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紀安然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眼睛還沒完全張開,就覺得被黑色的龐然大物擋住了視線。路謙居然還在病房裏,紀安然揉了揉眼睛,羨慕地仇視着身邊的資本家:“你怎麽還在?不用去上班麽?”

路謙轉過臉,微笑着看紀安然揉眼睛打呵欠的動作。日頭斜斜照進來,為病房裏添了幾分暖意:“安然,感覺好些了麽?”

紀安然點了點頭:“你不會昨天一晚上都在這裏陪夜吧?”

“嗯。”路謙臉色似乎有點疲憊,卻是在笑着,像是一大早上就發生了什麽令人開心的事情。他還穿着頭天的便裝,紀安然見他完全不像是要去上班的樣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去工作吧,不然去休息也行,我這裏一個人也沒有關系。”

紀安然是因為長期的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胃病,并不是什麽嚴重的毛病,醫生開了一些常規的藥,囑咐平時要注意飲食休息等等,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路謙卻固執地說服醫生要求紀安然再住院兩天觀察一下。

當然這些都是在紀安然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好在頭天的胃疼把紀安然吓住了,也沒敢亂來,否則以她的性格,還不早就吵着回家了?

路謙推了推紀安然的後腦勺:“你說沒有關系,可是我不放心啊。”

粗略将醫生囑咐的事情交代了一下,路謙繼續道:“不過我下午可能會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是不是跟伯母說一聲,讓她下午過來?”

紀安然嘟囔着虧得她昨天還給媽媽說一切都好,今天就躺在醫院裏了。可是人生病的時候就是容易滋長依賴情緒,紀安然在路謙的勸說下給媽媽彙報了一下近況,果然紀媽媽連忙追問着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碼就說要趕過來。

“不急,我……”紀安然剛想說她這邊有人照顧,看着路謙轉身去擰開放在桌子上的保溫桶,揭開蓋子就有香味在病房裏蔓延開來,又不知道該怎麽向自己媽媽交代自己跟路謙的關系,只好将半截話吞進肚子裏,“我沒什麽大的問題,醫生說吊兩天針,再觀察兩天就好了。媽,你有空就來,沒空就算了。”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挂了電話,紀安然滿臉黑線地斜眼看手機,就覺得額前被什麽東西輕碰了一下,溫熱的觸感。等她回過神來,路謙嘴唇還保持着可疑的弧度。

“路謙,大早上的你做什麽!”紀安然頓時警覺。

“早安吻。”始作俑者一臉泰然,魔爪伸向剛才自己親過的額頭,指腹摩挲了兩下,拂開紀安然額前的劉海,“燒退了,不過還是要注意休息。”

路謙順手提過保溫桶,紀安然問道:“馄饨?”

不得不說,路謙照顧起人來,可真是細心周到。考慮到紀安然沒胃口又胃不舒服,一大早開車出去,給紀安然買馄饨。

放了蔥姜的馄饨,吃起來特別的香。

紀安然熟悉這家的口味,據她所知,最近的連鎖店也要穿越小半個城市,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張嘴接住路謙喂過來的混沌,嘴裏含混不清道:“你吃飯了麽?”

“吃過了。”聽見她問自己,竟比自家股票狂漲都開心,路謙唇角輕輕揚起,“安然,昨天說的話,你還記得麽?”

紀安然嚼着馄饨餡兒,點了點頭,面紅過耳,引得路謙開懷一笑。

“安然!”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紀媽媽腳下步态從容,可是聲音裏掩飾不住的焦急,推開門看見紀安然靠坐在床頭,就加快了步子,足下生風地進了病房:“你這孩子,怎麽才告訴我?”

紀安然見自己媽媽來了,連忙朝路謙使眼色,叫他把保溫桶給自己,可是路謙卻像不明白她的意思,仍舊大馬金刀地坐在紀安然身邊,朝走過來的人影彬彬有禮地打了個招呼:“伯母好。”

紀媽媽怔了一瞬,才禮節性地點頭說了一句“你好”,眼神卻頗為古怪地瞅向紀安然。

紀安然別開目光:“喲,蘇瑾同志,你終于關心革命小同志了啊,可晚了一步,你家寶貝剛吃過。”

蘇瑾瞪了紀安然一眼:“就你貧,到底什麽問題,醫生怎麽說?”

