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君臣三

饒是皇帝如何負隅頑抗都沒有用,滿朝的文武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無論事情大小都跟皇帝對着幹,皇帝終于是妥協了下來,他見不到自己的發小,失去了智囊,他只能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開放了自己的後院。

一群妙齡少女懷揣着對未來的滿腔希望進了宮,卻終日不得見天顏,這頭幾關裏,不含已經內定的那幾位,皇帝壓根見都不想見,最終只在最後一天随便點了幾個背無靠山的豔色女子廖做打發。

意丞相之女名婉茹者已經內定為後,新皇登基兩年許終于立後,且這皇後的來頭也是極大的,一方面是終于能看到皇朝後繼有人的希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讨好三朝老臣,整個婚禮顯示極為宏大奢華,全程皇帝都黑着一張臉,面無表情。

衆臣在下頭只管喝自己的,這是大喜日子,皇帝也沒有理由讓人不喝酒不是,意丞相在下頭已經被灌了幾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他眯着眼睛,看着皇帝拂袖而去的背影,嘴角微勾,陛下,日子還長着呢,當年你推卸責任害死姐夫又間接害死姐姐的事情,現在可以慢慢清算了。

意丞相心中自有天地,然則他已經歷經三朝,從大隋到大晉的兩位皇帝,晉朝開國皇帝與意丞相把臂同游過,可老子是龍兒子是蟲,要不是開國皇帝那幾個兒子涉嫌造反都廢了,怎麽也輪不到現在這個皇帝登基的,已故薛國公夫人可是當年大隋皇室的遠親,要不是晉朝開國皇帝與意丞相志趣相合,要不是大隋那皇帝淨幹缺德事,意丞相也不至于幫扶起這樣一個皇朝,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是這個皇帝小子太不識趣,意丞相也不介意再颠覆一個皇朝,将來下到九泉之下,也能先對晉文帝述說他養而不教的過錯。

按照歷朝慣例,大婚之日,皇帝都必須歇在皇後處,可現在的皇帝壓根就對意丞相之女有反感啊,他怎麽可能會歇在那,可是門外就是侍衛們盯着,一旦他離開了,那就是打了老臣的臉,說不定那老頭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

皇帝随意地拿起杆秤挑起了皇後的喜帕,乍一對上皇後的雙眼,皇帝吓得倒退三尺,那哪是什麽皇後,周身充滿着陰氣沉沉的鬼氣,那張臉竟就是那薛曉雨,“薛……薛……”

皇後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盈盈一福,“陛下……”

皇後這麽一開口,倒是把皇帝的心神給喚回來了,定睛看去,皇後也只是有三分長得于薛曉雨相似,再一細看,就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若說薛曉雨是火,那麽這皇後就是水,整個人柔柔的,有那麽一兩分江南女子的溫婉,可誰叫這皇後是意丞相之女,誰叫她長得于薛曉雨靠邊,心中有鬼的皇帝自然撇過頭去,不想再看到她,心裏想的都是意丞相應該是不曉得薛曉雨如何死的這件事。

望着皇帝自顧自地和衣而卧,皇後眼波流轉,伸出一雙丹寇染過的手輕輕擱在皇帝的衣襟處,然後素手就被惱怒的皇帝抓住了,“你在幹嗎?”皇帝眼中噴火,似乎對方若不說出個丁卯,絕不放過一樣。

“父親教導,帝後倫常,茹不敢或忘。”皇後倒是大方,一禮然後一臉正經地說道。

皇帝咬碎一口白牙,他羽翼未豐,雖然恨不得把人踹出去,可現在怎麽敢與意丞相再唱對臺戲,“不用了,朕身體不适。”他轉過身子,面向床鋪內睡去。

“莫不是男人也有那幾天?”背後,皇後壓低着聲音用疑惑的語調說着,卻讓皇帝聽了燥地緊,耳廓都紅了,“閉嘴,趕緊睡,朕困死了,你若不睡就自個出門轉悠吧。”他還存了讓皇後自己出去轉悠轉移開視線,說明這不是皇帝不合作是皇後不懂事的意思,可皇後卻很乖巧地就上|床了,非常乖巧地睡在他身側,讓皇帝整個人都暴躁了,他長這麽大,何曾有人睡過他的身邊,不,還是有的,發小陳成就曾經與他和衣而卧,這麽一想,他的心思不由被陳成的影子牽引着,迷迷糊糊地就墜入了夢鄉。

