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問:“你知道他去了哪裏?”不等舒亞男回答,她已笑道,“他先是跑回自己住的破廟将銀子藏起來,一連換了七八處地方才稍稍安心,然後他又為如何花這錠銀子發愁。那些原來想也不敢想的美味佳肴、鮮衣怒馬、粉頭婊子在他頭腦中來回打轉,他盤算來盤算去,打算先買身像樣的衣服将自己打扮起來,再去買一間小屋做新房,贖一個年老色衰的妓女做老婆。經過一夜的周密盤算,他已經安排好了下半輩子的生活。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拿着銀子去金銀鋪兌換,打算換成散碎銀子去買計劃中的東西,誰知卻被鋪子裏的夥計給打了出來。原來一夜之後,仙家法術失效,銀子又變成了石頭。”

白衣女子對舒亞男意味深長地笑道:“你知道後來那乞丐怎樣了他瘋了,逢人就說:‘我曾經得到過一大錠銀子,就因為沒來得及花,結果變成了石頭。如果我當時就花掉,現在我已經有老婆有孩子了!’”說到這她輕輕嘆了口氣,“從那以後,那乞丐就一直生活在懊惱和悔恨中,永遠失去了快樂。其實自始至終,那乞丐也沒用失去什麽,可神仙的一個玩笑,就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舒亞男先是有些迷茫,但冰雪聰明的她,漸漸就明白了白衣女子這個故事的寓意。她遙望虛空喃喃道:“我就是那個乞丐,生活跟我開了個玩笑。我本來一無所有,但心有所愛後,痛苦也就接踵而至。”

白衣女子擊掌笑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竟能立刻就悟到這一層,果然不負我的眼光。不錯,你心中的那個人,就是乞丐得而複失的銀子,你生活中原本就沒用他,何必再為他煩惱?記住,心空則不痛,心痛則不空。”

“心空則不痛,心痛則不空!”舒亞男遙望虛空茫然問道,“可是,如何才能心空?”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忘記!忘記命運給你的那塊不屬于你的銀子。”

“忘記?”舒亞男一怔,眼裏淚水突然洶湧而出,“可我這一生,怎麽可能再忘記他?”

“拜我為師。”白衣女子面帶淺淺微笑,就如拈花含笑的觀世音菩薩,“我教你如何忘記。”

舒亞男定定地望着對方,白衣女子那清澈純淨的眼神,給了舒亞男一絲渺茫的希望,她終于翻身跪倒,澀聲道:“弟子舒亞男,願拜您為師,學習如何忘記。”

白衣女子扶起舒亞男,微微笑道:“入我門牆,就得忘情、忘性、忘生、忘死。雖然不是出家當尼姑,可也差不多,你要考慮清楚。”

舒亞男一咬牙:“弟子會努力去忘記!”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道:“要忘記就先從你這名字開始,再說女子姓名中帶‘男’字,實為不詳,為師就先給你改個名字吧。”

舒亞男澀聲道:“請師父賜名。”

白衣女子略一沉吟:“我就妙字輩,你應該是青字輩。你姓舒,我看就叫舒青虹,如何?”

“多謝師父賜名!”舒亞男緩緩擡起頭來,在心中暗暗對自己道:從今往後,舒亞男就算是徹底死了,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都跟你再沒用任何關系。你叫舒青虹,你要努力忘記過去,忘記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一切!忘記……他!

巴哲不愧是野外生存的高手,很快就拎回了兩只洗剝幹淨的兔子和山雞。白衣女子對他一招手,指着舒亞男道:“徒兒,快來拜見你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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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哲驚訝地望望已經坐起的舒亞男,又望望面前恨之入骨的師父,憤然質問:“我年紀比她大,入門比她早,幹嗎要叫她師姐?”

白衣女子嫣然笑道:“我的門派我做主,規矩與別人大不同。從今往後我收的弟子,個個都是你的師姐,記住了?”

巴哲被這怪規矩氣得滿臉通紅,不過一想自己拜這女人為師,也并不是真要加入她那狗屁門派,便咬牙忍了下來。草草沖舒亞男拱拱手算是見了禮,然後才将野兔山雞炖作一鍋。不多時野兔山雞湯炖好,巴哲先給白衣女子和舒亞男各盛了一碗,雙手捧着遞過去,還真如入室弟子對待師父、師姐般恭敬。

那女子雖然像個出家人,卻不忌腥葷。少時三人用完晚餐,便在林中歇息。舒亞男靠近篝火取暖而眠,巴哲則躲到一旁的樹下,靠着樹幹打盹。那女子卻躍上樹枝,躺在一根指頭粗細的樹枝上,身子渾無重量一般在樹枝上微微蕩漾,真不知她怎麽能穩穩躺在上面。

