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劏房

考慮到劉阿婆的情況，再加上兩人現在都還沒有拿到律師執照，因此經過商量之後，兩人決定先去劉阿婆兒子的住處，和她的兒子當面談一談，從她兒子的角度再了解一遍事情的真相，再決定下一步怎麽辦。

劉阿婆的兒子劉岩平也是住在深水埗，因此沒花費多長的時間，Eva和高哲行便來到了劉岩平的住處。

這是一處破舊的小唐樓，斑駁的牆體，狹窄的樓梯，一切的一切都與Eva印象中的現代化的香港格格不入。

劉岩平住在唐樓的頂樓，可由于老化的唐樓并沒有配置上電梯，Eva和高哲行遇到了一個天大的難題——高哲行不良于行，在沒有電梯的大樓裏他根本無法上樓。

為難地掃了一眼Matt的腿，Eva沉默了片刻，猶猶豫豫地開口。“要不，你在下面等我，我一個人上去？”雖然一個人上去算不上是一個特別穩妥的辦法，可既然高哲行沒辦法上去，那無論何時Eva也只能一個人上去。因此，沒有過多遲疑，Eva就決定即使是她一個人還是要上去走一趟。

“那怎麽行？”高哲行想也不想地就反對。“你現在是孕婦，我怎麽可能放心你一個人去和劉岩平交涉。”仰視着Yan，高哲行的臉上罕見的沒有絲毫笑意。

知道Matt是因為關心自己才反對，Eva并沒有粗暴地不接受意見，而是想要耐心地勸服Matt。“哲行，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只是你放心，我只是上去初步和他交涉一下，我會注意自身的安危，也會注意談話時候的尺度，盡量不會去激怒他的。”

見Yan如此堅持，知道Yan一旦坐下決定就不會改變，高哲行雖然依舊擔憂不已，卻只好無可奈何地同意。“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高哲行盯着Yan的肚子，眼神意味深長。“你要記得，你現在并不是一個人。”

……

拖着慢吞吞的步伐，Eva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朝樓上爬。随着登上的樓層升高，Eva漸漸發現這個地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亂上許多。

這是一棟寬體式的唐樓，每一層都有許多屋宇。一路走來，亂象橫生，Eva已經見到了許多紅燈招牌和一些衣着奇怪的人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着她。

走到這裏，Eva心裏已經隐隐有些後悔之前的莽撞了。Eva以前從未來到這類居民樓，對這裏的環境根本沒有概念，因此上來之前她完全沒有想到這種地方居然會亂至于此。

不願意獨自在這種環境久留，Eva改變了主意，轉身準備先行離開，再想他法。

就在這時，一個上衣滿是洞洞，下褲緊繃，頭發色彩鮮豔，造型飛舞的殺馬特上前攔住了Eva。

“美女，多少錢一個晚上啊？”那殺馬特說着，伸出手就想要朝Eva身上撘。

眉頭緊緊地一皺，Eva向左退後兩步，險之又險地躲開了殺馬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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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如利劍一般射向殺馬特，Eva面無表情，語氣冰冷。“讓開。你如果想要找小姐，可以去亮着紅燈的地方。我只是來這裏找人的。”雖然很不耐煩與這種人打交道，但是由于有孕在身，Eva還是秉承着不要與人起沖突的原則，盡量好聲好氣地解釋。

說完，Eva也不再打算理這個人，轉身想要盡快離開。

然而，讓Eva雙目噴火的是，即使她這麽說了，那個殺馬特還不放過她，甚至伸出手想要去握她的手腕。雙眼一眯，Eva一直放在包裏的那只手，已經握緊了防狼噴霧。

就在這時，一只幹燥而布滿老繭的大手伸出來握住了殺馬特的手腕。那只大手用力很大，那殺馬特立馬就痛得‘嗷嗷嗷’地叫了起來。

“還不快滾！”給了一個充足的下馬威，那雙手的主人這才甩開殺馬特的手。得到自由，殺馬特揉着自己發紅的手腕，滿臉懼怕，狼狽不堪的離開。

直到确認殺馬特已經走遠，手的主人這才看向Eva。“Yan，你沒事吧？”很顯然，這是一個Eva認識的人。

驚訝地瞪大了眼，Eva音調上揚。“卓源？你怎麽在這裏？”