被無視的路謙端來一杯水:“伯母您先坐,醫生那邊兒我已經問過了,您不要太擔心。安然這個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生活習慣不好,慢性的胃病,醫生開過藥了,以後要好好注意飲食習慣就行。”

蘇瑾盯着路謙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似乎在哪兒見過他:“你是上次在機場我們安然說的那個路總?”

路謙一聽,笑逐顏開:“是我,伯母您記性真好!”

蘇瑾轉念想起在病房門口看見路謙給紀安然喂吃的那一幕,頓時覺得事态不簡單:“怎麽這次又是你……?”

“哎呀媽,你家人見人愛車見車爆胎的寶貝女兒半夜胃疼打電話四處找人,是路總把我送醫院來的!不然我看你今天就見不到我了!”

紀安然侃得風生水起,被蘇瑾敲了一記腦門:“你這孩子就是瞎說話!”覺得自己剛才誤會路謙了,連忙說,“路總,我們家安然給您添麻煩了。”

“不客氣,應該的。”路謙笑得非常內斂,暗地裏對紀安然挑着眉毛。紀安然自然又是恨得牙根癢癢。

蘇瑾說道:“路總,您真是我們安然的貴人,可是安然已經有男朋友了。”

紀安然忍無可忍,拽着自己媽媽的衣服下擺:“媽,你說什麽呢!”

蘇瑾回過頭來朝紀安然耳語:“一看這人就是對你有意思,不防着點兒怎麽行?”

“我跟宋子穆早就分手了。”紀安然平平淡淡地說出來。

蘇瑾顯然被蒙在鼓裏,也一時不能接受:“什麽?人家多好的一孩子,怎麽說分就分了?”

“性格不合。”

“安然你又胡說。子穆那孩子我看着就挺喜歡,平時又照顧你,還知道時不時上門來看望我跟你蘇叔叔,你們小孩子吵架,三兩天就和好的事兒。”

紀安然盡量使自己顯得心平氣和:“媽,你不知道,根本不是你說的那麽回事。”

紀安然這邊已經夠亂了,不想路謙在這裏杵着尴尬:“路謙,你不是還有會議麽,怎麽還不去啊?”說着使勁兒朝路謙打眼色。

路謙這才戀戀不舍:“那,伯母,安然,你們先聊着,我一會兒再過來。”

看着房門阖上,蘇瑾才問:“安然,這我可要說你了啊。這個路謙……雖然看上去也不錯,長得挺潇灑,可是幾個有錢的男人不喜歡在外面花天酒地啊?說不定還是個離過婚的呢,人家的底細你知道多少?”

“蘇瑾同志您別這麽快下結論,路謙沒離過婚……只是以前訂過婚而已。”

“那你還跟他在一起?趕緊保持距離,給人家說清楚。前兩天宋子穆的媽媽還跟我說,等你工作穩定下來就讓你們訂婚,房子都看好了。”

紀安然一聽都想哭了:“親娘哎,我跟宋子穆是真的分手了不是鬧着玩的。再說,路謙只是訂婚了再分手,又不是離了婚,就算是離過婚的……您跟蘇叔叔還不是強強聯合了?”

蘇瑾氣得只差沒跳腳,離開的時候還丢下一句:“誰家的孩子這麽不省心!”

紀安然想說什麽,怕又生事端,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保持着蒙娜麗莎式的微笑目送自己娘親的離開。

路謙回來的時候蘇瑾已經離開了,紀安然又窩回了被子裏。路謙見紀安然睡得香甜,臉上也不由得溢出一絲笑意,在靠床的椅子上坐下來。

外面的明媚日光似乎一點兒也幹擾不到紀安然,她翻了個身,換成側卧的姿勢,正好朝着路謙的方向。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夢,眉頭微微皺着,路謙不由得伸出手,用指腹撫了撫她的眉心,像是想要把眉頭的皺紋撫平。

紀安然卻被這舉動驚醒了,濃密睫毛下的眼微微張開了一線,觸目即是路謙的大手投下的陰影,驚得瞬間翻身過去:“你幹什麽!”

路謙不理會她的驚慌:“安然,你睡着的樣子跟平時真不一樣,又乖又可愛。”

他居然在病房裏胡亂散發荷爾蒙!

