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然而譚錦麟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黎錦的話上, 他眉心緊皺, 若有所思。這條龍尾呈黑色，鱗片細密, 水雲樣暗紋。這分明是……玄冥族的龍尾！
可是他和黎錦的孩子, 怎麽會有玄冥族的龍尾？黎錦身上流的, 應該是北冥血液。可是為什麽, 這孩子會有玄冥之尾？而且，這孩子跨了三個物種，麒麟之身，鲲鵬之冀, 玄龍之尾。能把三家之所長集于一身, 這孩子将來不簡單。
不, 等等，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玄龍之尾嗎？譚錦麟覺得, 這件事問北冥神君，應該可以找到答案。于是他轉頭，卻發現明北早就不在房間裏了。
黎錦卻還在執著于解釋：“喂，老譚, 你怎麽這副表情？你不會真的懷疑我吧？你看看咱崽頭上的角，這兩個大鼓包！一看就知道是你麒麟的種！”
譚錦麟終于把重點放到了媳婦身上，他上前摸了摸黎錦的額頭，一直揪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他看了眼黎錦懷裏的小小嬰兒，說道：“和你長得很像, 別瞎說，魚兒應該是像他外公。”
黎錦一臉莫名的看着譚錦麟，說道：“像他外公？你認真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外公是誰。”難道老媽身為一條魚，竟然睡了一條龍？啧啧，沒想到她老人家魅力不小啊！
想到這裏，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剛剛生小魚兒的時候好像看到老媽了？不，這不可能，生小魚兒的時候守在自己身邊的只有明叔。他抱着小魚兒，轉頭喊道：“明叔……咦？明叔呢？”他擡頭問譚錦麟，明明剛剛還是他把孩子遞到自己手裏的，怎麽這麽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譚錦麟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事走了吧！”譚錦麟猜測，明叔可能不會回來了。他可能……不會解釋為什麽黎錦的孩子，會有一條玄龍的尾巴。這世上玄冥族和北冥族都只剩下一個人，北冥神君，戰神玄龍。這孩子身上的兩種血脈，分明就是來自這兩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事情的真相，難怪北冥神君不願提起黎錦的身世。這兩人，相差了整整四個輩份。玄冥世家唯一的遺孤，曾被寄養在北冥海。養到足足八百歲，才送去了大荒山學藝。而後，北冥神君坐鎮三界，終于把混亂的三界理出個頭緒，并将魔界鎮壓。
再後來，魔界卷土重來，犯上作亂。北冥神君率軍鎮壓，被魔王重創。玄龍出山，一戰成名，戰神玄龍的名聲從此名揚三界。玄龍接下北冥神君肩上重任，幾乎将魔界蕩平。從此魔界俯首稱臣，主動閉關，被封印在了蟲洞之內。算起來，也只有區區一萬年而已。
但是，這兩人除了在玄龍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一起生活過外，成年後根本沒有過太多的交集。而且，從昨天他與玄叔的對話來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和北冥神君有過肌膚之親。那黎錦是怎麽來的？除非這世上還有另外一條玄龍，否則，黎錦只能是玄叔的孩子。
黎錦看譚錦麟一直在發呆，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老譚？你怎麽了？小魚兒出生你不高興嗎？為什麽一直發呆？”
譚錦麟也覺得自己今天想得有點太多了，不論小魚兒的外公是誰，都是自己和黎錦的孩子。雖然小魚兒的另外一個外公有可能是玄叔這個事實讓他有些震驚，但是這個時候還是要以照顧好黎錦的情緒為主。
譚錦麟捧住黎錦的臉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又在小魚兒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深吸一口氣，說道：“其實我是吓壞了，剛剛外面風雨大作，雨後萬獸來朝。小魚兒不是普通的孩子，我真擔心你撐不住。”幸虧有北冥神君守在身邊，剛剛他也明顯看到北冥神君臉色蒼白，看得出，為了幫助黎錦生育，他也是用盡了自己的修為。
黎錦也是若有所思，他皺眉道：“我剛剛……好像确實差點撐不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好像看到我媽了。但是當時我的神智不是很清醒，醒來後并沒有看到我媽的身影，就感覺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覺。老譚，你說，我媽媽會不會感覺到我要生，所以用她的法力過來幫助我？”
譚錦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便敷衍道：“可能是你思母心切，阿錦其實很勇敢，用自己的力量生下了我們的孩子。”
