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有回答,卻擡手示意道:“坐!”
面前這個相貌平常的書生眼中,有一種常人沒有的淡薄和超然,令藤原秀澤也心生好奇,不覺在書生對面跪坐下來。卻見書生以标準的茶道手法斟上一杯茶,對藤原秀澤示意道:“虎跑泉的水與西湖的大紅袍是絕配,在東瀛肯定嘗不到。”
雅間中彌漫着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茶香,藤原秀澤雖然對茶沒有特別的研究,卻也忍不住捧起品茗杯輕輕一嗅,頓覺一股清香直沖腦門,令人精神為之一振,淺嘗一口,更覺齒頰留香,回味悠長。他緩緩飲盡杯中香茗,才擱杯輕嘆:“真是好茶!”
“當然是好茶!”書生傲然一笑,“正如藤原先生一樣,都是人間極品。”
藤原秀澤眉梢一挑道:“你知道我,而我卻不知道,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小生雲襄。”書生拱手笑道。
藤原秀澤對這個名震江湖的名字似乎并沒用感到特別,他從懷中掏出一封拜貼,展開放在書生面前,盯着書生問道:“雲襄君用這副畫把我引來這裏,恐怕不只是請我喝杯茶這麽簡單吧?”
拜貼上是一副簡陋潦草的畫,畫上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一人揮刀的姿勢。雲襄點頭道:“我一個朋友聽聞藤原先生乃東瀛武聖,便托我把這幅畫帶給你。他說藤原先生若有回信,可以托我轉交,如果沒用也無所謂,不過是一時游戲罷了。”
藤原秀澤這才注意到,桌上除了茶具,還備有筆墨,他立刻拿起狼毫,信手在拜貼上一畫,然後合上拜貼,雙手碰到書生面前道:“請雲襄君務必将它轉交給你的朋友,拜托了!”
雲襄收起拜貼道:“藤原先生不必客氣。”
藤原秀澤再次鞠躬道:“請雲襄君轉告你的朋友,在下殷切期盼與他相會。”
雲襄點點頭道:“我會轉告。”
“多謝雲襄君的茶,藤原告辭!”藤原秀澤說着站起身來,低頭一鞠躬,然後轉身便走,待走到門口時卻又忍不住回過頭,遲疑道,“有一個問題,藤原不知當問不當問?”
“請講!”
“在下剛開始以為雲襄君只是一個信使,但現在卻覺得送信這等小時,絕對無法勞動雲襄君。你送信是次,要見我才是真,不知我這感覺對也不對?”
雲襄微微一笑道:“不錯!你感覺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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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秀澤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雲襄君不是武人,何以對在下如此感興趣?”
雲襄眼裏閃過一絲欣賞:“想不到藤原先生是個君子,對君子雲襄當以誠待之。不知道藤原先生可曾見過鬥雞沒有?”
“鬥雞?”藤原秀澤疑惑地搖了搖頭。
“就這北京城不少達官貴人家中,都養有一種好鬥的雄雞。這種雞嗜鬥成性,不懼生死。”雲襄笑着解釋道,“因此人們常讓兩雞相鬥為戲,甚至以此為賭,這就是鬥雞。”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藤原秀澤眼中的疑惑更甚。
“原本跟你嗎什麽關系,但自從你殺彭重雲,向北六省武林盟主齊傲松挑戰後,就跟你有關系了。”雲襄笑道。
“此話怎講?”藤原秀澤面色微變。
“人的好鬥天性,其實遠勝于雞。”雲襄喟然嘆息,“既然你不惜用性命與人決鬥,自然也不會在乎有人以你們的決鬥為賭。我打算在你身上下重注,當然要親眼看看你的模樣氣質,這樣心裏才會踏實。就像那些鬥雞的賭徒,沒見過鬥雞,誰會閉眼下注?”
“你把我當成了鬥雞?”藤原秀澤面色氣得煞白,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雲襄卻渾不在意地笑道:“不止我一個,自從你與齊傲松決鬥的消息傳開後,在京城富貴賭坊下注的賭徒已超過了萬人,賭資累計達數十萬兩,相信到你們正式決鬥的時候,這個數字還要翻番。”
藤原秀澤的臉色已由煞白變得鐵青,眼中的寒芒多人心魄,緊握劍柄的手也有些發白。但對方在他幾欲殺人的目光逼視下,卻始終渾然無覺。半晌,藤原秀澤臉上閃過一絲嘲笑,說道:“你是齊傲松派來的吧?他知道在我劍下必死無疑,所以只能用這種卑劣手段來打擊我的鬥志,削弱我的殺氣。可惜,你們永遠不會懂得,在咱們大和民族眼裏,武士的榮譽高于一切!”