紀安然臉紅了一紅:“路謙,我不想住醫院,這裏不好玩。”

誰家醫院是讓她進來玩兒的?路謙心裏嘆氣:“好,不住醫院,咱一會兒就回去。”

“咦,真的,你不騙我?”紀安然喜出望外。

“你說回去咱就回去,不過條件有一個,住我那兒。”

“不可能。”紀安然撇撇嘴,一臉戒備地望向路謙。誰知道這男人腦子裏都裝的是些什麽東西啊,這進展也太神速了吧?

“安然,你剛才在想什麽不健康的東西?”

“你才亂想!”無賴,流氓,無廉恥,哼!紀安然在心裏精神勝利,卻抵不過路謙的純潔眼神:“安然,我是認真的,你去我那兒住,至少有個人照顧,生活不會這麽沒有規律的。”

紀安然繼續堅持要回自己的住所,路謙當然還是尊重她的意思。

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紀安然就一直盯路謙的臉着,路謙終于發覺,摸了摸自己的臉:“男朋友的臉這麽好看,足夠你驕傲半年了吧?”

紀安然咬牙切齒地鄙夷一臉自戀的路謙:“大叔。”

大叔一點也不覺得受傷,大方攬過紀安然的腰:“大叔你還不是喜歡?”

她不是號稱舌綻蓮花力壓群雄的東方不敗麽?怎麽在路謙的面前沒有了還擊能力?

忽地想起一事,紀安然挑起路謙的下巴:“路叔叔,有件事情,我怎麽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嗯?”

“好像我本來就不用住院,你故意要我賴在醫院,然後找我親娘來……你是想向她表明我們的關系麽?”

路謙毫不介意:“安然,你跟着我變聰明了哦。”

“混蛋路謙!”可憐明明被他算計了,竟然心理還有點小小的歡喜,紀安然感覺得到自己無可救藥。

路謙平時是個做事極重效率的人,有什麽事情都直接電話解決,可是漸漸發現跟紀安然短信聊天也是一種樂趣,居然一閑下來就一個字一個字地敲短信。只是很簡單的問候:胃還疼麽?按時吃藥了嗎?今天做了什麽?早飯吃的什麽?有沒有想我?

紀安然沒想到自己一句“我們交往吧”換來路謙熱情紅勝火,時不時說些讓她臉紅心跳的話,有時候又覺得他像個大家長,嚴厲又不失溫柔——這種讨厭的羊入虎口的感覺到底是什麽啊!!!

這天一早紀安然聽見自己家的門鈴被按得一陣狂響,心驚肉跳地從熱被窩裏爬起來。透過貓眼去看,發現是路謙,紀安然打開門就抱怨:“怎麽了?一大早的,我還以為我家遭賊正打算報警呢。”

“一早上打你電話也沒接,只好上來捶門了。”

紀安然才去翻自己手機,十點多鐘,十來個未接來電。路謙看着自己表情陰郁,紀安然不解:“有什麽急事嗎?”

“這麽晚起來,是不是又沒吃早飯?”

紀安然撓頭,嘿嘿笑:“其實我還沒起來呢……”

路謙直嘆氣:“都是些什麽作息!還不趕緊去洗漱?”

紀安然看着路謙提在手上的一堆東西差點沒笑噴:“你是來做什麽的啊?”路謙泰然處之,一樣一樣往紀安然冰箱裏塞:“既然你不願意住在我那兒,我只好搬過來了。”

紀安然驚訝得嘴裏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被人逼着去洗漱,又乖乖吃早飯,還是紀安然成長歷史上的盲區。路謙在廚房裏煎雞蛋。紀安然滿口牙膏沫,嘴裏海還塞着牙刷:“我要吃糖心的。”

“我上輩子欠你的!”

話雖然這麽說,路謙還是給她煎了兩個糖心蛋。紀安然拿筷子戳了戳,金黃色的液體順着缺口緩緩流了出來。紀安然趕緊吸了一口,對路謙豎起大拇指:“好吃!”

路謙不吃她這套,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眼袋:“你晚上幾點睡的?”

打着呵欠,紀安然習慣性地端起手邊的杯子,看了一眼之後卻大皺其眉:“路謙,我的咖啡呢?”