這個解釋雖然牽強，黎錦卻也只能接受。否則怎麽解釋他剛剛的感覺？難不成是他錯把明叔認作母親？想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對明叔，的确有一種超出普通長輩的依賴感。
“哦對了。”黎錦抱着懷中嬰兒，說道：“剛剛明叔給小魚兒取了個大名，叫冥軒，你覺得怎麽樣？”
冥軒？譚錦麟想了想，不論是玄冥還是北冥，姓氏裏都有一個冥字，孩子叫冥軒，真是再恰當不過了。北冥神君有心，看來對他的愛人仍然有很深的感情寄托。于是點了點頭，說道：“很好聽的名字，就叫冥軒吧！”
兩夫夫說了一會兒貼心話，譚錦麟又為黎錦調理了一下身體。其實最好的方法是給他一點火陽之氣，但是他剛剛生育完，這個時候實在不宜動他。
調理完身體後，黎錦躺在那裏睡着了。譚錦麟抱着孩子出了房間，不論如何，他也要把這件事給弄清楚。如果這孩子的另外一名外公真的是玄叔，那麽一直瞞着他，對他來說未必是好事。只是……他擅自作主，告知玄龍真相，北冥神君會怪罪他嗎？
左右搖擺不是麒麟的做事風格，他直接抱着孩子去找了明北。他知道，黎錦的任務在關鍵時期，他不會就這麽一走了之，否則黎錦剛剛生完，根本沒有力氣顧及任務，他再走了，黎錦的任務也就廢了。于是他抱着小魚兒來到明北辦公室的時候，恰好看到他正在遠程指揮着外包的工程車進入正元門山門。
在擡頭看到譚錦麟的時候，他的眼神露出極度的不自然。在譚錦麟面前，他懷裏的這個孩子，就是自己曾經不自重的證據。他的喉結稍微滾動了一下，低聲說道：“這孩子……很可愛。”說着他上前，接過譚錦麟懷裏的孩子。側臉貼在他的額頭上，臉上的表情都跟着溫柔了。
譚錦麟有些意外，曾經讓三界之首稱臣的北冥神君，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間，仿佛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外公看到自己外孫時的樣子。于是他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等着明北開口。
果然，明北抱着孩子，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為玄龍來的嗎？”
譚錦麟心道果然，神君他心裏都有數。只聽明北又接着說道：“可以不告訴他嗎？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這三界四野，我誰都可以染指，唯獨叫我一聲叔祖的玄龍不行。他是我親手養大的，敬我是長輩，從小我就告訴他，玄冥一脈，将會成為統領這四海三界的人。我說的話他向來奉為金科玉律，在任整整一萬年，也算四海升平。如今你成人，他也終于可以退隐了。我活了上百萬年，玄龍小了我整整四個輩份。上百萬年都過來了，偏偏在這件事上失足了，這次的天罰，恐怕來得會比我想象的猛烈。”
譚錦麟不說話，內心複雜。
明北又說道：“等到阿錦的任務做完，魔界之患一除，你也該回天庭正式繼任天帝之職。到時候，我會自己去領天罰的。不要告訴他，是我一個人的錯，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到底。”說着他猛然揚手，手中仙訣泛起強光，卻在最後關頭，猛然收手。
明北擡頭看向譚錦麟，問道：“你怎麽不攔着我？你知道，我剛才是想毀掉他的尾巴。”
譚錦麟搖了搖頭，說道：“你舍不得。”能把黎錦寵成這樣，怎麽會舍得傷害自己的小外孫？隔輩疼什麽的，相信在北冥神君身上也是不能免俗的。
明北放下手，無力的按了按太陽穴，說道：“你說得對，所以我根本不适合做天帝，所以區區幾千年，我就推給玄龍了。”
譚錦麟終于還是問出了他心中的疑問：“您和玄叔……”
明北打斷了譚錦麟的話，說道：“他不知道，他在輪回，我強行激發了他的神格。只有一次而已，他沒有任何印象。輪回裏的記憶，也會被視作夢境，他不會想起來的。”
原來如此，譚錦麟明白了，難怪玄叔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這件事應該瞞不了多久，明北不舍得毀掉小魚兒的尾巴，然而尾巴是藏不住的。玄叔只要一見小魚兒的尾巴，就能明白事情是怎麽回事。不過在玄叔的話裏話外，處處都是對北冥神君的敬重。忽然讓他接受一個自己萬分敬重的前輩為自己生了一個孩子，這種感覺肯定不好受。
明北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親自告訴他吧！領完了天罰，我會把真相告訴他的。在這之前，還希望你，幫我藏好軒兒的尾巴！”
譚錦麟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是問道：“那這件事，也要一并瞞着阿錦嗎？他……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吧？也許是您想的太悲觀，如果玄叔他對您……”
明北再次打斷譚錦麟的話，擺手道：“這不可能的。”我一百萬歲了！他的曾曾叔父！搞了自己的曾曾孫，還指望他對自己有感覺？哈哈哈哈荒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