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穆歌又做夢了，又一次夢到了程安俞。
沒人知道他們離婚的原因，穆歌也一直試圖去忘記。可這一晚的夢裏，把曾經穆歌最害怕的那段往事全部的清晰的再一次展現在穆歌的面前！
穆歌大二的時候認識的程安俞，程安俞比她大三歲，畢業一年多，有個小公司。說起來也巧，那一年的校園晚會正好由穆歌負責，而她找公司拉贊助的時候就正好遇到了程安俞。
那個時候程安俞的事業還剛起步，聽說這個小公司是他爺爺用來磨練他能力的。穆歌誤打誤撞的就找到了這家公司試圖拉一點贊助，哪怕是一點兒也好。程安俞也是A大畢業，看到是母校的小學妹，二話沒說給了穆歌一些活動經費，算是贊助了。穆歌高興壞了，用了一些錢做了一個超長的橫幅，寫着某某公司賀A大校園晚會順利舉辦的字樣。
鬼使神差的，程安俞在活動當晚去看了演出，看着臺上穿着小禮服耀眼主持的穆歌，程安俞的心也跟着“贊助”了過去。
接下來便是最老套也是最浪漫的追求。
穆歌當時心裏有楚承洲，但誰都沒有說，就連楚承洲自己都不知道。面對程安俞的追求，穆歌總是有點無動于衷的樣子。只不過，在很小的時候，穆歌就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和她和穆音密切相關，她對穆音非常的愧疚，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給穆音以來彌補她。好巧不巧的是，她收到了已經工作的楚承洲的一封情書，原來楚承洲對她就像她對楚承洲一樣。但同樣，她也知道穆音喜歡楚承洲，所以她幹脆的拒絕了楚承洲。
大概是程安俞陪她走過那樣一個過渡期吧，對于程安俞的好，她不再漠視，開始慢慢的用心去體會。那兩年，程安俞把最好的都給了穆歌。終于，穆歌在畢業的時候，答應了做程安俞的女朋友。
可能這輩子穆歌都忘不了，忘不了當她答應程安俞時程安俞欣喜若狂的樣子。他帶她去C市最高的大樓，去坐摩天輪，去很多很多高高的地方，然後對着天空大叫。
嗯，很幼稚的一句話——穆歌終于成我的女朋友了！
兩年的追求，四年的戀愛，在兩人事業都穩定之後，程安俞向穆歌求婚了。
這是不是就美滿大結局了？不，反而是穆歌噩夢的開始。
婚後的生活一開始很美滿，兩人有了自己的小家，程安俞也一如既往的很照顧穆歌。雖然相識相戀多年，兩人的激情不像很多人那樣漸漸就淡了，他們還是像熱戀中的男女那樣，會在周末的時候去約會，會在兩人都有假期的時候出去玩，紀念日生日的時候程安俞總是會變着法的給穆歌驚喜。穆歌以為，自己的生活就這樣了，然後再要個孩子……
程安俞是怎麽開始轉變的穆歌完全沒有發覺，只知道，突然有一天程安俞就爆發了。他不再溫柔不再有耐心，只要穆歌稍微晚回家一會，他就會起疑，然後就用難聽的話去質問穆歌。剛開始，穆歌只是覺得可能是他的公司出現了問題，對程安俞仍然像以前一樣。可程安俞的脾氣越來越不好，從一開始對穆歌的不滿，到最後竟然演變成想要對穆歌動手！
不是家暴，也不像曾經最火的家暴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裏演繹的那樣，程安俞只是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穆歌也不是軟包子，兩人吵起架來，難免會有些肢體動作。第一次，穆歌狠狠的推了程安俞一下，而下一秒，程安俞反手就把穆歌甩到了沙發上。
穆歌心灰意冷，難道程安俞以前的溫柔與細膩都是裝出來的？很多人都說，一結婚，男人就會暴露本性。穆歌不信，可程安俞的舉動就像巴掌一樣，一下下打在穆歌的臉上，讓她明白。瞧，這就是她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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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道歉，程安俞還是有清醒的時候。在穆歌看來，他就算道歉都還夾雜着不情願。那段時間，穆歌甚至在想，是不是程安俞得了情緒病，是不是因為公司壓力大導致他的精神有些緊張？穆歌也曾試着跟程安俞談論這些話題，可還沒開始說幾句，程安俞已經又變了臉。她甚至嘗試着讓程安俞去看一看心理醫生，可男人的自尊讓程安俞一次次的終止這個話題。
傷害遠不是因為争吵，而是來自不信任。
後來的生活就這樣變了天，程安俞逐漸開始不回家。就好像，認定了穆歌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整個人，再也聽不進去任何一句話。
那段日子，穆歌過得很痛苦。她不想跟程安俞分開，同樣的，她也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她沒人可說，她不敢讓家人擔心，更不敢告訴朋友，她怕得來的不是安慰，是嘲諷。
結果，程安俞先提出了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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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歌突然睜開眼，胸口一陣疼。不是說，在夢裏感覺不到疼的麽？為什麽她竟然會疼得醒過來？