很顯然是被路謙換掉了,他皺着眉毛看紀安然吃雞蛋:“大清早的就喝咖啡,難怪胃不好,以後喝牛奶吧。”

紀安然皮裏陽秋地點了點頭。

路謙笑笑,又問她:“你家有備用鑰匙嗎?”

“沒,我媽那兒還有把。”紀安然心裏直哼哼,路謙就是再彪悍也不可能直接找她媽要吧?

她那點兒小心思哪有路謙看不穿的?路謙說道:“那把你的鑰匙拿來我去配一把好了。”

“不好吧?”紀安然自然不肯,路謙不勉強她,說公司還有事情,晚上再過來,囑咐她中午自己乖乖吃飯,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才出門。

誰知道吃過晚飯,路謙送紀安然回家的時候從車後提出一包衣物:“你家有空房的吧?”

“啊?”以為路謙白天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兵貴神速言之必行,紀安然被他的效率shock到了。

路謙捏了捏紀安然的鼻尖:“還愣着做什麽?開門啊!”

紀安然心不甘情不願地瞅着路謙:“你為什麽要住我家?”

“你要是萬一半夜又胃疼或者高燒了怎麽辦?”

“你這是巫婆的詛咒!”紀安然白了路謙一眼。

路謙哪裏會不懂紀安然的意思?表情嚴肅:“放心吧,我對你如果有其他的心思還會等到今天?”

那天在酒吧,如果不是路謙,紀安然還不知道會被人占什麽便宜;後來在雨裏淋得一塌糊塗又感冒發燒,路謙真的要對她做什麽的話哪裏用得着這麽麻煩?

紀安然稍稍一想,轉動鑰匙,将路謙放進了門。

果然還是有引狼入室的感覺。

也許是為避嫌疑,路謙表現得越發謙謙君子,跟紀安然一起将空房收拾好,兩人閑聊了一會兒,紀安然去打網游,路謙自己抱了筆記本去看文件。十一點才過,紀安然手機跑進一條短信:“睡了麽?”紀安然一心撲在游戲上,哪兒有空理會他,幹脆利落地回了個“還沒”,繼續投身火熱的游戲戰場。

不一會兒就聽見了敲門聲,紀安然蹬蹬蹬跑去開門。

路謙洗過澡,穿着睡衣,單手撐在門框上:“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怎麽可以如此性感撩人,荷爾蒙漫天亂飛!紀安然險些尖叫出聲,勉強反駁路謙:“大叔,你不是也還沒睡麽?”

“你跟我怎麽比?男女有別知道不知道?年紀輕輕的時候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上了年紀有你受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紀安然抓頭,一臉“you win”的表情,無可奈何地回複他,轉身。

路謙巋然不動,紀安然不滿:“你怎麽還站在這兒?管那麽多幹嗎!”

“那你下次再出什麽狀況我可不管你了啊。”一句話戳中要害。紀安然偏偏受了這威脅,難受起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只好悻悻然答應他,從戰局中退出來,關了電腦,對路謙聳肩膀:“這下你滿意了吧?”

“嗯,晚安。”

“晚安。”紀安然見路謙還在那兒,急了,“你怎麽還站這兒啊?”

“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

“什麽?”紀安然想了想,洗澡刷牙……沒有忘記什麽啊。

“笨蛋。”路謙扣住她的下巴,低頭索取她的晚安吻。

“路……混蛋……唔”後面是含混不清的尾音,一時的天旋地轉,紀安然險些意亂情迷。

路謙卻懸崖勒馬:“雖然我也很想繼續滿足你,可是我的理智不允許我這麽做,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嘭地關門聲,留下某人又羞又惱。

路謙果然每天早晨喊紀安然起床,逼着她吃早飯,晚上又催着她準點睡覺。

紀安然起初對這種大家長的做派非常不滿——她又不是未成年人,還被人提醒早睡早起身體好,這是多麽令人羞恥的事情!可是一段時間持續下來,紀安然竟真的漸漸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只始終對一件事情耿耿于懷——路謙做的飯竟然比自己老媽做得還好吃,紀安然預感自己這輩子是達不到路謙的境界了。

當然,有很多紀安然想要抱怨的事情:

比如紀安然想要賴床的時候路謙就威脅她說再不起來就吻她,可是紀安然用盡全身力氣掙紮着起床了,卻還是逃不過一個早安吻。

比如紀安然洗澡的時候忘記拿睡衣,以前可以狂奔回自己房間再穿上,現在卻要在衛生間做上好半天思想鬥争再考慮要不要拜托某人幫忙。

比如一大早起床披頭散發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自家衛生間的鏡子前刮胡子,确實還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

