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捕蝶網【21】

此刻楚行雲俨然無法報複任何人,因為那人隔着一個攝像頭,一塊屏幕,安全無恙的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雖然無法報複,但他卻把對方震懾,少年果不再說話,顯然有所忌憚。

賀丞原本坐在地上阖目養神,楚行雲的暴怒讓他感到很意外。他睜開眼睛仰頭去看楚行雲,看到他滿面怒容,殺氣騰騰,與他往日堅毅潇灑,又滿身正氣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緩慢而慵懶的牽起唇角,問楚行雲:“陳志國只有兩個女兒嗎?”

楚行雲遲了半拍才低頭看他,眼裏像是倒撒了顏料桶,各種色彩疊加在一起,濃郁的水都暈不開,複雜的肉眼無法辨別,低低的‘嗯’了一聲。

賀丞聞言,若有所思般颔首沉默了片刻,然後不緊不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撣去褲子上的灰塵。擡頭問攝像頭:“說說你的最終目的吧,你想要什麽?”

少年的猖狂稍有收斂,但他的語調更為瘋狂和憤怒。他撕扯着喉嚨吼道:“我要你道歉!”

賀丞笑:“直接說你的最終目的,你費盡心思诓我入局,是我說一句對不起就能全身而退的嗎?你在這間房裏安置攝像頭,僅僅是讓我對着鏡頭後的幾十萬人說一句對不起?你到底想幹什麽?”

少年反問:“這個地方你熟悉嗎?”

賀丞道:“不熟悉。”

少年譏笑:“你怎麽會不熟悉,這不是梁海留下的五棟大樓嗎?梁海的妻子抱着兒子當年跳樓的地方,就在你腳下。”

賀丞沉默。

“無話可說了嗎賀先生?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啊。據說你馬上就要接手這幾棟大樓了,建造成銀江市最奢華的酒店,說你當年沒有參與官商勾結,虎口奪食鸠占鵲巢,誰信呢?現在你贖罪的機會到了,你就在梁海的妻兒跳樓自殺的地方,當着你手下亡魂家屬的面——也跳下去吧。”

賀丞像是被逗笑了,說:“如果我不跳呢?”

“那就讓這個女人替你去死,她可是陳志國的女兒,陳蕾的妹妹,陳家一家人都毀在你手上。當然了,你也可以毀了她,只要你走出這個房間,我就殺了她!”

這道題貌似無解,他把賀丞和陳萱放在了一座天平上,賀丞是一個人,但陳萱身上卻托付了三條人命,她的父母,她的姐姐,一樁樁一件件都和賀丞有着脫不開的關系。甚至可以說,都是拜賀丞所賜。現在陳萱的生命被交到賀丞手中,當着幾十萬觀衆的面,如果賀丞最後安然無恙的離開這個囚籠,他也難以清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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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雲忽然開始後悔,他後悔讓賀丞到這裏來,一步步陷入圈套之中。這場劫難本可避免,想必賀丞也清楚,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明哲背身,社會輿論又怎樣?用點手段總可以扭轉,賀丞甘願走進圈套,深陷沼澤,或許全是因為他,因為他所主持的正義,肩負的責任。

賀丞把自己區別于‘那些畜生’的作為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堅守住自己那一點底線。他可以冷酷,可以無情,但不可以藐視人命,任何生命都不可以。但是并不代表他擁有崇高的獻身意識,和別人的生命相比較,他更加看重自己的生命。

他邁開步子,慢慢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樓層很高,風從四面八方惶急而來,像是站在了雲端。

楚行雲亦步亦趨的緊跟他的步伐,跟随他的目光看向遙不可及的黃土地面,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我們的人正在搜索他的位置。”

其實他并不認為賀丞會跳下去,賀丞也不可能為了他人的生命而獻出自己的生命,別說賀丞了,楚行雲也不行,他也不甘就此付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是為了他的使命和責任。

但如果是為了賀丞,未必不可。

賀丞轉過頭,把拉的很遠的目光投落在他臉上,散了焦的瞳孔逐漸凝定,似乎能看透他的思想,說:“你又在想什麽?”

