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魚宴

魏悅躲進了自己住着的屋子裏,怔忪了好長的時間。昨晚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可怕迷幻的夢境,她能回憶起來的片段卻只有容祺抱着她輕輕搖晃着訴說他這些年的辛酸苦辣,直到他自己困頓不堪沉沉睡去。

“魏姐姐!”門外傳來茗枝的聲音将她的思緒震碎了去,魏悅狠狠驚了一跳,随即理了理鬓發打開門。

門外的茗枝看着魏悅笑道:“主子說了讓我們統統搬到前面的東次間去,那邊正好空出來兩間閑房。我和妙凝住一間,魏姐姐住一間。”

魏悅一頓,原來不是自己搬過去,三個丫頭一起搬到東次間倒也不會令人遐想。她暗自籲了口氣倒是有些感激容祺沒有把事情做絕,昨夜那樣的事情發生後她确實再也沒有膽量同容祺單獨在一起了。他根本不是人,只能算一頭在荒原中偶爾會受傷的狼。

魏悅随身帶着的東西本來也不多,簡單一只包裹拿到東次間便罷。東次間距離容祺的屋子很近,只隔着一條穿廊。魏悅将東西放好後,轉身四處看去,果然光線比倒廈那邊的好多了。

而且這裏面的擺設也好似被人精心準備過似的,黃楊木桌椅,架着粉色紗帳的軟榻,榻上的錦被都是一簇兒新的,除了文房四寶齊備之外甚至窗戶前的花架子旁邊還擺着一張古琴倒是令魏悅覺得出乎意料。整個的布置俨然是大家小姐的閨閣哪裏有半點兒侍女的低微?

“魏悅!主子叫你!”外面響起了正清的聲音。

魏悅眉頭一蹙,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容祺那張冷酷無情的臉。昨夜容祺的冒犯終歸是令魏悅對他惱恨了幾分,但是畢竟在容祺的手中讨生活,況且自己昨天夜裏也給了容祺一記耳光。也不知道此番他叫她過去是帶着何等怒意。興許昨夜他喝醉了沒有想起來自己的膽大妄為,今兒一并秋後算賬嗎?

“魏悅?”正清又喊了一聲,也不知道一大早主子抽什麽風讓他們幾個幾乎将建州城所有的酒樓跑了一個遍,只是為了那幾條……正清實在是想不下去了。現如今主子越來越變得令人陌生得很,行事出牌根本不按照常規的來。

魏悅打開門走了出去。正清松了口氣,他也能理解魏悅的尴尬處境,畢竟昨天夜裏的事情實在是出乎意料。

“主子等你。”

“哦!”魏悅忙着跟正清走了過去卻不是去容祺的書房而是穿過月洞門到了後面的一處亭子。亭子四周圍着厚重的紗幔,亭中自是別有一番天地。

剛掀開紗幔魏悅便聞到了一股子很是熟悉的香味,她忙擡頭看去只見容祺端坐在了雪白的氈毯上,面前放置着一張玉案。上面擺滿了杯盤碟盞,無一例外都放着各種做法做成的鲈魚。

魏悅頓時僵了僵,她倒不是因為容祺還記着她昨天的話買了這麽多希貴的鲈魚給她吃而感動。而是此人昨夜喝醉了既然記得鲈魚這檔子事兒,那麽後來的那場尴尬還有自己給他的那記耳光想必也記得清清楚楚。

容祺雖然是庶子,但是作為容家長公子和屢建奇功的少年将軍想必也沒人敢在他的臉上狠狠來那麽一下。魏悅有些忐忑的看向了容祺。卻與他的鷹眸撞到了一起,忙垂下頭。

正清再怎麽笨也知道這是個什麽狀況,不管怎樣少主懂得讨女孩子的歡心,說明少主從容府帶給他的這場屈辱中緩過了勁兒。

容祺臉色倒也沒有特別的異常看了一眼魏悅道:“坐下,這些鲈魚你揀着合口味的嘗嘗。”

“多謝主子,”魏悅硬着頭皮揀着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卻是遠遠避開了容祺的左右。

“屬下告退!”正清躬身沖容祺行禮後轉身。

“正清等等!”魏悅忙道,随即沖容祺擠出一抹笑容。“這麽多鲈魚我也吃不完,不若今兒天色甚好,主子叫顏瑜同茗枝她們一起來嘗嘗吧。最近影山樓裏稍沉悶了些。不若大家聚在一起開心。”

容祺的眼眸中幾多流轉,将心思暗藏了下來。這丫頭終歸是恨着自己了,将自己像是防狼一樣防備着,不禁暗自好笑卻又有點兒酸澀在心頭。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昨天夜裏會對她那麽的依戀,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不肯松開。這讓他很恐慌,十九年來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了這般感情。其實容祺內心的恐慌遠遠超過了魏悅。他只是不想失去罷了,卻親手将她越推越遠。她同那些女人不一樣。有着自己的驕傲,而從今往後容祺覺得是不是該考慮一下這丫頭的驕傲了?