而路謙所求不多,他偶爾工作到半夜,紀安然臨睡前遞給他一杯咖啡就足夠讓他開心小半天。

這天吃過晚飯,紀安然将自家鑰匙丢給路謙,說自己打算回學校住段時間,弄完畢業論文就回來。路謙抿了口咖啡,視線從電視屏幕游移到紀安然身上,謹慎地掃視了她一眼:“你們大四了還哪有人住寝室的,反正學校離你家也不遠,我可以每天接送你。”

“不用了。”紀安然覺得自己被誤會得夠多了,實在不想再被人誤會。

“沒事的,我很方便。”

沒達成一致的後果是紀安然低估了路謙的執着程度。于是事情衍變成了紀安然回宿舍的第一天樓下就有個英俊多金的男人開着名車在等她。子涵在樓梯口看見路謙,朝他打了個招呼,路謙便拜托子涵去叫紀安然。

紀安然從窗口伸出腦袋看見路謙那輛招人眼球的跑車頓時來了火,飛速沖下樓對着路謙就吼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路謙的表情很是淡然:“我怎麽了?我來接自己的女朋友有什麽問題?”

“昨天不是給你說了我回學校住兩天麽,家裏鑰匙都給你了,你怎麽今天來了!”

“你不在家裏,我住在那兒做什麽?”

路謙目光只盯着紀安然,可是紀安然卻四處掃視。正是學生們吃了晚飯回宿舍的時間,已經有女生對着兩人的背影指指點點,紀安然有些不快:“你怎麽不提前給我說一聲!還跑我們寝室樓下來找我!會被人誤會你知道不知道?”

“誤會什麽?上車再說。你沒看到他們的誤會和诋毀都飽含着嫉妒的眼淚麽?”路謙瞟向紀安然身後,頓時有些明白紀安然的意思。

紀安然看他不甚在意的表情,惱得更加明顯:“我讨厭被人誤會。”

“既然你讨厭被誤會,那就跟我一起回去吧。”路謙說着要牽她的手,紀安然猛然将手縮回來,那動作簡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這動作惹得路謙也不快,然而路謙也不當場跟她翻臉,掩下心裏陰霾:“安然,我擔心你才來找你,別鬧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紀安然有點兒賭氣:“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回寝室了。”說完竟真的轉身上樓,路謙在後面喊她都不回頭。

路謙看着紀安然的背影,往前跨了兩步,剛要踏進門,宿管阿姨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沒看見前面的牌子嗎?女生宿舍,男士止步。”

過往的女生有不由得多看他兩眼的,路謙站在宿舍門口好不尴尬,只好頓住腳步,回了車裏。打紀安然的電話,挂斷,再打,紀安然居然關機了。

子涵看着紀安然回了宿舍,好奇道:“咦,什麽東西落下了嗎?”

紀安然搖頭,沒做聲,子涵見她心情不佳,自顧約會去了。

紀安然将對路謙的不滿撒在小電上,直接殺進網游,大概是情緒影響,竟然分外給力,一路狂爆MP,惹得同隊的人問她的賬號是不是人妖號。她從游戲裏退出來接着聊天,看見熟人就去戳一下,有事兒沒事兒瞎唠嗑。

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子涵回來了,見紀安然還在寝室連忙哎呀一聲,紀安然将目光從屏幕上移開:“瞎嚷嚷什麽呀,咱寝室起火了麽?”

“姐姐,你怎麽還跟這兒游戲啊?你那個叔叔不是在樓下等你麽?”

“叔叔?”紀安然轉念想起來上次給子涵說路謙是自己的叔叔,“什麽?他還在樓下?”

“我還騙你不成?”

紀安然三步并作兩步趴在窗臺往下看去,樓下果然還停着路謙那輛拉風又騷包的蘭博基尼。車裏面的燈開着,只不知道路謙在做什麽。

紀安然只好手機開機,噼裏啪啦蹦出來N條來電提醒跟一條署名“路大叔”的短信:“我在樓下等你。”

紀安然的氣撒完了也就冷靜下來,現在看到路謙的這條短信,掂量着看這口氣似乎有點兒冷淡,是不是路謙生氣了?可是路謙還真沒跟自己紅過臉……況且他如果生氣了的話,應該就自己回去了吧?

