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眼見舒錦帶着幺六逃走,宴立即舍棄了小舟朝着她們追來,宴的身形很快,眼見就要追上,舒錦一拉幺六,問道:“姐姐,你身上有帶武器嗎?可以發出聲音的,要兩把!”

幺六怔了一下,摸了摸懷中那把“刎頸”,道:“有是有,可是只有一把。”

舒錦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一咬牙就沖了回去。

她的膽子很大,可是此時面對着晏和蒼鷹兩個人實在沒有法子取勝,便只有以身試險。只見舒錦長鞭一縱,卷住了宴方才舍棄的那個空船,将幺六輕輕一推,道:“姐姐去那裏等我!”

幺六知道自己此時是她的負擔,不敢過多停留,借力一躍,恰好宴迎面打了過來,她熟悉宴的所有招式,身子一沉斜斜的飛了過去。舒錦在後面再是長鞭一縱,打向了宴的面門,一時間和她纏鬥起來。

蒼鷹看到幺六一個人在船上,便催着船向她靠近,不料幺六躲也不躲,只是看着他道:“你把你的武器借給我用用,不然我炸你。”

她的臉在夜色下看不太清晰,只是袍子翻飛看起來很是冷清。蒼鷹一下子就想起長焰來,有些怔怔的問道:“陸小姐,我問你,你為什麽寧死也不肯将書交給我們?”

幺六苦笑道:“你知道的,我大哥想要殺我,我姐姐想要殺我。他們故意把書交給我又故意偷掉,我若有,我便也給你們了。”說着眼淚又湧了下來,想忍也忍不住。

蒼鷹看着她,這才明白長焰為什麽要自己走掉而放棄殺她了,她果然還只是個小姑娘,執着的為着自己心中的人,卻毫不知情這世道已經變化萬千……蒼鷹長嘆了一聲,遞上自己的長槍,道:“這是名器,若你還有命活着,記得還給我,它跟着我已經很多年了。”道罷轉身駕船走了。

他想他方才是看清楚了她臉的,神色憔悴、眼眶通紅……她再怎樣堅強懂事,也都只是個孩子罷了。

幺六看了看手裏的長槍,想必是方才舒錦問她有沒有武器的時候,蒼鷹聽到了這番言語,故此送長槍與她。

她心下一陣感動,回頭高聲問道:“阿錦,現在怎麽辦?”

舒錦正和宴鬥得難分難解,抽不出身來,聽得幺六這樣一問,答道:“将兩件武器相撞,一定要發出聲音。我大師哥最煩聽到這樣的聲音了,若他聽到了肯定知道是我,會親自下山找我的……”

幺六照着她的話做了,輕輕的拔出刀來,又生怕刀刃太鋒利割傷了蒼鷹的長槍,就用刀背去撞擊。眼見舒錦越來越吃力,心裏越發的焦急起來,道:“阿錦,你快些回去罷,別管我了。今天我死在晏姐手中,也算是報答她和大哥這麽多年對我的恩情了。”

她這一句話,弄得宴身形一震,立馬慢了下來。舒錦得以緩上一口氣,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又拆了幾十招,幺六插不上手,默默的站在船上敲着兩把武器。

不多時,山脈間傳來一聲清嘯,舒錦大喜:“大師哥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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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循聲望去,只見莫長青從山間隐隐約約飛下來,身形飄逸而急速,不多時就已經接近了湖邊。宴立馬回身,叫道:“管青牛,你不護着我?”

這幾個人鬥來鬥去,管青牛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甚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找了一只破爛的小船,坐在上面翹着二郎腿,優哉游哉的模樣,聽得宴這句話,冷笑道:“憑什麽?”

“你殺了她的大師哥,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你可不要騙我。”

“絕不騙你。”

管青牛大笑,一下子沖了出去,莫長青在湖面上不停的閃動着身形,不多時就和管青牛打了個照面。管青牛不敢大意,寬刀猛地砍了出去,那人只是屈指一彈,只聽得“嗡”的一聲震響,竟将他的刀生生的彈了出去,震得管青牛心下大駭:好高的功夫!