楚行雲看着地面,不說話。

很快,賀丞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放在耳邊,五分鐘後,他把手機裝起來,仰起頭望着流雲幻變的天空,唇角露出一絲笑容。

忽然,他轉過身,看着牆角閃爍着紅光的攝像頭,眼神在一瞬之間發生異變。像是褪去柔軟的外殼披上了堅硬的盔甲。猶如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渾身上下散發着堅不可摧的力量,他比楚行雲更像一名戰士,永遠也不會擊敗的戰士。

楚行雲從他的眼神中得知,他已經離開了防守圈,開始進攻了。

“如果我不按你說的做,你會殺了她嗎?”

“當然——”

“你不會。”

賀丞忽然打斷他,冷聲道:“你不會殺了她,相反,你還會保護她。而今天這場綁架,是你們自導自演的把戲。”

說着微微一笑:“我說對了嗎?”

楚行雲愣住了,完全沒料到絕境之路還有轉折,并且轉折的這麽讓人出乎預料。

不光他一個人吃驚,躲在攝像頭後的人也一時沒了動靜,只有攝像頭自帶的擴音器暴露了他猛然急促的呼吸聲。

“你在說什……”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賀丞以一種目中無人,蠻不講理,且冷酷無情的姿态再度截斷他的話。且皺着眉頭稍顯不耐,貌似是聽他說一個字都覺得反感。

“剛才我忽然想起來,三年前天鵝城曾受到黑客襲擊,黑客抛售股票,攪亂市場,造成天鵝城淨損失1.7個億。經偵局很快抓住這個黑客,判刑整三年,直到上個月才被放出來。你或許不知道,我可以讓你在監獄裏度過餘生,念在陳家亡人的份上,只讓你坐了三年牢,現在看來,我就不應該對你仁慈。”

楚行雲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他是?”

賀丞依舊看着攝像頭,仿佛能看到那個人驚慌無措的眼睛。露出一抹極其冷淡的笑容,揚聲道:“夏星瀚,我叫錯你的名字了嗎?”

無人回答他,連攝像頭上的紅光都開始閃爍不定,像是燈盡油幹,即将隕滅。

賀丞眼中再次流露出楚行雲所熟悉的銳利和鋒芒,繼續說:“陳志國生前資助過一個山區兒童,一直到他上大學,那個孩子和他們一家人關系不錯,也知道報恩。現在看來他更知道報仇,如今為了給陳家三口人報仇找到了我。你以為我是殺害他們三個的兇手嗎?想讓我償命嗎?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罪惡與清白都是相對而言,只要你有手段和能力,就可以把一個清白無辜的人定為兇手。這是我可以辦到的事,如果你想讓我接受這種懲罰,那就讓我看到你的手段。現在你躲在遠離人群的角落裏不敢言,更不敢動,就像躲在地溝裏的老鼠。我憑什麽要聽一個老鼠的調遣,忍受他的誣蔑?且不說陳蕾是不是我殺的,就算是她是我殺的,你又能對我做什麽?你遠遠的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就像現在這樣,和陳家唯一的後人演一出滑稽戲,真的以為可以愚弄我嗎?那你真是太天真了——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站出來,打敗我,無論我是否有罪,我都會自首。”

賀丞這番話意味不明,楚行雲從他口中聽到了鄙夷,嘲弄,和不屑。并不是一個位高權重對平頭百姓的不屑和嘲弄,而是一個坦蕩堅強而勇敢的人對一個茍且膽小而軟弱的人的不屑和嘲弄。

楚行雲卻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麽,他是在嘲諷夏星瀚,同時也在激怒他,更是主動的為他的憤怒尋找一個發洩的出口。

他在激怒夏星瀚嗎?激怒他找自己複仇?

或許賀丞也是一個好與人鬥的瘋子,夏星瀚激起他體內好與人鬥,與人争鋒的欲望。就像受到挑釁的野獸,無論被現代文明教化的再好,骨血裏總是流着野蠻且兇狠的本性。

楚行雲覺得賀丞就是在引逗獵物走出洞穴,而他埋伏在洞口,磨利了爪牙。

然後此時他的獵物還不敢走出洞穴,夏星瀚張望到潛伏在洞口的危機,悄然無聲的退縮到了洞穴深處,黑暗之中那雙閃着幽暗的浮光的眼睛緩緩阖上,像是夜晚閉上了眼,取而代之的是白日明光。

“隊長!直播關閉了!”