思維混亂一通亂想,被子涵提醒道:“你還不下去還在這兒傻站着做什麽呢?”

“啊,哦。”紀安然匆忙着關了電腦收拾東西。

子涵問道:“安然,他是你男朋友吧?”

紀安然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一下,才“嗯”了一聲。

“真好!”

“好什麽啊?”

“安然,你看看人家等了你多久,你別不識好歹,換了哪個男生能這麽等啊?”

紀安然心一跳,順着她的話打趣道:“這話我可給你家會長說了啊,不然咱下次試試,看你家會長有沒有這個耐心?”

“得了吧,就你損,趕緊下去,哎,別忘了,我們系的聖誕晚會。”

“嗯,必須的,我們大學的最後一場晚會,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不必留到第二年了。我剛才在Q上遇見張可,他給我說了,我們系的活動他說他要來友情應援,薩克斯演奏。”

“喲,真夠意思。”

“那我先遁了啊,回頭有什麽事兒電話聯系。”

“好嘞!”

紀安然一路沖下四層樓,可是到了樓道口,腳步卻放緩了下來。宿管阿姨看了她一眼:“安然,這麽晚還出門啊?”

宿管阿姨是東北人,整個人的精神境界明顯已經達到共産主義社會,平時紀安然有什麽事兒都找她幫忙,跟她關系挺好。紀安然回過頭朝阿姨微笑了笑,再将目光抛向外面:“嗯,回家。對了阿姨,外面那輛車是不是在這兒停了挺久的?”

“嗯,大晚上的還沒開走,你說這人怎麽不知道打個電話問一下呢?”

紀安然吐了吐舌頭匆匆道了一句阿姨再見,背影裏還回蕩着阿姨東北腔的再見,視線與路謙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相接。

世界一時寂靜無聲。

路謙開了車門,從從容容地走了下來,一步步走到紀安然的面前:“總算等到你了。”

他一說話,紀安然就聞見了一股煙味:“你抽煙?”

她怎麽從來不知道路謙還是個煙民?

“偶爾抽兩口。”

路叔叔不會是因為她而心情不好才借煙消愁吧?紀安然忽然有些為自己的一時沖動不好意思了,腳尖踢着路面:“路謙,我這麽久還沒下來你就不會自己先回去嗎,我要是一晚上都不開機呢?”

“那我就一直等。”

“……”

“上車再說。”

紀安然被寒風吹得精神抖擻,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地跟着路謙上了車。

路謙問:“安然,跟我交往,真的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負擔麽?”他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人物,為什麽紀安然這麽害怕被人知道他們倆在交往?

紀安然矢口否認:“不是。”

“那你為什麽會有那麽不滿的情緒?”路謙的表情是紀安然未曾見過的認真。這倒令紀安然愣住了,她起初只是以為路謙因為等她到不耐煩或者因她的任性而生氣,沒想到路謙在意的是這個。

燈光下,路謙的眼神并不顯得淩厲,可是他一旦不笑,眼睛裏像是燃着靜靜的火星子,也許只要一陣清風,就足以使它燎原。紀安然才知道自己正視路謙的時候居然會緊張,慌亂地撤開目光,說道:“我沒有怕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可是你知道……我們年齡的差距……我又剛被人誤會是……”

“噓……”路謙的食指豎在她嘴前,“我明白了。你什麽也不用解釋,我們回家吧。”

“路謙。”紀安然打斷他,“我們不是說好了我在學校住幾天的麽?”

“誰同意了?”

“你以為你是我家長啊!”

“可是我是你叔叔啊!”

欲哭無淚,紀安然沒想到路謙居然連這種理由都敢說出來。畢竟剛才被路謙吓住了,紀安然發現路叔叔生氣了後果很嚴重,語氣軟下來三分:“那你也不至于在我樓下這樣等我吧!”

“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給你打聲招呼就來學校找你。可是誰讓你不許我來接你,不這麽做你會下來麽?”路謙心平氣和,“那下次我先給你打聲招呼,好不好?”

紀安然就這樣上了賊船,每天服服帖帖地任憑路謙接送,還要被室友子涵罵成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心當做驢肝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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