扒頭發,又一字字删除,氣急敗壞把手機扔回桌子上。

看着礙眼,最後扔本卷宗蓋在上面。

他還是眼不見為靜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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