喬師師在門口揚聲道。

楚行雲擡頭去看牆角的攝像頭,那抹紅光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危機解除,他渾身一輕,雙腳竟有些發軟。

“賀先生怎麽了?!”

喬師師忽然尖叫了一聲,風似的跑過去扶住賀丞的胳膊。

楚行雲循聲看過去,只見賀丞滿頭虛汗,嘴唇發白,緊緊蹙着雙眉微微張開嘴唇用力且艱難的呼吸。

适才褪去的危機感,像是漲潮的海水般再次撲卷而來,楚行雲一步跨過去摟住他的腰給他借力:“你身上帶藥了嗎?”

把手放在貼在賀丞的背上,掌心所觸及的襯衫上一片潮濕黏膩,恰好午後熱風吹過,夾卷着被高溫蒸騰過的燥熱的血腥味。

賀丞把胳膊搭他肩上,閉着眼竭力穩住心率,顫抖着蒼白的嘴唇說:“沒有,扶我下去。”

賀丞的哮喘并不經常發作,他積極配合治療,循序漸進的運動鍛煉,他和非哮喘症患者的生活質量本質上不存在差別,但是他的病症每次發作時都很嚴重。上次是在開會時毫無預的休克,楚行雲每次接到肖樹的電話通知,都感覺自己陪賀丞死了一回。

這次,他依然感覺自己半條命都懸在賀丞身上。

鄭西河等人見他們從樓區中出來,迎着楚行雲就走了過去:“楚隊——”

楚行雲一手摟着賀丞,一手朝他伸過去:“車鑰匙”

鄭西河:……

“車鑰匙!”

把賀丞塞到警車副駕駛,楚行雲打開警燈,警車呼嘯着卷起一陣黃土開出開發區。

在公路上蹿行時,他頻頻轉頭看向賀丞,額頭上淌的汗比真正的病人還多。

楚行雲開車太猛了,賀丞不得不擡手握着車頂上的扶手,系着安全帶還好幾次險些被甩出去。背後剛縫了線的傷口跟座椅後背的摩擦碰撞實在不怎麽溫柔,他清楚感覺到血正順着脊背往下流,在楚行雲以找死的速度漂移轉彎外加分神看向自己時,咬着牙忍無可忍道:“專心,開車!”

他覺得自己還沒到醫院,就會先死在楚行雲手裏。

賀丞被推進急診室,楚行雲站在門外懵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擡腳往走到樓道盡頭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徹徹底底的洗了把臉,把臉上幾層厚的汗水一并洗淨。用手掌接了幾捧水潤了潤幹涸腫痛的喉嚨。

他雙手撐在洗手臺上,擡起頭看着鏡子裏自己水淋淋的臉,眼神忽然有些茫然,水滴順着他的下颚不斷的滑落,摔碎在大理石臺面上。

你在慌什麽?

他問鏡子裏的人,賀丞沒有生命危險,那麽多次他都挺過來了,這次同樣不會例外。

仿佛說服了自己,他捋掉臉上的水,對着鏡子調整好混亂的呼吸,盡力讓自己打起精神,然後走出洗手間。

兜裏的手機治一直在響,從他和賀丞離開開發展區開始,他的手機就開始不停的震動,直到現在,他才有閑心接電話。

在樓道邊的長椅上坐下,他把手機拿出來,正在呼叫的是‘楊局’,而呼叫無應答自動挂斷的,從市政府到檢察院,再到賀家老爺子和賀瀛,林林總總幾十個未接,他早上才充滿的電量,被來電呼叫耗去了百分之八十。

楚行雲本以為即将迎來一場狂風驟雨,但是楊局難得對他慈祥了一回,只稍稍提點了幾句讓他近日別再抛頭露面。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盯着你,老子也不好做,你和你們家賀家二少爺都低調點。還有,那個夏星瀚的位置技術隊已經找到了,正在追蹤,告訴你一聲是讓你別大張旗鼓的打聽了,在鄭西河面前你好歹給我做出一點樣子來!

