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壽禮
翠福園今兒個給蕭姨娘做壽,一大早陶媽媽穿着件夏布衫候在翠福園門口,頭發整整齊齊的绾在了腦後,別着一只銀簪,顯得喜氣洋洋。
蕭姨娘向來是夫人的左膀右臂,她今兒做壽容府裏的夫人,各院的姨娘,尤其是大小掌事的婆子們,牌名兒上提得到的大丫頭們紛紛湧到了翠福園裏送上一份賀禮。
軒閣外面小丫鬟們忙着照應迎來送往,內堂的西暖閣卻是氣氛有點兒尴尬。盛裝的容珍兒端坐在了椅子上生着悶氣,一邊的芳菲陪着笑臉沖坐在軟榻上的蕭姨娘笑道:“今兒是主子的好日子,怎麽好生氣呢?奴婢親手做了馬蹄蓮子湯給主子清清火。”
她轉身從梅花紅漆描金盤上拿着一個甜白瓷炖盅捧了過來,用銀質杏花長勺攪了攪奉到了蕭姨娘的面前。
蕭姨娘吐出口氣臉上緩和了幾分道:“多虧還有你是個省心的,不然我非氣死了不可。”
芳菲看着容珍兒眼眸中漸漸滲出來的恨意,心頭不禁一跳,端了一個炖盅過去。剛要說些什麽卻不想容珍兒一掌将那炖盅兒掃到了地上,将芳菲白嫩的肌膚燙傷了去。
“發什麽瘋?”蕭姨娘将手中的炖盅狠狠擲在了案幾上,看了一眼芳菲道:“你先下去!”
芳菲忍着痛緩緩退了下去,心頭雖然委屈可是伺候主子哪裏能不受委屈呢?
蕭姨娘看着芳菲将暖閣的門緩緩關了上來,看着自己不争氣的女兒。心頭也是煩躁,這丫頭對五殿下的執念太深,誰也沒有想到最近後廚的那個月兒竟然成了容永的座上賓,偏偏五王爺也常來繪雨舍。容珍兒越看越是不舒服得很,自己堂堂的一個容府大小姐怎麽就比不上一個毀了容的死丫頭。
蕭姨娘脫了在外面穿的水藍色細葛衫,露出了裏面鵝黃色繡大紅纏枝花的中腰。白皙的指尖輕柔着眉心嘆了口氣道:“人只有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娘親!那賤人實在是太可恨了!”容珍兒不禁帶着哭腔,“王爺本來已經答應了我要教我撫琴的,可是誰曾想?那個丫頭被三哥帶回到繪雨舍後,王爺便将我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三哥和王爺陪着那丫頭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要說也就是說說怎麽釀酒罷了!”蕭姨娘知道容永愛酒如命,一定會将那個丫頭請到繪雨舍的,這是她已經預料到的事情。
“我就說那丫頭是個妖精,娘親還不信,看看現如今二哥護着她,三哥也對那賤人崇拜的五體投地,甚至連王爺也被她……被她吸引了去。”
“我說你怎麽就不明白呢?”蕭姨娘耐着性子道,“單單憑着你這一點兒沉不住氣的樣子便比不過那個丫頭。我老早同你講過,她再怎麽八面玲珑也是個下人,你是堂堂容家大小姐。先弄明白自己的位置,怎麽越活越回去了,和她比這些做什麽?但凡她生活在容家,但凡她是個人,是人就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難不成還挑不出一兩個來?你急什麽?着急有用嗎?這丫頭如今可是被你二哥罩着的,你二哥是誰?容家嫡子!将來整個容府都是他的,若是那丫頭真的有迷惑人心的本事,便也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你若是這樣着急,成不了大事的。”
“我……”容珍兒不服氣的緩緩垂下了頭,站了起來,“女兒昨天也是生氣的厲害,今兒娘親做壽還惹的娘親不高興,女兒有錯。這是女兒給娘親做的襪子和繡帕,女兒先回去了。”
她将一只包裹大大咧咧塞進了蕭姨娘的懷中,轉身疾步走出了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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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蕭姨娘苦笑着展開了包裹看着針腳不是很熟練的繡帕,唇角凝出一絲笑容。
“主子,表少爺來了!”陶媽媽走進來通報。
“子謙?”蕭姨娘眼角一動,“快請進來!”
蕭姨娘移步到外堂正廳剛剛落座,身着藍色雲紋錦袍的蕭子謙緩緩走了進來,捧着一只錦盒行禮道:“侄兒恭祝姑母壽比南山,福壽安康。”
“來便來了還帶什麽東西!”蕭姨娘笑着命人看茶。
蕭子謙坐在一邊将手中的錦盒打開,竟然是一枚上好和田玉雕刻的水仙花簪子,最奇特的是那簪子上的貓眼兒寶石,是難得的珍品。
蕭姨娘心頭一喜,随即命人收下。
“子謙難為你有這份孝心,只是太破費了。”
“姑舅表親骨肉親,打斷骨頭連着筋,這些東西何足挂齒,”蕭子謙看了一眼身邊服侍的丫鬟道,“今兒來看望姑母倒是還有一件事情。”
蕭姨娘微微挑眉:“哦?水仙,翠竹,你們下去吧!”
蕭子謙看到廳內無人壓低了聲音道:“姑母也知道侄兒不日便要與秦相家的小姐成婚,可是子謙之前與魏家定有婚約,這件事倒是難辦得很。”
蕭姨娘不動聲色笑道:“魏家已是翻了的船,流放的流放,砍頭的砍頭,哪裏還能翻起什麽風浪來?”
“侄兒憂心的是當日魏府抄家并沒有得到那婚書,婚書在魏家大小姐魏悅的手上。”
“那魏悅不是流放了嗎?”
蕭子謙頓了頓道:“據說魏悅在流放途中失蹤了,”他當然不能将自己派人救下魏悅的事情如實相告。雖然蕭姨娘是自己的姑母,可是這樣重大的機密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蕭姨娘猛地擡眸看着蕭子謙:“你的意思是?”
“不瞞姑母,前兒雅珺來表妹的玲珑館做客倒是遇到了一個女子,竟然同魏悅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那丫頭好似毀了半張臉。”
“你說的是她?”蕭姨娘不禁大吃一驚,随即冷靜了下來,緩緩坐正了身子。
蕭子謙眼眸一閃,莫非這丫頭在容府這般出風頭,竟然連一向游刃有餘的姑母都這般激烈反應?倒是更生出了幾分見她的心思,不禁說道:“侄兒也是胡亂猜測,不知道那丫頭。”
“呵!這丫頭可是剛進容府只有月餘的時間倒也是個紅人了!”
“哦?”月餘?蕭子謙心頭一動,恰好就是魏悅失蹤的那段兒時間。
“子謙,姑母醜話說在頭裏,一來這裏是容府,二來那丫頭如今可是二爺捧在手中的人。讓你見一面倒也成,只是你可知分寸?”
蕭子謙哪裏不知道蕭姨娘的意思,容府也不是他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緩緩笑道:“姑母放心,這個子謙自是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