他正想稍稍退後一些,誰知自己的刀剛一離手,莫長青的右肘就抵住了他的胸口,暗勁一發,管青牛一口血噴了出來,直直的跌入河中。

宴見管青牛這麽快就敗下陣來,不敢再和舒錦糾纏,折身回去一把拉住管青牛,拖着他上了岸。

管青牛被傷了肺腑,說話都有些吃力,只是直喘氣。宴看着他這副模樣,嘆了口氣道:“你我叫你去你就去,你怎麽這麽笨?還真是像頭青牛一樣魯莽。我騙你的,莫長青來了我都只有跑的份,哪裏還有什麽寶貝留給你。”

管青牛張大了嘴巴想笑,卻發不出聲音,良久,才喘着氣道:“哈哈……老子這輩子,沒保護過誰,只為了寶貝奔波一生……現在,現在總算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你快死了。”宴有些憐憫的道。

她這句話一說完,管青牛就死了。他仍然張大着嘴巴,瞪着眼睛似乎是想笑,卻笑不出來了。

宴想起來,初見他時,他正為了自己揣着的一朵奇花糾纏不清,精神尚好,不像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臉上甚至還留着方才被自己的船槳打青的痕跡。

宴這麽多年,殺了許多人,也陷害了許多人,每一個人在死的時候幾乎都是怨恨她的,怨恨她為什麽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這麽貪玩任性,毫無城府……不如這個蠻漢子,知道被自己利用了還在沖着她笑,蠢到家了。

“你還在笑,我很好笑嗎?”宴輕聲問他。

她一時失落萬千,扭頭看到莫長青和舒錦站在幺六的身邊,而幺六眼中霧氣迷蒙,什麽都看不真切,頓時就沒有了殺意,想着今日定然是不能下手的了,輕輕嘆息道:“六啊,你走吧,我再也不管你了。只是以後你再別回江南,我們霹靂堂,我們陸家也将你除名了。”

幺六隔了很遠遙遙的看着她,哽咽道:“宴姐……”她從小出生在霹靂堂,與宴和大哥一起長大,這麽多年的情分今日就要斷掉了,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是掉着眼淚。

“或許大哥想通了,會後悔殺了你呢?你知道大哥……大哥一直對你很好,若說沒有一丁點的舍不得,那是騙人的。”宴淡淡一笑,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仿佛是要将幺六的臉牢牢記在心中,然後轉身走了,任憑幺六怎麽叫她,她也不回頭。

“宴姐姐哭了。”舒錦在旁邊低聲道。

宴這一去,仿佛幺六這麽多年孩子世界的結束。

幺六曾聽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難過,她的難過是江南霹靂堂再也容不下她,而宴的難過或許就是自己親手斷了這麽多年的情分……此時宴逼她走了,能和大哥、和宴姐一起胡鬧,插科打诨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了。

她也只有走了。

折騰了大半夜,此時天也泛了魚肚白。幺六看着宴離去的方向,心裏似乎埋下了一顆疼痛的種子,就像是那塊霹靂彈的碎片,埋在她的心底,随着肉長而嵌,再也無法取出。諸多往事如同青煙,漸漸消散,不見蹤跡。

舒錦見她如此難過,攬住她的手臂,寬慰道:“姐姐,你随我們回千機門罷,霹靂堂不容你,千機門能給你個安家之所。”

幺六搖搖頭,輕聲道:“宴姐姐叫我不要再回江南,我就往北去罷。我也不再是陸家的人了,以後将我的陸姓除掉,只叫做幺六。你們也別叫我陸姑娘了,喚我……喚我六姑娘罷。”她說着将蒼鷹的那把長槍遞給了莫長青,道:“這把長槍乃是蒼鷹大俠的,麻煩莫大俠幫我轉交給他。”

莫長青接過武器,鄭重的點點頭。

幺六又拿起那把名作“刎頸”的刀來看,看了半晌,将刀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上,涼意頓時襲了上來,她低聲道:“刎頸,刎頸。不論你是馬兒還是一把刀,一路上面都這般護着我,你們這般溫柔,哪裏還能叫做‘刎頸’呢,不如随我而去,改名字叫做‘吻頸’吧。”

原來刀并不是最鋒利的,鋒利的是人心。

她閉着眼吻了吻刀身,将這把短短的刀收回刀鞘,揣到了懷中。

“姐姐,你要去哪裏?”舒錦眼見她要走,慌忙問道。

“我也不知道。”

“那姐姐以後若有了安身之所,可否托人來帶個信,我好知道姐姐平安與否。”

幺六點點頭,微笑道:“江南不容我,我就北上。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大哥那裏……大哥那裏,我自然會再去問他。”她說着揮了揮手,沿着窄窄的河岸往下走了,一路上只留着她一深一淺的腳印。

“回去吧。”莫長青低聲催促,舒錦戀戀不舍的看着幺六的背影,牽着莫長青的手往千機門走去。曙光漸漸的漫開,漫得滿地都是金燦燦的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個人來講,很喜歡管青牛這個人。

他很耿直,這是其一。我是重慶人,所以我喜歡耿直的人。

他從不趁人之危,雖然喜歡寶物,但是看到幺六受傷的時候,并沒有動手,只讓她好好養傷,這是其二。

還有的我一下子講不出來,反正就是挺喜歡他的。(*^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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