然後不等楚行雲有所表示,就掐了電話。

楚行雲剛松了一口氣,手機再次在他手裏震動,是賀瀛打來的。

他擡眼看了看緊閉的急診室門,提了一口氣接通電話。

“賀瀛哥。”

手機裏傳來的男聲低沉淳厚,話劇男演員般字正腔圓咬字眀利。

賀瀛說:“我剛才看到直播了,你們怎麽樣”

楚行雲拖着額頭嘆了口氣,道:“我沒事,賀丞舊疾犯了,在醫院。”

“嚴重嗎?”

“不知道,還沒出來。”

賀瀛沉默片刻,而後沉沉低笑兩聲,反過來寬慰他:“應該沒事,你不用太擔心。”

楚行雲眼睛微微一睜,隐約覺得這句話說的不太對。賀瀛這句話存在着主客關系上的語病,但是具體那裏不對,他卻揪不出來,反而有種一層窗戶紙被人隐晦而暧昧的點破,就算窗戶裏的是清清白白一雙人,也會在旖旎的氣氛包圍中因地制宜的生出一些臉紅心跳躲躲藏藏的尴尬。

這種情緒就像一根羽毛一樣在他心裏輕輕的撩撥,轉瞬即逝,隔靴瘙癢似的,他能隐隐感覺到一些,但是那感覺流逝的太快,捕捉不住,也無法細琢。

“嗯,我,咳,在等。”

說完,他捂住半張臉,覺得好像越描越黑了。

好在賀瀛善察人心,體貼如意,跟他聊起了賀丞面臨的困境。

話題回到自己的專業,楚行雲有底氣多了,也恢複成能言善斷,頭腦清晰的刑警。

“你認為夏星瀚背後有推手嗎?”

楚行雲用力掐着眉心:“目前還沒有。”

“目前?”

“嗯,如果他背後有一股勢力指向賀丞,他就不會單槍匹馬只身一人。目前看來他還沒有幫手,陳萱算是他的親人,他的計劃其實很簡單,把賀丞逼到輿論所致的死路上,無論是否可以……殺死賀丞,賀丞所代表的賀家以後在世人眼中都不好立足。賀丞或許是他的目标,或許只是他的靶子,如果賀丞只是他的靶子的話,那我懷疑他背後有推手。就算現在沒有,今天過後,肯定有,因為賀丞把他的身份暴露了。他的身份透明化,如果想要尋求活路,只能不斷武裝自己。而以他個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制造一場自導自演的戲碼,他只能投靠別人,賀丞點破他的身份,其實是放虎歸山。”

賀瀛深思片刻,道:“你說的對,我不在銀江,出現突發情況或許來不及做出反應,你——”

“我會守住賀丞。”

他說的是守住,賀丞或許不需要他額外保護,但是賀丞需要他看守。賀丞點破夏星瀚的身份就是為了将他逼出來,他從來不怕把事情鬧大,鬧得不可收拾。他極其任性,極其反叛,從某種角度來衡量,他同樣具有瘋狂的一面。

賀瀛有所安心,道:“至于其他方面,我會打理,你停職也只是暫時,是我向覃廳長提出的建議。希望你能明白,這次的勢力圍剿針對的是賀家,網絡上流傳的言論對你很不利,在夏星瀚歸案之前,你最好避嫌。”

楚行雲說:“我明白。”

在手機電量耗盡最後一格前一分鐘,賀瀛挂斷了電話。

挂斷之前對他說:“目前情況複雜,但我相信你能處理好,行雲,看住賀丞,也保護好你自己。”

挂了電話,楚行雲有點感慨,明明是親兄弟,怎麽賀丞和賀瀛之間就存在着無法跨越的鴻溝呢?

十幾分鐘後,一位醫生從急診室出來,楚行雲兩步跨到他面前:“他怎麽樣醫生?”

