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太陽
在太陽不再落下的第一天, 被稱作“第一個太陽日”。
那一天春分市安全區負責人關啓文昏迷，安全區內的植物系異能者以容裴為首，樹起了巨大而茂密的森林，整個安全區都被植物籠罩, 硬生生在一片慘白的陽光裏分割出了一片陰影地。
鹿游原一直高燒不退, 在他們回到宿舍後就昏了過去。同時紀修明、李喬與趙寅都出現了發熱症狀。
整個安全區都因為久懸不落的太陽陷入了一種不安之中，高燒的爆發又給這不安蒙上了一層陰影。等秦樓安置好鹿游原出門, 外面已經嚴陣以待。
張茂實臨時接替了關啓文的指揮工作，他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封鎖安全區。災變來臨的時候，春分市的駐軍損失了不少人, 卻也誕生了四百名異能者。
可這四百名異能者, 有七十名被派往了風向市，而剩下的還有一半莫名陷入昏迷。連容裴都高燒多時, 全靠一股勁扛着。
張茂實一時間頗有些焦頭爛額, 看到秦樓一臉嚴肅地走進辦公室, 他的心髒不由得跳了跳：“又出事了？”
“這種高熱不退且異能無用的狀态, 和之前非常相似。現在高熱的這些人，不是在覺醒，就是已經被感染。”秦樓平靜地說，“如果之後有人被感染，希望您能做好準備, 安全區裏人口密集……”
張茂實點了點頭：“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你……”
“還有一件事。”秦樓說, “之前派去風向市的異能者們, 很可能面臨着非常危險的情況。風向市的地底人保守估計有五百人以上，我們的異能者一旦高熱昏迷，他們人數極有可能銳減。一旦廣少校也陷入昏迷，那麽那幾十頭變異獸極可能失控。”
“我也知道。”張茂實嘆了口氣，“可我們現在派不出人手！”
秦樓冷冷地看着他。張茂實被秦樓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他沉下了臉：“小秦啊，你是沒有建立過一個安全區，不知道建立并維系它，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我知道您為難。”秦樓說，“但仍然希望您能點一些人讓我帶過去。即使安全區內登記在冊的異能者有九百多人，但一次性失去七十名異能者也稱得上是極其巨大的損失了。”
張茂實咬了咬牙：“你先回去，我讓人去準備，準備好了通知你。”
秦樓點了點頭。張茂實看着他退了出去，秦樓剛要關門，張茂實心裏一驚：“小秦！”
“您還有事？”秦樓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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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茂實打量他半晌，才遲疑地搖搖頭：“沒事，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等到秦樓回到宿舍，紀修明、李喬與趙寅也已經昏了過去。陳順、杜學文與孫家樹一人守着一個，就怕他們出了意外。
錢東南一個人守在客廳裏，一見秦樓，就問：“張大校怎麽說？”
“松口了。會派人跟我一起去。”秦樓一邊說，一邊往李喬他們的房間走去。他要親自給他們檢查一下，才心裏有底。
錢東南聞言松了口氣：“我也跟着你去。”
“你在家守着。”秦樓搖了搖頭，“要是李子他們出了什麽事……我希望你困住他們撐到我回來。”
“哪能有什麽大事？”錢東南勉強笑了笑，“你也別太擔心了，安全區裏不是還有別的治愈系異能者嗎？他們總能幫幫忙。”
三個人的症狀一模一樣，就是高熱不退，溫度已經逼近四十，卻怎麽都降不了溫。秦樓最後從趙寅房間裏退出來，又對錢東南道：“我走了之後家裏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去守着小鹿。要是張大校派的人到了，你記得喊我一聲。”
房間裏，鹿游原還在睡着，連姿勢都一模一樣。秦樓走過去一看，卻發現鹿游原睡得并不安穩。他眉頭緊皺一直在哭，哭得連枕頭兩邊都被濡濕了。
娃娃臉的少年人，被高燒燒得臉頰通紅，嘴唇卻泛着白。自己一個人緊閉着眼睛無聲無息的哭。
秦樓伸手去試他的額溫，卻發現試不出什麽。想要收回手，最後手指卻不聽使喚地落在了鹿游原的眼角。
他輕柔地拭去了那并不明顯的眼淚，手指尖發出微弱地白光，漸漸将鹿游原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好了好了，沒事了。”秦樓輕柔地說：“我在陪着你呢。”