已經淩晨一點多了，穆歌靠在床上看着手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夢裏和現實夾雜在一起，讓她不明白，到底哪一個程安俞，才是真的程安俞。
程安俞說，他像不像一個神經病。那一刻，難過像潮水般湧過來。曾經，連心理醫生都不願去看的程安俞，竟然蹲在她的腳邊，低聲的問她，他是不是像神經病……
穆歌揉了揉腦袋，試圖忘記夢裏的內容，回到睡着之前的現實。
程安俞說了很多話，大多數都在解釋，根本不像程安俞的風格。那麽不可一世的他，就維持着蹲着的姿勢，像個犯錯誤的小孩，低聲說着話。
程安俞說，他不是故意要帶榮蘭去“吉祥”的那個包廂吃飯。榮蘭那天告訴他，導演和制作人要請他吃飯，到了才知道原來是去“吉祥”。恰好沒了包間，只好去他跟穆歌以前常去的那個。誰知道等了很久都不見導演和制片人，才知道是被榮蘭騙了。他馬上想離開，誰知道榮蘭突然坐在他身上的，他正想推開，穆歌就開門進來産生了誤會。
程安俞還說，他之所以會投資一部電影，找榮蘭當女一號，是個秘密，暫時還不能告訴穆歌。但是，他跟榮蘭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
“小穆你相信我，這一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任何一個人。當初跟你提出離婚，我到現在也不後悔。那個決定，雖然會讓你恨我，但它是正确的。我知道你會有疑惑，但是小穆，給我點時間，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為什麽。而現在，不管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麽，至少我又有了足夠的資格來重新追求你，所以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
這是這麽久以來，兩人第一次提到了離婚。程安俞的改變，程安俞說的話，讓穆歌一時反應不過來，尤其是那句重新追求。她記得，直到程安俞離開，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程安俞離開的時候讓她好好休息，然後她就聽話的閉上了眼。感覺程安俞的唇落在她的額間，又感覺程安俞整理了下被子不至于壓到腫起來的腳，她就漸漸地睡着了，甚至說究竟程安俞有沒有馬上離開，她都不知道。
很亂，很亂很亂，程安俞是解釋了一部分，可還有很多穆歌都不清楚。程安俞對楚承洲若有若無的敵意，程安俞為什麽會離婚，程安俞性情大變，這些穆歌都還沒有找到答案。
“啊——”穆歌控制不住的吼了一聲，程安俞還不如不解釋！
穆歌郁悶的掀開被子去趟廁所，糟心事太多竟讓她一時忘了自己腳還腫着，動了一下便疼得嘶了一聲。慢慢的把腳挪下來，穆歌又罵了程安俞一句——明知道我受傷了不方便怎麽不留下來照顧我！
說完自己就愣了，拍了拍發熱的臉轉而罵自己，還以為跟程安俞是夫妻呢！
單腿跳到了衛生間，又單腿跳回來，沒有困意她便跳到陽臺旁邊半跪在那裏。當初選上這間，就是因為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旁邊還有一個長臺，雖然多半時候穆歌是不敢把窗戶全部打開生怕自己從欄杆裏掉出去。
拉開窗簾，馬上又到十五了，月亮很大。穆歌直起身打開上面的小窗戶，想吹吹風。低頭的時候，便看到了樓下有一個人。
月光很好，外面亮亮的，還有路邊小小的路燈依然散發着一點光芒。九層樓的距離，不算很矮，可穆歌就是看清了樓下的那個人。
她直接從半米高的長臺上跳了下來，碰到了右腳，很疼，鑽心的疼。可她管不了這麽多，她要下去，她要馬上見到那個人！
沒有人明白，當你從害怕的夢中醒來，當滿腦子的煩心事都是因為一個人，當這個人不久前還說他依然愛你，當這個人不睡覺守護在你的樓下，你是有多麽渴望能馬上撲進他的懷裏。
一個人的一生，至少有那麽幾次瘋狂，都是為了同一個人。瘋狂到可以不顧一切，可以忘記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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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沒有換，被睡得皺巴巴的，頭發很亂，左腳一只粉色毛茸茸拖鞋，右腳翹着沒有穿，電梯裏倒映出來的人很邋遢，可穆歌的心情出奇的好。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跳着，出電梯，奮力的推開單元門，跳着下臺階，跳着到她窗戶對應的那個地方。
那個人還低着頭盯着手裏的煙頭發愣，穆歌輕輕嗓子。
“程安俞，說了多少遍不準吸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