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浩洋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消融的鐵牆後跑了出來。鹿游原遠遠地只能看見一個血色的影子。
他跑得飛快, 完全忽視了面前的這群人，直朝鹿游原沖了過去：“姐！你把我姐怎麽了！”
楚鶴一步上前，擋在鹿游原面前。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來人，男孩對上他冷冰冰的視線, 理智漸漸回籠。
“我……”他咽了口口水, 聲音顫抖地說，“我姐怎麽樣了？”
他衣衫淩亂, 滿臉的血快要看不清五官。左臉往下凹，竟然是被切掉了一塊！小拇指也被砸成了肉泥，大腿上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湧，似乎被人切斷了大動脈。鹿游原看着他, 面露不忍道：“你姐姐沒事, 你先去治療一下吧？”
“我姐沒事嗎？你們能先救救我姐嗎？”那男孩慌張極了，“我不要緊的我是異能者沒那麽容易死, 你們救救我姐吧！”
他渾身都在顫抖, 想伸手去擁抱自己的姐姐, 又怕得罪面前這群人。這一行七人都高挑精瘦, 在末世兩個月後還能保持個人整潔，這種人一看就不好惹。
“求求你們了……”他的聲音愈來愈顫抖，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救救我姐姐吧……”
秦樓走到他身後，同樣一記手刀, 直接把人砍暈在地：“大動脈斷裂, 我先治療, 阿鶴你跟閃電去附近看一看。”
楚鶴轉身就走，陳順三人從閃電背後下來顯出行跡：“我們先在附近檢查一下。”
秦樓點頭應了，他擡頭看了一眼鹿游原，又說：“小鹿跟着一起去。你們自己分個組。”
由于閃電的關系，鹿游原與陳順的關系突飛猛進，所以一聽分組，鹿游原就選擇了與陳順一起。
陳順是個很沉默的人，話不多，但在痕跡分析上卻是一把好手。鹿游原跟在他身後，一路順着看不出差別的野草慢慢地往外摸索。
陳順一邊蹲在地上看痕跡，一邊對鹿游原道：“前兩天我們路過的時候，這裏還在下暴雨，幾天的暴雨下來土地會非常濕潤，短期內不會幹，有人走過很容易留下痕跡。而且那群人裏有異能者，異能者覺醒異能之後，通常會非常依賴自己的異能，所以地上很可能會留下異能痕跡。”
鹿游原不明覺厲地連連點頭。
陳順也不指望他能立刻就弄明白，他笑了笑就帶着鹿游原繼續往前走。走出沒多遠，他突然停下腳步：“小鹿，替我喊東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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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游原聞言，環顧了一下四周。瘋長荒草綿延到視野盡頭，除了那堵隔開姐弟二人的鐵牆，這一片所有的東西都被野草遮蔽。
“我走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我的槍已經上膛，出現任何變故我立刻鳴槍。”陳順道，“快去吧。”
鹿游原不再猶豫，直接“蹑雲”快速移動了出去。錢東南與秦樓留在了原地，鹿游原輕功接輕功，很快就趕了回去：“東南哥，順子哥找你。”
錢東南聞言，立刻打開手表定位，向鹿游原确定了方向後，快步跑了過去。
鹿游原替換他留在了秦樓身邊，他看着那個陷入昏迷的男孩，被削掉一塊的臉頰已經痊愈，大腿也不再流血，只有小拇指仍然是軟踏踏的。
“樓哥，他的手治不好了嗎？”鹿游原輕聲問。
“小鹿拿點布出來，他的手指需要固定。”秦樓說，“肉和骨頭都被碾碎了，只能讓它慢慢長，看能不能長起來。”
“嗯……”鹿游原猶豫地應了一聲，他看着沾滿了血色的荒草，“……樓哥，那些人，真的吃人了嗎？”