“嗯。正清你将顏瑜她們一并叫過來,”容祺看着魏悅做了退步,他還從來沒有同下人們湊在一起這般熱鬧過。

正清忙起身去喊顏瑜過來,魏悅則是找了一個食盒将鲈魚分門別類裝了一盒子道:“主子,我去給珂姨娘送一些。”

珂姨娘被攆出了益思堂送到了很遠的綠水軒,相當于被容夫人禁足,為了避嫌珂姨娘讓容祺萬千不要同她過多來往免得在這不利形勢之下出了什麽差錯。

“不必了,避開些嫌疑為好,”容祺臉上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魏悅猛地醒悟忙道:“是奴婢考慮不周!”

“魏悅,”亭子裏沒有他人,容祺一向的高傲也不允許觍着臉向一個給了自己一巴掌的小丫頭套近乎,他淡淡的看着魏悅,“昨夜的事情……”

“主子,奴婢不記得了,”魏悅別過臉看向了亭子外面的嫩黃垂柳。

容祺臉色一僵,随即恢複了以往的冰冷清傲:“你果真是個聰明的,可是……我倒是希望你能記得一絲半毫。”

“主子,有好吃的東西?”顏瑜打斷了這尴尬的談話,他在容祺面前倒是比正清放得開掀開了簾子,正清身後跟着的茗枝和妙凝怯生生的看着容祺的臉色到現在還不相信。容祺這樣的主子竟然請她們品嘗那種只存在于傳言中的美食,不禁一個個有些驚慌失措。

容祺冷着臉道:“都坐下吧!”

顏瑜暗道今天就當是陪着少主散心了吧,随即招呼這幾個人坐下,親自斟酒奉給了容祺。但是容祺不茍言笑的神态還是讓這些人覺得如鲠在喉,吃的自是小心翼翼。

“罷了!你們吃!”容祺站起身來,正清等人剛要跟上去,卻不想被他擺了擺手道。“你們留在這裏。”

亭子裏的人具是站起來相送,容祺獨自走到了月洞門內卻是停下了腳步。遠遠地亭子裏便傳來了歡聲笑語,不禁暗自苦笑,自己還是融不進去。不過也是奇怪得很,至從魏悅這丫頭來了後,整個影山樓倒是多了幾分人氣兒。

魏悅等人所在的亭子後面連接着一片竹園,穿過一道竹籬笆過了側門便通到了容珍兒的玲珑閣。只不過容珍兒向來懼怕容祺倒也很少開這道門過來,雖然離得很近可是卻從來不過來拜訪。

今兒玲珑閣的園子裏倒是來了一位稀客便是樊亦敏,随同而來的還有秦雅珺。至從上一次國公府的壽宴後這幾個人倒也熟絡了起來,世家小姐們互相往來也無可厚非。

吃過容府後廚送過來的點心,容珍兒提議大家夥兒去消消食兒,她本來安着生事兒的壞心眼兒所以帶着樊亦敏便到了與容祺影山樓相隔的這片竹林。

秦雅珺哪裏猜不透容珍兒的心思,她一門心思想對付魏悅倒是想借助樊亦敏這個呆子,正好省了自己的事兒,當下也不出聲任由容珍兒鬧去。

“咦!那邊好像有人唱歌?”樊亦敏奇怪的點着竹林深處的小徑。

容珍兒停下了腳步捂着唇吃吃的笑:“樊姐姐倒是好耳力,莫不是要做我的嫂嫂了,自是心思靈動知道那裏便是我大哥的住處不成?”

“你這蹄子又要來取笑我,”樊亦敏跺了跺腳,卻是沒有折返回去的意思。

秦雅珺暗自旁觀從旁點了一把火道:“既然前面好景致我們便過去瞧瞧去,看看誰這般膽大竟然在容家大爺的地盤上高歌。”

“這……這怕是不好吧?”樊亦敏倒是打了退堂鼓,上一次見到容祺後被一掌拍在地上的記憶還清晰着呢。

容珍兒笑道:“怕什麽?樊姐姐以後要是過了門可是這裏的當家主母,今兒怎麽倒膽怯起來?最近大哥忙得很說不定還不在呢,我們幾個過去偷偷瞧一眼便走。”

樊亦敏本來還猶豫着倒也抿了抿唇跟着容珍兒沿着竹林間的小徑向裏面走去,守着側門的小厮果然不敢得罪未來的主母樊大小姐只得硬着頭皮将她們幾個放了進去。

竹亭中的歡笑聲越來越近,樊亦敏猛地停住了腳步,即便是容珍兒和秦雅珺也是詫異萬分。從吹開的紗幔中很明顯看到了魏悅同幾個下人的身影,她沒來由心頭一陣火起不禁幾步走了過去。

魏悅剛推卻了顏瑜的敬酒,不想一陣風将紗幔掀開來,卻看到樊亦敏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又是你這個賤人!!”樊亦敏一步跨到了亭子上,伸出手點着魏悅的鼻頭,又看着桌案上是千金難求的鲈魚宴,不禁更加惱恨。容祺對她倒是舍得花銀子啊!

正清臉色一變,但是樊亦敏畢竟是未來容祺訂了親的妻子倒也不敢唐突了,伸手一拉将魏悅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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