醫生摘掉口罩,略有些不滿的瞥他一眼:“沒事,已經轉移到病房了,只是氣道受阻呼吸困難嘛,送來的時候也不說清楚。”

醫生搖着頭走了,護士緊随而至,對他說:“賀丞的家屬?到住院部辦一下住院手續吧,傷口失血發炎嚴重,需要住院觀察,如果今晚沒有發燒就可以出院。”

楚行雲辦完手續,拿着病例又找到呼吸科主任,詢問賀丞的舊症,主任說抑制的挺好的,只要堅持配合治療,按時吃藥,沒什麽大礙。

楚行雲這才放心,到了住院部一間單人病房。推開門一看,賀丞正坐在病床邊講電話,面色已經比剛送來的時候緩和了許多,見他進來,擡起沉靜冷寂的眸子瞟了他一眼。

經過剛才一番折騰,賀丞的眼鏡不知道去哪兒了,發型也散了。幾縷劉海打着绺兒的垂在額頭上,微微垂着的眼睛裏色澤冷冰冰的,使他看起來氣場不正,邪的厲害。

楚行雲走過去不由分說的把他的手機拿走,揣在自己褲子口袋裏,說:“你歇歇吧,我們也在找夏星瀚,你覺得你的人會比警察的辦事質量高嗎?”

賀丞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裏的不屑滿的快溢出來。

在他開口說話之前,楚行雲忙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躺下休息吧。”

說完想起他傷在背後,改口道:“趴着,坐着,都行,歇一會兒。”

賀丞難得沒有冷言冷語的駁回他的好意,聽進去了似的,離了病床,拖動點滴架坐在床尾對着的一組沙發上,道:“你就沒什麽想問我?”

楚行雲慢悠悠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仰頭看了看點滴的速度,說:“我現在停職了,目前沒有權力審問你,你說我就聽,你不說我就不問。”

賀丞轉頭看向他,眼睛裏泛着奇異的光:“我說,你就信?”

楚行雲迎着他的目光,嚴肅道:“那要看你說什麽了,只要你說你沒撒謊,我就信。”

賀丞唇角一動,貌似是想笑,但是他忍住了,語氣依舊淡漠冷肅:“夏星瀚的話你也信嗎?”

“哪一句?”

“我是蝴蝶公爵哪句。”

這下,楚行雲是真笑了,笑了一下又很快歸于平靜,看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铿锵有力道:“不信。”

賀丞目光驟亮,即将抑制不住唇角的湧動笑出來的時候聽到他補上了後半句:“蝴蝶公爵連環案出現第一名死者是在14年9月24號,當時你在迪拜。”

賀丞的眼神一下子跌至冰點,說:“如果有一天我再次被人逼到絕路,我絕不躲,拉着你一起死。”

楚行雲幹巴巴的瞅他一眼,抿了抿唇角,幹巴巴的說了句:“想這些做啥?好好活着不行麽”說完像他的方向扭轉身子,說:“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你背後的傷口怎麽樣。二次崩裂就麻煩了。”

賀丞當然不會乖乖聽他的話,故意翹着腿冷冷道:“不用你管。”

楚行雲細細瞅他兩眼,哄孩子似的笑道:“那我自己動手了啊。”

說着傾身過去,湊到他面前要解他的襯衫扣子,才解開一顆,手腕忽然被一雙掌心溫度極低的手緊緊抓住,然後面前一道人影朝他壓過去,讓他下意識的往後揚倒身體,後腰磕在沙發扶手上,直愣愣的看着壓在他身體上方的賀丞的臉。

賀丞揮掉手上的針頭,仗着手指修長且腕力強勁,用左手扣住他的兩只手腕按在他胸前,右手撐在他身後的沙發扶手上,以一種絕對壓制的姿态把他圍困起來。死死咬着後槽牙惱怒道:“楚行雲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全世界都在說你和我的閑話,只有你一個人頂着一臉清白無辜讓別人看笑話!你到底是真遲鈍還是真蠢?明明已經四面楚歌了你還視若無睹,我一直在等你問我,你怎麽不問?你以為我把你當做什麽人?哥?你還覺得我把你當哥?這麽多年我叫過你哥嗎?!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麽一直不肯離開銀江嗎?你認真想過嗎?你的心和你的腦子是不是燴成了一鍋毛血旺被你自己吃到肚子裏了?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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