是的，來人便是Eva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的莊卓源。

許久不見，這一次再見面，Eva發現比起之前莊卓源的精氣神都要明顯地好了許多。能夠在這麽個地方遇見熟人，還是一名強壯的警察，Eva本來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我是來這裏辦案的。”莊卓源回答道。“倒是你，怎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這可不是什麽幹淨安全的地方，你肚子裏還懷着孩子。”雖然沒有明說，可莊卓源的神情明明白白顯示了他對于Eva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不贊同。

“剛才謝謝你了，卓源。要不是你即使阻止他，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挽了挽微微有些淩亂的長發，Eva心虛地吐了吐舌頭。“我來這裏是因為……”Eva将劉阿婆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沒辦法回答莊卓源善意的責問，Eva只好順着他的另一個問題，轉移話題。

對于Yan的小把戲莊卓源看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作為朋友，莊卓源也沒有那個資格去管她，因此，莊卓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Yan，默認了她轉移話題。

然而，随着Eva的敘述，莊卓源的臉色漸漸地變得嚴肅起來。待到Eva的話語告一段落，莊卓源的臉色已經是漆黑一片。

注意到莊卓源異常的反應，難看的神色，Eva挑了挑眉，試探性地問道。“怎麽了，卓源？是這個劉岩平，有什麽問題嗎？”想到莊卓源突然出現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地方，Eva臉色一白，想到了什麽。“你今天來，也是因為這個劉岩平？”

令Eva松了口氣的是，面對她的問題，莊卓源搖了搖頭。然而，還沒等Eva松完這口氣，莊卓源的下一句話又讓Eva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

“雖然沒有直接的關系，可我今天之所以來這裏也是與這個劉岩平有關。”

通過莊卓源幾句話的簡單描述，Eva也弄清了莊卓源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和事情的原委。

“也就是說，你們之前在購物中心打擊罪犯時，劉岩平的妻子不幸中彈身亡了，你是代表SDU來探望劉岩平的？”雖然隐隐覺得有什麽地方有點沒對，Eva卻也沒有多想。

“是這樣的，沒錯。”莊卓源肅穆地點了點頭，雙眼裏蘊含着一絲嘆息。

從莊卓源這裏意外地得知這麽一個消息，Eva微微有些躊躇。她不确定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去找劉岩平是不是一個合适的選擇。

只不過，只是猶豫了一兩秒，Eva便決定按照原計劃行事。劉阿婆現在住在天橋底下，多一天便多一分危險，多一分不便，她不會因為顧忌劉岩平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傷心的心情就改變自己的初衷。

雖然這一次Eva還是決定按原計劃行事，可是Eva沒有意識到，比起以前，她的行事風格還是要柔軟了許多。如果是上一輩子的她，面對這種事，一定是對事不對人，就如以前對布國棟的爸爸歩順興一樣，根本不會像現在這一般還有一瞬産生恻隐之心。

既然Eva已經決定，莊卓源也不反對。只不過——

“我陪你去。”

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如果莊卓源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無疑她會增加許多底氣。因此只是略微猶豫，Eva便點了點頭，同意了莊卓源的陪伴。

……

劉岩平住的地方比Eva想象中，還要糟糕無數倍。雖然之前便聽說過香港存在着一種叫做劏房的房子，可Eva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有這個機會親身參觀劏房。

是的，劉岩平住的地方是一個典型的劏房。不到六十平米的房屋被劏成了五個隔間，每個隔間都只有不足十平米一點。一路走來，Eva發覺各個隔間少說住了兩三人，多則甚至住了五六人。也就是說，小小的六十平米不到的房屋，一共住了二十人還有多。

來到房屋的最深處屬于劉岩平的那一間劏房，Eva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

只見小小的房間中擺着一張高低床，房間中除了床以外，只剩下一條剛好能容一個人通過的過道。床的末尾擺着一張方桌，此時，劉岩平的兩個小孩正坐在方桌邊上大聲地哭泣着。

望着去而複返的莊卓源，劉岩平神情不善。“阿sir，還有什麽事嗎！”劉岩平的聲音震天響，喊的天花板都幾乎要破了。

目視着色厲內荏，眼圈卻微微泛紅的劉岩平，莊卓源的神情絲毫沒有平時的吊兒郎當或是灑脫陽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确定劉岩平此時情緒勉強還算能夠控制以後，莊卓源讓了讓身子，露出了身後的Eva。

“這一次找你的不是我，而是這一位……律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