秦樓垂着眼，手上穩穩地做着包紮，聽他這樣問，也只是“嗯”了一聲。
“真的吃人了嗎？會不會弄錯了？”鹿游原的聲音有些急切。
秦樓擡頭一看，發現他雖然在努力的讓自己鎮定，眼神卻透出慌亂。秦樓把男孩的手包紮好後，用異能慢慢包裹住了鹿游原。
他伸手輕拍着鹿游原的背，緩緩地說：“李子在那堵鐵牆背後，找到了這男孩的大腿肉，那肉在鍋裏，還沒徹底煮熟。修明也從一個人的胃裏，找到了還沒消化的人肉。”
鹿游原面色一白，差點就這樣吐出來！治愈系異能溫暖的力量安撫着他痙攣腸胃，他張口幹嘔了幾聲，說不出話來。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在過去，人類也有過被叫做兩腳羊的時代。”秦樓順着他的背，溫和地說，“世界末日到了，很多人就覺得自己是畜生了。對于這種畜生，我們沒有道理可講，遇上了不用留手，直接送他們去見祖宗就好。”
鹿游原蒼白着一張臉沒有說話。秦樓嘆了口氣，把他抱進自己懷裏，像安慰小朋友一樣的拍着他的背：“我讓你跟順子去周圍，就是不想你看到這些。害怕嗎？”
秦樓的懷抱比他的異能還要溫暖，鹿游原反胃的感覺慢慢消退。聽到秦樓的話，他悶悶地答：“不。我只是感到惡心。怎麽會有那麽惡心的垃圾。”
秦樓聞言，嘴角勾出了一點笑意：“不怕就好。”
* * *
那對姐弟被他們帶回宿舍後，在晚餐時弟弟率先醒了過來。
被治療好洗幹淨臉的弟弟，是個正經的高中生：“我是江浩浩。”他神色不安地面對着眼前的幾個大人：“我姐姐叫江洋洋。謝謝你們救了我們。”
別墅的大門開着，有人用一株變異植物床墊往裏走。廚房的聲音也格外清晰，炒菜聲混着飯菜香，勾得江浩浩口水直流。
這一點都不像他在災變之後的生活，這群人就好像活在災變之前一般。江浩浩緊緊抓着自己的褲腿，他緊張得喉嚨幹澀，不知道除了道謝還能說些什麽。
“你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鹿游原放了一杯白水到他面前。江浩浩看着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人，心裏暗暗松了口氣。“謝謝你。”他喃喃道。
在他喝過水後，趙寅溫聲開口：“能麻煩你給我們說說，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嗎？”
江浩浩猛地一抖，他急促地呼吸了好幾下，才慢慢穩定下來：“我和姐姐是從有龍灣逃過來的……姐姐是速度異能者，原本姐姐是想帶着我穿過風向市去春分市，聽說那邊建立起了安全基地。”他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都是我拖累姐姐，如果沒有我，姐姐一個人肯定早就到了。”
趙寅遞給他一張手帕大小的粗布，耐心的等他哭。他知道人在經受過大刺激後，最好還是要把情緒發洩出來。
江浩浩原本還忍耐着小聲哭，但情緒一波一波的湧上來，忍到最後還是嚎啕了起來。
他放聲哭了十多分鐘，才漸漸平穩下來：“然後我們到了這裏。休息了一天後姐姐說要去商場裏找一些生活物資。我們去了商場，遇到了一隊獵屍人。他們非常熱情，說我和姐姐兩個小孩子在外面不安全，他們有一個安全基地，不大沒有名氣，但收羅了很多異能者，也修建了巨大的圍牆抵擋喪屍，是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姐姐原本不想去，但他們還說他們那裏有許多物資，雖然不能保證人人都吃得飽飯，但是偶爾總也有肉吃。那對獵屍人熱情的勸，說風向市喪屍那麽多，都被他們的異能者擋在了另一邊，我們就算是急着趕路，也要休息好再出發……”
他說着，漸漸咬牙切齒了起來：“姐姐顧慮着我，被他們說動了心，我們就跟着去了他們的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