半夜時分,巴哲像狼一樣微微睜開眼眸,看看篝火旁的舒亞男已沉沉睡去,樹枝上白衣女子的呼吸也細微深長,顯然已進入了夢鄉。他又聽了片刻,這才悄悄起身,手執彎刀蹑手蹑腳地來到樹下。他一刻也忍受不了他這個師父,只想早點結果了她。

刀如閃電般揮出,巴哲自信在這個距離,沒有人能避過自己必殺的一刀。誰知刀方出手,他卻突然感到手肘一麻,彎刀脫手飛出,擦着那女子的鼻尖釘在了樹幹上。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手肘穴道方才被一根長長的樹枝輕拂了一下,樹枝一頭就執在那女子手中。就見她睜眼從樹枝上跳下來,揮動枝條劈頭蓋臉就向巴哲抽去。剛開始巴哲還拼命躲閃,待發現自己再怎麽躲都是徒勞後,他幹脆咬牙一言不發站在那裏,任她将自己抽得體無完膚。

也不知抽了多久,白衣女子總算住了手,望着巴哲笑吟吟地問:“知道師父為什麽抽你”。

見巴哲茫然搖搖頭,白衣女子痛心疾首說到:“你要殺我好歹也動動腦子,讓我多少感到點威脅。像你這樣拿着刀直挺挺地走過來。我都恨不得讓你一刀殺了算了,怎麽會手下你這麽笨的弟子?”說完白衣女子躍上樹枝,頭也不擡地吩咐,“在沒有想到絕妙手段錢,千萬別再來打攪為師休息。咱們明天還要趕路呢!”

巴哲呆呆地望着坦然入睡的師傅,真不知道她是人還是妖。他曾經在大草原縱橫多年,一向難覓敵手,但現在卻被這個女子肆意玩弄于鼓掌,他心中的挫敗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雀鳥開始鳴唱,天色漸漸亮起,那女子伸了個優雅的懶腰,輕輕從樹枝上躍下。在樹下站了一夜的巴哲突然沖她跪倒,躬身拜道:"師父,請教我武功。

那女子淡然一笑;“沒問題,不過現在咱們要趕路。你先去找輛馬車,待為師有時間,自然會傳你武功。像你這基礎和悟性,,大約苦練個十年八年,或許可以讓我感到點威脅。”

巴哲二話不說,立刻去城裏找馬車。少時他趕着一輛舒适華美的馬車前來,白衣女子滿意地點點頭:“恩,看來你這弟子還是有點用處。”

舒亞男随着白衣女子登上馬車,白衣女子指了個方向,巴哲立刻甩動場邊趕馬上路。他先前一心想殺了那女子,待見過那女子神乎其技的武功後,他卻是真心像向她學武了。

馬車穿州過府,十多天後來到一座遠離塵世的小山前,白衣女子棄車登山,巴哲與舒亞男緊随其後。半山腰有座青瓦紅牆的古剎,掩映在林木深處,顯得肅靜悠遠,恍若仙家樂土。

三人沿着山路曲折而上,最後來到斑駁古舊的山門前,白衣女子打量着門楣上“天心居”三個大字,眼裏湧動着一絲複雜的情愫。在門外靜立良久,她才向巴哲示意:“替為師敲門。”

巴哲走上前去,砰砰砰地敲響山門,聲音打破了古剎的寧靜,一個青衫少女開門問道:“什麽人再次喧嚣?”

白衣女子上前一步,對那少女道:“我要見你們居主》”

少女一怔,忙道:“妙仙居主剛過世不久,目前居中大小事務,皆有大師姐負責。不知福人如何稱呼?我好替你想大師姐通報。”

“妙仙。。。。。。過世了?”白衣女子身形一顫,一向淡薄從容的臉上,竟閃過一次驚詫和失落。對少女後面的話完全充耳不聞,揮袖佛開山們就往裏聞,那少女追在她身後想要阻攔,卻哪裏追得上她的步伐。

少女的呵斥聲驚動了居中衆女,就見面含如霜的閻青雲率衆女從二門迎了出來,厲聲喝問:“什麽人敢擅闖天心居?”

白衣女子打量着面前這天心居大師姐,遲疑道:“你是。。。。。。。。。。青雲?”

閻青雲神情如見鬼魅,慌忙後退兩步,滿臉驚訝:“你。。。。。。。。。。。。。。。。。你是孫師伯?!”

白衣女子一聲嘆息:“十八年了,想不到你還記得我。那時你才剛滿十歲吧?差點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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