閃電趴在床邊，“嗚嗚”地叫了起來。秦樓空出一只手拍了拍閃電：“小鹿會沒事的，你別擔心。”閃電不聽話，反而不停的蹭他，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裏透出了真切的擔心。秦樓笑了笑：“我也會沒事的，你要不要出去玩？”
閃電沉默地趴了下去，耳邊卻響起了另外的聲音：“……哥？”
鹿游原剛醒過來，嗓子沙啞得很。秦樓趕緊給他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感覺怎麽樣？”
“熱……特別熱，好像快被燒化了一樣。”鹿游原就着秦樓的手扶着杯子，“身體裏面的能量到處亂竄，感覺一張口我就能噴火了。”
秦樓聞言，終于松了口氣：“還能講笑話，看來問題并不嚴重。”他想收回手，鹿游原卻抓着他的手不放。他看着秦樓的眼睛：“樓哥，你是不是也在發燒？”
“沒有。”秦樓笑着抽回了手，“自己發燒，就想大家跟着你一起？”
“你肯定在發燒。”鹿游原篤定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眼睛在發光？”
秦樓那雙眼睛的顏色，原本就偏淺茶色。那雙眸子在這樣昏暗的環境裏，正發着一陣微弱的金光。
“發光？”秦樓一怔，鹿游原趁機就把耳溫槍湊到了秦樓的耳邊。溫度表上精準顯示的溫度讓秦樓無奈地笑了笑：“睡了一覺，醒來就變得這麽滑頭了？”
“你需要休息。”鹿游原拍了拍床，“上來。”
秦樓搖了搖頭：“我一會兒還有事。”
“那也是一會兒之後。”鹿游原抓着他的手不放，“先休息，一會兒有事一會兒再說。”
秦樓拿他沒辦法，僵持了幾秒鐘，就順從的上了床。他也的确連續好幾天沒好好休息過了。他躺在床上，心裏一堆事，閉着眼睛把各種問題理順後，剩下的就只有鹿游原無聲哭泣的臉。
這小孩兒平時什麽事都看不出來，好像既沒有擔憂，也沒有愁苦。滿臉都是既然世界都這樣了，那天塌下來也能當被子蓋。做起事來，還有一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
但他一個人因病昏睡在房間裏，卻一直在哭。
“你……之前夢到什麽了？”
鹿游原怔了一下，他放開閃電，回頭看向秦樓。發現秦樓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睜開了眼。那雙眼睛的金光更亮了。“也沒什麽。”他笑了笑，“就我爸媽呗，這麽久了，還挺想的。”
秦樓伸手将他拉下來躺平：“剛醒別就顧着和閃電玩。”他對上鹿游原那雙溢滿笑意的眼睛，低低地說：“我會把你好好帶回玉京的。”
雖然張茂實早就安排人去準備，但因為安全區的混亂，效率就提不起來。等到秦樓擁着鹿游原都睡了一覺，張茂實的人終于敲響了房門。
淩晨四點，太陽炙人。一支由少量異能者與特種兵組成的重火力隊終于在城門前集結。
鹿游原一路追着秦樓跑下樓：“我也要去。”
“你在家待着。”
“你不讓我去我就帶着閃電跟着你們車隊跑。”鹿游原毫不在意地說。秦樓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鹿游原。鹿游原也看着他：“樓哥，你已經沒人可用了。我必須去。小楚哥還在那邊呢。”
緊跟在鹿游原背後的閃電，也看着他歡快的搖尾巴。
“蠢狗。”
“嗷嗚？”
最後秦樓還是帶着鹿游原再一次的回了風向市。
整個風向市的喪屍因為連連的大太陽而顯得格外的虛弱，許多喪屍都循着本能遁進了樓房之中，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肉的惡臭。車隊在閃電的帶領下，在市內橫沖直撞，直到一個小吃街前才停下。
那個曾經被譽為小吃聖地的防空洞現在基本已經空了，只有零星的零食夾子倒在地上。閃電一馬當先鑽了進去，車隊緊随其後。
又往裏走了一段，就看見小黑守在一個鐵門前，正在舔爪子。
“汪嗚！”
“喵嗷？”
“小黑！”車還沒停穩，鹿游原就跳下了車，“廣姐他們在裏面嗎？”
小黑蹭了蹭他，随後就用爪子拍了拍鐵門。門內傳來一個人聲：“寶貝你別催，來了來了。”門內那人單手拎着一個臉盆大小的鐵碗從門裏鑽了出來，一擡頭驚喜就爬上了臉：“秦樓少校！”
“你好，你們的人是在裏面嗎？”
“在在在。”那人連忙說，“救援隊七十名異能者與風向市地底幸存者687人，都在裏面！”
“外面換人守着，其他人跟我進去。你帶路，路上給我說說情況。”
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原以為洞裏會鬧得厲害，走進去一看卻躺了一片。
“我們幾個精神系異能者連手，讓這些人睡下了。”帶路的馬立軒說，“我們昏迷了三十人，還有十五人有不同的發熱症狀。”
秦樓帶着鹿游原，跟着馬立軒走進一個岔路口，廣雅星正在裏面照顧昏迷者，一見秦樓，她驚喜無比：“秦隊！你快來看看！小楚情況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