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文盲[捉蟲]

然而這哭聲持續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隔壁房間的下人都有了動靜,南子慕卻還在一動不動的睡大覺。

“……”李行之披着狐裘起身,伸手去搖了搖南子慕的肩膀,語氣還算是平靜道,“阿喜,該喂奶了。”

南子慕留一個後背給他,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李行之有些窩火,這奶爹請來到底是幹嘛的?!

他抱着小世子,讓小孩的嘴對着南子慕的耳朵,嚎得後者耳膜震蕩,片刻後就醒來了。

南子慕迷迷糊糊地接過孩子,又迷瞪着眼,倚着床半夢半醒的開始喂奶,結果哭聲不但沒停,反而愈演愈烈。

李行之抱着手臂,有點頭大,無奈的提醒道:“你衣服還沒脫,讓他吸布料麽?”

“哦。”南子慕恍然大悟,終于是清醒了一點,把衣服扯了給小世子喂奶,哭聲這才停了。

奶媽徐娘站在門口,旁邊還跟着一個小奶爹,李行之面色冷淡地一回頭,徐娘和那哥兒皆微低着頭,然後開口問:“侯爺怎麽還沒歇息,需要老奴多叫幾個下人來看着小世子嗎?”

李行之有點疲憊,但語氣還不算差:“不用,左右也哄不服小世子,待這也礙手礙腳,都下去吧。”

“是。”兩人異口同聲道。

第二日清晨,又是一場飛雪。

濃雲把日出完完全全得遮在了後邊,溫度驟然下降,連素來按行自抑的侯爺都賴了一刻鐘的床。

他才打開門,在屋子門口站着的小蓁立即端着熱水上前,跟了李行之之後,小蓁自然是不再缺衣少食了,但穿的厚歸厚,架不住這天冷,在門口候了兩刻鐘,耳朵連着臉頰一線,凍的通紅。

“我說了不用你特意過來,你只在我院子裏幹活,這邊下人多的很,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小蓁咧開嘴笑了笑:“奴才愚笨,一把賤骨頭也閑不住,能伺候侯爺是奴才的榮幸。”

說完他抱着歉意道:“只是水已經不熱了,還請侯爺見諒,奴才馬上去廚房換盆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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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麻煩。”李行之示意他把水端進來,“剛好今天腦子不大清醒,用冷水洗把臉也好。”

小蓁把漱口水瓶與臉盆擺好,便悄悄退下了。

李行之洗漱完後,一轉頭見這位新來的奶爹還蜷在被子裏睡,侯爺府裏還未有敢這般懶骨頭的下人,更何況是在主子面前,這是誰給他的狗膽?

“阿喜。”李行之的聲音裏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愠怒,他伸手翻開南子慕的被子,重重搖了搖他的肩膀,“還不起?”

南子慕艱難地掀開眼皮,不怕事地對上李行之的眼睛,複又合上,然後豎起一根手指頭,軟綿綿的開口:“再一會。”

“……”在主子面前賴床,居然還敢讨價還價?

李行之倒沒有多生氣,只是覺得一頭霧水。

然後下一秒他就一頭霧水地掐住了南子慕的臉,不得不說這張臉看起來不大,捏着倒是能捏出一把肉來。

南子慕的臉是稚氣未脫的嬰兒肥,李行之在把人家的臉都掐紅後,莫名其妙覺着自己的心被戳一下。

南子慕算是被掐醒了,拉開李行之的手,捂着臉怒道:“你幹嘛?”

“非…非人哉,痛死了。”

他不知道是哪裏戳了李行之的笑點,這位下人眼裏冷漠又難伺候的侯爺突然笑起來,然後下一秒又變臉,冷聲道:“大膽,區區一個下人也敢對本侯無禮。”

南子慕被他吓了一跳,但仍不甘示弱道:“你先,掐我的!那什麽—喊捉—什麽?”

忘了“賊”字怎麽念的山鬼在說完這句話後突然覺得很丢臉,氣的臉都紅了。

李行之頓時啼笑皆非,硬生生憋住了沒笑:“是賊喊捉賊,文盲。”

“你才,文盲。”南子慕忍不住想鑽出被子打他,然而剛掀開一多半,他又沒出息地躺了回去,這天實在是太冷了。

他瞪着李行之,用意念打他幾巴掌後,覺得心裏好受了些,總算沒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

“還不起來?”李行之一邊說一邊去拿桌上的配件,“侯爺府花錢可不是聘請豬進來吃白飯的……”

他話還沒說完,後背突然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因為穿的比較厚,倒是沒有什麽痛感。李行之蹲下身子,把那顆金元寶撿了起來,擰着眉回頭:“不想活了?”

“給的錢,不吃白飯。”南子慕朝他吐了吐舌頭,“才不是,豬。”

什麽玩意?這聘請的到底是奶爹還是大爺?