“武士的榮譽高于一切?”雲襄一聲嗤笑,“大概鬥雞也是這麽想,所以才不在乎贏了多活幾天,輸了變成香酥雞。”
“你們的卑鄙手段,對我來說根本沒用。”藤原秀澤冷笑道,“你回去告訴齊傲松,除非在天下人面前棄刀認輸,否則就省點兒力氣準備好棺材吧。告辭!”
見藤原秀澤一臉傲氣決然而去,雲襄只有苦笑着連連搖頭。藤原秀澤剛一出門,門外守候的筱伯就閃身而入,說道:“公子,你已仁至義盡,奈何別人并不領情。”說着筱伯從袖中掏出一面玉牌,遞到雲襄面前,“對了公子,雖然咱們僞造的這面玉牌可以唬住蕭乘風之流的粗人,不過萬一落到有心人眼裏,恐怕會惹上不小的麻煩啊。”
雲襄接過玉牌掂了掂,笑道:“有時候看似危險的事,其實很安全。就拿這面玉牌來說,有幾個人敢質疑它的真僞?咱們這次進京要盡量低調,能不動手盡量不要動手,用它唬唬那些粗人再合适不過。”
筱伯依舊一臉擔憂:“可是,冒充福王信物,這實在是有些冒險了。”
雲襄笑着收起玉牌道:“筱伯不用擔心,蕭乘風不敢向他人透露今日之事。就算萬一被人識破,福王如今有大事要辦,恐怕也沒心思理會這等小事。”
筱伯憂心忡忡地點點頭,低聲問:“這次公子準備賭多大?”
雲襄沉吟道:“賠率還沒出來,不過初步估計是三賠一,大部分人都在買齊傲松勝。”
雲襄閉上雙眼躺在靠背上,悠然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別讓大家失望。十萬兩,買藤原秀澤勝!”
賭局
北六省武林盟主齊傲松,與東瀛武聖藤原秀澤決鬥的消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沸沸揚揚傳遍了江湖,在武林中人眼裏,這場決鬥早已超越了通常意義上的江湖争鬥,它已經是一次關乎中原武林尊嚴與榮譽的挑戰,甚至被視作中華武功與東瀛武技的最高對決。
随着決戰日的臨近,人們從四面八方趕往保定,趕往齊傲松府上去聲援助威,齊府應接不暇之下,只得在府門外的長街兩旁,搭起兩排臨時帳篷供衆人暫住。
與此同時,京城富貴賭坊的賭局更是吸引了不少賭徒。富貴賭坊是天下第一大賭坊,信譽卓著,分店遍及天下,背景更是神秘。有傳言稱富貴賭坊有皇家背景,不過這個傳言從未得到證實。人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富貴賭坊是賭壇的一塊金字招牌,它代表着公平、公正和安全。
人們從四面八方擁向京城,在京城的富貴賭坊下重注後,再趕往離北京城不遠的保定府,在齊傲松的府第外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就在人們紛紛趕往保定府的同時,雲襄像來時一樣,悄然離開了北京城。不過目的地不是保定,而是千裏之外的江南。
長途旅行時意見乏味透頂的事,所以雲襄在馬車中準備了幾百本書。馬車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但在嚴實的車中卻很溫暖。雲襄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聽着窗外的雨聲,坐在書堆中信手翻閱百家雜學,不為趕考,也不為查證經詞典故,這種悠閑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惬意。不過這種惬意沒有維持多久,他又感覺到一絲心神不寧,這感覺幾天前就出現過,令人有些不舒服。
對面的筱伯見雲襄終于放書,揉着鼻梁斜靠在書堆上,不由小聲問:“公子,我不明白,咱們為何不去保定等着看結果?這次有數千江湖人趕往保定聲援齊傲松,熱鬧得緊呢。”
“去的人越多,喬傲松越不能退縮,這哪是聲援,簡直就是逼着他去送死嘛。”雲襄輕輕嘆息,“我雖與齊傲松沒什麽交情,卻也不忍心見他血濺當場。”
筱伯笑道:“公子還是心軟,連下了十萬兩重注的豪賭都不看了。”
雲襄搖搖頭道:“我只關心自己所能把握的部分,在下注錢認真權衡比較,至于結果已在計算之中,看不看又有什麽關系呢?”
筱伯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敬仰,輕嘆道:“話雖如此,但就算是養性練氣大半輩子的高僧,恐怕也沒有這等恬靜淡泊的心境。公子這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實在令老奴羨慕。”
“與生俱來?”雲襄苦澀一笑,眼光落在虛空,迷離幽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