皇後一晚未睡,她半坐起身子,看着那個在甜夢中徜徉的皇帝,冷笑了下,親愛的陛下,本宮先送你一場噩夢如何?

翰林府上,聽了半宿吹打聲音的陳成也睡不着,他的心裏有因為發小娶親帶來的失落,也有無意間窺見皇帝對他的心思的糾結,對他而言,皇帝是發小,是一同長大志趣相投的人,可是他從未想過就是這麽一個人,居然對他懷着那種心思,本朝并非無男寵,前朝隋哀帝就是因為對男寵寵愛太過,導致朝綱敗壞的,陳成私心裏對男寵都抱着讀書人那種鄙夷的态度,所以面對皇帝他無法自處,更因為有流言傳出發妻之死與皇帝有關,他更加需要避嫌,他知曉妻子與皇帝不對盤,可無論怎麽說,皇帝都不會害死妻子的,身為皇帝,手掌生殺權,他想一個死,明着來就好了,何必……除非……陳成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聰明的讀書人,事情真相如何,他幾乎都猜透,可是……他無法面對皇帝的轉變,那個英明神武、鏟除異己登基上位的皇帝,一旦從行事坦蕩變成……陳成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的語氣裏極為痛苦,有對皇上的失望也有對前程的迷茫,可他最終決定給皇帝一個機會……

皇帝大婚三日後,他收到了一份奏折,看完後,他重重地合上了奏折,喚來了陳成,“愛卿,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請皇上批準。”南邊因為連年災難,民心不穩,官場黑暗,陳成決意要去撥亂反正。

“南邊的事,有別人,現在我的身邊少不得你。”皇帝的語氣顫抖着,他用昔日與陳成兄弟相稱時的語氣懇求着。

“陛下也該學着自立了,臣心中有國,哪裏需要臣,臣便會去哪,臣不再是過去那個臣,陛下也不再是過去那個陛下。”四目相對,陳成的眼裏有的只有堅決。

“愛卿,可真殘忍啊。”皇帝喟嘆了一聲,他還未曾剖白心聲,就被陳成給冷酷的拒絕了,他雖然是皇帝,卻從來也勉強不了他,若非如此,他又怎麽會想出下藥這種下作的事情,可他這兄弟,自有文人風骨,對男寵極為鄙夷,對綱常極為看重,“若朕不是朕,你還是我兄弟嗎?”

“請陛下收回此言,陛下是要繼承先皇志願的人,是要開啓萬世基業的人,陛下且不可忘記當年發下的宏願。”陳成雙膝跪地,重重扣下了三個響頭。

當年的宏願只是為了你而起的,若你能笑逐顏開……罷罷罷,皇帝搖了搖頭,揮了揮手,他知道他再也無法控制這個心中自有溝壑的人了。

陳成走出大殿的時候,臉上帶着解脫,無論皇帝有什麽心思,以後再也管不了自己了,他決定要把自己的殘軀投到難民之中,把自己當做是一個補鍋匠,哪裏需要他他便往哪裏去罷,這京城……希望再也別回來了。

“娘娘,狀元已經出城了。”有宮女附在皇後耳邊說道。

“嗯。”皇後用茶盞刮了刮茶水,悠然抿了一口後,才說道,“怎麽也曾是親家,派個人送一送新科狀元,別讓人家說咱們意家不懂禮數。”她的語調冰冷,眼中毫無感情。

“是。”宮女行禮過後,就出去了。

留下皇後一個人端坐在殿上,一室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因為今晚作者要出門,所以趕緊碼了一章現在就發~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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