不過李行之雖然看着脾氣陰晴不定,但其實內心很佛,面上不善看上去要殺人,但終究是沒有濫殺無辜過。況且這南子慕合他眼緣,雖然脾氣差了點,然李行之覺得還算可愛。

再者說,他家寶貝兒子偏偏只喝南子慕的奶,他是哄的服這孩子,就是沒奶可喂。

李行之不怒反笑,把手裏的金元寶塞進了自己的腰包:“行,你在這的吃穿用度都在這錠金子和月例裏扣。”

他走後,南子慕才慢吞吞地從被窩裏鑽了出來,自個繞去廚房裝了熱水,把自己理清楚了,又給小世子喂了一遍奶。

南子慕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剛讓下人尋來的筆墨紙硯,開始手抄佛經。

南子慕這脾氣從前就這麽差,有時候怎麽戲弄他他也不理會,有時候又一碰就炸。

萬年前有次天庭宴會,要回去的時候醉酒的鳳凰突然樓住他,調戲不過幾秒,南子慕就生氣了。

當場就把神鳥鳳凰給捋禿嚕毛了,害的鳳凰好幾天不敢出門,直到一個藥仙給他從去了生毛藥水,好歹腦袋上冒出了一點絨毛,這才敢出去見仙。

鳳凰氣不過,能出門後就天天去找天帝告狀,叽叽喳喳地繞着天帝轉,使得天帝的寶光殿終日鳥語花香的。

天帝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非得被這只鳥也給啄禿了不可,于是只好把南子慕請上了無色天,丢給那裏的一群佛去做做思想教育。

然上去之後南子慕的心情已經好了,佛祖教他心中有怒氣時,就念經化解;氣到想揍人的時候,就抄佛經消解。

南子慕天賦異禀,學成後回去在終南山中睡了幾千年,完全不和任何活物交流,自然也沒再生過氣,佛的不能再佛。

李行之練完劍後路過廚房,面無表情地走進去吩咐道:“這兒新來了一位叫阿喜的奶爹,他想吃什麽就給他做什麽,不可怠慢了他。”

“是。”下人們應。

李行之頓了頓,又道:“只他的那一份,所用食材的錢一律記下來,一月後交到我手裏。”

侯爺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出去,心情很好。

半個時辰後,徐娘出現在太子妃的院子裏,面露喜色道:“娘娘,老奴昨個晚上看見侯爺和那位叫阿喜的哥兒,在一個屋子裏過了一宿,雖然還有小世子在裏邊,但按照侯爺那性子,能讓那哥兒在裏邊睡,還讓他躺床上,八成是對這哥兒有點意思。”

“是嗎?”太子妃放下調羹,像是對這事很感興趣,笑着讓徐娘繼續說。

徐娘道:“可不是嗎?今天一大早阿,老奴還聽見侯爺和那哥兒在屋子裏有說有笑的。侯爺也是老奴親眼看着長大的,笑的那麽開心還真不多見。”

“老奴還聽廚房的人說——今早侯爺特意去囑咐他們,說是那哥兒想吃什麽就給他做什麽,不可怠慢了他。”

太子妃聽的挺樂呵,李行之什麽都好,就是缺個貼心人。如果能合他心意,就算是個哥兒也無妨,立了一個小妾就會有第二個,她就不用成日為李行之将來的子嗣擔憂了。

“碧桃,随我去私庫裏挑些玩意,送給這位哥兒。”太子妃把才吃了一半的早餐往桌上一擱,就興奮地去挑禮物了。

不過程姚瑛那邊對這事的态度可就不一樣了。

侯爺夫人聽那位她安插在奶爹裏的一位哥兒複述完這事,表情始終是淡淡的。

她是程家的嫡女,自小就被府裏幾十雙期待的眼睛盯着,要她儀态端莊,要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态。所以如今,喜怒皆不形于色。

“哦?”程姚瑛垂眼,看向那位哥兒,手指不經意間就将一杯熱茶掃落在地,“當真有此事?”

“砰”的一聲,那哥兒也随之跪下,垂直腦袋道:“千真萬确,小的怎麽敢對您說謊。小的要走的時候,還看見太子妃娘娘讓人擡着一木箱的東西要送給那哥兒呢。”

程姚瑛沒法說服自己,她本就不是心胸寬廣之人。自己沒法得到的人和心,怎麽也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春燕不太高興道:“前朝有男後,一開始是不起眼,後來還不是踢開了前皇後,坐穩了這個位置。這個阿喜倒好,一開始就這麽張揚,以後保不齊……”

“皇家的事,是你能議論的嗎?”程姚瑛驟然變色,打斷了她的話。

春燕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連忙跪下:“是春燕多嘴了,奴婢一時嘴快……”

“起來,以後口頭上注意些,不是什麽話都能說的。”

春燕:“夫人教訓的是。”

程姚瑛又看向跪下地上的哥兒,不緊不慢道:“我對這位奶爹的身份尚且存疑,你可有那份衷心,替我查驗一番?”

“奴才……奴才對夫人,忠心耿耿!夫人盡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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